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死亡的距离(下)

楼道中十分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不过这些喘息声不久便消失了。很快,微不可查的脚步声便在楼道中响起——陈竹兮众人再次动身。黑暗中,陈竹兮小心翼翼地向上行进,昏不见光的楼道中,只有陈竹兮的电子手表因为吸收了光能而依然散发微弱的光芒。尽管如此,它也不足以照亮楼道。至于手电,陈竹兮并不敢贸然开启。如果楼道内依然存在狂人,那么打开手电,只会收获一场狂人们主导的屠杀。

有惊无险地,只剩下十二人的小队到达了三楼。三楼相对寂静一些,但不可避免的是,依旧一片黑暗。一路摸索着,众人继续前进。陈竹兮记得,她在一楼看指路牌时,三楼分做三个区域——食品区、影院区、服装区。借着手表的微光,在一楼狂人们的狂笑声中,她看清了身边人的面容。身边是黎明,身后是小赵,左旁是一位叫不上名字的士兵。

“谁的手机还有电?”借着狂人们的狂笑掩护,陈竹兮向身边人问道。“我有,我有,还有四十多格。”伴随着厚重的男声响起,躲在人群中间的李伟走了出来,向陈竹兮递来了手机。

“打开手电筒。”

没有办法,没有光照任务根本就无法继续,所以开灯是必要的。但如果军用手电对狂人们的吸引力是15,那么手机自带电筒对狂人们的吸引力就是8。有了手电,前进的道路便平坦得多了。但毕竟看不到全景,在七拐八叉的走廊中,众人竟是不知不觉地迷路了,似乎头顶的指路牌就是摆设一般。殊不知,接下来的遭遇战,将会是一场,属于血色的盛宴……

B市第一人民监狱,已经被改造成临时指挥中心的典狱长办公室中。当人们正各忙各自的事务时,一个放置在房间中心的桌子上的连接到公共频道的对讲机,在一阵滋滋的电流声之后响了起来:“035,035,陶曦组求援!目标人物去向不明,我们受到了感染者的埋伏,收到请答复,收到请答复!”

“这里是035,保证你们的安全,就地寻找安全地躲避,我们后续会加派人手,完毕。”齐旅长面色一沉,拿起对讲机道。

“我们被感染者逼到了天台上,暂时堵住了天台。减员12人,3人重伤,2人轻伤,另有2个学生。那群感染者有智慧,就像是提前知道我们要来一样……”

“就地修整,支援最迟在下午五点之前到达,伤员处置……自行斟酌。”

……

忽然,手电筒照耀不到的黑暗之中窜出来四个狂人,竟然就地对着走在队伍最外面的一个女军人施暴。她甚至还来不及惨叫出声,整个头部就直接被那些狂人用灭火器打成了一滩肉酱。“!”众人大惊,待陈竹兮灯光对准此番景象时,李伟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与此同时,这个将入不惑之年的老男人身下散发出一阵腥臭。

剩下的九名军人连同陈竹兮,立刻举起枪支对准了那四个狂人。但是,他们甚至还来不及扣动扳机,有两个军人竟然就又被不知从何处跑来的狂人,们抓住了,撕咬着他们的身躯。

一瞬间,这支精兵小队便又一次减员三人。“开火!”陈竹兮歇斯底里地大吼,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狭窄的走廊中。一刹那,子弹倾泻而出,陈竹兮的怒火点燃了枪焰,一颗颗弹药击中了狂人们,将他们的身躯打得残破不堪。陈竹兮自己也没有闲着,端着手枪疯狂对着前方点射。或许她疯子似的打法很有用,面前的狂人们顷刻便被悉数灭杀,但也只是眼下的而已——无数刺耳的狂笑在走廊各处响起,同时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浮现,密集而浩荡,似乎每一声脚步、每一声狂笑、每一句辱骂都如针尖,点在在场九人的心头,刺痛而绝望。

陈竹兮借着手电筒的微光看到,已经有一个狂人冲到了她的面前,就在她也认定自己将要死在这里之时,只听两声脆响,似乎是什么玻璃制品在地上摔碎了一般。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突破了血腥与腐臭包围的酒精味。“谁?!”陈竹兮只听见一个士兵十分惊惶地大吼一声,“我的枪被抢走了!”

伴随着又三声枪响,陈竹兮惊奇地发现她眼前的狂人炸开了半个脑袋,自己一行人所处的地方两侧燃起了熊熊火焰,霎时间照亮了整个走廊。火光的映照下,一个背着背包的身影格外显眼——黎明。

“我们安全了,暂时。”

两侧,不断有狂人冲来,但无一不停留在了熊熊火焰之外。有的狂人眼看玩物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不能染指,竟然对着同伴大打出手来宣泄自己的情绪;也有的狂扇自己巴掌,似乎想以此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自然,也有无视烈焰冲过来的,被一两个士兵眼疾手快地扣动扳机击杀。

“我的两个燃.烧.瓶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想办法脱困。”黎明拉起了仍然瘫坐在地上,满脸惊恐的李伟,沉声道。

四下环顾,众人一时间竟也是没有对策。“操他妈的老子冲出去跟他们拼了!”小赵怒吼着,一边就想要往火墙之外冲,其他几个人连忙架着他退了回来。“冷静一些,现在我们是无法强行突围了,”黎明看向了小赵,又瞥了一眼火墙外数十个狂人,“要想活命,必须取巧。”

“走上面!”有一个士兵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一拍脑袋,道。众人看向天花板。方才来得仓促,竟是没发现在他们正上方,有一个通风管道!只是,这通风管道有些高了,看起来有两个人那么高,这意味着不可能所有人都活着离开,至少要有三个人留下来……

“叠罗汉吧……”陈竹兮有些忐忑地开口。

“我要上去,你们谁爱留下谁留下,反正老子不留!”李伟语无伦次、声音颤抖地说道。

“我、我也……”另一位士兵,似乎很敬畏陈竹兮一般,结结巴巴地说道。哪怕她并没有说完这句话,陈竹兮也能领会其中的意思。

“我留下!”没等陈竹兮的目光继续移动,小赵便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我跟赵哥一起!”

“还有我!”

最后,众人合力拆开了通风管道的门,三人摆好姿势,李伟首当其冲,湿着下身爬了上去,其余人等也都纷纷爬上去。黎明爬上去前,注视了小赵三秒,最后,在小赵的催促声与坚定的眼神中,黎明也爬上了通风口。轮到陈竹兮时,她向三个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军人行了一个标致的军礼,随后也爬了上去。

直到仰望着,看到陈竹兮的全身都进入了狭小的通风管道之后,三人如释重负一般,相视一笑,看着眼前逐渐消逝的烈焰,互相背靠着背。

打开手电,取出空匣,放入各自最后的弹匣,装填,拉栓,持枪。

直到烈焰完全消逝不见,那群跃跃欲试的狂人便如饥饿的家猫见到肥美的老鼠一般,大笑着狂奔而来。

“哈哈哈,来啊,畜生们!”

“哈哈哈,老子杀了你们!”

……

三人狂笑着,尚未从通风管道爬远的陈竹兮听到了这一切,若没有连续不断的枪声,她也差点认为小赵三人被感染了。他们背靠着背,直至弹药告罄,只剩下最后一颗,在最后三声大笑之后,用三声枪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次任务,让陈竹兮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死亡的距离,真的只是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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