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倾盆大雨浇注,方俊华在泥水里翻滚,真是狼狈至极了。醉酒让他神志迷糊,他匍匐在地,双手往前一捞,就把王静的脚楼住了,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王静,我……爱你!可……可这一年多来,我……我连你的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我……我需要的是真正的爱情,不然鸟语花香也是无用。他们说要我对女生保持……保持绅士风度,可……可我就觉得王静喜欢暴风骤雨般的。是的,我喜欢女生追求我,这样比我追求女生更快乐。是的,王静,你……你具有天仙般的美貌;你……你白璧无瑕,像雪莲一般的圣洁,而且……而且你还带着天真烂漫的成分,你……你幻想着无尽的欢乐,却又小心谨慎,不想……不想让自己的情感和时间白白浪费在无道德的人身上。那……那样的话,你……你就把自己毁了。你……你看待名誉就像看待自己的贞洁那样重要。是哦!王静,你是绝代佳人,无人能比。你……你的头发如同波浪般的起伏,散发着黑光,真是性感到无比;你……你的优美的身段里藏着无限的能量,以至于不得不让你的妩媚和笑容表达出来。任何男人……男人见了你,都会被你迷倒,永远陷入对你无尽的幻想中!是的,我……我被你征服了,完全的被你征服了。是的,你……你是一切美的化身!我……我要一寸一寸的阅读你,从头到脚,一处都不放过。”
即便是下着大雨,那些好事之徒竟然也没有一个离开,就是要看这样一场免费的雨中爱情戏。甚而有人听着方俊华的胡言乱语,更是起哄起来,鼓励方俊华既然站不起来的话,就去亲吻王静的脚,那自然是美妙至极的。
王静那张原本惨白的脸上又泛起了一抹红晕,她摇摇欲坠的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她害臊地打开了手掌,索性把自个儿的整个脸都遮了起来。雨水却早已把她的整个身子都淋透了。
那围观的人当中更有好事者,看到这地上趴着的惨不忍睹,这站着的却是天姿国色,美艳至极,有人便说:“姑娘,我看你也是读书人,长得也是非同一般,人家对你痴情一片,你就不能给人家一个答复?”“是啊!”有个女声附和说:“姑娘,他都跪着求你了,你就答应了人家吧!”又有人说:“姑娘,你的心也太硬了,还出手这么重,把人家打趴了。不过,也是,你长得如此这般,他为你吃些苦头也是值得的。”又有人说:“不如我们一起来喊加油,让这位有情人重新站起来,向这位倾国倾城又倾人的大美女求婚,好不好?”
那边有四五个女生跑过来,见大家都在鼓掌,嘴里喊着:“小伙子加油,小伙子加油,小伙子,站起来,站起来!”也便跟着举起小拳头喊起来。
一个路过的白须老者,见到这一幕,不由捏须感叹:“老夫以为现在年轻人不知情为何物了,却不料在此见到了难见的一幕,可叹可赞啊!”
忽然,从喊叫的人群里挤进来一位大妈,走到方俊华的跟前,蹲下身来,用手拨开方俊华遮着脸的长发,吃了一惊,站了起来,拖着腔音大声说:“这个长发的男生,我认识,我都注意他好久了……”
一个尖细的嗓音笑道:“你这大妈也是,您是老牛吃嫩草啊!”那大妈也不理会他,却是义正言辞的说:“这人呢!凭着长得俊,又强壮,又有张讨女生喜欢的嘴皮子,可是到处勾引诱骗小女生的。他前天还跑到我的摊位上去了,对我读初二的女儿又捏又扭的。幸好我回来的快,不然的话——哼!可我女儿居然说,她是卓文君,这地上躺着的是司马相如。真是把我气死了。却又对王静,说:“姑娘,听大妈的没错,这种花花肠子啊!有多少,拒绝多少!”有好事者却俯身察看方俊华,捂了嘴鼻,嫌弃的说:“这个醉鬼,没吸毒吧!”
余婧终于叫来了一辆三轮车,那雨却又下的大了。好不容易把方俊华弄上车了,见王静脸色苍白的站在那,身子摇摇欲坠,想让王静也到三轮车里来,却又怕方俊华对她做出过分的举动,便想先送了方俊华回去,再过来接王静。
三轮车到了那条街道上时,三轮车司机却不往里面去了。余婧说尽了好话,只是不肯,又加了五块钱,三轮车司机才往胡同里去了,一直开到那堵围墙下。余婧哆哆嗦嗦的往方俊华的口袋里掏钥匙,终于找到了,又哆哆嗦嗦的拿钥匙开门。开了门,找着灯绳,拉亮灯,返身来与三轮车司机扶了方俊华进去,让他躺到了床上。
那三轮车司机走时,余婧对他说:“师大那边还有个女学生——”却又住口了。想:“不能让三轮车司机去接送王静,万一他对王静不轨怎么办?待我给他换了衣服,再去接王静。”这么想着,又回了屋里,便是要找方俊华的换洗衣服。原来那方俊华的租住屋里除一张床,一张吃饭的桌子外,也是别无它物的。一个洗脸盆搁在地上,漱口杯子放在小小的窗台上,一根绳子从这头拉到那头,上面挂了三四件乱七八糟的衣服,权当是衣柜。
余婧终于在绳子上找到了一身还算看得过去的衣服,好不容易为其脱掉衣服,却对着内裤不知如何是好了。心想,这算什么呢?就当是自己的哥哥吧!这样一想,熄了灯,就着昏暗把他的湿内裤脱了,帮他穿上一条干的。就在这时,方俊华忽然爬起,喉咙里“汩汩”响。余婧知道他要呕吐,想要拿过那洗脸盆来,却已然来不及,那又臭又腻的污物便全倾泻在她身上了。余婧被熏得只是要吐,趴在那桌上,只是干呕,终于止住了,泪水却出来了。
方俊华重又倒在床上,只是摇着手,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王静,我……我爱你!你……你何苦要折磨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我看见你对我笑了,你……你还与我对视,我看见了,你……你的眼里有我,你……你的心里也有我。除我之外,你不能去爱别人,也不要和那个陈少则在一起。我……我妒忌他!我妒忌他!”却又嚷着要喝水。
余婧说:“方俊华,我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动不动就下跪呢?难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对别的女生的?”说时,拿起那个热水瓶,摇了摇,发现里面还有水,便拿了漱口杯,倒了水,扶起他的头,给他喂了水。方俊华喝了水,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余婧把屋里的卫生稍微打扫了一下,又想着王静,于是便出了门来,才发现伞不知放哪了,也不管了,冲进雨里,往师大这边来了。
到了那,却不见王静,一问才知王静晕过去了。有人就报了警,警察开车来了后,就把王静也带走了,却也不知是去了派出所?还是回了租住地。
余婧便招了辆三轮车,来到了就近的派出所,才知道王静被送回彩云阁了。于是又回彩云阁,看见两个穿着雨披的警察在铁门前边吸烟,边溜达。看见余婧,一个警察说:“你上去安慰安慰她,遇流氓了。我们这也可以交差了。”
余婧谢了那两名警察,便三步并一步的跌的往楼上来了,到了楼上,推开那外面的门,又推里面的门,到了卧室,看见卧室里亮着灯,王静穿戴整齐的坐在床上,也不顾自己一头一脸一身的雨水,问道:“王静,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还是快把衣服换了吧!”王静笑着说。
余婧这才放下心了。
二
一个男人如果非常喜欢一个女生,但他却又一时不能得到时,他往往会走极端,不是很快离开这个女生,并且以各种方式诋毁这个女生外,就是以悲观的、自残的方式对待自己,以求博得自己爱着的女生的同情,并使之回心转意。方俊华则属于后者。这似乎是一个懦弱的表现。而事实上是,在爱情面前,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他们的确是懦弱的,也许是爱情把他们的心灵击垮了,使他们变得天真起来。方俊华就是这样。
第二天早上,楼下传来了一些声音:“小伙子,你跪在这,是几个意思?”一个男声说:“他凌晨三点钟就跪这儿了。”又有人说:“上面那小姑娘也真心硬。”又听前一个声音说:“学生,跪天跪地跪父母,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真是丢尽我们男人的脸面!”却听得方俊华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一小时后,两小时后,他仍然跪在那。眼见夕阳渐渐下去了,方俊华还是跪在那。他的周边又围了许多妇女,七嘴八舌的议论,有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的,有骂是软骨头的,也有鸣不平的。
六点多后,余婧下楼来了,也不知道她给方俊华说什么。方俊华从地上爬起来,因跪久了,站起来,要移动脚步时,打了个趔趄,扶着铁门站定了,抱着膝头揉了几揉,才和余婧上楼来了。
一到屋里,方俊华忽然情绪失控,一下伏在桌上大哭起来。这一哭,倒是把王静和余婧惊了一大跳,只听方俊华呜咽着说:“王静,余婧,你们……晓得嘛!曾锦她……她死了。”
王静和余婧听了,又是黯然。曾锦的死,她们昨天就知道了。而对于曾锦这个人的一些事,她们也是略有耳闻的。曾锦仗着她是高干子女,在大学城横行霸道,又成立什么太女党,持强凌弱,向学生收受保护费。诸多大学学子,面对曾锦的飞扬跋扈,嚣张气焰,是谁都敢怒不敢言的。而就在昨天,曾锦割脉自杀的消息一经传出,便是欢喜者有之,痛快者有之,诧异者有之,痛惜者有之,然而奔走相告,鼓掌欢呼者更有之,甚而有些受到曾锦“迫害”至深的同学还买来了鞭炮,在大街上放了起来。而对曾锦,王静和余婧却也只见过一两次,留给她们的印象就是香港电影里黑帮大姐大的形象。
这时,方俊华一恸哭,两人在感伤之余,对曾锦的不满,便被惋惜和同情替代了。
这时方俊华仍是哭泣说:“王静,余婧,你们晓得嘛?曾锦虽然放荡不羁,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咄咄逼人、颐指气使,可也不是个蛇蝎心肠、丧尽天良,横蛮无理的人。是的,曾锦是做了许多错事,是犯下了一些不可原谅的过错,而对于我来说,我也不过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玩物,她侮辱我的妈妈和我的妹妹,以至于我对她产生不满。可是,王静,余婧——”悲声至此,便是以头撞桌,又苦声说:“一个人走到这个地步,来到这个境地,又怎么能够把所有的责任推给她?又怎么可以认为自己就没一点的错,而要让她把所有的错揽在她的身上,以至于让她就此割腕自杀,血流成河,发泄她对这个世界的绝望?是的,王静,余婧,谁不是精子和卵子的结合成物?谁不是十月怀胎从娘胎出来的?她来到这世界,眼里只有清纯,只有美好,只有希望;她牙牙学语,她蹒跚学步;她坐在幼儿园里学儿歌;她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下;她嗅闻着大地的花香;谁又决定了她就是个恶霸?是个恶不赦的大姐大?是的,王静,余婧,谁都没这权利,她自己也没有。可是,她不能左右自己的出生,却能决定自己的生命的结束。既然生命无所恋,又何要祈求于世?”
哭到此,哽声喊道:“曾锦,你……你是我老婆,我……我明明见你精神不好,要是我那天对你好一点,对……对你重视一点,多和你在一起一点,多……多安慰你点,你又何至于此。”
王静与余婧听了,不由为之动容。
晚上,方俊华在王静她们那吃的晚饭。他们吃的是饺子,方俊华一个人就吃了一大半,王静和余婧不得不重新包饺子。直至吃饱喝足后,王静冷着脸说:“方俊华,你走吧!我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方俊华的脸倏然变得惨白,他情绪缭乱,嘴里喃喃地说:“王静,你说的什么?这是你说的话嘛?你是在向我下判决书嘛?你是要我下地狱嘛?哦!王静,我已够可怜的了!你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是的,我已经完了!你把我勾引住了,我被你控制住了!你抬起你美丽的头,我就瑟瑟发抖;你用你勾魂的大眼睛向我投射一眼,我就自惭形秽!你就是太阳,将我熔化!你就是蜘蛛网;将我死死缠住,让我不能呼吸!可是,现在,你却不再见我了,要我以后不要来了!你不再见我了,我也就见不到你了!你要我不要来了,可是我又到哪儿去?”
“方俊华,在这个时候,你要冷静些。”余婧说。
“冷静,我怎么能够冷静?你说,我怎么能够冷静?唔!余婧,我知道我是个有罪的人,我冒犯了王静,我让王静生气了,她不会原谅我了!余婧,我需要你的帮助!要是你不帮我,我就实在没办法了!是的!我是个有罪的人,我冒犯了王静,王静不会原谅我了!我完了!彻底完了!王静再也不会理我了!她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方俊华,在这个时候,你苦苦相逼王静,又有什么用呢?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余婧劝导他说。
“是的,我的确苦苦了,也的确是相逼她了!我真有罪!真是个混蛋!”方俊华猛然清醒,于是,他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地往门外走去。
方俊华出来时,余婧跟在他后面。两人一直来到楼下,走到铁门前,只听见一声铁门响,余婧在身后把铁门锁了。听到这锁响声,方俊华心里一格停。这铁门很有像疏园的铁门,可它存在的方式不一样。在疏园时,他能自由出入,能住在三楼,是因为麻妈的缘故。至于王静为他找工作,只是出于同情,或者说是王静在帮助他,绝不会是因为爱他的缘故。一想到这,他不由万念俱灰,原来一直以来,他都自作多情。王静既然能对他好,也能对其他人好,就像对陈少则,也是这样的。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爱上王静了,简直是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但很快,他又想起了曾锦,想起了和曾锦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们虽然有过争吵,有过不愉快,但是他们也有过快乐的,而且,曾锦也的确帮助过他,虽然利用关系,让他进入大学,是一件很不光彩、有违公平的事,但曾锦的确为他做了。
在这一刻,方俊华的情绪已经降落到了极低点,一方面是王静对他的冷漠、无情和生气,另一方面是因曾锦的香消玉散。
三
第二天,王静和余婧行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时,有人过来对她们说:“方俊华病了。”
余婧陪王静到了学校,向老师请了假,便来了方俊华的住处。
方俊华在昨晚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他感到有个人来到了他身边。他闻到了女性身上特有的香味。那女孩在他耳边说:“方俊华,我送你去医院吧!”方俊华说:“我不想去医院。”然后便昏睡过去了。方俊华从小感冒都很少得过,像这样的发高烧,处于昏迷状态,却是从没有过的。
方俊华做梦了,他梦见王静和人结婚了,这个人是陈少则,但很快,和王静结婚的人却变成了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他却不认识。当方俊华再次醒来时,他感到额头上冰凉冰凉的。
王静放学回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内心里感到了一阵凄凉和落寞。
第二天,余婧还是没回来,她只得一个人去学校了。这一天,她上课也没精神,老是走神。
又到放学了,她独自回到了彩云阁。她很想去看看方俊华,可又怕自己坚持的半途而废,因此,她又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心软。这天晚上,她晚饭也没吃,她实在困极了,就趴在被子上睡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噩梦惊醒了。看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往方俊华的租住地来了。
她不太清晰地记得方俊华的租住处,不过大致的方向和大概的地方是知道的。她沿着被路灯照不着的树荫下行走。走出她常走的那条街道,只见一条坡道径直通往方俊华住的那条街。爬完这长长的坡道,便可以看见那些低矮的房子了。望着眼前这条昏蒙蒙的道路,王静不禁百感交集。她用力地用左手攥住右手,一声不响地向前走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是为了想说一句“对不起,请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是为了想瞧瞧他的病好了没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她终于看见了那个写着“28”号的标记,然后就来到了那透着灯光房子前。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余婧的说话声。她也没有勇气敲门进去,把背靠在那紧闭的门板上。她听到余婧在苦口婆心地劝慰着方俊华说:“方俊华,你这样折磨自己,对你有什么好处呢?都两天了,你可是一粒米都没进呢!”听方俊华的声音说:“我反正活着也没什么乐趣了。我还不如死了的好。”王静听到这话,心便剧烈地跳动着。又听余婧说:“方俊华,你这是何苦呢?我也是没想到你这种人还这么死皮赖脸的。”又听方俊华说:“我也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一种人,我是到了我二十一岁的年龄,才晓得我是这么死皮赖脸。可我的死皮赖脸就只对王静。”
王静听了这话,脸儿发烫,眼泪噙在眼眶里。
余婧说:“你的确是死皮赖脸,可这样又能怎样呢?你不吃饭,你把自己饿死,我看你还怎么死皮赖脸得起来。”
只听到里面床板发出的吱嘎声,好像是方俊华要起身来,却又倒在了床上,他说:“我死了不打紧,可是我死了,我的妹妹不晓得又有多伤心。哎!我死了,我在地底下看见王静被别的男人抚摸亲吻,我就是比死了还难受。所以,我无论如何是不能死的,我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王静被别的男人亲吻的!我是不能好了别的男人的。”
“好了,方俊华,既然这样,你就应该吃些饭。哦!你看你,额头还是这么滚烫!哎!要你去医院,你就是不肯去,还说你从小到大,不晓得医院是什么样子!嗯!你真死了,王静真就是别人的了。”
方俊华说:“余婧,你说的真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的王静是假的别人的?我自己有个规矩,我是不会去喜欢有男朋友的女孩的,因为我晓得夺人所爱,是怎样的切肤、挖心之痛。哎!你不晓得,我自己也不晓得,我怎么偏偏喜欢王静?可我之前犯了许多错,我是那狼来了的小孩,谁都不相信我了……”
“方俊华,你还是起来吃些饭吧?”
“余婧,我看到王静就是这心思。她硬起来时,比谁都硬;她狠起来时,比谁都狠。我也不晓得我死了,她能不能为我流一点眼泪。哎!我是要死了,我说话都快没力气了。哎!余婧,你不要管我了,你就让我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死去吧!我不值得你的照顾,我也不用你同情。在这世上,除了我妹妹——不,还有刘芳姐姐,才是真的把我视如生命的人。哎!可这又怎样?哎!她明明是喜欢我的,还默许二娘让我住在她家里了,可她为什么拒绝我?是我太疯狂了?以至于让她害怕了?”
方俊华嘶哑的、有些虚弱的语声,像是棒槌般的一声又一声的敲打在王静的心坎上,她的泪珠如雨般掉落。她抬眼向黑幕中看去,看到一条被阴森森的树木拥合的、漆黑的路,通向的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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