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天,方俊华等人要去参观公司工厂了。
王钟之原是有六家公司工厂的。1988年时,他听从王静建议,对整个公司工厂进行了整合,只留下了双睦、之方、雅之,宝之四家公司工厂。
也就在两年前,因工厂发展需要,王钟之根据王静的建议,把宝之首饰厂从深圳宝安迁移到了江苏苏州。因宝之首饰厂已搬迁苏州的缘故,方俊华一行也就只能参观另外的三家公司工厂了。
首先,方俊华等戴着红色安全帽,参观了双睦。双睦建筑公司成立于1983年,是最早成立的公司,也是王钟之的起家之本。毕竟是工地,灰尘满天,又不安全,他们也就走马观花的参观了一遍。之后,他们来到了之方。之方房地产公司成立于1986年,是四家公司工厂中成立最晚的。之方是王钟之所有公司的心脏,是王钟之办公和发号施令的地方。之方大厦高达18层,按明玉的说法是,要把那些房子数清楚都是很难的。这时的明玉一改之前的沉默,变得异常的活跃和都喋喋不休起来。她又说,每个楼层的人,每个办公室的人都在打电话,都在做报表,都在开会,还都在吃饭。明玉说,大厦里的人都对她微笑,可她也知道,有些是假笑,有些是真笑。可她也不分不清哪是假笑,哪又是真笑。不过她最喜欢到爸爸办公室去玩,她可以在那儿吹肥皂泡,从窗口一吹出来,有些飞到了天空;有些飞到了别的楼层里;有些又飞到了对面的屋顶台上;有些又落到了她看不到的最下面。她还说可以在电脑上看动画片,打小游戏,饿了就吃东西,困了就在爸爸的床上睡觉。
参观完之方后,她们又去了雅之服装厂。雅之服装厂成立于1980年,是王钟之从一香港人处接手过来的。当时的员工也就一百多人,现在发展到了三百多人。雅之服装厂主要接香港及东南亚一些时装公司的订单。订单从月初排到月尾,天天加班到深夜,一个月也只有一天假。王静看到员工的脸上都有疲惫之色,甚为同情。他们去时刚好赶上吃饭,又看了员工的伙食不好,王静更加心里过不去。
这时,欧阳娜娜到新加坡考察去了。因此,方俊华就错过了和第一任老婆相见的机会。
回芳园后,王静连夜写了个报告,也就两点:一是雅之不靠压榨工人赚钱,要改善员工的伙食,给员工一定的休息时间;二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一条生产线,有些订单可接可不接的就不要接。
这份署名为王静的报告很快传到了雅之负责人的手里。双睦、之方、雅之,宝之的中高层谁都知道,在重大事情上,王钟之只是个执行者,王静才是决策者。因此王静的签名,实际比王钟之还管用。
二
之后,因天气炎热,他们也没到外面去了,天天待在芳园。这时的方俊华才细细去观察芳园。
他发现:芳园的外观以中西合璧,古典与现代兼具,其色彩则以银白为底,蓝红绿相衬;芳园之内,树木葱郁,草地如茵;花园、假山、凉亭,室外运动场、游泳池错落有致,绿意盎然的庭院与豪华的建筑相映成趣;山远水近,开放式的布局让每个空间都充满阳光和自然气息。芳园总共四层,每一层又都带有阳台、洗嗽间和运动室,颇具舒适的居住体验。
深圳的天气与蓝天市截然不同,因为靠海,总是风习习,空气中又有股海腥味,围墙外的南国植物,很让人切身体会到自己所处的是一座滨海城市。方俊华觉得在芳园生活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什么叫乐不思蜀?说的也是方俊华吧!
这天早上,方俊华一醒来,便闻到一缕淡淡的、特别好闻的香气,睁眼一看,看到的是一张无比精致的、无暇可击的脸,和一双清澈无邪的眼睛。他惊了一跳,原来是明玉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床边,双手托腮,一声不响地在看着他。
又是一天的早上,王静上着白T恤,下着淡绿色八分裤,下楼来了。她今天的心情特别好,走在碧草如茵,鲜花摇曳的花园里时,假山后传来轻柔而又悦耳的歌声:荡啊荡啊荡秋千,荡上那白云找妈妈。往下再听时,却只是反反复复的这句,略显单调,却别有情调。
转过假山,便看到秋千架上坐在个穿紫色连衣裙的女孩,但见她肌肤如雪,眼眸清澈。见到王静,她从秋千架上跳下来,张开双臂,像蝴蝶般的扑进王静的怀里,亲热地叫姐姐姐姐。忽然看见方俊华,便把头埋在王静的怀里,然后悄悄从王静的肩上探出头来偷看。方俊华见了,很觉稀奇。
为让方俊华和明玉好好相处,王静在一张纸上写下明玉的喜好:
明玉最喜欢玩的是荡秋千。
最喜欢做的事是吹肥皂泡。
最喜欢唱的歌是“让我们汤起双桨”。
最喜欢的运动是打羽毛球。
最喜欢玩的游戏是躲迷藏。
最喜欢参与的活动是香道。
因为明玉,方俊华这才知道中国的道,不仅有茶道、琴道、花道、儒道,还有一种就是香道。也因为明玉,他第一次参加了一个采香日文化活动,第一次参观了一个香艺演示队带来的“戒定真香”香艺演示,第一次领略到了清净无为的香道生活的智美,感受到了拈香供佛,是“藉此熏染自性清净,贴近佛菩萨本怀”的真意。而明玉也走上台去,演示了一个“七香描黛”的曲目。
“俊华,你对明玉——有什么感觉?”王静问。
“见到温美时,我以为温美是最美的,而后想想,温美之美,也是比不过我妈妈的,而我妈妈,在明玉的面前也是自叹不如的。”方俊华说。
“九年前,”王静神情凝重地说:“在一片深山里,我爸爸发现一个六七岁的女孩被一条铁链锁在一个树桩上。我爸随即去了当地乡镇府。当地乡镇府随即联合派出所把明玉救出来了。当时的明玉智力很低,见人就咬,人人见了唯恐避之不及。是的,明玉,她八岁之前是凄惨的、可怜的、黑暗的,甚至可以说是不敢想象的。之后,她被我爸带带来了深圳。她被做了两次手术,一次是开颅手术,一次是把插在肋骨处的一根钉子拿出来。”说到此,王静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坠落在地上。
“王静——”他用关切的眼光看着王静,怜惜地用手握住了她的手。
“哦!俊华,对不起,你看,我又为明玉落泪了。不是嘛?明玉现在不是好起来了嘛?她真是美若天仙啊!你看,她瓜子脸,大眼睛,而且通体如玉般,所以,我爸才为她取名叫明玉呢!”
“明玉,这个名字的确也适合她的。”方俊华赞叹说。
“是的,”王静眼泪未干地说:“那时,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连路都不会走,只能手脚并用的。而现在呢!你看,她能站立了,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了。而且,那时的她连话也不会说的,而现在呢?她能说话了,能喊大姐姐二姐姐了,能喊爸爸二娘了。而且,她慢慢的能体会你说话的含义了,能领悟你的内心了。是的,俊华,无论她怎样待你,无论她的好与不好,无论她的反常与不反常,你都要去接纳她,去包容她,去像爱我一样的去爱她,这样,我会感谢你的,会更加更加的更加的感激你,和崇拜你的!”
“崇拜?”方俊华笑:“你用的这个词不能对我,应该是我崇拜你才对。不仅如此,因为我对你的崇拜,我是爱着你所爱的一切,喜好你喜好的一切的一切了,这里面自然也包括明玉。”
“俊华,”王静深情地说:“我也对你崇拜得五体投地的,我也爱你的人,爱你的一切的一切的。只是,俊华,我还是有些不解的是,就在别墅里,当温美告诉我,你身上的伤不是明玉抓咬的,而是她打的时;当我看着你牵着明玉的手下楼去荡秋千时;我就在想:你是有着多么大的魅力和吸引力的啊!要知道在夜晚时,不晓得的,听到她的笑,都会觉得恐怖呢!”
“恐怖?”方俊华说:“王静,你又用了一个比较严重的词呢!我倒觉得明玉一点都不恐怖,而且是个小仙女呢!唔,王静,难道这就是你,一直不肯把明玉介绍给我认识的原因?”
“是的,”王静说:“我们是有这样的考虑的。一是为你不至于见了明玉,被明玉抓伤;二是为了明玉,怕她伤害到她自己。因为在这之前,我爸爸,二娘,包括我,都是不同程度的被明玉抓过咬过的。可是,很奇怪的是,你和温美,却是个例外,你们两个都没被明玉抓咬。这也是我们没料到的。”
“王静,那我就不明白了,明玉在学校里,在街上怎么就不去伤害别人?”方俊华提出质疑说。
“初时,我在见到明玉的这种情况时,也是有过你这样的疑问的,但后来我看出来了,明玉在外面是胆怯的、小心翼翼的。但到了家里,她又是随心所欲的,又是警惕的、高度戒备的。她似乎在防止别人的进入,也就是说,明玉是把芳园看作了她的领地。虽然明玉不是狮子或别的什么动物,就像你说的,她就是个小仙女,但她的领地意识是很强的。”
“是的,”方俊华感叹说:“她也是从荒莽的大山中走出来的小仙女,只是却又来到了这个荒莽的城市的世界。”
“荒莽的城市的世界?哦!是的!俊华,你用了一个好句子。”王静深有同感地说:“在这个所谓的人类的世界,人是高等动物,但也是低等动物。从人变为低等动物,或从低等动物进化成人,也就是一步的距离。而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类,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真的就以为自己比低等动物高一等?其实,人类比起狗的忠诚、牛羊的温顺、乌龟的长寿、人类真的算不得什么。”
这天,王钟之和王静在草地上散步。
“爸爸!”女儿深情地喊。
“嗯。”做父亲的嘴里应了一声,因为一到一起,总是能听到这样的深情呼叫,做父亲的也没在意,没听出来女儿的喊声里多了另外一层含义。
“爸爸,明玉想去海南旅游,也许可以叫温美回来,我们一家人去海南。”
“这个当然好,只是爸爸正在谈一笔很重要的生意。”王钟之说,其实生意是其次的,王静、温美、明玉三个女儿围在他的身边太扎眼,才是借口。
“这个也是,不过,我们都是您的女儿啊。”王静说看出了爸爸的心思。
“哦!王静。”他惊讶地审视着女儿。
“爸爸,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最大的愿望?”
“就是说,您一生最大的愿望。”
“哦,这样啊,那自然是看着大宝贝女儿结婚,然后是二宝贝女儿找到婆家,再后是小宝贝女儿有自己的幸福。”
“就这样了?”
“难道人生不就是如此嘛?”
“那爸爸自己呢?爸爸怎么老是把自己忽略呢?”
父亲低着头,像是陷入了沉思,也许,到了他这种年纪的人,不会有别的什么愿望了吧。
风吹过来,吹着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在飘动。爸爸挺立在那儿。她发现爸爸头上的白发又多了。
“爸爸,”她带着一种神秘的微笑,把口袋里的一封信拿出来了,说:“这个给你,但也请先不忙着拆开看,至少也得等我们走了,才拆开看。”
“走了?你们要去哪儿?”
“回湖南,我要到我未来的婆婆家去。”女儿的话语里带着一种孩子般的骄傲。
王钟之接过女儿递上来的信封。这是个粉红色的信封。他当然有些讶异和疑惑,这个大女儿在和他玩什么游戏?
王静的童年,乃至少女时代,都是在病魔和母亲的虐待中度过的。后来运动结束,她爸爸出狱了,她生命的春天也就来了。就像春天的到来一样,她父亲给她带来了温暖,带来了安全感,也带来了欢笑。是的,王静本就是个非常满足的人,一点雨,对来说,就是一场夏雨;一缕风,就是整个的春天。因为她的病,她父亲带她四处求医,还带她去了省城。她也因此见到了她从没见过的,和吃到了她从没吃过的。
她经常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就像躺在一座牢固的大船上一样。王静的春天,是王钟之带来的。所以,王静一直以来都想回报王钟之春天。而王钟之的春天,就是林芳芝。她一直以来都想撮合王钟之和林芳芝,这是件非常有意义和值得去做的事。
见方俊华和王静要回老家,明玉嚷着也要回去。自被王钟之收养到现在,明玉仅回过湖南两次。这次她突然提出要回去,大家都感到惊讶。
“明玉,乖,到时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回湖南去。”麻妈劝着明玉说。
“二娘,那边也一起回吗?”明玉眼含晶莹的泪水问。
“那边,那边是什么?”王静感到奇怪。
明玉忽然哭了起来。
“明玉,那边自然也是要回湖南的。”麻妈安慰说。
明玉这才破涕为笑了。明玉嘴里说的“那边”,原来是欧阳娜娜。
三
锣鼓喧闹,二胡咿呀。舞台上旖旎的长襟水袖,背景里缤纷的秀阁绮窗,优雅美丽的青衣,唱腔婉转悠长,极为动听。短装洒脱的武生在台上腾空起跳,她舞着长剑,忽然一个金鸡独立,台下叫好声一片,为她的洒脱飘逸,更为她的美丽绝伦。
在一栋木楼房里,四月的太阳光斜斜地照在屋里。而屋里是凌乱的,凳子失去了四个脚,椅子倒翻在木板上,书桌的抽屉都拉了出来,笔、粉笔、剪指刀、书和本子撒了一地。在别人看来不值钱,却在他眼里视若珍宝的书被他们当做厕所纸一样的践踏,有的人还不解恨,还不甘心,从地上捡起书来撕。他头发散乱,攥握着拳头,却是敢怒不敢言。
其中有一个拖着两条辫子,穿着军装,身材笔挺,却极为俊秀的女孩,显然是头头。他用期望的却又带些祈求的眼光看着她。可她似乎视而不见。之后,当她从另一间屋里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一条软鞭,她用清脆的声音喊:“好啦!好啦!别砸了。”
那些人在她的命令下,都停下了动作。但有个小胡子仍在砸,她又喊了一声,并且甩出了手中的鞭子。鞭子在空中划了道闪亮的弧,发出了破空的呼啸。那个小胡子也就停住了。我们走!她又喊了一声,然后便掉转身子往外走。一个小个子红卫兵紧跟其后,老大,那些书呢,要不要带走邀功?邀你妈的头功,我们走。她说完这话时,忽然冲他回眸一笑,便跑下楼去了。
之后,她又来了,是一个人来的,还是穿那身军装。那时是五月的黄昏,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他思量着,终于说和她一起去吃面条。她笑着,不经思索就同意了。他们来到一家面馆里,他为他们一人叫了一碗牛肉面。他看她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于是就把自己碗里的一大半面条拔给了她。
之后,他拿钱和积攒下来的粮票买了很多面回来,只要她来了,他就在家里给她下面条吃。照样的,他还会把自己的面条拔一大半给她。
之后,他知道了她是从冷水江到这儿来找人的,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只是知道这个人对她很重要,也不知道重要到什么程度。
之后,她比之前来得勤密了。他当然希望她来,而且越来越盼望她来。他发现自己爱上她了。
之后,在吃完面条后,她忽然走进了他的书房。她看上去很开心,美得让人不敢逼视的美目闪闪发光,而且兴奋的脸都红了。他以为她喜欢看书,结果发现,她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外,认识的字少之又少。
之后,他开始教她认字。因为新鲜感,她首先学的进,坐的住。但三天后,她的屁股就在凳子上扭来扭去的,嚷着说,眼睛痛,脖子痛,这儿那儿都痛。他知道她不想学了,是在为自己找借口,他也就不勉强她了。他便给她讲故事,讲天下大事,讲英雄人物,讲改变历史进程的那些事和人物。他给她讲中国地理,世界地理。然后她就高兴得拍手笑,说自己是坐什么井观天,又什么孤单的寡妇晓得。他在心里笑,表面上却相当的严肃。他说,世界又何止大,世界之外是太阳系,太阳系之外,是银河系,银河系之外是宇宙。宇宙是无垠的。这是一个浩瀚的世界,大到可以装下无数个太阳系。他说到宇宙大爆炸,宇宙的无穷,一元二元三元之外是无数的元,从这颗星球到那颗星球,就算是每秒钟能飞几百万公里的飞船,也要飞上几百年,甚至上万年。他说到大观世界,又说到微观世界。大观世界是无穷的大,微观世界则是无穷的微。微到看不见,微到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他还给她打了个很形象的比喻,就是在空中抓一把空气,那里面就有无穷个世界,如果把人变成微观的话,地球上有几十亿人都可以放进去,还显得渺小。所以,他说,人不要认为自己很伟大,其实和这些比起来,人什么都不是。就像从地球上看到的星星,就像萤火虫一样,但是实则有些星星比地球还大,只是它的距离离地球太远了,所以从地球上看时,它就是颗星星。
他说着时,她忽然打了个喷嚏。他就问,你知道你打的这个喷嚏里有多少细菌吗?她说一个细菌。他说,你错了,你打一个喷嚏,里面就有上亿个细菌,可是它们太小,你却看不到。接着他便指着空中,因为太阳光的原因,因为角度的原因,她看到了头顶上漂浮着的平常不细看是看不见的粉尘。
他又说 ,像这“流萤”里,其实还包裹着分子、中子、质子、离子,微子。就像是我们常看到的一滴水,它也是可以分解的。听到他说到这些,她流露出惊讶加崇拜的目光,嘴巴则张开着。而他也发现,她的嘴形也是无比美好的,有一口整齐而又洁白的牙齿。他不由想起了“秋水剪瞳,眉目如画。”的成语来。
之后,他更加热切地盼望她来。可是她却再也没来了。他一去打听,才知道她被关起来了。于是他二话不说,就去把她救了出来。也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即把一些重要的书扎捆装箱,然后带她出了城,走了很远的山路,进了一座密林,住进了一个山洞里。
住在山洞里时,他就教她认字,且决定她一天要认三十个字,上午十个,下午十个,晚上十个。
有一天,当他从山下买回来吃的,走进山洞时,却发现她走了。桌上留了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木头,我飞下山去了,我还会回来的。可是,她这一飞走,就再也没飞回来了。
他心潮澎湃,感到有缕光向他射来,顿感温暖。是的,这么多年来,他孤独而枕,孤身而行,以她为念,希望有朝一日再见她。然而这世上的事是多么的巧,又是多么的不巧。这世界是多么大,大到他们生活在一座城市里,却不能相见;这世界又是多么小,小到她居然是王静未来的婆婆。
他久立窗口,直至被烟蒂烫醒。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本已然泛黄的书。他把书拿在手里,翻到第一页,里面夹着张发黄的小纸条,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映入眼里:木头,我会回来的,你等我。看着这张纸条上的字,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矫捷的倩影,一张眉语目笑的脸来。
是的,温美那么像她母亲,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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