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上课难道都在野外吗,若遇下雨刮风该怎么办?”宝山提出疑问。
龙野得意的说:“所以天公作美的时候,才不要浪费在室内啊,比如今天,无字学院的教学楼里肯定都是空空无人。我爹说就像悲喜对半的人生,这一年之中的天气的也是如此,不好的占了大半,那就不要错过好的那一半,这也是我爹的教学说法之一,所谓有教无类,也要有教无地才对。”
有教无地,随时变换,果然是大自由,牧少游正在感叹,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只不明状况的肥硕野兔,三窜两跳,大摇大摆的穿过学生堆儿,跳上了青牛座,还昂首四顾,颇为自在,引的学生一阵围观称奇。
青牛座旁边一个豹头虎目的学生叫林芝豹,扯着嗓子唬道:“小畜生,院长的地儿你都敢坐,看我不抓了你炖肉吃!”说着挽起袖口,就要起身去捉拿,却被傍边一个年纪稍长,面沉似水的师兄一把摁住,那师兄凤眸狭长,又眯缝着眼,透着极深的实力和城府,名字叫陆甲子。
陆甲子对林芝豹悠悠的说道:“小豹子,先不要急着吃兔肉,弄不好它剥了你的豹皮倒是有可能的。”这句话说的神玄,他故意让其他学生都听的真切,所以声音很大,大家一片轻哗。
柴夫卢看见他长眉狭目,摇头晃脑故作高深的样子很是不爽,忍不住鄙夷的模仿了一下,小龙女捂嘴笑道:“可不要得罪这位陆甲子师哥,他已经最近三届学生中修为境界最厉害的了,连我爹都时时称赞他。”
林芝豹一脸不解,但还是缩回了手:“陆师兄,这野兔……真有什么特别?”
陆甲子笑着怂恿道:“那你抓抓看了。”
牧少游低声问小龙女:“这兔子确实不对劲吧,你看它的坐姿,怎么和胡巴院长下棋时候一样……尤其是后腿竟然微微盘的时候……”
小龙女莞尔一笑:“你也聪明的,这兔子是我爹的障眼幻术变的,是考验大家的,竟被你看出迹象来。”
林芝豹刚要动手,兔子忽然晃动身躯凭风而长,青牛座上果然换成了院长大人胡巴。宝山、柴夫卢,这二位已被惊骇的差点弹地而起。
胡巴指着陆甲子和林芝豹教训道:“这剥皮吃肉的手段是谁教育你们的,我一直教你们修行要少些杀生之念,不仅不能做,也不能存于心念口舌中,戾气一重,必遗害无穷啊。”
众学生高声念说:“谨尊院长教诲。”
胡巴满意的颔首点头,又继续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却只有陆甲子看得出端倪,怎应对大会试?再过半年就到了通天楼大会试的时间了,到时候和大家竞争的是天下各大学院,难度会更大。你们在各自的修习法门中遇到哪些无法逾越的障碍,无法破解的迷惑,或者心得体会,都可以公布出来,院长今天给你们一一解答。”
听到大会试三个字,牧少游心弦被猛地一拨,谁都知道大陆之上有能之人、有识之士都是通过大会试锻石成金,这是成为通天楼院士的第一道门槛,但谁也都知道鱼跃龙门这一跃的难度有多大。他刚刚衔笔识字时就向母亲夸下海口,要做大会试的魁首,然而到现在,除了自欺欺人的传习剑法外,任何挨的上修行二字的可能都和他无关,什么大会试,什么通天楼院士、天下魁首这些都是遥远的名词,直到今天进入无字学院,才算真正触摸到这种可能性,觉得自己实属走运。
学生们开始搜肠刮肚,寻找修行中希望解决的问题,有时候提出问题比回答问题的难度更大,心理负担还更重,问题绝不能太肤浅幼稚,一来担心老师责备,二来还怕同学笑话。
于是或独自沉思,或交头接耳,希望能举出高明又能开悟自身的好问题。
陆甲子略略思考,便高高举手,像一面旗帜,又来引的一番注目。
胡巴捻髯道:“讲!”
陆甲子道:“学生在修习院长所授的顶级法术 ‘神识探物’中受益匪浅,虽然学生有些力不从心,仅仅能凝神片刻,只探到方圆数里内的事物情状,但越静心研究,越觉的奥妙无穷,也越觉得心惊不宁。”
胡巴眼睛一亮:“噢?有何不宁?”
陆甲子继续说:“凝聚自身的意念来发觉目不可见,手不能摸的自然之物,如花鸟鱼虫,木长花开,可以体察万物之美,又能及时发现危险,这自然是好的。但是如果修习到更深的境界,也能窥得人体周遭,甚至脑中的思想,这不相当于偷窃、抢夺吗?这不是伤害别人的隐私么?如果再有一点点歹意……”
牧少游一惊,想到神通强大者如西海乞丐、鱼半儿会不会轻松探到自己的心思伎俩?无论喜欢还是厌恶都能一眼洞穿,真是恐怖,这样来看,陆甲子同学说的真是很有道理。
学生的疑问似乎很有说服力,胡巴摸摸鼻子,才说:“所以要先修自己的道心,光明磊落,不争不怒,不要拿来付身边的人,对付你的敌人就可以了。甲子,你修行中遇到什么令你担忧的事情了么?”
陆甲子眼缝一狭,笑意狡黠:“确实有一些不经意的小发现,但确实不太好说呐……”
胡巴下巴一抬,说道:“说来,也让师弟师妹们学习一二。”
陆甲子咳嗽一声,扬声道:“弟子知错,那弟子就说了……刚才您幻化兔子时,神元稍有松懈,被弟子无意中发现,您腰间藏了一枚围棋黑子。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您和师母下棋时,眼看要输偷棋换子了,对不对?”
胡巴差点从青牛座上滑下来,尴尬的一脸通红,陆甲子所说正中其弊,这陆甲子好厉害,眼里揉不进沙子,嘴里吃不下黄连,刚才胡巴还批评他有杀生之念,很快就被他以提问题的方式轻松扳回一城,还雪泥鸿爪的戳穿了胡巴的小秘密。
不过院长不亏是院长,嘿嘿一笑,立刻雄辩道:“对弈如对战,下棋时候的师母就是敌人,只要能赢就不能算偷,正如你用神识探我,自然也不能算偷嘛。”
看得出来,陆甲子敢当众戏说院长,是因为胡巴不拘小格,不和他们计较,可这位师哥多少有点恃才傲物,但这也说明学院的风气是十分开明的。
牧少游正自想着,一阵尖利的气流破空,越过牧少游头顶,猎风带起他头发和衣领,把他吓了一跳。
有人正在施展御剑术,操作着一柄木剑在上空嗡嗡盘旋,刚到半途,猛然像鹰隼一般直冲地面,噗的一声直插在青牛座不远处的草坪上,惊的几只野雀撒丫子飞开。
人群中一个羞涩少年结着御剑的手印,诺诺地问道:“院长大人,我的御剑术总是到一半的时候就力衰而落,我顶多能控制它的落点,但力量、时间和微妙的变化都不能随心所欲,唉……可是,我已经练剑一年多了,却还不能完全驾驭它流转如意,请院长大人指教。”
胡巴眯起眼睛,倾身问道:“小果子,你比青峦、修戈两位同窗修练御剑术还要早半年,早就过了气息不纯,剑意抖动的阶段,心智也是一等一的聪慧,怎么反而落后了呢?”
叫做小果子的羞涩少年垂臂埋头,不敢言语,显然已经快要失去信心。
胡巴脸一沉说:“听说前些天有两个师兄找你麻烦,你也不敢还手,师弟们找你比试剑术,你也不敢应战。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先有了屈人之心,那就丢了信心,还没开始就担心失败,怎么能御剑成功?你的剑法在于战胜心魔,改改性格,不要示弱、害羞,明天起开始和青峦、修戈一起比剑修行,不要再独自学习了。”
沙棘果脸已红到脖子根,小声答了声是。
“再大声点。”
“是的,院长!”
院长下颚微抬,袖子一拂,插在草坪中的木剑就像长了眼睛,啪的弹射入空,折了两个滚儿后又重新落在了沙棘果的手中。院长毫不留情的棒喝,虽然听起来不近人情,但很快就拂去了他心镜上的尘埃,沙棘果内心一百个认可。
“小果子,什么时候你能把脸皮练得和陆甲子师兄一样厚实,才始算登门入道了。”
小龙女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引的大家一阵哄笑,其中几个带头分子还故意提高了声音,这次该轮到陆甲子脸红如霞,阴晴不定了。
沙棘果、青峦、修戈修炼的是御剑之术,小豹子林芝豹专攻能引动气象的雷音拳,陆甲子主修的是神识探物,而小龙女龙野除了母亲家族绝学九似风雨剑外,主要修习千里取物的虚空手,也有学生修习缩地之法,移形换影,附灵活物之类的高深法门。胡巴陆续指点了几位修行中出现拦路虎的学生之后,才想起了还有三个干瞪眼儿的新生。
几位新生的第一节课像“小狗望星宿,看不出稠稀”,只剩下目眩神迷,等待着院长带他们推开这扇门,进入这光怪世界。
胡巴缓缓介绍道:“新生来到无字学院呢,千万不要企图能像话本中瞎编的那样,胡乱得一本狗屁奇书,照习一部法门,就能学会通天的本事!”
“本学院过去历经十一代先人,他们共同修撰了可供每位新生参悟的纲要《趣道入玄通本》,这本罗天下神通门类和基本修行方法,新生通读之后有所启发感悟,然后再根据自身条件和爱好挑选一二来专心修习。”
“而所有的修习都需要辅以收摄之法,收摄肉身之外大自然的能量,让血气经脉流转与星辰相接,与日月合乎,如此而来才能提升修行境界,早日实现神通圆满,这是根基之法,需日夜勤修不辍,千万不要投机耍懒,牧少游、宝山、柴夫卢你们三位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院长!”
“《趣道入玄通本》可在后院书馆中寻找,读完之后可来找我面谈,今日讲学就到这里了,下课!”牧少游正要举手,院长不等他们再问问题,已飘然而去,只留了个背影,或许觉得他们几个“半路”来的成才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还是学院的累赘。
牧少游倒并不失落,就算学不会,光是目睹大家修行也足够精彩了,他保持着高昂的兴致问小龙女:“小龙女,你说我们该从哪里开始学习这些玄妙的神通呢,比如生米熟饭,缩地成寸,还有这个神识探物什么的,我统统都想学。”
小龙女撇撇嘴:“都想学?你雄心还不小呢,能学好一样都不错了,但凡修习的新生,都是从《趣道入玄通本》开始的,然后循序渐进,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几年才能有所成就……不过你肯叫我一声老师,倒可以考虑指导你一二。”
牧少游笑道:“那必须的,不过……只怕……叫老师把你给叫老了,我想想……不如称呼龙野先生吧。”
小龙女朱唇轻合默默重复了几句,似乎觉得还差强人意,眯起眼睛说道:“看你还有几分聪明,这学生我倒可以认了,行不行还得靠你自己喽,学不会休怪我,我可不打保。”
牧少游心底暗喜,这龙野先生随口揽的活儿居然还很是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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