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黄老内心情绪涌动的同时，周围的其他人也是思绪万千。
在屋子旁边，许多旧六国贵族在明里暗里围观着屋子里的黄老，听着他和那几个秦人之间的谈话。
当子婴说出“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的话以后，他们和黄老一样有着强烈的共鸣。
在他们看来，自己所受的一切苦难，一切磨炼，都是上天的安排。
既然如此，那他们夺回曾经属于他们的东西，那也是他们应得的。
因此，虽然他们一个个表情沉寂。
但眼睛里却饱含着泪光。
情绪激荡。
而与此同时，和旧六国贵族余孽一起围观交谈的秦军士兵们也是心情激动。
不过他们激动的点并不是子婴那句“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而是下一句“出身寒微，并非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相比于那些旧六国的贵族，大秦的军队之中，除了那些老秦人外，清一色都是六国的贫苦子弟——毕竟旧六国贵族不可能参军。
然而，由于秦军的制度，他们有着一整套的杀敌晋升体系。
这意味着，他们将不同于以往参军什么都得不到的情况，可以依靠自己的勇气和实力获得更美好的生活。
甚至，创造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除此之外，蒙恬和扶苏也不禁侧眼看向子婴。
说实话，两人在此次燕山之行以前，最后一次见到子婴的时候，子婴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尽管在长城附近卫戍边疆的时候，也做过不少不得了的事情。
像流放胡亥，打击赵高，这些他们过去想做都做不到的事情，都被子婴一一完成了。
那个时候，蒙恬也不曾一次向扶苏感慨，子婴这孩子长大了。
然而即便如此，可子婴的这些行为毕竟不是他们亲眼所见。
没有那种实质代入感的他们，肯定还是会倾向于将子婴当做一个小孩来对待。
然而，当子婴出口成章，说出了一番文笔优美，而又不失鼓舞人心之内容后，他们俩这才体会到子婴的成长。
蒙恬看着扶苏，心说：
‘这孩子还真是长大了，也只有这种程度，才能打败赵高和胡亥吧！’
扶苏也是微笑着，看着蒙恬：
‘的确，这孩子的能力很强，比我强多了。如果他能更多地心向百姓，或许会更好。’
那骄傲的表情，让蒙恬忍俊不禁。
又过了一会。
当众人都在沉浸于子婴的话中回过神来以后，黄老开始聊起正事。
他说道：
“如今的大秦，在燕山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今的秦军根本不是一支适合保卫边疆的军队。”
听到这话，在场的秦军，上至蒙恬，下至黑夫，乃至于一般的士兵，都皱起眉头。
如果不是有子婴在，一些冲动的秦军士兵甚至已经上去揪住黄老的衣服，问他是不是在质疑秦军的实力。
好在很快，黄老就解释了自己这么说的原因。
黄老说道：
“各位将军，各位将士，我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
“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们的实力差，打不过胡人。”
“我的意思是…嗯，我就这么问吧！我且问你们，你们上一次见到胡人，是在什么时候？”
听到这话，一众将士面面相觑。
首先说话的是蒙恬。
作为长城军团的统领，通常来说，蒙恬能够见到胡人的时候，必然是胡人大范围进攻的时候。
因此，蒙恬给出的答案是：
“三年前，本将军上一次见到胡人南下，还是在三年前。”
听到这话，黑夫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黄老和黑夫都注意到了黑夫似乎想说什么。
黄老率先说道：
“将军不妨说说您的看法。”
子婴也说道：
“在我大秦，没什么不能说的，只要你说的是真话，那就可以畅所欲言。”
听到这话，黑夫咬咬牙，说道：
“末将这和将军有一些出入，末将在半年前，曾经见过一支上千人的胡人部落南下进犯。”
“不过他们都被末将率领将士们打败了。”
黑夫手下有三百名士兵。
这三百士兵都是清一色的战斗单位。
在秦军当下的单兵战斗素质下，三百秦军士兵不说全歼一支上千人的胡人部落，至少将他们击退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这时，又有一些小兵面露犹豫了。
子婴让他们畅所欲言。
于是这些小兵都说出了自己了解的情况。
他们表示，自从半年前驱逐胡人的战役结束以后，他们时不时还会遇到一些胡人，
他们少则有一两个人，多的时候有十几个人。
如此数量规模，不足以惊动黑夫，让其动员所有人进攻。
但他们肯定会处理的。
听完这话，黄老却笑道：
“各位应该也看到了，你们的层级越高，越难以遇到胡人。而层级越低，遇到胡人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说明什么？说明胡人实际上很少发动大规模入侵，真正的问题，还是他们分散成小规模的骚扰部队，侵犯我朝。”
听到这话，子婴明白了过来。
这不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治安战吗？
当敌人在大规模入侵大秦的时候，他们会发现，面对大军团作战能力要高于自己的大秦，他们根本无法突破防线。
这个时候，分散化部署，经常性的零星入侵，就成了一件自然而然会出现的事情。
事实上，秦军这边也明白这个趋势。
所以长城军团说是军团，但他们还是会分散成几百人的小队，分散部署在长城一线的。
然而，哪怕不考虑自己和大秦的爱恨情仇，光从客观角度上看，黄老也认为这种分散还不够彻底。
黄老说道：
“如果胡人继续这么分散进攻下去，老朽认为，大秦的军队迟早会疲于应对。”
“所以，将武器交到老百姓手里，让老百姓有自保的能力，就成为势在必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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