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还香

站在大山之巅,远处是重重叠叠的山脉,近处是苍翠的山峦,山峦之下是像扁舟般躺在山谷底的碧溪村。

正是三月,树木清新,悠悠绿韵,嫩绿的树叶间隐现着嫩绒果,山野的气息和花草的清香扑面而来。

“多么美啊!这春天!”林依依赞叹着说。

这时的母女俩正立在山顶上,都穿着单薄的春衫,就像两朵娇艳的山花一般的,在春日的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美丽。

林芳芝和林依依都背着斗笠。林芳芝的斗笠大,是油布斗笠,上写“林”字。林依依的斗笠小,也是油布斗笠,上写“依”字。两人穿的都是解放胶鞋。林依依的胶鞋因为穿的少,是九成新。林芳芝的胶鞋却旧了,上面还有补丁。林依依的肩上还斜背着个铁水壶。

“妈妈,造反派头头把你抓了,关在黑房子里,后来那个木头叔叔救了您,然后你们上了山,藏在一个山洞里,那时您多大呢?”

“嗯!为娘的还不到二十呢!”

“唔!妈妈,您怎么叫你的救命恩人叫木头呢?他就没名字的嘛?”林依依对她妈妈的事总是充满好奇。

“嗯!为娘的到现在都不晓得他叫什么呢?那时为娘的浑浑噩噩的,就像只无头的苍蝇一样……”

说着话时,她们已走在山脊上了。

“妈妈,后来又怎样了呢?”林依依脑子里想象着妈妈和木头叔叔在山洞里的情景,这很像一些武侠小说里的场景呢!

“唔,是这样的,为娘的后来下了山,就和你爸爸来碧溪村了。为娘的真是对他有愧啊!”

“妈妈,您怎么有愧呢?我看那个叔叔很喜欢您呢!”

“这个为娘的怎晓得?他又没对为娘的说过的。”林芳芝沉思了一会,又说:“那时为娘的不辞而别,也不晓得他不见了我后,又会怎样?他大约会责怪为娘的吧!”

“哦!妈妈,还能怎样?我想木头叔叔是会理解您的,因为妈妈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呢!”林依依为她妈妈开脱说。

“嗯!是的,”林芳芝有些洒脱地说:“你木头叔叔是个书呆子,他是个大学生,按他的才学,一定会过得好的。唔!依依,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要不回来时,就得走夜路了。”

“好的,妈妈。”林依依嘴里答应着,脚上便加快了。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去还愿?”过了一会儿,林依依又嘴巴不停了。

“还愿是帮你哥还的。你哥才一出生,就算过命。人家说他命硬,克家人——”说时,林芳芝跨过一条被水冲刷出来的沟,又转身伸手拉林依依过去。

“妈妈,我们去许愿还香,怎么选在三月?”

“我们家和人家的不同,定的是三月。我们都有四年多没还了,那时你还没满十岁呢!”

“妈妈,这个我记得,我都摔了好多次呢!”

“唔!那也是的。”林芳芝看着林依依红扑扑的俏脸,眼里流露出无限的爱意:“你那时才刚学会走路,为娘的把你背在背上,你也不哭不闹的。口渴了,就拉妈妈的头发。妈妈在这山上走着时,就和你说话,妈妈说着说着时,听不到你有声响了,原来是你在妈妈的背上睡着了。——是的,依依,你可是最省妈妈心的,你长大些上学了,妈妈还是要把你带在身边去紫辉庵还愿,这样妈妈才安心舒服。”

林依依听了,格格的大笑起来。

她们走在一条缠绕在半山腰的、平坦的山路上时,看见几个砍柴的人在那边的山道上走着。

“妈妈,哥哥身体里有个怪物,您也相信?”林依依笑问。

“妈妈也不信这个的。”林芳芝说:“最主要的是,紫辉庵收的香火钱,一年也就三四个鸡蛋钱。现在我们家也不缺这个了,去把心愿还了,心就安定了。而且,依依,你看,我们来还愿,就当是看风景,何乐而不为?”

“好妈妈,您说的太对了。孔子都说,智者喜爱水,仁者喜爱山;智者好动,仁者好静;智者快乐,仁者长寿呢!”

“你这个林依依,孔夫子都被你念成林夫子了。”林芳芝笑着说。

走过长长的山脊路,她们来到了一个山凹处,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歇息,又各自喝了些水。只一会儿,她们又继续赶路。却是往山下走了。这边的山路却更陡,忽东忽西,时南时北的。上得西崖峪,又爬那高琤坡,越加荒蛮。这一路过去,也不见树,全是石头和灌木丛。林芳芝便从背着的布袋里拿出了一把砍柴刀,看见面前挡着的枝丫,就挥刀砍断。

不多久,便到了山谷底,太阳光也难照到下面了,却又开始往一座石山上爬,到得一缓坡处,面前出现三条路,一条向下,一条向右,一条向左。一块将军碑立在毛草堆里,上面刻着黑字,标着红色的箭头。

林依依往前一跳,说:“妈妈,往左是向鬼门崖,往右是去姑太奶奶家。记得小时,妈妈还带我去过姑太奶奶家的,还背了许多蓝粉和红薯粉回来呢?”

“依依,”林芳芝说:“我们都很久没去你姑太奶奶家了。她年纪也大了,我们总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你姑太奶奶的。她可是我们家的恩人呢!”

“妈妈,我晓得了。”林依依说。

说着时,她们便上了山岭,林依依忽然惊叫起来,喊着:“妈妈,你看,那儿有只大鹰!噢!天高任我飞,我也要像大鹰一样展翅翱翔。”

“依依,你该是这样的,而不是像为娘的一样,在大山里待一辈子的。”林芳芝眼里满是慈爱。

“哦,妈妈,”林依依说:“待依依长大了,依依要带妈妈一起翱翔!”

“那是当然的。”林芳芝笑着说。

“哦!妈妈,你晓得嘛?”

“什么晓不晓得?”

“那天妈妈在村礼堂和许多人在一起时,我发现新嫁到碧溪村的姐姐还没妈妈年轻,所以我就开心了。我有时很害怕我没妈妈了,我坐在教室里时就哭了。”

“哦,你这小傻瓜。”林芳芝又笑了。

说着时,她们走到了一个坡上。林依依张开双臂,从坡上跑下去,一个没刹住,跑上了对面的缓坡,复又下来了。转身看她妈妈时,却是小心翼翼地下,生怕摔跤了,便是笑。

“依依,你别笑,为娘的像你这么大时,可是能上天入地的呢!”林芳芝嘴里说时,从坡上下来了。

林依依的脸红扑扑的,更是俊俏,问林芳芝说:“妈妈,哥哥去还过香嘛?”

“他哪肯去?就是到你姑太奶奶家,他该去的,他也不肯去。但只要一说到哪有美女,他是一定要去的。”停了一会,又说:“自你哥哥和娜娜出了那事,我和她舅妈都闹翻了,我都不好意思去了。不过,那欧阳娜娜也还知错,还顾情,你在深圳,她还不忘照顾你,还买这买那的。”

“妈妈,嫂子那时也还小,她也不懂事吧!”

“她还小?十七岁了,不小了。她以为这好玩,万一肚里有宝宝了,她怎么办?你哥才十四呢!这可丢人丢到家了!”一说起这事,林芳芝又激动起来。

“妈妈,您生那么大的气,不许嫂子再来碧溪村,原来还是为嫂子好,可人家却误会你了。妈妈就是做了好,错了好。”

“别人怎样是别人的事,我但求问心无愧就好了。”林芳芝说。

歇了一会,她们又继续赶路了。

她们在大山与大山,大山与小山,小山与小山的交接处一会上,一会下;一忽儿隐,一忽儿现。那些大山与小山,山上有的栽的是树木;有些生长的只是灌木丛;有些是石头山;有些是沙土山;有些山上的路分出好几条;有些则只有一条小路;有些山上的路很平坦;有些山上的路又很陡峭;有些则几乎无路。大自然是奇妙的,它创造了巧夺天工的大山景色,同样也创造了平淡无奇的,不足为重的小山。

这一路过去,她们也会看见一些土砖房屋,也会穿过一个建筑在悬崖上的小村子,也会看见一些人或一个人。

这时,她们下到了一个很深的、长长的峡谷里。峡谷里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还有小鱼。她们用双手捧着溪水喝了好几大口。

从峡谷里出来时,她们走到了一座小山上。这座山上栽的全是枞树。山地上满是枯黄的枞树叶和枞树枝,林依依看着那些枞树叶和枯枝,很是惋惜地说:“妈妈,可惜这儿离我们家太远了,不然的话,我们就可以把这些柴捡回去烧了。”

林芳芝听了,忍不住笑了。

大约十分钟后,她们走在了一片很大的竹林里,并且听到了隐隐的钟声。出了竹林,忽然有股劲风向她们扑来,不是把她们推向身后,而是把她们拉到了前面,当她们感觉到时,发现她们置身在了这座大山的一块突出山体的巨石上,不!那不是一块巨石,而是一只翱翔在天地间的巨鹰,而那天际处的山影携带着大地万物,向她们滚滚奔驰而来。在山风鼓荡下,林芳芝指着山下的田陌纵横,村舍房屋说:

“依依,你看到没有,那儿就是湘军的发源地,一百多年前,曾国藩在此募兵……我们的祖先就是他救的,因此我们世世代代要记着这恩公和另外一位李姓恩公。”

林依依看到母亲突然如此激奋,却也是从没有过的。是的,曾国藩在湖南,乃至在世界上都是出名的。可是这样一位显赫的历史人物,怎么就和自家搭上了关系?

“依依,”林芳芝说:“等你满十八岁了,为娘的虽然对这些事知之甚少,但也会把所知的不留一点告诉你。”

“妈妈,为什么要等我满了十八岁,才告诉我?” 林依依也知道,这个“为什么”,很可能妈妈都不知道。

在陡峭的山壁处,显出一个山洞来,山洞的洞壁处写着“紫辉庵”三字。进得山洞,但见里面豁然开阔,迎头一望,一尊通体雪白,慈眉善目,口点朱红,一手拿瓷瓶,一手拿着柳枝的观音菩萨,便映现在眼前了,又有两个璞玉浑金的童子分立两侧。

林芳芝和林依依人在蒲团前跪了,拜了三拜。有个中年尼姑过来了,认得林芳芝,向她们人施了个佛礼。

林芳芝把一个包封递上去,那尼姑谢过,引她们去见主持。往里一绕,后面也是个宽敞的院子,院子又有一尊菩萨像,也不知是什么菩萨。看见一个老一些的尼姑闭目端坐在那,嘴里念道:“水有源,人有根……”

林芳芝和林依依各自接过中年尼姑递上来的所谓的“仙水”喝了,林依依不由细细品味,只觉沁人心脾,让人通体舒坦,心想:“喝了这仙水,能不能百毒不侵,百年不生病,还长生不老?”

还了香,许了愿,来到外面,坐在紫辉庵外面的竹林下的一块山石上时,林芳芝从背包里拿出两块大煎饼,一块给了林依依,一块自己拿着,却又扯了一半给林依依。两人吃了煎饼,又喝了些水,往回家的路上赶了。

这次走的却不是原来的路,而是往南来了。这处的路却是好走多了,只是路程要远一些,景色却又要美一些。走到一个地方时,林依依见那树林处有一栋被竹篱笆环绕的房屋,布置居然和自己家的房屋很相像。下了土坡,看见前面有一丛修竹,又有几棵桃树,还有一座木桥,桥下是潺潺的溪水。

走过木桥,刚走到竹篱笆前,一条黑狗窜了出来,对着他们吠。也许是听到狗叫声,屋门“咿呀”一声开了,走出个中等身材,面容端秀的中年女人,对着那黑狗娇斥了一声。那黑狗立即灰溜溜的沿着篱笆溜了。中年女人认得林芳芝,一双美目注视着林依依,笑道:“你就是可爱又乖巧的林依依吧!哦!都长这么高了。”

林依依一愣之下,听她妈林芳芝笑着说:“虞美人,她已经把你忘记了。”

那李谌虞优雅的微笑说:“也怪不得,那时她也就六岁的样子!”

林依依何等机智,脆生生地喊道:“虞阿姨,您好!”

李谌虞还是微笑着:“我比你妈妈还大些,你就叫我李伯母好了。”

林依依说:“我就觉得您带着股仙气,还感觉要比我不老的妈妈年轻些。”

李谌虞和林芳芝都笑了。李谌虞把她们迎进屋去,但见院子里蔬果飘香,处处布置得井井有条,一入屋里,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看着都心里舒服。

“我这儿仙气是有的,”那李谌虞又说:“可是却也阻止不了老。哪像你林依依,从一个小宝贝,一下子就变成个俊俏的大姑娘了”

“虞阿姨,您才不会老呢?和我妈妈一样的。”林依依喝着李谌虞端上来的茶,还没喝,鼻子边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那李谌虞又笑,对林芳芝说:“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天我刚好留了些新茶,我也不来你们碧溪村,刚好你们来了,就顺便带回去吧!”

林芳芝说了些谢谢的话,喝了茶,又吃了些点心,说了一会儿话,因忙着赶路,不得不起身了。

李谌虞送她们到竹篱笆外,林依依渐渐把这儿的一些事一些人想起来了,停下脚步,冲李谌虞喊道:“虞阿姨,玉明哥哥呢?”话还没说完,忽然愣住了。一个拿着书本的皮肤白皙的英俊少年出现在冬瓜棚前,听到那清脆悦耳的说话声,便拿一双如他母亲一样的俊目向这边看过来了。林依依与他的目光一碰,心砰砰的跳了几下,脸也红了,心里想:“他那时矮墩墩的,黑黑的,几年不见,怎么就换了个人般的了呢?”

李玉明冲林依依轻轻一笑,露出口雪白的牙齿来。林芳芝和李谌虞以为这两个好久没见面的少男少女会娶到一起说说话的,却不料林依依低眉一笑,一垂头,迅捷离开院子,就沿着小径往前面跑去了。林依依跑到了一座石板桥上,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下,撒开脚丫,还是往前跑了。

林芳芝和李谌虞见了,又是相顾一笑。林芳芝告别了李谌虞和李玉明,很快就跟上了林依依。

“妈妈,李阿姨是什么人?她那么好看,怎就住在大山里?”林依依好奇地问。

“依依,李阿姨的事,妈妈以后会告诉你的。”

“对了,妈妈,我们是不是买个电视机回来——哦,算了。”

“依依,我觉得你还是要画画。我记得你小时也没人教你,你拿个木炭,就在地上画出了一只兔子。”

“喔!妈妈,我现在不想画了。”

“哎,那些画笔涂料都很贵的,为娘的晓得你是为我家省钱,要是你生在有钱人家——哎!就像上次你去深圳打工,你舅舅从不肯说话的,都说为娘的想钱想疯了。现在为娘的想想,都觉得亏待你了。”

“哦!妈妈,你一点儿也没亏待我。”

“唔!依依,你现在还想画画嘛?为娘的叫季校长给你找个画家。”

“妈妈,我不想画画了——”

“悟!依依,你还记得你折纸船的事嘛?你把折好的纸船放洗衣盆里,还用嘴去吹。”

“哦!妈妈,那时我多大?”

“也就两三岁吧。”

“啊!三岁啊?那时我很胖的。哥哥说我很胖。”

“也不是太胖,是个小家伙,唔!真是怀念那个时候。”

经过一个下坡时,她们看到了十一太爷已长了草的坟堆。她们也没停留,而是跑下坡来了。下了那个坡,就走上了一条平坦的黄土路,眼看山谷下出现了一些房屋,隐约闻到了公鸡的打鸣声。

下了长长的山肋,穿过一片枞树林,就到了碧溪源。在那喝了些水,走了两条田埂,上了长坡,就到了地坪上。推开篱笆门,走过晒谷坪,跨过滴水沟,来到侧门边,拿钥匙打开门,又绕到堂屋里,把堂屋的大门也打开了。一打开大门,一道夕阳就照射在堂屋里了。

母女俩也不坐凳子,就坐在堂屋的石门槛上,除斗笠外,其余的物件都没从身上卸下。母女俩相对一笑,长长地吁了口气,觉得像是做了个梦一般。刚才还在紫辉崖,睁开眼来,就到了家里。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切,那心,那情也就稳稳当当地放下了,却又说不出的愉悦欢畅。

到了晚上,坐靠在床上,打着风扇时,林依依舒服地张开手臂,吸吸鼻子说:“妈妈,你真香。今晚给依依讲故事吧!”

“为娘的宝贝依依,你从小到大就听为娘的给你讲故事,你就没听厌?”

“好妈妈,您说的故事,依依怎么也听不厌、听不够的。”

“依依,那你想听什么?”

林依依却沉默了,她是在思考,她是想听她爸爸的事,她从没见过的爸爸,在她的小小的心里就是一个迷。可她也知道,她妈妈和她爸爸的关系并不好。在母亲的面前,她是不肯去提起爸爸的,她怕妈妈伤心。

“妈妈,林依依说:“依依晓得您是在冷水江出生的,依依也晓得妈妈从小没了父母。妈妈是一对渡船夫妇养大的。到妈妈十五岁时,他们相继出世了,妈妈就孤身来了当时的蓝田镇。后来呢?妈妈没寻到亲,因为妈妈长得好看,就进了湘剧团。可过不了多久,运动开始了。后来呢?妈妈认识了爸爸,妈妈就跟爸爸来碧溪村了。”说到这,对林芳芝崇拜的一笑,说:“妈妈,依依也晓得,妈妈在碧溪村吃了很多苦,在吃苦的过程中,妈妈生下了哥哥,后来又生了让依依的好妈妈操尽了心的林依依。”

“哦!依依,”林芳芝眼眶润湿,在林依依的额头亲一下说:“为娘的还是那句话,依依一生下来,就从没让为娘的操过心,相反,依依不但没让妈妈操心,还是为娘的精神支柱,是为娘的小棉袄。要是没有依依,为娘的都不晓得又会怎样了,所以,为娘的才要说,依依是上天赐给我的依靠,因此,为娘的才把小棉袄的名字取作依依的,就是说依依是为娘的依靠。唔!为娘的好依依,你都说了这么多,也知道了这么多,你,还想要为娘的告诉你什么?你还想从为娘的这儿知道什么?”

“妈妈,真是十一公公烧了我们家的屋子?”林依依偎进她妈妈怀里,眼里滚动着泪花。她想,姐姐要是现在就在她身边,那又有多好啊!

“依依,你一直都想着这事?”

“是的,妈妈,那天十一公公说到姐姐,晚上依依就做梦梦到姐姐了。姐姐长得和妈妈一模一样,连说话声都像。”

“哦!依依——”

“妈妈,我听刘恶人说,姐姐没被大火烧死,姐姐被爸爸救了,爸爸把姐姐送人了。不过,依依也拿不准注意,也不敢问妈妈,怕妈妈伤心难过。”

“依依,你真是为娘的懂事的好依依。是的,村里的确有这样那样的说法。不过,无论怎样,我们都要面对一个现实,你爸爸在临终时,也没说过他把你姐送人了。”

“妈妈,依依明白了,就算姐姐不在了,妈妈和我,还有哥哥,都会永远爱她的,对吗?妈妈?” 林依依眼里噙着泪水说。

“是的,依依,这世上有些事是不好说的。就像你姐,要是她真还在人世,她已认别人做妈妈了,要是我们突然找上门去,别说你姐姐无法接受,她养父母也难受的。所以,自家的女儿是女儿,别人家的女儿也是女儿,只要她过的好,就好了。”

“哦,妈妈,姐姐是个怎样的姐姐?她像哥哥那样喜欢武功?像依依这样孔夫子也?还是像妈妈一样天不怕地不怕?”

“噢!依依,”林芳芝沉思说:“你姐应该像妈妈多些。她会像妈妈一样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她也会像妈妈一样在月光下去偷人家的李子,却被卡在李子树上……是的,今年是你姐姐的二十岁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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