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整顿吏治

赵祯正在病中,不但眼睛昏花,而且神志也不清醒。眼见萧从顺像个大马猴一样呲牙咧嘴,于是问道。何方妖孽,你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萧从顺见他答非所问,顿时懵逼了。心想你《西游记》看多了,入迷了吗?看了看左右宋朝大臣,接着说道。我是辽国皇帝耶律宗真的使者,觐见陛下。这是国书,请你御览。赵祯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忽然说道。刘皇叔近来可好,他和孙尚香成亲没有,如果没有,让我来吧。萧从顺更加懵逼了,不禁心想。先是《西游记》,现在又是《三国演义》,再说下去,四大名著都要说到了。看了看吕夷简,这个意思就是,赵祯怎么回事,为什么跟我谈起了文学?吕夷简心想,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赵祯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说什么?赵祯糊涂了,和萧从顺说话答非所问,东扯西拉。再这样下去,会出大丑丢大脸,宋朝的体面就会荡然无存了。吕夷简灵机一动,笑吟吟说道。萧使者,官家听说你要来,非常激动,所以昨天多喝了点酒,现在宿醉未醒,因此上说话牛头不对马嘴,今天到此为止,改日再谈。当即吩咐起驾回宫,两旁的太监连忙驾起赵祯就走。赵祯觉得腾云驾雾一般,转头说道。林妹妹,我来了。

回到后宫,吕夷简吩咐御医赶快给赵祯看病。但是御医却不慌不忙,不耐烦的说道。吵什么吵,吵什么吵,没有看到我在斗地主吗?人又没有死,慌什么慌?要想看病,先去挂号,记得挂专家号。吕夷简大惑不解,于是问道。为什么要挂专家号,挂普通号不行吗?御医的回答让吕夷简非常的服气。因为专家号贵,少则几百,多则几钱,可以为医院创收,同时专家自己还有提成。

赵祯的身份不一般,宋朝最大的领导,御医仔仔细细检查一遍,什么心电图、彩超、胃镜、肠镜,统统安排上。最终得出结论,赵祯纵欲过度,没有节制,终于中风了。并且开出了药方,脚气灵三十筐,蒙脱石散四十斤,乌鸡白凤丸五十车,担架一副。大臣们连连摇头,都非常鄙视赵祯。你小子才二十六岁,居然中风了,真是未老先衰。身体这么差,赶快吃点补品补一下吧。看看我们吧,宝刀不老,老骥伏枥,胸肌腹肌鼓的像小山一样,简直甩你好几条街。大臣们知道,再这样下去,赵祯的身体就要垮掉了,宋朝就要完蛋了,于是苦口婆心,排队劝谏。

官家,你年纪轻轻,但是身体实在不中用,如果再纵情声色,只会留下一堆白骨,赶快远离女色。只要是母的雌的都不要碰,母鸡母鸭、母狗母猫、老妈子老婆子等等,统统赶出皇宫。

官家,你是不是觉得腰酸腿软脚抽筋啊?这是缺钙,必须补钙。这是钙中钙、巨能钙、乳酸钙、碳酸钙,请你当成饭吃,一日三餐,偶尔再来个宵夜。不出所料,保证九九八十一年之后,你就能补成变形金刚一样,骨骼坚硬如铁,坚不可摧。

官家,你沉迷于女色,无法自拔,说明你的定力不够。为了锻炼你的定力,应该再派三千名天香国色的美人勾引诱惑你,这叫以毒攻毒。她们环肥燕瘦,有的肌肤雪白,有的眼神流转,有的樱桃小嘴,有的明眸皓齿。如果你经受不住考验,说明你还算正常。这么多美女,不意乱情迷才怪。如果你经受住了考验,说明你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这么多美女,居然坐怀不乱,视而不见,看来你病的不轻。

赵祯痛定思痛,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命要紧。正所谓:美人诚可贵,性命更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性命都没有了,再多美人也无福消受。于是稍稍收敛了一些,再加上御医悉心医治,病情逐渐好转。

范仲淹担任知苏州的时候,兴建学院,兴修水利,政绩卓越,获得了朝野一致好评。这么好的官员不升官,老天爷都不会答应。在景祐二年(公元1035年),调回京师,任吏部员外郎、权知开封府。开封是首都,权知开封府相当于首都市长。其实历朝历代首都市长最难做,首都里面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显贵,哪个都招惹不起。如果公事公办,管理严厉,得罪了这些人,一定会遭受报复打击。这些人背后势力庞大,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拔根汗毛都比首都市长的腰粗。得罪了他们,下场就是立刻卷铺盖滚蛋。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同流合污,御史谏官们又会口诛笔伐,群起而攻之。你这个家伙,高官贪污受贿,你居然不查,真是岂有此理?所以首都市长是个受气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不讨好,也干不长。长则一二年,短则数日,没有定数,所谓五日京兆。

西汉时期有个叫张敞的官员,因为才能出众,得到汉宣帝刘询的器重,提拔为京兆尹,也就是国都长安市长。当时长安盗贼横行无忌,到处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老百姓们叫苦连天,但是官府对此竟然无能为力。哎呀,让我去剿匪啊,强盗手里有机关枪有迫击炮,我也好怕怕。张敞担任京兆尹之后,决定为民除害,采用铁腕手段,把强盗都抓捕归案,老百姓这才过上太平的好日子。

张敞有个好朋友杨恽,因为犯了大罪被处以极刑,亲朋好友也都收到了牵连,有的罢官免职,有的流放外地。汉宣帝刘询这时正信任张敞,所以没有处理他。

张敞手下有个官吏叫做絮舜,他认为张敞必定会因为杨恽之事受到惩罚,于是开始吊儿郎当起来,做事不好好做,办案也偷奸耍滑,总之把张敞的话当成耳边风。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不仅如此,还逢人就说。张敞一定会受到杨恽一案牵连的,我敢打赌,最多只能做五日京兆。我对他无礼又如何,不办案又如何?他是兔子尾巴长的了,又能拿我如何?不仅如此,他不务正业,天天给老婆画眉,我最瞧不起这种娘们唧唧的男人。不过请教一下,画眉的化妆品是百雀羚还是郁美净?正所谓人走茶凉,人还没有走茶就凉了。絮舜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张敞非常生气,决定玩把大的,于是杀了絮舜。我为老婆大人画眉怎么了,你知道闺中乐趣吗?我告诉你,画眉的化妆品既不是百雀羚也不是郁美净,而是十三香。叫你目中无人,叫你乱嚼舌根,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絮舜虽然死了,但是留下了‘五日京兆’的成语。这个成语后来又演变为京官难做首都市长难做,天王老子来了也做不长久之意。

范仲淹肯定不是天王老子,但是比天王老子更厉害,刚刚上任就立刻大刀阔斧整顿开封府吏治。大家都站好,不要东倒西歪,不要交头接耳,现在开始点名,开水房有几个人?话声刚落,八名杂吏走了出来。报告府尹,我们八个人管理开水房。范仲淹大吃一惊,厉声问道。烧个开水要八个人吗?你们以为我没有喝过开水吗?休要诓骗我。那八名杂吏一点也不害怕,当下耐心解释。烧开水这种事非常复杂,请听我们慢慢解释。一人劈柴,一人生火,一人添柴,一人打冷水,一人看水温,一人倒茶,一人洗茶壶,一人收拾茶具,加起来正好八个人。就说劈柴,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首先要选择柴火。选择什么柴火可是大有学问,用电水壶烧水和煤气炉子烧水,烧出来的水味道截然不同。用什么水很有讲究,洗衣服的水有一种洗衣粉的天然清香,拖地水则有一种家乡尘土的味道,区别太大了。

范仲淹恍然大悟,心想原来烧水还有这么多学问,这么多年的水都白喝了。真是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过八个人管理开水房,似乎多了一些。八名杂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说道。不多不多,实话告诉你,我们都是有背景的人,不是局长的亲戚就是处长的朋友,不是主任的爱人就是经理的连襟。我们来这里上班,钱多事少工资高,就是来混日子养老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们的后台都是大领导大人物,你一个也得罪不起。现在开水房的规模太小了,我们还准备扩编,希望府尹为我们每个人配一个小秘,以减轻我们的工作压力。

范仲淹听了这句话,真是哭笑不得。我身为开封府尹,堂堂首都市长,都没有小秘,你们几个烧开水的家伙居然要配小秘,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开封府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烧一壶开水居然要八个人,财政收支能够平衡才怪。必须改革,必须精兵简政,把那些领着高薪却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统统开除了。他看着这八个烧水的杂吏,大声说道。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你们这些蛀虫,已经被开除了,明天不用来上班了。这八名杂吏嘻嘻哈哈,似乎并不惧怕,甚至还口出狂言。你这个小小的开封府尹敢动咱们吗?知不知道我们背后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显贵,他们之中随便一个人拔根汗毛都比你的腰粗,敢动我们,你不想干了吧?范仲淹没有被他们吓到,神情严肃的说道。跟我比后台是不是?我的后台是赵祯,你们的后台看到了他,也要点头哈腰。这八名杂吏眼见范仲淹是个油盐不进的硬骨头,顿时服软了。如果开除我们,谁来烧开水?还请府尹三思而行。范仲淹微微一笑,缓缓道来。没有张屠夫,难道真的要吃带毛猪不成?这点小事难不住我的,山人自有妙计。开除你们之后,我就去聘请劳务派遣工。劳务派遣工的工资少,没有社保没有医保没有公积金,更重要的是比你们好管理多了。就这样了,你们都滚蛋吧!

在范仲淹的强力治理之下,开封府官吏再也不敢偷奸耍滑、贪污贿赂、瞒上欺下了,一改往日得过且过、蝇营狗苟、懒惰推诿、扯皮拉筋的习性,办事效率大幅提高。不仅如此,民风也为之焕然一新。地痞流氓们纷纷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做起好人好事起来。他们天天守在马路边上,扶老太太过马路。老太太感动的老泪纵横,由衷的感谢。我早上出门打酱油,被你们扶过来扶过去,现在都已经下午五点了,还没有回家,真是作孽啊!求求你们这些混蛋,不要做好人好事了,还是回到以前,去坑蒙拐骗、打架斗殴,做最真实的地痞流氓吧。

明道二年(公元1033年),因为郭皇后的一句话,吕夷简被贬。与此同时,李迪出任首相,这是他第二次做宰相了。吕夷简不在中枢的日子里,赵祯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浑身不得劲。哎呀,吕夷简不在身边,怎么就像丢了魂似的。老吕同志,你回来吧。过了半年,赵祯召回了吕夷简。吕夷简满面春风回到京师,第一时间就是和赵祯促膝长谈。是升官还是贬官,全在领导一念之间,因此和领导搞好私人关系,是一门天大的学问。吕夷简满脸堆笑,恭恭敬敬说道。领导,半年不见,夜夜做梦都会梦见你,我想死你了。赵祯觉得这是一句好话,非常高兴,笑眯眯的说道。你想死我了,怎么没有想我死呢?老吕同志,你的能力出众,组织还是相信你的,回去上班吧,继续做宰相吧。吕夷简听到这里,当然感动的泪流满面。原来官家还是想着我的,还把首相的位置给我留着,必须感谢官家全家。

来到阔别已久的政事堂,一路上遇到很多老熟人,大家都笑脸相迎,嘘寒问暖,吕夷简心里不禁暖烘烘的。常言道:人走茶凉,但是以前的同事们这么客气,看来真情到永远嘛。走进政事堂,只见李迪坐在首相的位置上,其它人则各就各位。李迪看到了吕夷简,打了个招呼。嗨,小吕同志,欢迎回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李迪比吕夷简大八岁,当年叱诧风云的时候,吕夷简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叫他一声小吕同志,并不为过。吕夷简是类似于刘备一样的人物,内敛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于是非常客气,笑眯眯的说道。你这个老东西,这是我的位置,你坐错了吧?再不滚开,我把你的屁股打开花。李迪竟然毫不害怕,斜眼说道。小吕同志,你以为现在宰相的排名还是从前那样的吗?你大错特错了,所谓物是人非,早就变天了,现在我是首相,你是次相,请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被贬半年,吕夷简从首相跌落为次相,不禁心在滴血。哎呀,首相的椅子曾经是我的,出去溜达一圈回来,竟然沦落到坐小马扎了,世道变化的太快了。他城府极深,工于心计,心里虽然恨透了李迪,暗暗发誓要扳倒他,重登首相之位。但是不露声色,整天笑容满面,对李迪毕恭毕敬,非常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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