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

铁马金戈。

徐泊身为南陲三大名将之一,所率之军,更是士气如虹。

离着还有些远,便立即效仿燕赵骑兵,开始有规律的奔射,燕国城头上,瞬间又被射死一批燕士。

沈喻之看得睚眦欲裂,这批燕人,要不了多久,可是都能活下去的。

“哈哈,梁兄,还以为你不来呢。”夏侯敬得意大笑。

“既是晋梁联手灭燕,如何能不来。”徐泊语气淡淡,眼睛不时环顾四周。

他总归是不放心的。

轰隆隆——

晋国大军的冲车,已经把城门撞得摇摇欲坠。

立在城头上的沈喻之,觉得整个城墙,仿若要崩塌一般。

“瞧瞧,咱们的这位燕国奸相,都快要站不稳了?不会是吓的吧?”

“沈喻之,束手就擒!”朱进难得露了一次脸面,扯着嗓子大喊。

徐泊收回眼神,目光冷冷盯着沈喻之。

这样的人才,他不是没给过机会,可惜,被拒绝了。

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徐泊再无顾忌,抬手一挥,身后的梁军,迅速列成攻城阵型。

“梁国占两州之地,哪怕是晋国,也占一个半的州地,偏偏要为难燕国。”沈喻之语气隐隐带着震怒。

“大争之世,本相也懂弱肉强食的道理。”

顿下声音,沈喻之伸手怒指,指着面前城关之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几十万大军。

山风吹起他的头发,霏霏春雨黏湿他的脸庞。

“但诸位须知,蚁能噬象,鹰能渡天!”

“我沈喻之,恭送几十万大军赴死——”

声音传得极远,引起城关之下,一道又一道的哄然大笑。

“沈喻之,你这是傻了吧?北疆四郡都被打烂了!”李渊离整个人都乐了。

反而是徐泊,在听到沈喻之这番话之后,越发觉得不妙,拼命打着军令,让二十万大军,慢慢缓步退后。

“天下二十州,可知我沈喻之谈笑之间,便水淹七军!”

“吹号!”

声音一罢,沈喻之面无表情地挥下手势。

呜呜呜——

牛角号的声音,瞬间传出十里之外。

江州郡外,储满了江水的简易泥坝,在无数民夫和燕士的拉扯下,已经摇摇欲坠。

现如今,只剩最后一个铁闸门。

“传沈相令,斩断固绳!”宛原怒吼开口。

“沈相有令!开坝放水!”

“今日我燕国水淹七军,必然名扬天下!”

“吼——”

收回手势,贾和迅速跃上江船。

“列位,立稳!”

“军师放心!”

无数连绑在一起的江船上,几万燕士拱手高呼。

“犯我燕国者!尽做亡命鬼徒——”

轰隆隆!

轰隆隆!!

储了半月的江水,天知道有多少,这一下闸门大开,宛如数百条水龙一般,疯狂往低洼处冲撞而去。

沿途中,房屋倾倒,树木折断,十余头来不及上船的骡马,被水龙撕成了碎片,卷入巨大的漩涡之中。

回头看了一眼,沈喻之露出平静的笑容,随后转身,对着面前的几十万大军,微微拱手。

“恭送晋梁两国,赴死!”

“这沈喻之——,啊,这是什么声音?”夏侯敬原本还想骂两句,突然神色惊惧地抬起了头。

“似是爆发山洪。”李靖伟也不禁脸色剧变。

徐泊皱住眉头,沉思一番之后,突然整个人不要命地勒马往后逃窜。

“北疆四郡,乃是低洼地!沈喻之要用水攻之计!诸军速退!”许泊终于反应过来了。

“什么!”李渊离面色顿住,急忙抬头往城墙看,却哪里还有沈喻之的身影。

“快!急行军撤退!撤退啊!”

哪怕夏侯敬喊破了嗓子,也来不及了。

数百条水龙,疯狂地嘶叫着,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往谷地里的几十万梁晋联军,扑杀而下。

“天呐,我不习水!”

“这等洪祸,根本避不开。”

眨眼之间,离城墙最近的几万梁国军士,瞬间被水龙卷入水中,随着漩涡,没一会便被绞成了碎尸。

江水染成了血水。

“跑啊!快跑!”

“我等要没命了!”

北风营,无疑是跑得最快的,却奈何梁人前军堵塞,根本没法挤出一条通道。

“让梁人让路,不让就砍死!”夏侯敬已经怕得语无伦次。

在夏侯敬神经质的话之下,无数梁人军士为了活命,把长戟一个接一个捅入梁军的后背。

“夏侯敬!尔敢!”徐泊气得暴吼,奈何逃命要紧,谴责几句之后,骑着御马疯狂往谷口方向逃去。

但马力再快,又如何能快得过江水淹来的速度。

轰隆隆!

水龙染成血龙之后,似是变得更加疯狂,顺着地势,眨眼之间,便把晋梁几十万大军,尽数吞没。

城关之下,数不清的燕国江船,终于出现。

“吹攻杀号!”宛原一马当先,立在一艘江船之上,大声怒吼。

呜呜呜呜!

四面八方的山谷上,尽是一阵又一阵的牛角号声,在那些落水的晋梁军士听来,无疑是催命之音。

“以十面埋伏之势,清剿落水敌军!”宛原亦是身处江船上,旁边的岳雷,举起燕国的江龙长旗,往下一挥。

江船上的数万燕士,立即带着满脸萧杀,朝着落水的晋梁军士,疯狂冲去。

“还击!还击!”

夏侯敬艰难地爬上最后一匹马,那八匹御马,已经尽数被淹死,只余马尸在血色的江水中,随着荡开的涟漪,不断浮动。

水里的梁人军士,何尝不想还击,奈何要避开浪头,再加上江水汹涌不绝,能活命就不错了,谈何拉弓举刀。

咻咻——

江船上,数万燕士皆成了弓手,各自带着六壶箭矢,不断将未淹死的晋梁军士,一个个射死。

有求饶声,有怒骂声,有哀嚎痛哭声。

但这些东西,对于被欺凌了百年的燕国而言,实则微不足道。

“沈喻之,你有伤天和!”李渊离哆嗦着身子,此刻他的身边,仅剩下十几个将士在身旁。

“天和?天不助我燕国,那我等便只能自救!谈何天和!”沈喻之冷然发笑。

当整个世界抛弃燕国的时候,唯有燕人不甘愿亡国,硬是以区区弱兵,打了一场又一场的胜仗。

“沈喻之,本将要求和!”李渊离哀求道,在他的面前,四十万晋军,几乎被淹死了一大半,没淹死的,现在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最可怜的还是天策军,明明是百战百胜的精锐,此刻却因为身披重甲,反而成了累赘,两万之数,只剩下七八千人。

“求个屁!”高轩没等宛原开口,直接打断,若非是有这等大计,燕人势必会亡国。

“都给本将杀!”高轩杀红了眼,江船掠过,便会有人头落地。

比起晋国,徐泊的二十万大军,损失要稍小一些,毕竟有替死鬼在前方,再加上谷口附近的地势,似乎是稍平坦了。

“将军,前方便是谷口,只需过了谷口,将军就安全了。”李靖伟穿着粗气,浑身已然湿漉,没有了先前的扯高气扬的模样。

徐泊艰难地点了点头,心底懊悔到了极点,他早该知道,宛原和沈喻之并非简单的人。

若非是贪功占郡,如何会有今天的惨败。

“大燕虎候,早已经恭候多时!”

谷口处,三千燕军重骑,冷冷踏了出来,为首的,赫然便是宛原。

若是以往,三千燕军重骑,多少有点不够看,但现在的话,晋梁两军还处在洪水之中,已然是士气崩碎。

“沈喻之!宛原!”李渊离痛苦地闭上眼,沈喻之几乎把一切都算到了。

“冲!冲散燕军重骑的阵型!”李靖伟催促着梁人军士。

马都被淹死了,即便现在是平坦位置,但依旧被江水所淹,宛原带着人沿着水岸不断戳杀,逼得不少想要上岸的晋梁联军,惊恐地又往后游去。

“上啊!梁人不畏死!若能突围而出,将军定有大赏!”李靖伟恼怒喝骂。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越来越多的梁军,悍不畏死地迎上燕军重骑的铁枪,但几乎都被刺死当场。

徐泊艰难地伏在一株断树上,眼睛里的不甘,越来越强烈。

“砸死这些晋梁人!”数万的民夫,早已经迫不及待,立即用木弓和山石,打死了不少敌军。

宛原带着燕军,灵活地绕在山谷四周,与水上的高轩,完美结成合围之势。

“抛射——”宛原拔剑挥下。

燕军步弓手没抛下一轮箭雨,便有百余具晋梁军士的尸体,浮尸水面。

“沈喻之!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吧!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李渊离真的慌了,那十几个亲卫,已经被尽数射杀。

“放过你?你何时放过我了?哈哈哈哈…”沈喻之觉着有些好笑。

数十只箭齐齐射来,贯穿了李渊离的胸膛。

砰——

李渊离倒下了。

只余他一个,不对,还有个同样吓得要死的朱进。

“沈相啊,我等知错了,你大人大量,放了我们吧。”朱进很没有骨气地跪在地上。

现在他已经能笃定,这是命里犯沈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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