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温也对陆砚的到来一无所知。
她走进病房时，护工正在帮她母亲擦拭身体。
床上的人身体消瘦，脸色苍白至极，安静地躺在那儿任人折腾。
像是永远不会醒过来了一般。
即便医生早就跟她说过，她母亲醒来的几率很小很小，可她还是希望将来某天，会有奇迹发生。
“温小姐？”护工发现她，有些惊讶，转头对床上的人说：“太太，你女儿来看你了。”
护工是个十分耐心的人，平时还会和温母聊聊天打发时间，即便对方听不见。
温也一来，她便自觉的离开病房了，把空间留给母子俩。
温也在床边坐下，望着母亲睡得安详的脸，什么也没说。
她习惯了安静的坐在她身边，就这么陪着她。
陆砚来时，看到的便是坐在床边，孤单可怜的背影。
她一向挺直背脊微微弯了下去，仿佛只在这里才卸下所有伪装，那么安静，又那么惹人怜惜。
许久，陆砚转身去了院长室。
院长早就接到他要来的消息了，亲自将他请进办公室。
“不知陆总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
陆砚端起茶杯，陈年普洱的醇厚茶香萦绕在鼻间，他满脑子却是病房里那道纤瘦的背影。
“吴院长，我想了解一下1319病房的莫女士的情况，方便这两日将她所有的病历资料整理好发给我么？”
吴院长受宠若惊道：“这点事您打个电话就行，还劳烦您亲自跑这一趟。不过，”他有些为难道：“这毕竟是病人的隐私，这件事您知会过病人监护人了吗？”
陆砚淡淡道：“嗯，她知道。”
吴院长忙说：“那我立即让人去办。”
“有劳。”陆砚放下茶杯起身，“那便不叨扰了。”
吴院长紧跟着起身，殷勤道：“我送送您。”
陆砚抬手制止：“不必，我去病房接人。”
吴院长愣了下，等他走远了才意识到什么，赶紧调出监控，便看见陆砚去了1319病房。
——
“温也。”
陆砚的声音响起时，温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然而转头望去，身后长身玉立的男人，不是陆砚又是谁？
她下意识有点心虚地看了眼床上的母亲，起身走过去，一边把人往外推，一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在这儿？”
但推了一下，陆砚纹丝未动。
男人眉眼间凝着几分冷意与审视：“你总是这么问我。以你之见，我应该出现在哪里？”
他俯身，贴在温也耳边，两个字似轻风般拂过：“床上？”
温也：“……”
她一把捂住他的嘴，着急地回头看了眼床上，耳根红得发烫。
再不管陆砚高兴不高兴，用力把他往外拖。
病房门关上，她才松懈下来。
刚想问“你怎么来了”，又怕男人语不惊人死不休，便换了个问题：“你路过这里？”
陆砚垂眸睨着她：“我路过这里？”
一个疑问，一个反问，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温也被他问得心里一跳，心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人……不会是特意来找她的吧？
思及此，她立即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陆砚跟她什么关系啊，又没什么事，犯得着大老远特意为她跑来医院？
她问：“那你来干什么的？”
“来找你。”陆砚语气坦然，直白的叫人无法招架。
温也怔了怔，“你……就这么等不及找我算账？”
陆砚发觉，自己和她越来越对不上频道，“什么？”
温也道：“早上的事是我不对，但我确实事出有因。而且你突然让我跟你去参加家宴，说实话，我压力很大。”
陆砚可有可无的嗯了声，听她一本正经的辩解，看她能辩出什么花儿来。
温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瞧不出他是喜是怒，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你再想想，我们俩什么关系？名不正言不顺的，我突然出现在你家家宴上，多冒昧啊是不是？”
陆砚点头：“是有些冒昧，所以你想要什么名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温也怕他误会，赶紧解释，“你放心，我没想要什么名分，我的意思是，那种宴会，我出现不合适。”
可她说完，自认为言辞诚恳，但好像……面前的男人突然周身低气压，连眼神都泛起冷意。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又惹他生气了。
她嘟囔道：“没长嘴么。”
什么都不说。
陆砚呵笑了声，凉飕飕的：“长了。”
温也：“……”
她讪笑道：“或许你下次如果带薛凝回去，可能更合适些？”
陆砚直接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不会。”
温也心道，不会什么不会？
话也不说完。
陆砚敲完她的头，又在她被敲的地方揉了揉，那动作没有半点温情，像是在揉他养的小宠物。
不怪温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他这个动作，让人很难往暧昧的方向联想。
她忍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的扯下男人的手，冲他假笑道：“陆总，别揉了，再揉秃了。”
陆砚失笑，“是么。”
“是，秃了你该嫌弃我了。”
陆砚挑了挑眉，那好看的近乎冶艳的眉目因为这细微而鲜活的表情，令他整个人像是陡然被拉下神坛的清冷神明。
令人无端的生出想亵渎的心思。
温也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边吻了下。
这一下，两人都愣住了。
温也生硬的说：“那个，有事找你帮忙，这是报酬。”
说完她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陆砚垂眸盯着她发红的耳尖，眼底漫过一丝笑意，“杨真的事？”
“你怎么知道？”温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这个事比较复杂，而且又涉及未成年，有点敏感。杨真家就是一普通家庭，那几个被杀的少年家里都有权有势。”
提到正事，她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拉着陆砚在椅子上坐下，认真同他商量，把杨真的说辞给他转述了一遍，道：“其实我对杨真的话也不是字字都信，人会在犯错之后，下意识为自己辩解，规避自己的错误，把别人的错误无限放大。”
“不过，那几个被害人的家长，引导网暴，已经对杨真家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我不能再让这件事继续这样发恶性的发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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