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在留下数百具尸体后,逼得绝影营仓皇后退。
“鸣金收兵!擂鼓!”城头上的沈喻之,彻底松了口气,快步走下城头,查看着宛原的伤势。
“沈相,宛将军命大着呢。”
宛原嘴巴咳着血,“刚才明明还不疼的,噢,现在很疼了。”
说完,宛原脑袋一歪,直接就昏了过去。
只留下沈喻之和高轩,以及周围的一大圈人,满脸懵逼,刚才不挺生猛么,没架打了,这就完球了?
“快,送军医!”沈喻之揉着额头,这叫什么事情。
“沈相。”鸣金收兵后,贾和也带着民夫和不少燕士,从剑屏山上赶了下来。
天色昏黄,在外面被伏射的几率太大,得不偿失。
“老袁,怎么样了?”
“晋国人数太多,剑屏山上,也不过才凿了一些。”
沈喻之陷入沉思。
这种事情拖不得,只有把剑屏山凿倒,南江四郡才会有喘息之机。
春雨愈渐变大,在燕江面荡开的一圈又一圈涟漪,汇聚成汹涌翻滚的景象。
接过宛原的水瓢,沈喻之小饮半口,然后回头。
此刻,在他的面前,是密密麻麻,连绵不绝的人影,土坡上,堤坝边,甚至是一艘又一艘的小渔船里。
万千百姓,雨中相送。
“兄长!沈大哥!我等你们凯旋归来!!”人群中,宛遥最先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亡士不亡燕!”
北疆四郡,如今是燕国最后的屏障。
屏障一碎,则国碎。
“北疆有国!”一个已经立不稳身子的老翁,声音嘶哑地起头。
“其名为燕!”
“芷草莽莽!”
“燕水苍苍!”
……
沈喻之闭着眼,一直未动,直到一曲燕歌唱罢,才转过了身,宛原和高轩毅然往前走去。
沈喻之恍如隔世,脚步稍稍顿住。
沈喻之露出微笑,径直往前走去,登上江船。
他的爹爹告诉他,既然活着,就一定要做个对民间有贡献的人。
现在他似乎是做到了。
“辞家破贼!本相定不负江东父老!”
“吼——”
……
北疆四郡。
袁傅已经几日未休,骑着一匹老马,跑遍了北疆四郡的任何一处角落,确定没有遗漏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高兄,准备得如何了。”
“袁兄放心,按着沈相的吩咐,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差请君入瓮了。”
“战场瞬息万变,务必要小心一些。”
“护国营岳雷,前来助战!”
两人正说话间,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高轩一听,急忙惊喜地转头,待发现果然是岳雷的时候,整个人喜不自禁地跑下城头。
“军师,一听到宛将的命令,本将便立即来了,幸好还赶得及。”
“不晚不晚,晋国那帮狗犊子,还在凿石头呢。”
“西羌人扎图,奉沈相命令,特来助战!”
岳雷的话刚完,紧接着,扎图又带兵入城,上万的精锐,各自披着兽战袍,满脸尽是萧杀之色。
“异人侯共赴国难,这可是天大的助力。”
虽然不太清燕沈喻之的安排,但袁傅知道,以沈喻之的沉稳,既然敢让扎图过来,那么就是有用的。
“诸位随我去中帐,先熟悉一番敌情。”李渊离说道。
“遵军师令!”
北疆四郡外。
上万晋国卫士正拼命地挖着山泥,妄图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出一条入口通道。
在其中,不少卫士的尸体,被装上马车,拉到极远的地方。
“今日又死了几人?”夏侯敬面色不悦。
“燕人侵扰,我军死了两千余人,燕士自损一千余人。”
两千搏一千,不管怎么看都是输面,偏偏李渊离却露出了得意之色。
“沈喻之这个傻子,何故要这么拼杀,再拼几次,他可连兵都没有了。”
四十万晋军,哪怕以这种比例,再继续拼杀,也是稳赢的局面。
“徐泊到哪里了?”
“徐泊带着二十万大军,已经出了风塘关,即将赶到。”
李渊离舒服地呼出一口气,若梁国能联手,这一回,沈喻之真要逃无可逃了。
“天策军也即将赶到,让将军亲自指挥。”
“好事成双啊!”李渊离大喜,“朱进,别管损伤,让人挖快一些,本将都迫不及待了,看看沈喻之要怎么死!”
“如今我晋国大军兵威在即,他什么也做不了。将军,等破了北疆四郡,再过江伐燕,一举灭了便是。”
“哈哈哈,此言甚妙!”
李渊离心中,何尝没有逐鹿天下的壮志,只不过被梁国一直上洛争霸的路,他没有法子而已。
等灭了燕国,占有二州之地,再加以燕国的矿山,不出几年,晋国军队便成大势,梁国要怎么挡!
美梦在即,李渊离和夏侯敬整个人笑出了花。
梁国风塘边关。
徐泊领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出了关,往北疆四郡的方向而去。
说是助战,不过是碍于情面,怕夏侯敬和李渊离这两个蠢货误了大事。
晋梁两国共同伐燕,若是还败了,指不定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一个孱弱燕国,再难啃,也不过是个馍馍。”徐泊淡淡露出笑容。
是馍馍,终究要被人啃着吃掉。
弱肉强食,原本就是恒古不变。
“夏侯敬传来飞书,发现燕国境内的护国营,尽皆奔赴北疆四郡,前来助战。”李靖伟在旁开口。
“多少人?”
李靖伟哑然失笑,“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之数。”
“莫非是天兵天将不成?”徐泊叹了口气,大燕孱弱到了骨子里,沈喻之宛原他们再强行续命,大概也无济于事了。
“传令三军,加快行军,奔赴北疆四郡,本将便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法子救国!”
江面上,摇摇晃晃的江船,让宛原极为愕然。
哪怕下着春雨,也该如此,这燕江水位,似乎是越来越不稳。
“沈兄,为何不去江州码头?”旁边的副将,同样是疑惑之色。
“从另一边绕过去。”沈喻之并无意外。
副将点头,也不多问,撑着江船调了个头,终于在晌午时分,入了北疆四郡。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激动地靠了过来。
宛原和沈喻之各自招呼之后,领着一行人,为中军帐走去。
袁傅摊开地图,地图上,已然是密密麻麻的红点,想来这约莫十日的时间,袁傅几人已经讨论了好多番。
“高轩,北疆四郡的人,都疏散了吧?”
“回沈相的话,都差不多了,只是大多都不肯去燕地,安顿在二十里之外的密林中。”
“岳雷,江船呢?”
岳雷闻声拱手,“燕内附近的所有江船,都尽皆安排在江州郡外的江面。”
“咦?这什么情况?这次又不在江上打仗?”高轩一脸懵逼。
宛原和沈喻之转过头,和袁傅相视一笑。
当初,他和袁傅两人,手上各写一个字,赫然便是“水”字。
北疆四郡地势极地,俨然是山谷之地,远远乍看,便如同茶碗一般,若是往里头灌水,那便会整个淹起来。
“沈相要淹死晋梁军?”高轩瞬间顿悟,脸色变得大喜。
“可以这么理解。”沈喻之平静道,“但水不如火,这些敌军,哪怕被淹住了,依旧会有一段逃生时间。也就说,列位务必在敌人上岸的时候,尽可能地格杀。”
这也是为什什么需要江船的原因,燕人有船,而晋梁无船,在水中连兵器也没法挥砍,只能像肉鸡一样被收割。
“岳雷,燕江上的水,引了多少?”
“足够淹住几十万大军了。”
沈喻之点点头,继续深思,许久,才尘埃落定。
“扎图,越人熟悉山林,你可带本部人马,在谷上的密林间,配合伏杀。”
“末将领命!”扎图立即拱手。
“岳雷,你的护国营改为步弓手,登高抛射箭雨。”
“末将领命!”岳雷也郑重拱手。
“高轩。”
“末将在!”宛原立即走出。
“六万燕江军分为两军,一军做步弓手,另一军,则乘船厮杀。”
“北疆四郡里,还有约五万的民夫,愿意助战。”犹豫了下,高轩附声开口。
“五万民夫?”这倒让宛原和沈喻之微微一怔。
可惜的是,燕国如今并无太多军备,否则的话,他真不介意把这五万民夫打造起来,成为一股围剿的力量。
高轩似乎看出了宛原犹豫,“宛将军放心,末将已经问清燕,这五万民夫,大多会持有木弓,即便没有,也愿意拾石头,以作击打。”
“如此,这些人便交给你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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