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年初二,方俊华和王静手拉手的、提着礼物往刘天赐家来了。
刘天赐家在方家的对面,其间隔着片低洼田。过碧溪,上梯田,翻一个坳,便看到刘天赐家的屋子了。
这时刘天赐正站在他家地坪上的一棵梅子树下,他的人还是那么消瘦,背似乎更驼了。隔好远,他就看见了方俊华和王静。
王静发现,这刘天赐果然就是在农贸市场处对她龌龊,被人当流氓暴打的人。
刘恶人的老婆妈刚好出门来,看见方俊华和王静,打招呼说:“俊华弟,带弟妹到家来坐坐啊!”
“大嫂,我和俊华就是来您家拜年的。”王静温柔地说。
屋里的刘恶人听到说话声,披着上衣,一手叉腰,一手拿根剔牙棒剔着牙出来了,嘴里大声喊着说:“俊华,弟妹,快,快进屋里来,快!外面冷的很呢!——”拿眼看王静时,却与昨天又不一样,很是心惊:这个弟妹真是个狐狸精!把笑着的脸,恶狠狠地对刘天赐妈吼道:“死婆娘,站那干嘛!快滚回去拿出好吃好喝的招待弟妹!好吃好喝的啊!都拿出来!别舍不得!”
到了屋里,坐在地灶前,刘恶人却也挨着王静坐下,胳膊不时地往王静的腰上拱,好似他的手臂伸不直一样的,拿过盘子里的一个桔子剥了,递给王静说:“弟妹,来,来,这桔子很是甜的,是花贵钱买的。”
“大哥,还是我自己来吧!” 王静笑吟吟地说:
刘恶人呵呵地笑,拿眼不停地瞄王静的胸,暗想:“这狗样的方家小子,可真有好艳福!就算是让我摸一下,我死也瞑目了。”
说了会话,吃了些瓜子,方俊华拿眼示意王静走。王静也就站起来,那刘恶人哪肯放过?拉住王静的手,就是不放。王静只得又坐下,把手挣脱了。方俊华也不坐,就站在王静身边。
刘天赐妈终于把甜酒烧好了,加了糖,战战兢兢地给王静倒了一碗,却洒出来了一点。刘恶人光着眼睛,要不是王静在,早一个巴掌过去了。刘恶人说:“弟妹,现在不像过去了,什么都有吃了,天天像过年一样的。今年我们家杀了两条猪,全留下来自家吃了。你可在大哥家从年头吃到年尾。”
喝了甜酒,王静的脸更是娇艳如滴。方俊华拉了王静的手就往外面走。刚走到外面,只听屋里传来“啪啪”两声响,显然是刘天赐妈的脸上挨了两个耳光,又听刘恶人恶声而骂:“你这臭婆娘,丑货,就哭丧张丑脸,你给骚王静舔屁股她都不要。”
王静停下脚步,想回去说刘恶人几句,但被方俊华拉住了。
刘天赐还是站在杨梅树下朝远处望。方俊华走了过去,把书包还给刘天赐,说:“天赐,什么时候回厂里?”
“过两天就走。”刘天赐苦笑说。
地上的雪已融化了,经过人兽的踩踏,满是泥泞。方俊华握着王静的手,小心翼翼走下地坪,沿土崖下的小路朝前走去。王静仰头向上看时,见刘天赐还是雕塑般地站在那。王静问:“俊华,你觉得刘天赐怎样?”
“怎样?我以前很崇拜他,林依依也把他看做是大能人。”方俊华说。
“那现在不崇拜了?”王静笑。
“这怎么说呢?刘天赐比我们还自卑。”
“我看他年纪也不少了。”
“他比我大五岁,应该是二十九了。”
“他没女朋友嘛?”
“我好像听他说过,他的女朋友的名字叫小说。”
“不过,刘天赐家也挺困难的。”王静同情地说。
“是很困难,他们三兄弟,都二十好几了,都还没娶亲。”
“我前些天看了宝之的花名册,才晓得刘天赐是宝之的员工。”
“那么,王静,他的书包怎么会在你这里?”方俊华忽然想起来这个事了。
“嗯!老公,这个是就不必深究了吧!”王静脸红着说。
两人走出好远,回头看刘天赐时,见他还是站在那棵杨梅树下朝远处望。
他们走过两条田埂,下了个两边长着灌木丛和麦苗的长坡,就来到了碧溪畔。
“俊华,我看妈妈的脸型很像个苏州人,有着江南水乡的温婉秀美,身材却又不失北方人的健美挺拔呢!”
“我明白啦,你在观察我妈妈,好像还用研究的眼光。”
“这又什么不行的?”王静说:“我想妈妈有江南人和大漠人的血统,她的祖先被天国的将军看中,被天王封为正宫娘娘是有其优势的。”
“那么我呢?我的优势又在哪?”方俊华笑。
“你应该是被汉化了的蒙古人。”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方俊华大感惊讶。
“这还要知道嘛?许多汉人他们原先的祖先就是少数民族,最早的衣冠南渡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静,你真还猜对了。”
“依据呢?”
“记得小时,”方俊华说:“我从木箱里翻到了一把刀。那刀有黑色刀鞘,上面有花纹,刀柄上刻着字,对着太阳照,能在墙壁上映出条龙的影子。我用它削树,一下就削断了。人家就告了我的状,那刀也就被我妈收去了,也不晓得被我妈藏哪了。”
“俊华,那你看我是什么人?”王静风骚无比地目视着他说。
“像个妖精!”方俊华痴迷地说。
“我是个匈奴人!你细看我的眼睛。”
“对的,你的眼睛里有我,还很骚。”方俊华趁机在她丰腴的嘴上亲了一口。
王静媚了他一眼:“你就是个馋猫。”
“对!我就是个馋猫,谁叫你这条美人鱼这么迷人呢?”
王静娇媚地一笑,扭开步伐,一颠一扭的朝前走去。
太阳出来了,雪在融化,空气中透着清冷气息。方俊华忽然越过王静,从坡上迅快地跑到坡下,又飞跑过窄窄的田埂,跃过碧溪,然后用比刚才还快的速度回到了王静的身边。王静惊喜地看着他。她想,他肯定经常这样跑。
两人手勾着手,往家里来了,刚走到篱笆前,便听到屋里传来震天价的笑声,也不晓得来的是什么客人。
二
推门进去,但见地灶上围坐了一桌人,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奶奶坐在正当中。
“姑太奶奶,说曹操,曹操就到。您不是要见方家儿媳妇嘛?这就是。”有人说。
“人家还没过门呢!可别这样说。”又有人悄声说:
这时大家纷纷让开,让王静坐到姑太奶奶身边去。
王静坐在姑太奶奶身边,看时,却有大部分的不认识,听林依依用温婉的声音说:“静姐姐,这个鹤发童颜,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的,便是我们的姑太奶奶。”
王静便叫了一声:姑太奶奶。刘姑太奶奶郎声应了,用两只手捧着王静的手。
于是林依依站着又一一介绍:这个是姑二舅母,姑三舅母,这个是四表姐,八表弟。这八表弟是个十岁的男孩,却安安分分地坐在林依依的身边。
原来这姑太奶奶,却是十一太爷的姑姑,十一太爷的父亲一共有十五个兄弟姐妹。现如今,不要说是十一太爷这一辈的,就是十一太爷下一辈的,已有故去之人,十一太爷这一辈的也是所剩无几,而十一太爷父亲这一辈的,却唯有这个姑太奶奶了。因为碧溪村的辈分是乱的,已经叫不清楚了。所以,碧溪村的人叫十一太爷也是太爷,叫十一太爷的姑姑也就叫姑太奶奶了。
这姑太奶奶嫁到了黎家冲,又养了五个儿子,四个女儿,最小的儿子娶的老婆就是碧溪村的,后来生了个女儿叫欧阳娜娜。所以,这辈分又乱了。
这时姑太奶奶用洪钟般的声音说:“王老师,原来你不晓得,俊华按碧溪村这边叫,是叫我姑太奶奶,可娜娜又叫我奶奶,要是娜娜嫁了俊华,俊华又叫我奶奶了。所以呢,我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觉。你们看,我这满头白发,就是像伍子胥一样一夜白的。”
大家听了,都笑了。
这时林依依问道:“姑太奶奶,我——娜娜姐姐今年有没有回来过年?”
那个二舅妈代姑太奶奶说:“娜娜已经有两年没回来过年了,原本是今年要回来的,可是难打到火车票,而且就算是打到了回来的火车票,可回去的火车票就难打到了。”
“这也是的,”有人说:“现在去深圳的人越来越多了,全国的人似乎都往深圳奔了,好像深圳的地上有钱捡一般的。”
姑太奶奶微微笑着,待大家不说话了,紧握着王静的手,又说:“那时我可不赞成这名婚事的,主要还是娜娜的性格像石头,俊华的性格又像水一样的。石头怎么留得住水呢?用一只手轻轻拍着王静的手背,又说:“所以呢!我要感谢这个王老师的,要不是这个王老师,给我解决了我这个老来难题,我怕是白头发又要苦成青头发的了。”
大家又是笑。
姑太奶奶说:“我算过王老师的八字,现在又看到了王老师的这般标新立异的人,我觉得王老师应该是条鱼。水流到哪,鱼就跟到哪。鱼离开了水,就不能活,水没有了鱼,那就没有生气。这叫做如鱼得水,水深鱼聚,又叫做鱼水之欢。”
本来王静不喜热闹,也不喜和陌生人扎堆,又不愿和老人打交道,后来又听到欧阳娜娜这个名字,心里更是不舒服。这时听了姑太奶奶的什么如鱼得水,水深鱼聚,鱼水之欢的话,内心里也便觉得这个姑太奶奶的不同,也便生出了许多的好感。至于其他什么舅母,什么表姐表弟,按王静孤傲清冷的个性,就一概不去关注理会了。
这时姑太奶奶又说:“俊华,你可坐到我边上来。二舅妈,你让个位置给他。”
这二舅妈也已经五十多岁,嘴角带着抹不以为然的笑,后面的人却又让了个位置给她。方俊华也就坐在了姑太奶奶的边上。姑太奶奶也就一只手握一个,又把握着的两手合在一块。方俊华一看自己的手接触到了王静的手,也是心欢怒放,握着王静的软手,肆意地摸捏,耳里听姑太奶奶说:“你这小子,也算是长大了,姑娘也好了一个又一个。对这个,你可要专心专一的,再不要学公鸡公狗的样了。”
“姑太奶奶,”方俊华眼看王静,笑着说:“您就放心好了,这个王老师太厉害了,她使个眼神,我都怕的,哪里能公鸡公狗?我——”他本来想说“我连王静都吃不消的”,见一屋子的人目视着自己,依依更是期待如许,也就把这话生生咽回去了。
姑太奶奶说:“这很好!这叫一物降一物,孙悟空还要如来佛祖压呢!”看看王静,又看看方俊华说:“你小时才长得还俊些,大了反不如小时候。你那时三四岁,一到黄昏就哭着找妈妈,我都担心你不得了,就怕你半夜爬起来,滚下悬崖去。”又对王静说:“王老师,我们那边你没去过,我们的房子就建在悬崖上,脚一跨过门槛,就是万丈深渊。依依,对不对?”
“姑太奶奶,是这样的。”林依依笑着说。
“我就喜欢这第二十二个内玄女。”姑太奶奶慈爱地看着依依,却又对方俊华说:“你小时是爱着你妈妈的,大了应该更爱才对。俊华,你妈妈是个伟大的女人,我们常喊伟人伟大,我们平常人也有伟大的。”说到这,便是掏出手帕来抹眼泪。
“姑太奶奶,您别只顾说话,茶要喝,瓜子糖果要吃的。”林依依已剥了一个桔子,隔着火桌递了过来。
姑太奶奶接过了,又是不住夸林依依,说,“我这老精怪,补品从不恰,上山打柴下旱田,三餐红薯两大碗。”
大家又大笑。
二舅母说:“我妈也是的,身体就这么好,这个人就是要多锻炼,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的,反而把人弄出许多毛病来了。就像现在的年轻人,哪儿吃过我们那时的苦?走一段路,也就几十步远的,还要骑个自行车的,哪像我们那时,一百多里山路,肩膀上挑着一百多斤,像飞一般的走的。现在的年轻人,哪里肯干?就说前次,有个年轻人和我妈握手劲,还被我妈握得跪地下了呢!”
听了这话,姑太奶奶又是点头,又是眯眯笑。
那个四表姐说:“我奶奶当年可威风了。从山下挑担煤上山去,一个大力士要和奶奶比脚劲,从山下起步,挑到家里,谁先到家,谁就赢两斤猪肉。结果奶奶把煤挑到了家里,又过去接那大力士,那大力士才挑了三分之二的山路呢?”又说:“我奶奶不仅仅能做,也能吃。有次搞双抢,有人赌奶奶吃,就是下一斤面条,再加一斤猪肉。就在田埂上生起了火。结果我奶奶就只夹了块肉给一个小孩吃,其余的连汤都喝了。”
姑太奶奶听了,又是颔首微笑。
又有人说:“奶奶不仅能干活,能吃,还长得美。十里八村的小伙子都眼鼓鼓地瞪着奶奶。可奶奶就嫁山上去了。后来有人就问奶奶,奶奶怎么都不肯说,直到那年奶奶七十大寿,才说出这秘密,原来奶奶之所以嫁给我爷爷,是冲着山上的红薯去的。”
“要说吃苦,我妈是最有资格说的。最苦时,都吃树皮了。哪像现在,红薯都用来喂猪了。”
“这也是的,”姑太奶奶眼里含泪说:“你们这些晚辈,是不晓得那饿的滋味的。”
这时,林芳芝出去又进来了,姑太奶奶便说:“天仙女,我放你的假,你坐下来暖和暖和。”
林依依听了,拉了她妈妈在她身边挤着坐下了。
“要说男人的话,这个世界就只有刘根了,他像条黄牛般的,一年到头就只知道,默默无闻地劳作。”姑太奶奶嘴里说的刘根,是刘芳爸。
有人说:“像刘根这样的也不好,兰花赌博,他却从不说。”
又有人说:“这人真是不好说的,像刘恶人专门欺负家人,也有说他好的。”
“哎,你们也只顾说,天仙女家不像以前了,大家可以敞开肚子吃。”二舅妈说。
“天仙女就是厉害,那时可是一贫如洗呢!”姑太奶奶赞许说。
“的确是这样的。”有人又附和着说。
“你们不知道,”姑太奶奶用洪亮的嗓门说:“那时天仙女来到碧溪村时,那可是山里山外的人都来看的,就像看西洋镜般的。那时我还年轻,性情也是很傲,心想什么人能盖过我?结果下山来一看,我的乖乖,梳着两条辫子,真的不得了。当时我就想,这哪是人?我看是九天仙女下凡来了。可方文——哎!于是,我就从山上每月背些红薯、板栗、梨子什么的下来,给天仙女吃。有一次我回家来,就碰见了方文,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方文也是脾气好,我打了他还笑。我更气了,就拿扁担赶着他打——说到这,又一笑,说:“其实我哪要打他,我是试探一下天仙女是不是心疼她男人。结果我一打,天仙女就不干了。她双手叉腰,挡在她男人面前,说:‘我不管你怎么送东西给我,反正你打我男人就不行。’”
大家又笑了。方俊华却想:“我妈会说这样的话?”听姑太奶奶又说:“方文也是割苦命人。七一带他来山里时,个头还没扁担高,又瘦又呆的。七一认他做儿子,两个人性格又合不到一块,却喜欢和十一在一起,却被十一带坏了——哎!不说这个了——”拿手帕擦拭眼角。侧头看着方俊华说:“傻小子,今天姑太奶奶给你说的话,你要记在心里,我这是替你爹说给你听的。你相貌比爹还好看,可交朋友也好,交女朋友也好,一定要记住你爹吃过的亏!听姑太奶奶的没错,快乐也好,不快乐也好,那东西就是出点水,可吃亏的是人。”又看着王静,心想:“这个却是个水性的人,扬花就更不要说了,也只有俊华才能应付得了她。”嘴上却说:“王老师,我给你一句话,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听,你也是满腹知识的人,我也就只能拿古话来说,就是:细水长流年年有,大吃大喝不长久。”又对方俊华说:“俊华,姑太奶奶也给你一句话,就是:干活要有头尾,裁衣要有尺寸。你可要记住了。”
三
说着这话时,大家便知道她要起身走了。于是大家纷纷站起来。姑太奶奶又说:“待一会我们去刘芳家讨杯就喝。”又对她的晚辈说:“你们去外面等我。我还要给天仙女说两句话。”拉了林芳芝的手,推开卧室门,跨过门槛,到了里面,仍是拉着林芳芝的手说:“我看这个王老师也不错,只是她好像有病呢?”
“是的,姑奶奶,”林芳芝说:“在那时,她这病会治不好,但现在这病也不算是病了。我问过季校长,动个手术就好了。”
“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姑太奶奶说:“她这样的,你们可一定要照顾她一些的。”
“姑奶奶,”林芳芝说:“您也别操心这个事了。她哪里是要我们照顾,是她照顾我们一家的。”又说:“姑奶奶,您还不了解她,可我也认识她妈妈,我们还是结拜的姐妹。她身体不好,可脑子比谁都好。你说了上一句,她就晓得了下一句。你扬一下左眉毛,她就晓得右眉毛要干啥的。”
姑太奶奶听了,笑着说:“原来是这样的啊!那我可得少说话了。”
“姑奶奶,”林芳芝又笑着说:“您就是厉害。之前我总是没什么好句子来形容他们两个的。刚才您说,鱼和水的,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又说:“就那刚才,我听了您的话,忽然就心开了。原来我错怪方文了,也不是方文不好,而是方文不对我的性格。就像您说的,变个方式,就是:方文是水,温薇顾姐姐是鱼,我就是根藤。藤无论如何是缠不住水的,藤很多时候还离不开水的。因为再怎么说,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男人再弱小,他也是男人。女人再强大,她也是女人的。”
“你现在明白这个就好了。”姑太奶奶说:“你也不要太怪自己,你也为他守了这么多年,也不欠他的了。是的,天仙女,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活明白了;有些人要活到四十、五十岁才活明白;有些人呢,却要活到七十岁八十岁才能明白;有些人呢?到死都没活明白。所以,天仙女,你到四十多岁明白了,比我好多了。”
“姑太奶奶,要是没您,我还真难挺到现在。”
“我不算什么,依依才是你的命。所以,我才要对你说,依依十五岁了,很快就会长大。孩子们有孩子们的生活,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又说:“天仙女,你现在都明白自己是根藤了,因此也晓得自己需要找个什么人了。这个,你自己注意些,我也会为你注意,肯定有棵好树,值得你去缠的。”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说:“他们什么时候办喜事呢?这个可不能拖,罚得很重的。看的出来,这是王老师的主意。”
“这不能怪她,要怪也只能怪我们这边。”林芳芝说。
“不管怎么说,得让他们尽快结婚。你和方文的喜酒,我没喝到。俊华和王老师的,我是一定要喝的。再有是,林老师,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那些事,你就不要再去记住了。”
姑太奶奶一提到“那些事”,林芳芝的脸色一下变了,眼里涌过一抹惊惧的神色。姑太奶奶见此,知道林芳芝还是没从那些事中走出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大家见姑太奶奶出来了,便一起走出暖和和的火房,来到晒谷坪上。这时,雪已停了,太阳露出云层。姑太奶奶站在雪融化的地方,用洪亮的声音说:“天仙女,俊华,王老师,依依外交家,我们吵扰到你们了,我们这就去别家了。”
“姑太奶奶,您可要在我们这多住些日子,您来趟可不容易。”林依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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