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大周末可以休两天半,周五中午放学,我们四个约好去梁霄家里准备物理小组作业,我们四个一组准备搞一个电磁学有关的实验展示,所以利用周五下午讨论一下。
刚出校门口就碰上连青青,曾经初中小团体的头儿,早就知道她不在这里读高中,完全没想到会在原本开心轻松的周五遇到她,本想直接走过去,她竟然叫住我。“怎么宋策,看到老同学不认识了?”她开始上下打量我,过去每每她这样打量我,我都觉得恐惧窒息,因为我知道这意味着接下来她要开始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人了。
“哦,哪里的老同学,我怎么没看到呢?”再见到她我还是感到一瞬间的窒息,尝试着保持镇定。
“宋策,听说你现在还交到好几个土豪朋友,是谁这么蠢才会跟你这个养猪场小矮子做朋友啊?不过你现在也不矮了,我就是叫习惯啦,这外号多亲切是不是。”
“让开!我不想搭理你。”我想走,她挡了我前面的路。
周五放学大家都跑得快,这会儿周围也没什么人,思涵和杨自如先走,只有梁霄走在后面,应该刚赶上我,看到这儿,他走过来,“她都说了让开,你听不懂人话吗?”
“怎么英雄救美吗?看来我小瞧你了宋策,好啊,慢走不送。”连青青终于走了。
我们还要去准备小组作业,原本打算坐公交车或者打车去他家,刚刚他突然说也不远,问我愿不愿意走回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哈哈。”并肩走在路上,良久的沉默后,我说了第一句话。
他停住,看着我不说话。
“你是不是在想宋策干了什么?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让人三番五次的找她麻烦?”看他不说话我又问他。
“没有,我在想我刚刚为什么没给她一巴掌,让她惹我的好朋友不开心。”他一直看着我,仿佛这是我们认识以来他说过的最真诚的一句话,以前一起吃喝玩乐,一起打闹,觉得挺好的,但这一刻,才觉得我们算真正了解对方。
“谢谢你梁霄,真够义气。你知道吗?初中的时候,我上了离家很远的静音中学,小时候我爱学习,不让父母操心,也有点争强好胜吧。班长竞选的时候我投了连青青的对手,本来是匿名投票的,但计票的同学告诉了她,从此以后的两年,所有的捕风捉影、明目张胆的恶意一直伴随着我。”
梁霄一直低着头走路,并没有说话。我继续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误打误撞进了全班至少有50%关系户的班级,小团体拉帮结派,无恶不作,人生第一次我觉得有那么多人是你用真诚没办法融化的。不过初三就好了,我转了班,我妈妈过来陪读,我也不用住校了。”
“怎么了,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看他沉默,我问他。
“没什么,如果我们初中就认识就好了。”
“你这样觉得吗?我没事,最难的都过来了,以后肯定刀枪不入了是吧哈哈
哈。”
“当然,以后你的路全是金光大道!”
我没有跟他讲那些细节,事实是我记得过去的两年里所有的恶意,所有的场景。他们会在安静的自习课上吸吸鼻子说一句“宋策,你是不是回家喂猪了,好臭啊。”会在体育课上假装不小心吐口香糖在我头发上、会在我进教室的一瞬间大声假装“窃窃私语”“宋策才是我们班海拔最低的人,能不托我们班后腿吗?”我也曾反抗的,结果是他们会像看一个笑话一样看你气急败坏,来一句“不就开个玩笑嘛”。
有段时间,有个同学跟我道歉,试图和我走近,她找我借水,我把水杯递给她,她闻了闻,在班里大声说“全是猪屎味”,大家肆无忌惮地笑。
有人说,不能一个班都这样吧。是不能,但剩下的大都沉默吧,前两年,我住校,舍友5个人加起来跟我说的话不超十句,她们就像冷漠的看客,一边庆幸选中的不是自己,一边忐忑会因为跟我一个宿舍而被针对。
绝望过吗?当然,我有无数个瞬间觉得大概我真的没什么办法。恨自己吗?过去的很多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好,才这么被人针对。
后来啊,爸妈还是知道了,之前不告诉他们,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事情无解,只能等,等到毕业。最后费了好大的劲转了班,换到另一个校区,妈妈过来陪读,每天3小时车程往返在市区和家里的农场。
在我无比灰暗,离家求学,屡受排挤的十三四岁,父母真的给了我特别大的力量,当我终于告诉了他们,我爸妈毫不犹豫地说我们转学吧。我说很难就算了。他们坚持,动用了很多关系,远亲近邻,过去的同窗好友,能想到的都去问了。用了一周的时间,我就去了新的校区。我说这些人横着走惯了,得罪了也解决不了问题。他们总这样,在我无比慌乱又绝望的时候,他们依旧平静地想办法,并且告诉我很快就有办法,看他们这样,我会觉得:啊,兴许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总会过去的。
高二后面听说连青青的父亲被革职,他们家人搬了家,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中。那些跟我的初中黑色记忆有关的人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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