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痛失状元

天圣七年(公元1029年6月),供奉天书的玉清昭应宫被闪电劈中,发生大火,被烧的残破不堪,只剩下长生、崇寿两座小殿。刘娥听到这个消息,竟然哭的稀里哗啦。玉清昭应宫是我那死鬼老公盖的,是他的命根子,现在烧毁了,我怎么向他交代啊?哭也没有用,刘娥于是和群臣商量,准备重修玉清昭应宫。一定要修,如果不修,怎么对得起我那死鬼老公。

王曾是首相,第一个表态,反对重修。次相吕夷简十分鸡贼,谁也不想得罪。听说重修要花很多钱,如果拿不出那么多钱,就算了吧。他含糊其辞,给事中范雍却不干了,站起身来,撂下一句狠话。修什么修?干脆再放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算了。赵恒那个神棍装神弄鬼,伪造所谓的天书,建造玉清昭应宫供奉天书,简直就是劳民伤财。老天爷发火,劈出闪电,烧毁玉清昭应宫。这是上天的警告,我们怎么能够违背上天的意思?如果跟上天对着干,小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再说如果重修,以后要交物业费、水电煤气费、保安费,所有花费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岂不是又要剥老百姓身上一层皮?迫于群臣反对,刘娥无可奈何,只得放弃了重修的念头,但还是保留了玉清昭应宫的遗址。

范雍口口声声说道天降大火,烧毁玉清昭应宫是上天的警示。刘娥于是顺杆爬,顺着他的话说道。这是天降神谕,是宰相无能造成的。王曾同志身为宰相,只领工资不干活,老天爷非常生气,所以打雷劈中玉清昭应宫,引发大火。群臣听了她的长篇大论,不禁心中大乐。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赵恒那个神棍装神弄鬼,你这个女神棍也不遑多让啊。

玉清昭应宫的不动产证是赵恒的名字,又不是王曾的,被闪电劈中烧毁,警告的人应该赵恒,而不是王曾。刘娥说道,是宰相无能造成的,听上去简直十分扯淡。没错,刘娥这么说就是故意的,因为王曾一直反对她干政,经常提醒她,把权利交给赵祯。亲爱的太后,官家已经二十岁了,应该亲政了。你还把权力紧紧攥在手里不放,难道想带进棺材里面去吗?他经常不分场合提醒刘娥,搞的刘娥非常不爽。阿曾,你天天这样罗里吧嗦,真的很讨厌耶,我必须要找个机会整垮你。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于是以火灾为借口,将王曾踢出了中央,贬为了青州知州。王曾走了之后,吕夷简顺利上位,成为了首相。

这一年刘娥六十一岁了,但是精神矍铄,一点也不显老。这天晚上,她仰望星空,心中筹划怎么过生日。要是能在会庆殿接受百官朝贺,这个生日过的才有意义。赵祯似乎与她心有灵犀一点通,于是在早朝的时候宣布。冬至这一天也是大娘娘的生日,我准备在会庆殿举办一场盛大的生日晚会,大家都来为大娘娘祝寿。至于送什么生日礼物,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

范仲淹觉得这种做法混淆了家礼和国礼,非常的不妥,于是义正辞严,犯言直谏。官家,你要给太后举办生日派对,我们绝不阻拦。但是不能在会庆殿举行生日宴会,因为会庆殿是商议军国大事的地方,不是开派对的地方。你要尽孝心,在内宫行家人礼仪就够了,没有必要闹得鸡飞狗跳。还要我们朝拜太后,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你这小伙子年纪轻轻,还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他越说越激动,又劝说刘娥还政。亲爱的太后,你已经六十一岁了,已经垂帘听政七年了,应该过足女官家的瘾了。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

刘娥听到这里,打断了范仲淹的话。小范同志,你好歹也是大学生,怎么连个账都算不清白,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我才六十一岁,离人生七十古来稀差的远。听你这么说,好像我很老似的。范仲淹恍然大悟,于是摇头晃脑说道。你六十一岁,已经稀一半了,很快就会全稀的。官家已经长大,应该亲政了。请你还政于官家,退居深宫享福。做当家人有什么好的,天天操心着急,太折磨人了。现在趁着还能活动,每天跳跳广场舞,拍拍视频,发发朋友圈,享受退休生活。

鲁宗道活着的时候,经常怒怼刘娥,但是这位刚正不阿的鱼头参政已经病逝了。他死之后,刘娥长长吁了口气,觉得不会再有人顶撞自己了。殊不知走了一个鲁宗道,来了一个范仲淹。范仲淹一上来就火力全开,比鲁宗道更加猛烈,居然直接说出了‘还政皇帝,退居深宫’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刘娥女官家的梦想,再次被击打的支离破碎。她很生气,后果就是范仲淹被赶出了开封,贬为河中府通判。

离开开封这一天,许多同僚朋友都来送行。小范同志,你不避利害,向太后开火,把她怼的哑口无言,我们为你点赞。此行极为光荣,我们为你欢呼,为你喝彩!这是范仲淹在官场上第一次遭受挫折,但是他的性格不屈不饶,不但没有气馁沮丧,反而斗志更加昂扬。同志们,虽然我离开了朝廷,但是我百折不饶的精神永远不会磨灭。请你们继承我的精神,勇于向黑恶势力斗争。众人大受鼓舞,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在大家的欢呼声中,范仲淹昂首阔步,离开了开封。

虽然被贬到了地方,但是范仲淹仍然矢志不渝,继续上书言事。朝廷要修建太一宫和洪福院,他知道之后,立即上书。现在很多老百姓都饿着肚子,如此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应该停工。在吏治方面,针对冗官,主张削减郡县,精兵简政,减少开支。刘娥每次看到他的上书就不禁摇头苦笑,心中在想。范仲淹啊范仲淹,你一个月究竟领多少工资啊?你说你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操这么多心做什么?你这分明就是领茶叶蛋的工资,操核导弹的心。像你这样大事小情,大包大揽,什么都管,抢了别人的饭碗,别人都要失业了。你这个嘴炮,今天喷这个,明天喷那个,我就是不搭理你,必须把你憋成哑巴。

范仲淹曾经上书,让刘娥还政于赵祯,刘娥原本就不待见他。再说他一个七品芝麻小官,人微言轻,说话没有份量。因此上书虽多,但是就像一勺胡椒面洒进黄河里,没有丝毫作用。范仲淹不停的上书指点军国大事,终于引起了赵祯的注意。小范同志,你天天喷这个喷那个,嘴巴不干吗?要不要来瓶汽水,润润嗓子?

天圣八年三月(公元1030年),欧阳修终于考中甲科第十四名,成为进士大军中的一员了。他出生于公元1007年,字永叔。当时他的父亲欧阳观是绵州军事推官,所以他出生在绵州,也就是现在的四川省绵阳市。他出生的时候,欧阳观已经五十六岁了,属于老来得子。只能说欧阳观同志,你真是老当益壮、宝刀不老、老骥伏枥、老蚌生珠,你的身体太好了,恭喜恭喜!

大中祥符三年(公元1001年),老当益壮的欧阳观去世了。这个时候,欧阳修才只四岁,与母亲郑氏相依为命。母子两人贫苦无依,过的非常凄惨,于是投奔了随州推官欧阳晔。欧阳晔是欧阳观的叔叔,欧阳修应该称呼他为叔公。欧阳修母子二人虽然有了栖身之处,但是欧阳晔也不富裕,难以出钱让欧阳修上学读书。好在母亲郑氏出身江南名门望族,知书达礼,是受过教育的大家闺秀。买不起书本买不起字笔,郑氏就用荻杆在沙地上教欧阳修写字。荻杆是一种芦苇杆,这件事被美其名曰:画荻教子。

欧阳修虽然年幼,但是对知识充满渴望。由于买不起书本,常常借书读。大约十岁左右,他去李家借书读。当他看到唐朝韩愈所著《昌黎先生文集》的时候,不禁惊为天人。眼前顿时一亮,仿佛黑暗之中看到曙光一样。额的过神啊,原来文章还能这样写,这就是我心目之中极其简单,而又完美无缺的文章。李家是富户,有的是钱,眼见欧阳修这么喜欢《昌黎先生文集》,于是慷慨赠送。

欧阳修得到了六卷《昌黎先生文集》,真是手不释卷,看了一遍又一遍。正所谓见贤思齐,小小的心灵中种下了一粒种子。昌黎先生的文章写的太好了,我也要写出这样的好文章。

他虽然聪明好学,但是科考之路却十分坎坷,可谓是一波三折。天圣元年(公元1023年),欧阳修十七岁,在随州应举,写了一篇《左氏失之诬论》。虽然文章小有名气,但是因为不合官韵,最终落选。天圣四年(公元1026年),再次参加考试合格。但是第二年礼部考试,结果不幸落第。

欧阳修每次考试都不能通过,简直倒霉到家了,心想自己大概命中注定,只要一考试就衰神附体。思来想去,决定另辟蹊径,于是带着文章拜见知汉阳军胥偃。胥偃眼见他从背包里面拿出礼物,不禁大喜过望。阿修,你太客气了。人到就够了,怎么还带礼物来呢?原来是诗词文章,不是茅台酒中华烟,太让我失望了。胥偃看了欧阳修的文章,大为惊喜,那真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不但要收他为徒,而且要收他为婿。小伙子,你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啊?我想收你为婿,但是我女儿才十一岁,太小了。不如这样,你们先定亲,等她再长大一些,你们再去民政局登记结婚。欧阳修家一穷二白,能够成为胥家女婿,自是求之不得。岳父大人,我等待小娘子长大就是。早知道要收我为婿,也不早点生女儿,还要我巴巴再等几年,你这个岳父大人太不靠谱了。

为了让欧阳修安心读书,胥偃接来了他的母亲郑氏和妹妹,一家人就这样住在了胥家。其实胥偃并非目不识丁的旧官僚,他文采斐然,在文坛里排的上号,家里藏书极多。欧阳修每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手不释卷,挑灯夜读,文化水平像股票一样蹭蹭蹭往上涨,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天圣七年(公元1029年),胥偃带领欧阳修来到东京开封。好女婿,跟我去开封长长见识。他走了些门路,让欧阳修就试于最高学府——国子监。同年的秋天,欧阳修参加了国子监解试,在广文馆试和国学解试中均获得第一名,成为监元和解元。

天圣八年三月(公元1030年),万众瞩目的礼部省试如期举行,欧阳修发挥稳定,思如泉涌,妙笔生花,过关斩将,再获第一名,成为省元。此时此刻,不但老丈人胥偃激动万分,他自己也是踌躇满志,心想再几天就是殿试了。凭我的水平,殿试第一,成为状元,简直就是毛毛雨,小意思啦!他凭栏远眺,意气风发,于是为自己做了一件新衣服,准备殿试唱名,成为状元的时候穿在身上。这个时候,和他一起参加殿试的王拱寿,眼见状元服五彩斑斓,花里胡哨,心中十分喜欢,于是穿在了自己身上,想不到竟然十分合身。还真别说,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还真对得起咱这张脸。

过了几天,赵祯亲自主持崇政殿殿试。欧阳修依然超常发挥,无论说学逗唱还是魔术杂技,都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满怀信心,等待殿试唱名,勇夺魁首。

但是到了唱名的关键时刻,第一名状元竟然是王拱寿。不但欧阳修自己,其他所有人都懵逼了。欧阳修虽然只有二十四岁,但是文章早已名满天下,是一致公认的状元人选。王拱寿只有十九岁,无论文章还是名气,都远远不如。但是他成了状元,而呼声最高的欧阳修竟然只是甲科第十四名,这里面究竟有没有黑幕呢?有没有黑幕不好说,不过有些耐人寻味的地方,值得参考。

现在的朝廷,朋党之争已经初现端倪。如果以地域划分,可以分为南北两派。南派领袖是晏殊,北派老大则是宰相吕夷简。晏殊是主考官,相当于是欧阳修的老师。王拱寿日后是忠实的保守派,极有可能殿试之前就投靠了吕夷简。南北两派素来不合,为了打压对方,一向无所不用其极。从前寇准打压晏殊,就是典型的南北之争。赵祯还没有亲政,名义上是殿试的决定者,其实真正的决定者是刘娥,赵祯只不过是个传话筒罢了。

赵祯面带微笑,大声宣布。王拱寿同志,恭喜你成为状元,打开香槟庆祝吧!以为王拱寿会欢天喜地,手舞足蹈,甚至会向范进中举那样疯疯癫癫。殊不知他竟然十分冷静,简直就是面不改色,处惊不变。报告官家,我从前做过今天的考题,胜之不武。今天的成绩不算,你另选别人为状元吧。赵祯见他推辞,十分大惑不解。你小子居然推辞,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么诚信,说老实话,就叫诚信状元吧。但是你的名字不太好,拱寿拱寿,你的寿命都叫大肥猪给拱走了,很容易短寿的,太不吉祥如意,以后就叫王拱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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