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昏厥

正是阳春三月,田野上开着的草籽花和油菜花,如同给大地披上了黄色和紫色的锦衣,即使是路边,也是开满了好看的迎春花。春风吹来,还让人感到丝丝的凉意。

九点钟时,一个步行人走进了郊区的一条乡间小路上。此人牛高马大,体格壮实,长方脸,高挺鼻梁,嘴巴阔大,嘴唇比较厚实,长着一脸络腮胡子。只是他的胡子虽然漆黑,但留得很短的浓密头发却是花白的,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走到一处转角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然后向左转,朝前面的一栋木屋走去。

正是阳春三月,桃红梨白点染了乡村景色,嫩绿的柳枝在春风中摇曳。这人定是经过了长途跋涉,看上去有些疲乏。一些在田里劳作的农人看见他在一座石板桥的桥墩上坐了一会儿,又走下桥去,蹲在小溪边用双手捧着溪水喝了好几大口。他抬起那颗蓬乱的头来,望向远处时,他的眼光是阴沉而凶狠的,就像是一条被同伴伤害过的狼,还或是谁欠着他一条人命,这次他回来,就是要向人讨回人命的。只是,他的眼里、脸上除了纠结着失望、绝望,以及凶残外,还有一种烦乱和痛苦。令人奇怪的是,他手里居然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身穿红色衣服头扎两朵大红花的、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是谁呢?他为什么要拿着这个小女孩的照片呢?

他在木屋前站住了,原来这个木屋是一家家具厂,也没有围墙,木屋前的空地上堆满了木料、树根、木屑、刨花。他没有走进木棚里去,在木屋外停留了大约八分钟,然后就离开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在外面看木屋时,以为它很少,走到里面才发现它的空间很大,木屋里堆放着许多制作好了的家具,空气中弥漫着木屑香味,地面上堆积着还没有移到外面去的木屑和刨花。

在那张正方形大木台子上或坐或站或靠的堆着一二十个人,其中有两个上了年纪者,最起码也有六十多岁了,都或多或少的有了白发,另外还有五六个年轻人,其余的年龄都在四十岁上下。其中有四个人最为突出:一个络腮胡,厚嘴唇,双目凸出,脸相很是恶煞。这人不是别人,便是在木楼房之争中,被王静引入瓮中的王开贤;后一个长着鹰钩鼻子,虎背蜂腰,一双目光精亮,滴溜溜地转,一张嘴巴极薄,能出口伤人,年纪也就四十多岁。在木楼房之争中,这人却是个主力。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秉正;另一个则肥肥胖胖,手里拿着根牙签,不停地在剔牙;最后一个面容周正,肤白身细,正规正矩地坐着,这人便是王钟之的继子王鸿辉的亲生父亲王上元。王上元今年六十八岁,比王钟之大了十七岁。王鸿辉过继给王钟之的那天,王钟之和他同坐一张桌子吃过饭,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却不料再次相见时,是在二十多年后,而且是在这样的场合。王上元原来在北京开茶馆,因盲目扩张,至今负债累累。

这四个人当中,有王钟之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那青面师爷王秉正和脾气粗暴的王开贤是见过的。那肥胖者是四房的王高台,是个屠夫,却是从没见过的。至于其他的老老少少的、高高矮矮的、和自己五百年前在一个锅里吃饭的王家大屋的人,显然一个都不认识。而王钟之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是只闻王钟之之的大名的,今日一见,见王钟之的确有着王家的人许多特征,就是高大、白头。

在台子的东面,并排坐着四个人,其中三个穿着公证人的制服,年纪都在三十岁以下,另一个却特别显眼,他就是木楼房的证人,又在法庭上露过面的田老师。比之五年前,田老师显然是又苍老了许多,以前秃顶很厉害,四面又被一溜乌黑的头发围着的头,基本是光光的了。看见王钟之,他便垂下了头,似乎对王钟之颇为惭愧。

除了田老师外,他们当中有的人的神情也是显得颇为古怪,这些人多半是曾经参与了木楼房之争,并且在法庭上露过面的,他们大约是想起了曾经在法庭上被王静打败的形情,现在品味起来的确是一点儿滋味都没有的,就算是现在,打败了王钟之,从王钟之的手里夺得了那些公司工厂又能怎样呢?他们只感到有被王钟之的资产压倒的压力。那可不是一万或几十万的事了,那可是上亿、上百亿的钱了。他们忽然也就想到了,原来他们的良心还是存在的,他们总算还没有失去作为一个人的资本。不过,很是讽刺的是,他们却又明明坐在了这里,并且看到一把带血淋淋的屠刀正砍向王钟之,他们却不肯去阻止一下。

不过,王高台和王秉正倒是显得趾高气扬,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他们甚至想到了拥有了王钟之的公司工厂之后,他们又是怎样过着那种花天酒地的生活的,那可真是妙极了,不是他们能够让他们浅薄的想象能够想得出来的。

在王钟之这边,却只放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自然也只有王钟之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与对面的一大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在王钟之面前的桌面上,躺着一张三份的打印纸,上面写着:产权转让书。下面写着的是:第一继承人:王鸿辉,性别民族出生日期的字样;第二继承人王静,性别民族出生日期的字样。第三继承人王慧(温美),性别民族出生日期的字样。

下面又写着:第一继承人与被继承人于1972年1月在法律上达成父子关系。第二继承人系王钟之与已故妻子温薇顾所生,系被继承人与第一继承人在法律上达成父子关系后又生育的一个女孩。被继承人与第一继承人在法律上达成父子关系后,于1973年三月收养了一名女孩,即王慧(温美),构成了被继承人的第三继承人。关于被继承人的财产继承,因为被继承人的财产所属仍属于被继承人,被继承人此前并无财产分割,因此三位继承人也并无得到被继承人的任何财产。因此在被继承人还没进行财产分配时,被继承人与第一继承人达成继承协议,内容如下:

1、位于深圳某某区某某街道的之方房地产有限公司是被继承人与第一继承人的父子共有财产。被继承人与第一继承人达成如下协议:把之方房地产有限公司的百分五十的产权继承给第一继承人。并于某年某月某日正式生效。

2、被继承人位于深圳某某区某某街道的双睦建筑有限公司的财产,依法应当由第一继承人继承。其他两位继承人无权继承此财产。

3.被继承人与第一继承人应为法律规定的父子关系,这一点显然受法律保护。因为被继承人和第一继承人的关系体现在户口本上,虽然被继承人的身份证上的名字与户口本上的名字不同,但这不影响被继承人和第一继承人的关系。反倒是是被继承人和第二继承人(王静)的血缘关系值得怀疑。如果被继承人和第二继承人同意,可以进行司法关系认定,以确认第二继承人是否有这样的继承权利。

4.介于被继承人和第三继承人(温美)的关系,第一继承人不予怀疑。尽管温美姓温,但其身份证上的名字为王。

等等等。

面对着眼前这份协议,王钟之忧心如焚。他想到了这是王高台他们对他策划了多年的一个阴谋。而参与其中的很有可能有奚本正、莫仁医生等。

而对于没有防备之心的王钟之来说,这无异于是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完全是没有想到的事。不过,王高台等人把电话打给王钟之时,也没有遮遮掩掩,而是近乎赤裸裸地告诉他说,要王钟之给他们一些之方的股份,不然的话,就让王钟之后悔莫及。当然,他们口中的所谓的“后悔莫及”,立即便让王钟之想起了王静,想起了那个林芳芝见过的,他却还没来得及见的、长得像方俊华的小女孩。

接到王高台的电话后,王钟之推辞了一个重要客户,然后便开车往蓝天市赶。一路之上,王钟之忧心如焚,一边开车,一边在脑子里想着千百种对策之法,却没有一条是行得通的。为此,他因为失神而差点出了车祸。之后,他把车子停在一个安全区,打电话告诉王高台等人,要求他们不要去伤害王静,他们的条件,他也会尽量满足。王高台等人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觉得王钟之就是一条被他们用铁链锁住了肩胛骨的雄狮,他要反抗、要嚎叫、要愤怒,也绝无可能,只能仍他们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且,他们还因为看到了王钟之的绝望,自以为抓住了王钟之的软肋,而可以把价码提到更高些,甚至可以高到让王钟之无法接受的地步。因此,他们也就把原先谈好的协议改了。这个改过的协议,几乎是让王钟之一无所有。所谓的蛇心不足可吞象,说的就是王高台等人。

看着眼前这份不伦不类的“继承协议”,王钟之的肺都要气炸了,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那王开贤说:“王董事长,这份协议书您无论如何是要签的。而且就算你签了,对你也不损失什么,你还有宝之和雅之两家工厂。有了这两家工厂,凭你的本事,你还可以再成立建筑公司和地产公司。而且,只要你签了,王静也会平安无事,我们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地方的冒犯,这也包括言语的冒犯和其他方式的干扰——”

那个田老师忽然插嘴说:“王董事长,这个签单对您是极为不公平的。签完字后,您会失去之方和双睦的所有权,您可要郑重对待,三思而后行。就算不签,也是你的权利和最好的选择。”

这时,律师把一份稿纸从那边的台子前走过来交给了王钟之,让他过目。王钟之心里嘀咕:那份签单我也放在桌上了,怎么又有签单?这样想着,往那签单上一看,却不是以前的那份,心惊肉跳间往那签单上看去:之方公司百分之九十八的股权;双睦百分之九十的产股权。只看到这里,把那签单往台子上一扔,说:“搞什么名堂,不是说好了是百分之五十吗?怎么又变卦了?”

“王董事长,我们已改变主意了。”王秉正戴上助听器,一脸严肃地说:“细算来,王鸿辉没要宝之和雅之,对你是有父子情的!王董事长,自1997年7月2日,亚洲金融风暴席卷泰国,由此造成的影响是,泰国、印尼、韩国等国的货币大幅贬值,同时造成亚洲大部分主要股市的大幅下跌;冲击亚洲各国外贸企业,造成亚洲许多大型企业的倒闭,工人失业,社会经济萧条。而且,您心中也有数,这场金融危机到现在还没结束,之方和双睦的状况是很不好的,倒是宝之和雅之没受多大影响。唔!也是,我倒觉得我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应该要的是宝之和雅之。哈哈!”

“他妈妈的!”素来不粗口的王钟之此时也是万分愤慨:“百分之九十八!你们这不是出尔反尔,不守信用嘛?既然如此,我是不会签的!”

“不签也可以,那你就等着看好戏!”那王开贤吆喝着说。

“王董事长,”王秉正慢条斯理地说:“你也不要在我们面前耍这些孩子气的。你现在知道自己处在怎样的处境吗?我们都是王家的人,这天下一笔也写不出第二个王字来嘛,可你看看你自己,你都成什么人了?养个儿子是个继子,养两个女儿,你自己装糊涂,我们王家大屋的几千双眼睛却看得明明白白的。诚然,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王董事长洁身自好,守身如玉,一直是令我们佩服和赞许的,解释自从出了那个林老师后,你可就晚节不保,要把好端端的王家的财产,全部被那个林姓的女子变着法儿弄走了。再有是,那个王静在碧溪村大兴土木,又是修公路的,又是建学校的,她可能还要在碧溪村建皇宫的,难道王董事长对这个就一无所知?”看了一眼神情沮丧的王钟之,又说:“我们也固然承认,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姓林的的确也有几分动人之处嘛!而且她的那个女儿林依依也是才貌双全,据说我的儿子也是给她写了许多封情书的嘛。可是,人要站在大义上看问题,男女私情,终究在家族面前时是说不过去的哦!况且,你王钟之真的能够追到这姓林的女子?那也说不定。到时候,你人财两空,要后悔都来不及了!所以,我们王家的人实在不忍心被你被骗,为了让你幡然醒悟,回头是岸,才得以出此下策,你不但不要怨恨我们,还得感谢我们才对。”

那王高台早已安耐不住,王秉正话音还未落,便是瓮声瓮气地说:“王忠远,你不要自以为有钱,就可以目空一切,不把王家的人放在眼里,毕竟八太爷,十一太爷还健在,也轮不到你把王家的财产交给别人,再有是,那一年我走投无路,到深圳来找你,指望你能给我在建筑公司弄个经理当当,在这个方面,我曾经也是做个木匠的,自然也是凭本事吃饭,可是你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却硬是不给我这个机会,对我赶尽杀绝,王忠远,你可真是好狠的人啦!又所谓无商不奸,不毒,我王高台算是把你看透了——”

王钟之听了王高台这番猫屁不通的话,也是忧愤交集。王高台所说,也是确有其事,可他所说却与事实完全相反。那天,王高台确也是穷困潦倒的到了深圳,来了之方大厦。那时的王高台战战兢兢的,要求王钟之给他一个保安当当,王钟之想,他是自己没出五服的侄子,怎么能让他去当保安呢?于是就让他去了雅之当监工,结果他到了雅之,就胡作非为,居然强奸了一名妇女。虽说王高台不承认是强奸,不说两厢情愿,也是半推半就,说那妇女想换个轻松的工作,以此作为交换。那妇女却寻死觅活,最后还是王钟之出面,赔付了那妇女两万块钱,后来又给了王高台十万块钱做本金,还是回蓝天市去做做他的杀猪买卖。那时王高台说要打欠条,王钟之却没有要借他、而是要送给他的意思。却不料今天满嘴胡言,妖言惑众,把事情全说反了。

此时,王钟之也不去管了,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他把笔握在手里,却只感到似有千斤重,一时也难以落下。

那王开贤见此,只怕王钟之拖延时间,夜长梦多,平素一贯稳重的他。此时也失去耐心了,立起身来,粗声说:“王董事长,你给我听好了!无论怎样说,王鸿辉作为你的继子的这个事实,你是否定不了的,而且这也是法律上至今都承认的,你也是想逃脱,也是逃脱不开的。我们也晓得,你所迷恋的姓林的女人,就是当年的湘剧团里的第三朵花。你当年为了追她,是不顾性命的。可你终究也就是个木脑壳,却也斗不过那姓方的,败在了人家的手里。”

“可王董事长终究是艳福不浅,没追到第三朵花,可也娶到了第二多花呢!”王高台插嘴说。

“的确也是娶到了第二朵花,可那又怎样呢?俗语说强扭的瓜不甜,可何况王董事长是耍的阴谋诡计,把人家骗到手的。结果,就算是结了婚,成了法律上的夫妻,这第二朵花没有办法就去找了陈司令,求得了陈司令的保护。可王董事长还是不死心,和第三朵花死灰复燃,又勾搭在一起了。可大家不晓得的是,王董事长原来不是想色心第三朵花,而是想窃取第三朵花家的祖传宝盒。这也因此惹怒了第三朵花,以至于第三朵花举报了王董事长。王董事长因此才坐了六年的关房。我想这个事情,不仅是在座之人,就是全蓝天市的人,也是无人不知,哪个不晓的。在座的各位,你们是不是也晓得,王董事长坐过关房?”

“这个,我们都是晓得的。”大家纷纷附和说。

“是的,王董事长,人各有自知之明。若非如此,你怎么又放着好好的大学教授不当,没一点经商的本事,却要下海?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什么门道?”

“什么门道?我是个杀猪的,什么都不懂,还望三叔告知。”屠夫王高台说。

“像这个,即使是我不在这儿指出来,王董事长也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在座有些人却是不太明理其中的奥妙的,就像高台也算是其中的一个了。大家想想,王董事长既没有经商的本事,又没有高人相助,他居然在短短的十多年里,创造这么大的一个家业。像这个,我也不在此多说了,我想,天理自有公道,王董事长的钱是怎么来的,还得怎么回去的。”

在座的有些人听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便是频频点头,向王钟之投去鄙夷的目光。

“至于那个王静,”王开贤突然厉声说:“王董事长,关于王静的身世,在这儿,是不是也要我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呢?我记得此前温美曾说过,我爸爸就是个太监。是的,太监的话不是我们捏造的,而是温美说的,至于王董事长是不是个太监呢?这个却又是不怎么重要的,重要的是,王董事长的财产本就是王家的,你王董事长却要入赘到方家去,要和林芳芝结婚,你这样的做法——”

他还要再说下去,那王秉正打断他的话说:“开贤,这些话用不着在这里说了。”抬脸冲王钟之说:“王董事长,你到底是签?还是不签?我们可没有时间和你在这耗下去,王静的命长命短,可全在你的手上!”

王钟之想:“我是因王静的病才下海经商的,现在为王静治病的钱有了。就算是让我一无所有,我也是不能让王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这样一想,心中便释然,手上拿着的笔也不是那么沉重了。

就在这时,木屋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进来的是满头大汗的王天一。随后一个声音喊道:“爸爸,您不要签!”

这带着妖魅的呼唤徒然在木屋的空间里飘荡开来,便是招来了各种内容的目光。到此,他们不仅永远难以忘怀这声音,也难以忘记这个人。只见一个脸容娇艳、身体丰腴的女子立在那,后面却又跟着四个人,一个貌美如花,身材健美;另一个小巧玲珑,带着少妇风范;再一个慈眉善目,用双手搀扶着这个如妖精般的女子;最后一个则穿着警服。

王静脸白如纸,走路也不稳,被麻妈和温美扶着款款而来,直至走到台上,看也不看王家大屋的人一眼,径直走到王钟之的面前,拿过桌上的那叠纸,便是要撕,却力气太小,撕不动,便把另外的三张放在桌上,一张一张的撕,撕一把,扔一把,撕完了,却拉了王钟之的手,柔声说:“爸爸,我们回家去。”

这突然的变故,令王秉正等人立时骚动起来,王高台更是厉声大喊:“拦住他们,拦住那个骚货!”可看到温美手里拿条软鞭立在那,又有陈少耸站在那,那几个纹身的年轻人哪敢上去?

就在这时,王高台大声说:“王静,你是姓王吗?你不是!你不是姓王,你是姓陈,你是个私生子!我手中的照片里的小女孩也是一个私生女!”

近旁的王天一一下夺过了照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是谁?迅疾间,似乎谁都没看清。

走出木屋,王静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忽然前身一倾,“哇”的吐出一口血来,人即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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