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乘龙快婿

杨亿是赵光义时期的神童,晏殊则是赵恒时期的神童。他出生于公元991年,字同叔,是江南西路抚州临川县人,就是现在的江西省南昌市进贤县。他的父亲晏固是抚州一个小小的节级,就是普通狱卒,一个编制内小小的公务员而已。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是晏殊从小就聪明好学,七岁就能写文章,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他曾经写《白塔诗》:白塔青松古道栖,塔高松矮不能齐。时人莫讶青松小,他日松高塔又低。白塔现在虽然比青松高,但是青松不停生长,日渐挺拔粗壮,总有一天会超过白塔。他写这首诗的时候还小,难道是以青松比喻自己,将来会成为参天大树?别看我现在是个小不点,我总有一天会长大成人的,那时我必将大鹏展翅,翱翔万里。

他十三岁的时候,遇上了一生之中最重要的贵人—洪州通判李虚己。打个比方,如果知州是市长,那么通判就相当于市委书记,两者的品级一样,甚至通判还高那么一丢丢。李虚己一眼就看中了稚气未脱的晏殊,非要死乞白赖的招他为乘龙快婿。你这小子聪明机灵,会写文章会写诗,很对我的胃口,快来做我的女婿。晏殊神童的名声在外,正所谓树大招风,自带神童的光环,很容易引起别人眼红。李虚己生怕别人捷足先登,抢先把晏殊招为了女婿,自是心急火燎。他找到晏固,开诚布公说道。我要招你儿子为婿,少说废话,不同意也要同意,同意更要同意,这件事我说了算,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晏固只是一个小小的节级,如果没有机缘巧合,只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李虚己说上一句话,更是高攀不上。李虚己主动要把女儿嫁给晏殊,这可真是中了特等奖,类似于天上掉馅饼,砸中了自己的脑袋。儿子如果做了李虚己的女婿,那么就是抱住了一颗大树,自然是非常愿意,当即表示。本此商品一经售出,不退不换,没有三包。我会通过中通、圆通、申通、韵达、顺丰发给你的,请你注意签收,记得给我五星好评。就这样,小小的晏殊光荣的成为了李虚己的女婿。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不但老丈人喜欢晏殊,丈母娘也十分喜爱。

李虚己不仅是官僚,同时也是诗人,并且和杨亿很好。他有了好女婿,自然总要拿出来炫耀。就像是小朋友有个新玩具,一定要拿出来展示一番一样。他敲锣打鼓,隆重的把晏殊介绍给杨亿。这是我的女婿晏殊,他是闻名遐迩的神童,你也是神童,见面握个手吧。杨亿心想自己才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神童,神童之所以很神,是因为非常稀缺。就像黄金一样,如果黄金和铁一样多,会不会一克值好几百块钱呢?为了验明晏殊的正身,于是让他当场即兴赋诗一首。晏殊果然不愧为神童,没有给李虚己丢脸,张嘴就吟诗一首。金山竹影几千秋,云锁高飞水自流。万里长江飘玉带,一轮明月滚金球。杨亿听了这首诗,自然是赞不绝口。你的定场诗念的太好了,请问你是哪一科的学员?是捧哏还是逗哏?有什么作品?获得过什么奖项?师傅是谁?师爷是谁?

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江南发生旱灾,赵恒派遣张知白前往江南治理旱灾。做为地方官,李虚己经常陪同张虚白处理灾情。同时公私两不误,顺便推荐女婿晏殊。我这个女婿才思敏捷,定场诗念的比老相声艺术家还好,请帮忙推荐一下。张知白回到朝廷之后,又向赵恒推荐晏殊。恭喜老板,贺喜老板,本朝出了神童,说明你文治武功,德迈九皇。赵恒听说出了神童,心中非常高兴。神童这种人只会出现在太平盛事,充分说明了自己是圣明天子,现在就是太平盛世。于是在景德二年(公元1005年),让晏殊和一千多名进士一起参加考试。有的进士心理素质不过关,现场不是汗如雨下,就是心慌腿软,但是晏殊神色无惧,从容应答,很快就完成了答卷。赵恒大喜过望,于是赐同进士出身,留在皇家书院继续深造。

同进士出身的意思是,虽然不是进士出身,但是按照进士出身一样对待,该有的待遇都有。但是仔细品味,同进士出身的同,实际上表示的是不同。很多时候是为了给那些未能进入更高层次的考生一些心理安慰,避免他们因为落弟而产生不满情绪,破坏社会稳定。从这一点看,宋朝就比唐朝活泛一些。例如黄巢,他对唐朝还是很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考几次试。正所谓爱的越深,恨的也越深,连考几次都没有考中进士,自是老羞成怒。既然我得不到,那么就毁掉。正是出于这种心理,终于决定造反,敲响了唐朝灭亡的丧钟。如果换成宋朝,也许就不一样了。黄巢同志,你考试考了几次,真是难为你了,我已经被你感动的稀里哗啦了。看在你锲而不舍的份上,赐你同进士出身。虽然你是函授的本科文凭,但是货真价实,比起胎教、幼儿园这些文凭,还是很有含金量的。请你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景德二年二月初五(公元1005年3月17日),一代战神李继隆落下了帷幕。同年年底,首相毕士安也驾鹤西去。

赵恒听信王钦若的谗言,认定寇准把自己当成赌注,越看他越觉得讨厌。于是在景德三年春天(公元1006年),把他贬出了朝廷,责授陕州知州,罪名是无大臣体。寇老西,你居然把我当成赌注。我本来是王炸,但是你把我拆散来用。别人出一对三,我都压不起,害我输的只剩下底裤了。你整天吊儿郎当,上厕所居然要点蜡烛,给我滚远一些。寇准怎么也没有想到,受了王钦若的暗算,因此贬官。自己还扪心自问,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把我踢出朝廷,简直莫名其妙。

毕士安死了,寇准贬官,王旦晋升为首相。赵恒语重心长的告诫他,不要学寇准那样吊儿郎当。寇老西那个家伙喜欢拉帮结派,喜欢的人就当大官,捧得高高。不喜欢的人就置之不理,踩在脚下。他任人唯亲,你可千万不要学他。王旦是谦谦长者,当下应声说是。但是心中不免在想,你自己也是任人唯亲,怎么不先照照镜子再说别人呢?

寇准虽然贬官,但是李德明却成了西平王、定难军节度使。辽国早就册封他为西平王了,宋朝现在也册封,他成了当之无愧的双料西平王。李德明比他老爸李继迁更加务实,想争取发展的空间和时间,于是派遣使者和宋朝和谈。但是赵恒提了一个条件,让他把子弟送到开封做人质,以达到羁縻的目的。李德明其实比李继迁心眼更多更狡猾,当然不同意。赵恒,你以为我傻啊,把子弟送到开封做人质,我还怎么能放开手脚抢地盘抢东西?我们党项族没有送人质的先例,不如多送你一些骆驼牛羊。这么一来,和谈就此搁置了。因为李德明根本就没有想过和谈,这么做无非就是要让宋朝放松警惕。

河西大族延家、妙娥、熟鬼等部落想归顺宋朝,但是西北边境的将领们怕得罪李德明,不敢接纳,因此一直装聋作哑。曹玮有勇有谋,再说不是得过且过之人,于是亲自率领军马进入天都山,护送这些部落到宋朝去。李德明知道曹玮这么做是在削弱自己的力量,拆自己的台,但是慑于他的威势,不敢阻拦。就这样,曹玮非常顺利的把这些部落护送回了宋朝。

寇准虽然远在陕州,但是赵恒只要一想到澶渊之盟就唉声叹气。心就像被利剑狠狠刺了一下,疼的撕心裂肺。我被寇准给骗了,后世知道我和辽国签订城下之盟,肯定要嘲笑我的,那我多没面子啊,这可怎么办?我该不该挖个洞躲进去呢?他为了这件事坐立不安,于是和王钦若商量,如何善后。阿若,既然澶渊之盟是城下之盟,怎么样才能洗刷这个耻辱呢?王钦若故意说道,官家想洗刷这个耻辱也很容易,只要杀到辽国的上京临潢府,逼迫辽国签订一个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就够了。这样吧,我们明天就动手吧。赵恒吓了一大跳,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开什么玩笑,我如果有那个本事和胆量,早就统一宇宙了。让我再和辽国打一仗,你不知道我怕怕吗?

王钦若上面的那句话是明知而故问,为的就是抛砖引玉,引出下面的话。他不紧不慢又说道,如果官家不想打仗,那么就举行封禅大典吧。赵恒听到这里,不禁瞳孔放大,内心激动不已。

其实封禅要分开来解释,封为祭天,是指天子登上泰山筑坛祭天。禅为祭地,是指在泰山下的小丘上祭地。《左传》里有一句话: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国家的大事,在于祭祀和战争。祭祀和战争同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所谓的封禅,就是君王向老天爷汇报工作。因为泰山最高,离老天爷最近,这里的信号也最好。君王是天子,是老天爷的儿子。别人无法和老天爷沟通,但是老天爷和天子是父子关系,因此沟通十分方便。天子拿出智能手机,拨打了天地热线,139白酒啤酒葡萄酒。喂,是老爸吗?我是你的儿子啊。什么,你是太上老君啊,我老爸呢?他在打麻将啊,麻烦你让他来接电话。过了一会,老天爷接过电话。天子又说,喂,老爸,你最近好吗?打麻将又输了啊,没有关系,我马上送钱给你用,每一张都是一个小目标。你要多少,我就送多少。你最近腰酸腿疼脚抽筋啊,那是缺钙,喝哇哈哈AD钙奶可以补钙,马上安排。

封禅的目的是为了彰显太平盛事,当然要有许多硬性条件,如文治武功、道德高尚、天下太平等等。完成封禅之后,君王的威望以及人气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粉丝蹭蹭蹭的往上涨,流量无与伦比,常年霸占榜一大哥的位置。既然封禅有这么多好处,那是不是任何皇帝都想去蹭这个热度,为自己加分呢?答案毋庸置疑,肯定是的。封禅被视为绝无仅有的盛事,春节联欢晚会在它的面前都是小弟而已,不仅规模庞大,而且要耗费无数钱财,不是任何阿猫阿狗之辈,都能做的。封禅的君王依次有秦始皇嬴政、汉武帝刘彻、汉光武帝刘秀、唐高宗李治、唐玄宗李隆基。

秦始皇嬴政是第一个帝王,江湖地位超凡脱俗,没有人能够撼动,毋庸置疑的老大,去泰山封禅,相信没有人反对。汉武帝刘彻打的匈奴怀疑人生,也能算一个。汉光武帝刘秀,虽然建立东汉,为汉朝续命一百九十五年,但是似乎差了一点意思。至于唐高宗李治和唐玄宗李隆基,就一言难尽了。李治拨通了天地热线,和老天爷进行了亲密的通话。老天爷,我娶了后妈,弄出了一代女皇武则天,请你给我点赞。李隆基则告诉老天爷,老天爷,我搞出了安史之乱,差点断送了唐朝,我这么能干,请你给我颁奖,给我一朵大大的红花。

封禅的政审非常严格,太上老君、太白金星这些神仙层层把关,有一项不通过,都不能封禅。这位同志,你是香港脚,如果上了泰山,会污染空气的,会让老天爷得鼻炎的,请你知难而退,不要封禅。就连唐太宗李世民都没有机会,其难度可想而知。正因为非常稀缺,所以在古人心中的地位非常崇高,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神圣不可亵渎的地步。纵然如此,也阻挡不了人们的向往之心。刘备给养子取名为刘封,给亲儿子取名为刘禅,加起来正是封禅之意,其野心显露无遗。如果他统一了中国,封禅的名单上肯定有他一席之地。

赵恒虽然也想封禅,以此掩盖澶渊之盟的耻辱,但是还是有些顾虑。听说封禅之前,都有祥瑞发生,譬如出现了一些擎天柱、威震天、仙鹤、忍者神龟、麒麟之类的神物瑞兽,但是现在没有啊,那怎么办呢?王钦若有些不解,你说郭麒麟吗?他又说相声又参加综艺节目,虽然是顶流,但不是神物啊,你想听相声了吗?赵恒见他听岔劈了,于是耐心的解释。我说的是麒麟,不是郭麒麟。你的耳朵拍苍蝇去了吗,怎么连话也听不清楚了呢?王钦若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堪称经典,绝对可以收录进《新华字典》。以前的天降祥瑞都是造假,所谓的仙鹤其实就是野鸡,忍者神龟就是普通的巴西龟,麒麟就烫了头染了发的哈巴狗。别人能够造假,我们难道不能造假吗?人类进步的标志,就是学会了造假。什么假文凭、假学历、假果冻、假梅干菜蒸肉、假发、假肢,那一个是真的?据说你是文凭也是假的,是在街边办证那里,花了五百块钱弄的,还是清华北大双料博士,我鄙视你。

赵恒听到这里,沉吟了一会,终于决定封禅。君臣两个人密谋策划很久,王钦若组织安排封禅事宜,也就是偷偷摸摸的制造祥瑞。

其实赵光义也想过要封禅,当时收复了吴越,拿下了北汉,而且还修书,真是文治武功,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觉得超越了赵匡胤,比下了柴荣,差不多是古往今来第一君王,于是暗中指使官员大臣们大造舆论。而自己则装模作样,坚持三请不受。

某一天,泰山附近的一千多名老百姓来到开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邀请赵光义去泰山封禅。看他们那个样子,如果赵光义不去,就像死了爹娘一样。其实这些老百姓都是从横店影视城请来的群众演员,领了五百块钱一天的报酬,因此表演十分卖力。万一一不小心,表演的栩栩如生,一举拿下奥斯卡金像奖,那就一飞冲天,从此改变命运了。但是乾元殿和文明殿发生了火灾,赵光义心中拨凉拔凉,不得不取消封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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