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怒夏侯敬

一坨又一坨的巨石,不断崩打着城墙,裂开的巨口,哀嚎的士兵,如梦魇之音,刺痛着沈喻之的耳朵。

“火箭!神弓手准备火箭!”夏侯敬的声音带着疯狂。

如今的情况,已经显而易见,不过七八万的燕士,如何能当初晋国兵威!

再来一出火烧连营吗?

攻城之下,火烧连营压根儿起不了大用。

“派两队人,狙杀沈喻之和宛原!”

两队原本抛射的晋国神弓手,迅速弃弓换上劲弩,瞄准城关下的沈喻之,咻咻咻便射了出去。

一队就近的步弓手,急忙列阵上来,立起巨盾,挡住透射的弩矢。

“沈喻之!你这是没办法了吗!还想把我晋国大军吓退?”夏侯敬抽出金剑,声音得意至极。

“一日破北疆四郡!三日破燕地十三郡!则燕国亡国!”

“燕国亡国!”

无数叫嚣的声音,从晋国阵营里传了出来。

“沈喻之!那口棺材本将无福消受,转赠与你!”

“冲车,破城门!”

李渊离此时也受到晋国兵威的感染,急忙跟着大吼。

“五万北风营,配合中军,以奔射之法,侵扰城关弓手!”

城墙上,一个又一个燕士,或被射成了刺猬,或被石头砸碎身子,不到多时,鲜血顺着古朴的石砖淌落,渗满了城关之下的草地。

“沈相,鳖入瓮了!还请沈相速速回城!”宛原看得大急,面前的晋国大军,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沈喻之冷着脸,在一队盾卫掩护之下,缓缓退回城内。

如今,晋国的四十万大军,已经差不多从谷口攻入,浩浩荡荡地汇聚在城关之下。

抹了抹脸上的汗,沈喻之顾不得喘上口气,立即又登上城头,冷静地看着面前的局势。

“沈相,是否选择撤退?战损太高了。”宛原沉声发问。

晋国大军攻城之下,到现在,只有有四五千的燕士,亡于城墙之上。

“不行。”

沈喻之何其不想撤退,但这样一来,依旧有很大的概率会功亏一篑。

“再等等,将军别忘了,并非只有晋国一国。”

宛原怔了怔,瞬间明白了什么。

梁晋两国伐燕,晋国的大军是进入了,但梁国的三十万大军,却还在谷口外观望。

到时候,哪怕淹了晋国,但梁国黄雀在后,依旧是一股很大的威胁。

“以徐泊的个性,他必然以为我会设伏。”沈喻之咬着牙,眼睛一扫,又有十几个燕士被投石车轰到,被崩到半空中粉身碎骨,血雨如绽放的烟花,飘落在城头。

“再等一会,他会忍不住的,徐泊定然不会看着晋国坐大,会抢功占郡的。” 沈喻之解释道。

“我等乃是三千万燕人之魂!辞家破贼,岂有束手就擒之理!”宛原的脸庞布满了黑烟,此刻不断在城头上,鼓舞着燕军士气。

城墙下,第一波浩浩荡荡的晋国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庆幸的是,撞城门的冲车,还远远未到。

“快!搭云梯!”一个晋国统领高声大呼。

“井栏!上井栏!抛射城头上的燕人!”

一阵又一阵的箭雨,从井栏上抛射,居高临下,不少燕士纷纷中箭,伏尸城头。

亦有不少民夫咬着牙,冒死将重伤的燕士,往城墙下拖去。

“岳雷!”沈喻之很愤怒,指着那位在远处指挥的晋国统领。

岳雷闻声,将一支铁箭搭上金弓,左眼微微一闭,继而张开,铁箭电射而出,隐隐带出一股萦绕的气旋。

箭还未到,岳雷已经抬手紧握。

轰——

指挥的晋国统领,满脸尽是惊愕之色,这般远的位置,他是仔细考量过的,哪里想到,居然能有射这么远的箭。

胸膛位置,已然是被贯穿一股巨大的血窟窿,整个人没挣扎两下,便往后倒去。

一时间,没了指挥的晋国大军,只知拼死往城关上冲去。

“下滚油!”宛原抬起手里的长剑,砍碎一个先登的梁军脑袋,继而转身怒喊。

呼呼!

在无数民夫的帮持下,一锅又一锅的滚油,疯狂往云梯下的位置泼去。

瞬间,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山谷。

不少先登的晋国军士大惊,急忙从云梯上跳下,不要命地往后退。

几个晋国统领大怒,拔剑砍死百余个逃兵。

“敢言后退者!立斩不饶!快快,燕人坚持不了多久了!先登者赏万金,封千户侯!”

“砸死他们!”一个络腮胡的民夫,搬起石头砸死两个梁军,却不料,很快被箭矢射破脑袋,整个人滚落到城墙之下。

“火油箭——”

宛原临危不乱,集合一队步弓手后,指着前方的十余架井栏,高声长呼。

几百个步弓手,迅速将裹着油布的箭矢,黏上火势后,照着井栏的位置,整齐地抛射过去。

没有多久,两架井栏立即燎烧起火势,火蛇疯狂攀爬,轰隆一声,倒塌在地上。

井栏里的梁军,无一幸免。

“快!继续攻城!燕人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攻破城池,本将有大赏!”李渊离看得大急。

牛皮已经吹了,说好要一日之内破城的。

沈喻之冷冷立着,他并不担心城池会很快被攻下,最担心的,是黄雀在后的徐泊,为何一直久久不动。

北疆四郡后的大片草地上,梁国的二十万大军,依旧没有出兵的打算。

“将军,沈喻之要坚持不住了。”一直在查看形势的李靖伟,从外面走入中军帐。

“晋国四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两万刺蛟军也已赶到,而且,沈喻之根本没法破掉投石车,城关打破,只是时间问题。”

徐泊皱着眉,“宛原他们就这种水平?”

言下之意,他不太敢相信,沈喻之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晋国破了城。

“我起初也怀疑,毕竟按着沈喻之和宛原狡猾奸诈的性子来说,这确实有些不对。但燕国不强也是事实,晋国几十万大军兵威之下,他们一等人恐怕,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本将总觉得,这似乎有点太简单了,再等等——”

“报——”

这时,一个晋国斥候,从外面急急走入。

“将军,燕国城池已经被破了城口,晋国大军即将杀入城内。”

哐!

徐泊惊得起身,打翻了桌上的酒盅。

晋国大军若彻底杀入北疆四郡内,那么便再无机会分一杯羹。

“将军,沈喻之哪怕运筹帷幄,但终究是凡人。”

咬着牙,徐泊终于抬手,“李靖伟,传令三军,即刻奔赴北疆四郡,攻入之后,务必优先占领其他两郡!”

“遵将军令!”

……

“抵住!”宛原头发散乱,手上的长剑,砍得剑刃都布满了裂纹。

城墙之下,已然被投石车,数次轰炸之下,崩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晋国军士如同潮水一般,疯狂往破口涌去。

“给本将抵住!”宛原挥舞着剑,在砍断一个梁军的脖子后,剑刃应声折断。

一个晋国小统领见状,惊喜地挥着长刀,照着宛原劈下。

咻!

一只铁箭袭来,穿透了晋国小统领的胸膛,顺带着把后面四五个军士,也一起撞飞。

宛原感激地抬起头,和城头上的岳雷相视一眼。

“铁刀车何在!铁刀车!”顾不上说两句,宛原急忙又回头,冲着后面大喊。

“铁刀车来了!”

上百个燕士,推着一栋巨大的铁刀车,往城墙破口移去。

“抛射!快!”

仅剩的两架井栏上,有晋国统领大喊,瞬间,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朝着推铁刀车的燕士落下。

眨眼功夫,上百个燕士,至少死伤一大半,余下的,却如何也推不动这巨沉的铁刀车了。

“我等帮忙!”躲在城墙后的几千个民夫,见状纷纷怒喊,丢下手里的木弓与石头,朝着铁刀车跑去。

咻咻咻——

又有一批人,倒在铁刀车之下。

“火油箭!”

准备好的燕国步弓手,带着滔天的怒吼,纷纷将火油箭往仅剩的两架井栏射去。

轰隆隆!

最后两架晋国井栏应声而倒。

“我等虽是匹夫!但生而有国!燕人可死,燕国不可亡!”

“吼——”

越来越多的民夫,聚在巨大的铁刀下,穿过烽烟战火,将铁刀车推到了城墙破口附近。

“燕士避让!”

宛原领着抵抗的燕军,迅速让开一条通道。

呼呼!

巨大的铁刀车,在民夫的合力之下,轰隆一声,嵌入了城墙破口,十几个来不及跳开的晋国军士,瞬间被压成了肉酱。

亦有许多,被铁刀车正面嵌着的千把铁刀,绞碎了身子。

铁刀车后,宛原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嘱咐一番,立即又奔赴城头。

此时的城关之下,密密麻麻的都是晋国大军的人影,晃着刀光戟影,乍看之下,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沈喻之焦急地攀着城墙,继续耗下去,燕士战损太大,得不偿失。

“沈相!探子来报,徐泊出军了!”

这时,袁傅走来,满是尘烟的脸上,带着惊喜开口。

“好!”沈喻之激动的握住拳头。

“贾和,你去告诉宛原,等本相命令一下,立即往江州郡的方向撤退。”

“沈相放心,我就这去!”

沈喻之仰着头,舒服地吐出一口气,战场瞬息万变,幸好,徐泊顾虑太大,终究是入了圈套。

“沈喻之!还不献城投降!”城关下,李渊离率先愤怒地开口。

为了挡住晋国大军,这宛原他们可谓是什么招数都用尽了,但又如何,终究是挡不住晋国兵威的。

“本相还是那句话,这具棺材,相赠于将军收尸。”沈喻之立在城头,不卑不亢。

“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本将不怕告诉你,后面的梁国二十万大军,也前来助战!你如今区区几万之军,可挡得住!”

“挡不住,便以身殉国尔。”沈喻之淡淡一笑。

“哪怕你死了!本将要将你鞭尸,方泄心头之恨!”

“那就劳烦将军了。”

拂了拂黏满血迹的长袖,沈喻之抬起头,看着城关远处,正如贾和所言,梁国的二十万大军,在徐泊的带领之下,已经以急行军的姿态,奔赴到了谷口位置。

侧过头,沈喻之看着城池里的情况。

已经有不少民夫和伤兵,在高轩的指挥下,开始往江州郡撤退。

宛原抬起头,对着沈喻之拱了拱手,也开始暗度陈仓,将越来越多的燕士,撤出城墙之下。

“继续攻城!打烂北疆四郡!灭了燕国!”夏侯敬和李渊离的神色,喜悦到了极致,连着声音,也由于过分激动,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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