燕王城,李府。
砰!砰!砰!
几个茶杯接二连三地被人砸在了地上,似乎还是不够发泄他的怒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喻之怎么还活着?我不是让你派人去灭口了吗?”李渊离对着下属怒气冲冲地大喊道。
“属下……属下确实是收买了杀手阁的人去灭口……但是也不知为何杳无音讯了。”下方站着的侍卫小心翼翼的,被吼得身子都有些颤颤巍巍的。
“你说我要你有何用?再派几个武功高强的去!”李渊离往他身上砸了个茶杯,怒道。
“属下这就去办!”王侍卫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让他们小心为上,沈喻之可不是什么蠢货!更何况他现在是宛原身边的人。”李渊离眯了眯眼,眼里全是狡猾的杀色。
“就这样吧,赶紧去办,还有把我桌上的信件全部烧掉!再有失误我绕不了你!……给我滚出去!”李渊离实在是气急败坏了。
“是!”王侍卫捂着伤口颤颤巍巍地走了,险些被脚下的台阶绊倒了,脸上全是恐慌。
沈喻之!沈喻之!为什么要回来!你要是破坏了我的计划,休要怪我不顾任何一点情分!
如今世子要调查我,想到上次战事我完全未出面,想必已经有所怀疑,没想到沈喻之竟然还回来!这让事情变得不可控起来了。
……
青花镇。
大街上的几个年轻男子在闲谈。
“今日城郊怎么那么多的官兵?擂鼓震天的,又在演武吗?”
另一个奇道:“你还不知道么?上次击退齐国大胜,陛下犒赏三军,辍朝三日以示庆祝,这会儿开了西郊猎场在打猎呢。”
又有人凑上来说:“那可不,还邀请了各大将领军师!”
“那淮山不得被他们掀掉一层皮啊!谁想的坏点子,齐国面子上可是挂不住了。”
……
早春时节万物复苏,林子里的大梦初醒的野物撒丫子满地跑,空气中交织着箭雨疾驰的声音。
一只才从洞内冒头的灰兔在四下的重重危机里瑟瑟发抖,刚探头探脑地迈了一步,就被迎面而来的一支箭矢斜穿了心口,当场丧命。
那马匹却并不停歇,途径此处时,马背上的人只轻轻弯腰一提,便将猎物捞在手,身后是盈箱溢箧的飞禽走兽。
宛遥开弓慢了半拍,见状不由有些酸溜溜的,眼见宛原拎起野兔打量,忍不住说:“哇,兄长你也太狠了,兔子这么可爱,干嘛要杀兔子?”
背着长枪的少年微转过身:“你的马也很可爱,为什么要骑它?让它骑你啊。”
他收起猎物,驱马前行时还不忘撂下话,“别装了,你刚才用的机关还少了吗?就算去打牌位供起来,整个祠堂都不够你丫头塞的。”
宛遥嘿嘿笑了两声,往边上一指:“看我的机关厉不厉害!可是有一大袋呢!还有啊!1你少打我马的主意,大司马赏的,贵着呢。小心我告诉舅舅揍你啊!”
宛原没搭理她,走出不远,前面的松树下沈喻之挽弓仰首,似乎是在搜寻头顶的飞鸟。
“宛原!”
他唤了一句,那青年便收了弓,调马侧身,朝他得意一笑。
“沈兄你怎么样啊,看看有什么收获?”
沈喻之笑着摇头:“肯定不及你小子咯,只是几只雪雁罢了。”
宛遥紧随而上,闻言艳羡道:“雪雁好啊,雪雁肉紧实着呢,烤起来贼香!”
她自己打自己脸堪称神速。
宛原的箭矢消耗得很快,不多时箭囊已经空了,三个人转悠了一圈,开始慢慢折返回去。
演武场上,打猎的各路人士和士族武士们纷纷满载而归,正中的台子有人在比武,兵刃的交击声尖锐刺耳。
宛原在营帐门边下马,有侍从近前收拾猎物,他和宛遥、沈喻之三人从外围走,不时瞧着场上激烈的战事。
“宛原!遥子!喻之!”
台子左边的案几前,一名黑袍将军抬手招呼他们。
沈喻之等人急忙跑过去,宛原便命人看座。
宛原同宛遥开口:“舅舅。”
沈喻之恭敬道:“大司马。”
宛家兄妹是季长川手底亲兵,沈喻之在燕齐大战用了不少心思,也算半个徒弟,平日在私下推杯换盏是常有的事。
“来得正好,来来来一一”季长川挪了些许位置,腾出视线:“李指挥使家的公子与越骑将军对阵,你们也都学学。”
场上一刀一剑两厢较量,很显然持刀的年轻人更站上风,他身形灵活,攻势凌厉,刀锋劈在地上时还有分明的裂痕,想来力道不弱。
宛原本就是用刀的,全程看得津津有味,专心致志,而旁边的沈喻之,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演武场对面的人身上。
那是名武将,虬髯微白,轻甲披身,双眼凌厉如电,摁膝大马金刀地踞坐着。尽管他尚在与咸安王谈笑风声,可周身的气魄也仍旧让人退避三舍。
长风卷起玄色大氅滚滚鼓动,像一头雄狮,不怒自威。
宴会结束后,沈喻之一行人走在街上。
离着街路尽头不远,赫然围了一个不小的人群圈子,隐隐的,还听得见嬉笑和逗趣的声音。
待宛原一等人走近,神色一下子顿住。
在一处空地之上,赫然用粗壮的麻绳,绑了七八个身子黝黑的怪人。披头散发,鹰鼻方嘴,却生得虎背熊腰,身上围着简易兽皮,双手大如蒲扇。
“沈相,这是西羌人。”宛原贯凝声开口。
“西羌人?”
“确是,不同于西陇那边的羌族。几百年前,西羌人往北迁徙而来,便一直隐世在崇山密林之间。”
“由于身强体壮,又生得怪异,时常会被人进山掳掠,充作杂耍的技人,以及驯化成死士护卫。”
“我做游侠那会,见过几个,大多是可怜的。” 宛遥也说了一嘴。
沈喻之皱住眉头,这等奴隶交易的事情,果然是自古有之。
犹豫了下,他挤开人群,多走了几步,仗着宛原几人的护卫,不多时,便站在了人群前排。
“一百两!”
看着人群越来越多,商家喜上眉梢,扬起手里的马鞭,往最近的一个西羌人抽去。
瞬间,便在黝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色的伤痕。
“一百两一头!看家护院上上之选!”
“宛原,都买下来吧。”
宛原怔了怔后,点着头,挤过了人群。
八个人,则是八百两。偏偏那位商家,似是看到他们财大气粗,喊了一千两的银子。
宛原冷笑一声,直接出手,扇了两拳之后,算是砍价成功。
“东家,若不然,把他们带去外头的营地里。”
这确实是个法子。
但沈喻之,并不想留下这些人,八百两买下来,纯粹是现在有银子,再者有些同情。
“宛兄,你问一下,他们住在哪边的山,若是近些,便送回去。”
宛原对于西羌人的语言,大抵懂一些。没多久,便问出了大概。
“并不远,便在许昌城外五十里的深山。因为追捕一群林鹿,不慎被人发现,才被抓了。”
“五十里……”沈喻之揉了揉额头。
左右今天也没事情,索性做一轮好人,当然,若是能得到西羌人的友谊,那就更好了。
而且,若是就此不管不顾的话,很有可能,这八个西羌人还没回到深山,便会在半路被人截住。
取了马,租了两辆马车,一行人往许昌城外,沉沉而去。上了马车,沈喻之并没有顾忌,和另外三个西羌人,共乘一辆。
三人之中,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对着沈喻之不断合着双手,喃喃有词。
“陈相,他在感谢你。”高堂贯笑道。
“宛兄,告诉他无须多礼,我只是路见不平罢了。”
即便高堂贯说了,西羌人依旧保持着感谢的姿势,由此可见,这所谓的不开化,是何等武断的事情。
待谢过之后,年长些的西羌人,突然对着高堂贯开口。
听着听着,高堂贯整张脸,面色大变。
“沈喻之,他求我们帮忙。”
“帮忙?”
“他说,在离许昌城没多远的一个山寨,有一伙专门掳掠西羌人的越人。在那里,至少还关着几十个的西羌人。”
“他想让我们帮忙去救。”
这些西羌人,着实是可怜的很。
“那便去吧。”
何况山寨那边,只是些普通越人,问题当不大。再者,这不是还有八个西羌人吗。
“不用,直接去吧。”
高堂贯并无多言,他只是习惯性地多问一句,一个普通山寨尔,不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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