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些都是你死我活的政治立场问题。
莫说黄老不可能将这些话告诉给黑夫听。
就算黄老真的把话说给黑夫听，黑夫也不可能提出什么有助于和平的发言。
这个道理很简单。
对于消灭六国贵族这个问题，大秦上下其实是存在共识的。
毕竟大秦的军工赏爵制度，赏赐的可不仅仅只有爵位。
还有大量的土地会被分配给有功的将士。
而大秦分配的土地从哪里来？
总不能大秦官方组织开拓吧？
想要把还没有耕种条件耕种条件的土地开拓成良田，可是需要消耗大量资源的。
想在短时间内开拓大量土地，对于当前生产立下的大秦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他们只能将六国贵族的土地剥夺，并分配给大秦的将士。
所以，打从军功赏爵制度问世开始，大秦就不可能像春秋时期的贵族战争那样，俘虏贵族之后不杀死，而是好酒好肉招待着。
等对方家人拿来赎金以后就把人放走。
可以说，一旦有贵族和大秦之间爆发战争，那几乎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存在。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现在的黑夫和黄老都处于一种心照不宣，不去讨论的状态。
黑夫淡然地问道：
“不要管的这么严格吗？这其实也不是不行。”
“毕竟秦法虽然严酷，但说到底，越是严酷的法律，需要维持的成本就越高。”
“如今的大秦为了维持当前的法律，已经养了很多官吏，这对于大秦来说的确也是一种负担。”
“只不过，好处是什么？”
“如果不管你们，你们能给大秦带来什么好处？”
对于这个问题，黄老早就猜到黑夫会这么问，因此他早有准备，噙着笑回答道：
“好处自然是有的。”
“首先，正如将军所说，解放对咱们这些边境百姓的管理，肯定能让大型削减一些对官员的需求。”
“这意味着大秦能够减轻许多不必要的负担。”
“说到底，不要去管乡下的事情，将乡下的事情交给乡下人自己去处理，只要按时交税，且不去做危害大秦的事情，这本来就是一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状态。”
听到黄老这么说，黑夫微微颔首：
“这听起来有点像道家的思想。”
黄老却否认道：
“老朽都不知道什么是道家，毕竟老朽也没看过书，没什么文化。”
“有什么想法，那也不过是经验之谈而已。”
虽然黄老的确看过一些道家学派的书籍，并且部分认可无为而治的观点——当然，他只是希望他的上级对自己无为而治，至于对下面的人，他还是想保持有为的。
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份不是什么燕国贵族，而是一个平凡的乡间老朽。
肯定不能说自己会读书识字。
毕竟这不符合他当前的人设。
不过如果子婴听到黑夫和黄老的这一段对话，肯定会不由得吐槽。
毕竟，他们的这一构想在华夏原本的历史当中确实实现了。
在华夏历代王朝更迭的退化演变当中，中央王朝对地方的治理能力确实在一步步的下降，萎缩。
到了明朝，中央政府甚至彻底放弃了对基层的治理，进而产生了皇权不下乡的情况。
这要是放在秦汉帝国时期，根本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过子婴也会感慨。
皇权不下乡这一政治构想原本的确是来自于道家的无为而治，小国寡民。
但最终却成了儒家的一部分，成为了儒家的亲亲相隐。
这样的历史演变也让人唏嘘无比。
只能说儒家这群人真的喜欢抄袭别人的东西。
不过这也难怪。
毕竟反动奴隶主孔子本身推崇的周礼，在这个时代本来就不可能实现。
如果儒家要维持生存，肯定得推出一套和过去完全不同的政治体系才行。
自然，他们抄完法家抄道家，抄完道家抄墨家。
反正儒家留下的经文本来说的就含糊不清，只要解释经文的人不要脸，总能把当前崇尚的思想给强行靠到孔子上面，说孔子本来就推崇当前的这一套思想。
对于儒家的不要脸行为，子婴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言归正传，此时的黑夫，在听到黄老这么说以后，面色平静的说道：
“老丈，如果仅仅有这种好处的话，恐怕很难说服大秦去给你们松绑。”
“毕竟这么简单的好处，只要是明眼人都能想到，如果这点好处真能让大秦给你们松绑的话，朝廷早就这么做了。”
“之所以没这么做，只能说明这点好处的确难以说动朝廷去给你们松绑。”
听到黑夫这么说，尽管黄老对大秦的制度深恶痛绝，但他也知道，成年人的世界不谈对错，只谈利弊。
你不给人家一点好处，人家肯定不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干活。
自己肯定要拿出能够打动大秦的理由才行。
所以，黄老淡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朽自然知道这个到底。”
“不过在说及真正的好处之前，将军难道就不好奇，当初的贵族对我们不管不顾，为什么我们却能够在胡人的骚扰下顽强的活在边境上？”
“要知道，在你们秦军到来保护边境之前，燕国的贵族可是不会管我们的死活的。”
黑夫明眸微闪。
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想过。
的确，以当初燕国对基层的治理能力，他们不可能对自己国家的底层进行有效治理。
与此同时，以他们的良心，的确不可能将军队拿去保护老百姓。
这种情况下，老百姓要靠自己来抵御边境的军事压力，在黑夫的认知当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黑夫问道：
“还请老丈赐教。”
黄老笑道：
“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燕国的贵族虽然没有给我们提供任何帮助，但却给我们提供了一样很宝贵的东西，虽然这种宝贵的东西在我们当时看来并不算什么，但在大秦将其剥夺走以后，我们才意识到这东西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那是什么？”
黑夫紧跟着问。
黄老笑答：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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