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竟然没有受到周怀政谋反一案牵连,丁谓心中不禁抓狂。寇准不走,风声过去之后,随时都有可能翻盘,第四次出任宰相。我要做宰相,所以必须将他赶出开封,贬到天涯海角,贬到最偏远的地方,永远不能再回开封。于是又和刘娥密谋,如何贬谪寇准。刘娥十分赞成,让他放心大胆去干。我也恨透了寇老西,你要发动一切关系,收集他的黑材料。现在赵恒经常犯糊涂,正是对付寇老西的大好机会。赶走他之后,首相的位置不就是你的了吗?
丁谓运用一切手段,终于查到永兴军官员参与了周怀政谋逆的罪证。寇准从前是知永兴军,永兴军官员在寇准的授意之下积极参与周怀政谋反案,这个说法是不是非常合情合理?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丁谓是深信不疑。既然找到了寇准犯罪的证据,那就宣判吧。丁谓找到神童晏殊,让他草拟一道再贬寇准的诏书。
晏殊既然是神童,智商当然非常高,心想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才不做这个得罪人的冤大头,于是说道。我是知制诰,是外制官,这种重要的诏书,不是该我写的,你去找翰林学士这种内制官写吧。为了显示自己正大光明,特意到最热闹的地方坐着。一般而言,菜场或者超市最热闹,但是晏殊另辟蹊径,选择坐在漏院。因为这里每天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他选择坐在这里,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丁谓陷害寇准一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走过的路过的,大家看一看瞧一瞧啊,我什么都没有做,丁谓陷害寇准,跟我没有关系。翰林学士草拟重要诏令,称为内制官。中书舍人和知制诰虽然也掌管诏敕,但是并不参与重大事件决策,因此称为外制官。
丁谓要晏殊草拟贬谪寇准的诏书,其实是别有用心。在他看来,晏殊和寇准有仇,必定会落井下石,投靠自己,痛打寇准这个落水狗。原来在景德二年(公元1005年),晏殊以神童的身份参加殿试。寇准十分歧视江南人,建议取消晏殊考试的成绩。这小子才十四岁,乳臭未干,不能赐同进士出身。赵恒表示,朝廷取士,唯才是举,不分东南西北。只要是人才,必须重用。寇老西,你这个家伙怎么能歧视江南人呢?你也不照照镜子,一张血盆大嘴,又吃肉喝酒,又胡说八道,简直太讨厌了。
正是因为有这段往事,丁谓猜想,晏殊一定会报仇雪恨的。殊不知晏殊智商极高,根本就不上当。丁谓啊丁谓,你想拿我当枪使,想让我成为人人唾骂的大恶人,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闻名遐迩的神童,不会上当的。丁谓见他有仇不报,非常不可思议。晏殊,你不报仇,不趁机整死寇准,看来你的智商余额明显不足。
晏殊虽然很神,但是却神不过蔡伯俙,因为蔡伯俙比他更神,正所谓额的个神啊!晏殊考中进士的时候是十四岁,蔡伯俙考中进士的时候只有三岁。蔡伯俙是福清南隅人,出生于公元1013年。他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并非高干子弟,但是及其聪明好学,在家人严格教育下,三岁就能吟诗作对写文章。
大中祥符九年(公元1016年),三岁的蔡伯俙参加童子科考试。赵恒见他聪颖过人,当场赐诗一首:七闽山水多灵秀,三岁奇童出盛时。家世应传清白训,婴孩自有老成姿。才当学步来朝谒,方渐能言便赋诗。更励孜孜图进益,青云万里有前期。福建这个地方山清水秀,出了三岁的神童,说明现在是太平盛世。蔡伯俙刚刚会走路就来朝拜,刚刚会说话就能吟诗作赋,真是难能可贵。小家伙,你很有前途,好好干,一定鹏程万里,前程似锦。
赵恒不但亲自赐诗,以资鼓励,而且赐蔡伯俙进士出身,授秘书省正字。秘书省正字虽然只是九品芝麻官,差一点就小的没有品级了,但是大小也是官,很多进士初入仕途,都做过秘书省正字。想想我们,三十岁了还一事无成,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打螺丝嫌累,送快递单单迟到,开滴滴不认识路。再看看蔡伯俙,三岁就当官了,还享受国务院特殊人才津贴。哎,同样都是人,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过了几年,赵恒安排晏殊教太子赵祯读书,并安排蔡伯俙做赵祯的伴读。就这样蔡伯俙在皇宫住了下来,每天陪伴赵祯读书,成了形影不离的好伙伴。赵恒询问蔡伯俙,小朋友,离家这么多天了,想念爹娘吗?以为蔡伯俙会泪如雨下,哭的稀里哗啦。殊不知九岁的他十分聪明,像个人精似的。官家就是我的父母,见到你就像见到亲生父母一样。赵恒见他嘴巴抹了蜂蜜似的,甜死不偿命,心中非常高兴,当场给了个大大的赞。你现在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拍马屁,长大还得了吗?
赵恒让晏殊教赵祯读书,看中的是他的人品。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老师才教的出好学生。当时歌舞升平,士大夫们频频出入酒楼会所等消费场所,花天酒地,流连忘返。但是晏殊却是个例外,像个羞姑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和兄弟们讲习读书,促膝长谈。赵恒正愁给赵祯找不到好老师,了解这些情况之后,认为晏殊人品纯洁,谨慎忠厚,正好可以教赵祯读书。别人下班之后三五成群,不是打麻将就是寻欢作乐,唯独晏殊回家读书,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样的同志必须重用,于是任晏殊为升王府记事参军。
晏殊上任之后,有了面圣的机会。赵恒告诉他任命的原因,晏殊得知事情真相之后,没有邀功,而是如实相告。我并非不喜欢宴游玩乐,只是家里贫穷,没有钱出去玩。每个月就这么一点微薄的工资,每次领了工资都要如数上交,不留一分钱。存折空空,钱包空空,微信支付空空,支付宝支付空空,我现在是四大皆空,就差出家当和尚了。你公款吃喝,又不用挣钱养家,哪里知道我们这种小人物的难处。赵恒听到这里,更加器重晏殊。因为他不但廉洁,而且实话实说。只有这样品质洁白无瑕之人,才有资格教赵祯读书。
赵祯虽然出生于皇家,但是和普通老百姓的孩子一样,喜欢贪玩。赵恒经常检查他的学习,蔡伯俙于是就帮忙写作业,因此经常受到晏殊的批评。赵祯现在还小,分不清善恶好坏,反正蔡伯俙听话,就是好人。晏殊经常批评教育,不是好人。
蔡伯俙陪太子读书的时候,画了一幅《村民蒿目菜色图》。赵恒眼见画中的老百姓脸上五颜六色,衣服裤子也是最新款的破衣烂衫,简直就是最新潮的杀马特,不禁大声赞叹。你们福建人站在潮流的最前沿,果然是新时代最炫的弄潮儿,我必须点赞。蔡伯俙立刻进行了反驳,官家,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画中的老百姓消瘦憔悴,衣衫褴褛,你怎么看成了潮流呢?赵恒大为惊奇,于是刨根问底。请问你画的是哪个国家的人,是我大宋朝的老百姓吗?蔡伯俙回答,我画的是我的家乡,我的家乡是穷乡僻壤,老百姓都是这样贫穷。穿的是破衣烂衫,吃的猪狗不如。赵恒喟然长叹,良久无语。我每天在新闻上看到的是太下歌舞升平,老百姓顿顿山珍海味,住豪宅开豪车,家家都有几百万存款,这才是我理想中的大宋朝啊。这个蔡伯俙的画怎么变成了老百姓面黄肌瘦、衣不蔽体,一定是他在说谎,博取我的同情。
丁谓和刘娥表里为奸,刘娥在幕后发号施令,丁谓这个马前卒则负责执行。他现在权势滔天,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贬寇准为相州知州的诏令已经下达,寇准只得立刻离开开封,前往相州(河南省安阳市),很多同僚畏惧丁谓的权势,不敢送行。但是老百姓们却不怕,因为丁谓是谁,长几个脑袋几只眼睛,他们都不知道。老百姓把寇准团团围住,纷纷敬酒,因为他们知道,寇准嗜酒如命。今天不喝尽兴,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一个男人拿着一碗酒送到寇准面前,十分诚恳的说道。这是我新酿的啤酒,请你品尝。寇准眼见酒色微微发黄,心想此酒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味道必然十分独特。一饮而尽,觉得味道怪怪的,不禁大皱眉头。这不是酒,这是尿。那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孩子往酒里面撒尿了。
寇准望着老百姓们,心中十分感激。多谢大家给我送行,但是皇命如山,我必须立刻离开京师,借过借过。他打马而去,老百姓们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不唏嘘不已。临走之前,寇准对着送行的同僚们说道。我一直待丁谓不薄,想不到他这样算计我。请你们替我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在他看来,对丁谓不错,丁谓应该知恩图报。正所谓我敬你一尺,你也应该敬我一丈。他这么想,只能说他不懂人心。
半路之上,几只乌鸦哇哇叫着飞过头顶。寇准抬头望去,微笑着说道。这要是给丁谓看到了,一定会指鸦为鹤,说成几只仙鹤飞过。其实丁谓的马屁神功一点也不逊色于王钦若,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达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他常常向赵恒进献祥瑞,无论看到什么会飞的东西,都说成仙鹤。苍蝇是仙鹤,蚊子是仙鹤,蝴蝶也是仙鹤。总而言之,只要天上飞的,就是一个塑料袋子,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是仙鹤,因此人称‘鹤相’。
寇准还没有到达相州,新的命令又已经来了,让他去道州担任司马。寇准知道这是丁谓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只得叹息一声,转而前往道州(湖南省永州市境内)。司马曾经是州刺史的别称,但是现在却是一个虚职闲职,没有一丁点实权,又被称为‘送老官’,就是养老的意思,其实是特意为遭受排挤的官员安排的职务。寇准知道已经彻底被赶出了权力中心,余生再也难以翻身,自是怅然若失。
时至今日,他终于知道李沆是多么有先见之明,看人是多么的准。当年为了给丁谓升官,屁颠屁颠跑到李沆面前为丁谓说好话。李老哥,我的小弟丁谓非常能干,嘴巴也非常甜,甜死人不偿命的那种甜,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升官呗。李沆连连摇头,表情十分严肃。看你的面子,你的面子值几个臭钱?丁谓此人能言善辩、察言观色,内心并不纯洁。高官者,德才兼备之人居之。他虽然有才,但是少德,所以不能升官。此人巧言令色,绝非善类。观其行听其言,大概是个口里叫哥哥,手里掏家伙之人。听我一句劝,少跟他来往,否则你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时还觉得李沆戴着有色眼镜看丁谓,故意打压他,因此颇有些不满。李老哥,你连我的面子都不给,真有你的。现在每次想到李沆的忠告,真是悔不当初。李老哥,丁谓那个家伙果然吃里扒外,为了升官,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我真后悔没有听你的话。要不要把你从坟里头刨出来,当面给你道歉?
其实为了这一件事,李迪和丁谓大吵了一架。丁谓趁着赵恒糊涂,蛊惑他再贬寇准。赵恒于是稀里糊涂下诏,把寇准贬到‘小州’,也就是小地方。但是丁谓准备把寇准贬到‘远小州’,也就是又远又小又穷又破的地方,所谓的穷乡僻壤。李迪当然不干,找到丁谓理论。老板要把寇准贬到小州,没有说贬到远小州,你这是矫诏。但是赵恒已经糊涂了,所以丁谓矫诏成功,再贬道州司马。不仅如此,寇准的好友杨亿、曹玮等人都受到了贬谪。
丁谓和刘娥联手,背着赵恒打压寇准,大臣们惧怕他们的权势,只是装聋作哑。赶走寇准之后,李迪荣升首相,丁谓屈居次相,但是背后有刘娥撑腰,一时之间,风光无限。五鬼之一的林特眼见丁谓独揽大权,呼风唤雨,立即迅速靠拢。丁谓哥哥,你好威风哟,我想做你的小弟,不知赏脸否?林特摇头摆尾,奉承巴结,丁谓自是求之不得。小林子,你知道讨好我,很有眼光嘛。我打算升你为枢密副使,这只是第一步,以后还有奖赏。只要你忠心耿耿,保证吃香的喝辣的,一起升官发财。
丁谓准备提拔林特和一些官员,用以壮大自己的力量,培植自己的亲信,于是跟李迪打了个招呼。阿迪,我要提拔林特为枢密副使,看在同僚的份上跟你打声招呼,你不同意也要同意,同意更要同意。李迪也想提拔自己的亲朋好友,但是被丁谓给否决了。心想你阻扰我提拔人,自己却想提拔谁就提拔谁,好没道理。大家都是宰相,我是首相,你只不过是次相,凭什么能一手遮天,自己说了算?他越想越恨,顿时小暴脾气爆发,操起笏板就打。丁谓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宗旨,撒腿就跑。李迪眼睛通红,哇哇大叫,紧追不舍。幸亏好心的官员把他抱住,才没有发生更大的冲突。大家今天算是开眼界了,原来文官斗殴竟然似乎不逊色于武将。大家拿出手机,纷纷给李迪点赞。
丁谓虽然成功逃脱,安然无恙,但是知道李迪不是好惹的,甚至比寇准更加难缠。寇准是标准的文化人,虽然口无遮拦,但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但是李迪就不一样了,能动手就绝不会吵架,那可是真的打啊。他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主动招惹李迪了。每次看到他都小心翼翼,只要动手,立刻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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