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苦难是一个人的财富,也是一种励志的形式,虽然不值得炫耀,但值得珍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幸福,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苦难。幸福可以复制,但苦难不仅不能复制,还不能模仿。温美也受过很多苦,但她的苦和刘天赐是截然不同的,也是温美无法想象的。
而刘天赐所受的苦难,都是因写作而起,因此也可以说,刘天赐受的苦难,其实不是苦难,充其量只是生活的窘迫而已。
刘天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固定的工作,经常是在这干一段时间,不得不又很快换一个地方。他大多是在建筑棚子里干活,而建筑棚子的工资是一年一结,因此他是常常拿不到工资的。有时候,他拮据到吃不上饭的地步。不过幸好的是,他对食物和穿着从来不在乎,如果他口袋里有十块钱,那九块钱是用来买书的,一块钱才是生活费用。他宁可饿肚子受冻寒,也不让自己缺精神食粮。实在没钱时,他会去喝面汤,以至于饭店里的人以为他是个叫花子。为省下理发钱,他要的等到头发很长了才去剪掉。他总是穿的破破烂烂,他有十年没买过衣服,十五年没买过鞋子,而且他冬天也不穿袜子。即使生活百般鞭打他,让他伤痕累累,但他也没丧失过对理想的追求,对兴趣的放弃。实在到了不可忍受和到绝望的时候,他就从高尔基笔下的保尔,海明威笔下的老人那儿汲取力量,以坚定自己的理想,继续在坎坷的泥泞路上继续前进。刘天赐深爱自己的母亲,他会因为爱而变得软弱,甚至到了懦弱的地步。为迎合母亲的意愿,不让母亲伤心,让母亲快乐,在他二十六岁的时候,顺从母亲的意愿草率结了婚,娶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结果不到一年就离婚了。这次婚姻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从此对婚姻失去希望,对异性也是敬而远之。再有是他深以父亲为耻,因为这种深到骨子里的耻辱,让他不想与父亲说话,甚至不想看到父亲,因此他又背上了“不孝子”的枷锁。
就是这个集自爱、坚定、正直、刚强、淳朴,却又自卑、懦弱、冷漠的人,觉得自己就像是生活在一座坟墓里,而文学则成了他能见到微光的希望。
而苦难上,方俊华和刘天赐的苦难有异曲同工之妙,方俊华显然对苦难不太愿意去感受,或者说他把苦难转移到了对异性的喜欢上,刘天赐却是把苦难以写作替代了。
方俊华来宝之后,觉得这地方真像温美说的,还不如去坐牢房,实在不好玩,便问刘天赐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最好是美女多的地方。
刘天赐心想:“这地方就宝之是家大厂,至于美女,有可能也只有宝之多些。”也知道方俊华喜欢捉泥鳅,说:“六叔,这儿的人不吃泥鳅,稻田又多,不如去捉泥鳅玩。”
宝之的订单是超负荷的,就算刘天赐现在是个官了,可他也是要加班的。方俊华见刘天赐迟疑,便说:“你不要担心温美,她自己屁股都刮不尽,还来管我们?而且,虽说她是个副总经理,我只是个部门经理,可我是她姐夫,她姐姐都得听我的,我要她向左,她就不敢向右;我要她向右,她就不敢向左呢!”
刘天赐听了,仍是面有难色。
方俊华忽然想起来了,拍拍刘天赐的肩,笑着说:“我这就去找算工资的小董美女说一下,叫她给你一个月算三十天加班。”刚好小董过来了,就给她说了这事。小董听了,说这个我做不了主。
“小董,”方俊华说:“这你肯定做不了主,可我能做主把你下到车间去。”又横着脸说:“不管你给谁去说,反正要把我给你说的事搞定。”
第二天是星期六,方俊华果然让刘天赐带他去捉泥鳅了。
这地方是江南水乡,水网密集,水田一望无际,有皇帝的粮仓之称。此时正值稻禾青黄之际,方俊华只在那水湿的地方翻一下泥巴,就翻出了五六条泥鳅,不由大喜,便想,我的宝贝王静有口福了,我要把这儿的泥鳅全捉了,把它们干起来,不管王静宝贝怎样背着我偷人养汉,这个干泥鳅是不能亏她的。
方俊华在田里捉泥鳅时,刘天赐就在一处荫凉下坐着。看着眼前的田园景色,眼前不由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就在碧溪村,天仙女俯下身去割水稻时,一个男孩就睁大贪婪的、淫欲的、渴望的双眼看着她做着龌龊事。而在宝之,天仙女换成了温美。
后来陈至立来了,为了让陈至立彻底打消追她的想法,温美要求他假扮她的恋人,甚至还叫他住到她的房间里了。
一天,他正坐在干部食堂里吃饭时,温美进来了,不由分说就拉着他往外跑。
夕阳西下,晚风醉人,他们沿一条长长的两边都是稻田小道往镇上来了。
小镇也就两三条街。临河港的街最热闹,也最繁华,是镇政府所在地。电影院,录像厅,书摊,理发店,卖肉的,卖小吃的都在这条街上。街道虽然不长,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刘天赐记得,他第一次来这条街上时,最早认识的是书店老板,然后是图书馆管理员,再后是面馆的老板。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厂宣传员,是没资格上干部食堂吃饭的。在大食堂吃饭时,他却又不肯去排队打饭,因此排到最后,饭也没有了,菜也没有了,他也就不得不跑到镇里来吃面条了。他第一次进面馆吃面条时,不知黄酒为何物,结果喝了一大碗就醉倒了,出尽了洋相,闹了个大笑话。
他们走在小道上时,陈至立就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坐在餐桌前,餐桌上摆着四五个菜,放着两瓶红葡萄酒。
“你知道吗,我就吃不惯本地菜,这厨子最好换老乡。你看,我叫她炒个辣椒菜,却放酱油,那就不能吃了的。”温美笑着,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
刘天赐微微一笑。
温美起身拿了瓶啤酒,也不用开酒器,用手指一弹就把瓶盖弹开了,然后在两个杯里都倒上,再拿起杯子来,一口就干了,“呵”口长气,说:“还是白酒好喝,这个像喝尿一样的,也是苦了我了。”坐下来,挽起袖子,露出蒜白的两截手臂,夹了快牛肉放嘴里,只嚼了两三下,躬下腰,吐在垃圾篓里,说:“这哪是牛肉?可真把我的胃口全倒出来了的。”
“这地方的不是牛肉,可能是驴子肉。”刘天赐说。
“这么说,是那个厨师搞鬼了?”温美愤愤不平起来。
“也不怪那个厨师,这地方就这样,拿驴子肉当牛肉卖。人家也叫牛肉的。”刘天赐说。
“我怎么看厂外那么多的稻田一望无边的,这边就不要牛耕犁的?用驴子的?”温美对耕田这事还是有些懂的。
“这地方平坦如砥,他们用的是机器,至于没有机器之前用的什么,这个我还没来得及去考察。”刘天赐说。
“你这个人说话很有趣,我看了你的简历,和我一样是高中毕业,却会写小说,天生的吧!”温美巧笑嫣然地说。
这时陈至立悄悄来到了这家饭店。他在干部食堂时,已为温美盛了饭,拿了水果,满心希望温美和他坐一桌,却不料温美一进来,根本就没朝他这边看,直接就把刘天赐拉出去了。他很是羞怒,饭也不吃,跟着出来了,却没看到温美的身影,一问门卫,才知她和刘天赐出厂门了,也就跟着来了。
“温——”忽然想起温美嘱咐过,在陈至立面前要叫“老婆”,刘天赐显然对很难出口,可又不得不叫,忙改口说:“老婆,你不晓得。我自十七岁辍学,算起来也游历社会十多年了。在这十多年里,我去了大半个中国,去得最远的地方是黑龙江。我在贵州下过煤窑,在江西放过木排,在广西修过铁路,在海南开过石山,在深圳进过工厂,在罗湖想要超渡到香港去,但我每到一个地方都干不长久——”
“那你可吃太多的苦了,把背也累驼了。”温美装作爱意的样子说。心中却想:“这书呆子装得真像,一点破绽也瞧不出来。”
刘天赐微微一笑,说:“温——哦!老婆,也不是我吃不了苦,而是那些地方、包括生我养我的故乡都不能让我的心定下来。广西的蒺藜之道,江西的荒僻,海南的粗暴,黑龙江的酷寒,罗湖的争斗,深圳的快节凑生活和人情的冷酷,即便是我的家乡也不能容纳我,给我的是自卑和耻辱。我感到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处。”说到此,便是动情地说:“是的,自来苏州三年,我也仅回过家乡一次。但一回去就想着要出来。我也不晓得我为何有这样的情感,一个人怎可背叛自己的家乡?可是,我却又明明这样做了。”
“那可也是的,”温美很有同感地说:“我们江湖人是最讲义气的,背叛家乡和背叛朋友都是一样都是不好的。唔!我在蓝天市出生,我到十六岁时才去的深圳,我也不怎么喜欢家乡,我也不晓得我是不是很无情的。”
“无情?”刘天赐拿眼镜片后的眼光看了她一眼,说:“温——哦!老婆,这个词用得好!人都说,道是无情却有情,我想我是被苏州的慢生活诱惑了,被苏州的人情风俗所陶醉了。我想我这样的人,天生就是适合生活在这暖融融的、慢悠悠的时间里的。我就像鱼儿一般,找到了适合自己生存的水。所以,我对自己的无情也是理解的,因为我的确需要一个能够让我安心的地方。”
温美很难有耐心和人聊天,这时能够这么久坐着听刘天赐说话,是很难得的。忽然,她压低声音问:“刘科长,你没女朋友的?我看你老的快像我爸爸了的。”
二
这时,刘天赐听温美问起谈女朋友的事,他本不想回答,但却又不得不回答温美,说:“男儿事未成,何以成家?”
“呵呵——”温美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又笑了起来:“那我们可同流合污、肝胆相照了。我看见你们这些男人就讨厌,特别是这个陈至立,真把我恶心死了!还说好爱我的!我都没觉得爱是什么好玩的事。”却又问:“那你不交女朋友,那你天天都干嘛的?”
“主要是看书,然后写些文章。”刘天赐说。
“哦!”温美喝了些酒,夹了片肉放嘴里,咀嚼着说:“那你可像我姐,我姐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换了我,早把那窗格子板断了的。那你都看些什么书?”
陈至立因隔着两张桌子,却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见温美巧笑嫣然,刘天赐却又一副穷酸相,也不晓得温美喜欢他什么。刚好临温美那桌的人吃完饭走了,也就坐过来了。
“我什么书都看,”刘天赐说:“比喻鲁迅的、老舍的、张爱玲的、林语堂的、巴金的,郁达夫的等等;外国的则有普基金的、高尔基的、莎士比亚的、雨果的、契科夫的;至于中国的四大名著,以及古典小说,比喻冯梦龙的三言二拍,还有忠烈将门演义,以及唐宋八大家文集等,我都爱看。”
温美也不晓得什么杀死比亚,什么鸡鸭,听到三言二拍,以为是武功招式,便把纤纤玉手伸过来,盖在刘天赐的手上,学她姐姐的口气说:“好老公,今晚我想要五次。”
那陈至立听了,不由大吃一惊,原来他们都有那种关系了。这个说二三次,那个说要五次。这黑四眼狗这么瘦,怎这般厉害?似乎比方俊华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只是这温美也是,平常装的玉女般的,到了床上就不知羞耻了。心里很是恼怒。再要听他们说话时,只因电视机的声音,却是听不甚清楚,似乎是说输了,赢了的。又说什么这么多啊!谁像你这样泡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呵呵,你除了看那些严肃的,就不喜欢看武功的?”
陈至立更是吃惊,看来他们把床笫之欢当武功练了。怪不得这黑四眼狗走路都轻飘飘的,总有一天要被温美折腾死的。心中却是悲然,自觉对温美是无望了。
这时,刘天赐谦虚地笑道:“我也看武侠,不过,远比不上我们村里的一个叫天仙女的。我看书呢?是走马观花,她看呢?是求细求精,那又是不同的。再有,她还看伟人们的文选,至于曾国藩全本,她能倒背如流。有些我不涉猎的书,她都拿来看,就像你刚才说的武侠小说。我不是太喜欢,但因为她们母女俩喜欢,我也会去买回来。而且,那个天仙女原来是有武功的,因此她们母女俩喜欢看武侠小说,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温美看到陈至立往外面去了,也就把手从刘天赐手上离开了,却对刘天赐口中的会武功的天仙女感兴趣了,说:“你们碧溪村倒是能辈人尽出来的,你什么时候给我引见引见,我倒是要会会这个会武功的天仙女的。”
刘天赐听她说话古古怪怪的,也是觉得有趣,说:“这个天仙女是个能人,养的儿女也是能得很。”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天仙女的呢!”温美笑。
“温总经理——”不知何时,陈至立已经走了。
“总经理就免了,我们这就——”只说到这,忽然便想到了什么,脸一红,一下就站起来,对准刘天赐一脚踢去。
刘天赐也没想到她有这一招,没来得及提防,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
看他如此狼狈,温美不由格格大笑起来。
从饭店出来后,刘天赐和温美走在了乡间小路上,小路的两边是一些民居,他们绕过一个小池塘,踏上一条两边栽着水杉树的林荫小道。花的清香和湿润的泥土的气息扑鼻而来。那条林荫小道一眼就能望到头。眼前展现一片绿茵茵的菜地,菜地上种着的是四季豆菜豌豆,还有一些温美叫不出名字来的蔬菜,菜地那边又有一口水塘。水塘里粉红荷花倒映在水中,美丽无比。有人立在水塘边把荷花摄入了镜头。
然而,那边又有几棵梧桐树,梧桐树上结着青青的果子,把它们的影子倒映在水里。真不可思议的是,一棵梧桐树上还停飞了一只鸟。这只鸟引起了温美的注意,她悄悄走到树下,仰头看那树上,眼睛里闪耀着光芒,露出一口雪白整洁的牙齿,嘴角如涟漪般的羡开,用天籁般的声音说:“刘科长,你看那树上,这只鸟是多么的古怪呢!那么的好玩呢!它怎么那么孤单的呢?你说它是是公的呢?还是母的呢?”
刘天赐也没想到温美会问他这样稀奇古怪的问题。他迟疑着时,她伸手打了他的肩膀一下,说:“你傻瓜啊,你随便说公的母的不行?谁会打下来印证?”说着又格格大笑起来。
奇怪的是,那只鸟居然没有因温美的大声说话而飞走。
三
不到半天,方俊华便捉了大半桶泥鳅,他看到刘天赐坐在阴凉下,也便坐过来和他说话。
“我真是佩服你,天赐,你真是毅力非凡。”方俊华由衷地说。
“说不上毅力非凡,纯粹是兴趣而已。”刘天赐还像以前那样谦虚地说。
“和你比起来,我有时都感到羞耻,你是以文学做恋人,我却是以女生,不过现在换成了王静。”
“这也不亏是一种人生哲学。”刘天赐说:“我们两个的确不同,不过现在好了。厂改后,温副总经理提拔我当了科长,我也就有机会接触电脑了,只要找到时间,我就把那些文字码到电脑里去。”
“天赐,你都多大了?”方俊华问。
“三十了。”
“那你应该交女朋友了。”
“男儿事未成,何以成家?”
“你这个话,我听说过不止一次了。”方俊华感叹说。
“这也是我自卑的体现,我怕自己不能带给对方幸福。 ”刘天赐说。
“你自卑,我也自卑。”方俊华说。
“我不仅是自卑,我还懦弱。我只能从文字或成功中找到自信。所以,我常常需要把自己关在一个窄小的空间里,以求自保。”
“哎,天赐,那你比我好多了。我不像你一样有丰富的想象力,会写文章,因此,我唯一能找回我的自信的就是女生对我的喜欢。因如此,我又常常感到很空虚。”
“这说明你进步了,觉醒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刘天赐说。
“是的,觉醒!是的,是王静在改变我,让我觉醒,我越来越依赖她了。没有她,我就没有了一切。是的,我真切地感到她在用她迷人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让我不敢去犯错误。我的生命里也有了敬畏感,羞耻心,懂得了尊重。不过,不得不说的是,我的身体有时很不听我的使唤,我有侥幸感,我不坚定,我没有毅力。这就像你对女性那样,控制不住要对她们那样。”
听了这话,刘天赐不由脸红了。
“所以说,六叔,我建议你应该有自己的异性朋友,你不应该固步自封,把生命的快乐拒之于千里之外。”
“唔!俊华,拒之于千里之外?我有嘛?我没有,对于女性,我比你感触得深,因为她们常常出现在我的文字里。我常常设身处地,这是另一种无可替代的快乐。”
“哦!这的确妙不可言,可对于我来说,我只喜欢现实中的,而不是虚幻构造的。”
“那你应该三省吾身,要想到和认识到,你再向前迈出半步,就会走向深渊,并且万劫不复。特别是现在,王静没在你身边,这是对你的信任,也是考验。”刘天赐说。
他们说着话时,太阳也在移动,树荫已遮到他们的头上了。
“六叔,你和——王静怎样了?”刘天赐问。
一听刘天赐再次提到王静,方俊华也就自然而然的提到了那个书包。刘天赐的脸一红,垂下了头。但很快,他又抬起头来说:“六叔,这个事王静没对你说起?”
“说起?”方俊华笑:“六叔,我真想像西方的骑士一样和你来一场决斗。你怎么可能对我的老婆这样胡来呢?而且有句话说,朋友妻不可欺,她可是你的婶婶呢?你这不是浪费荷尔蒙嘛?”
刘天赐听了,露出满脸的羞惭之色。但只一会儿,他却说:“六叔,在某个方面说,要和你决斗的应该是我。”
“这又怎么说呢?”方俊华大感意外地说。
“是这样的,六叔。”刘天赐深以为然地说,接着他便向方俊华说起了一件事,他说:“六叔遇到王静时,我也遇到了她,可能比六叔慢一个月,也可能比六叔早一个月。你晓得嘛?六叔,我曾经有几次想到过自杀,最后的一次想,就是在见到王静时。站在那个亭子里,我就想跳下去。哦——对不起,六叔,我刚才说的,我四年前深深地爱上的这个女孩,就是王静!”
“喔!是这样的嘛?”方俊华也是意想不到,却又是在情理之中。而且,他一时觉得王静和刘天赐的确很合适,因为他们都对文学痴迷,有共同的爱好。一时之间他又想起了王静不给他看她写的文章的事,内心不由怏怏。
“是的,”刘天赐点点头说:“其实我很早就知道王静了,我在一些报刊杂志上看到过她的笔名。直至我见到她的本人是在四年前。在农贸市场,我亵渎她,她却还来派出所为我说情。那天,陈警官把我送到火车站,可我突然改变主意,又来了农贸市场。在那座亭子里,我看到了你,听你嘴里在念叨着‘王静’。也就在那时,我知道了她叫王静。”说到这,看着方俊华说:“六叔,我真羡慕你,甚至于嫉妒你。就在我家地坪上时,我甚而有过可怕念头,就是要把王静——哦!六叔,对不起,请原谅我有那样罪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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