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有事先行离开,我看着院子里满地掉落的梧桐树叶,发觉时间消逝之快,抬头看向万里晴空,蓝色幕布上点缀着少许白云,大雁挥动翅膀划过天际。
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由畅意。
可我真的能就这样淡忘过去对师兄的爱慕之情吗?
多少有些困难,但我会尝试,只要看不见他,避开他,我的心就毫无波澜。
前往师姐所在别院的路上,遇到不少穿着各派服装的弟子嬉笑聊天,有的人甚至把自己的灵兽大条条的放出来,甚至有些小门派在灰色砖墙前随意铺了块布,卖自己门派冶炼的武器灵器,灵丹妙药。
参加修仙大会之人,都在此前收到过东华派的邀请函。这些大多是门派或修仙世家,或多或少都会统一制服,以及一部分散修。
而我们恰巧是沾了师父的光。师父其实出自东华问天派,但因其剑术,符道,预知同样精通,在修真界是众人仰止的对象,于是人们在师父元婴过后,取其号称他为古沧真人。
这位古沧真人至今在东华派仍保留了一间自己的小院子,每逢修仙大会都会有人提前打扫院子。
不过师父虽然在哪三面有所建树,却从未教过我们预知之道呢。
我随意逛着,打量着摊子上的物什。
今年魔族四处留下的烂摊子多少还是有些影响这群年轻弟子玩乐,过去地摊上摆放的东西可谓是精品,随便挑一把剑都由珍贵的材料锻铸而成,再说那些丹药,有的虽然丑,也是紫品一阶,需要掌握炼丹之术才可烧制。
今年的这些东西都普普通通的,没有太拉跨,也没有太出彩的。
往日可少不了各门派茶话会谈,私下组织各类比赛,今年可都没有这些活动,路上也不似往日般水泄不通。
我随便看看,买了些不常见的丹药,穿过荷塘上的廊道,拐到了师姐所在的厢房。刚准备敲门,我便听到一道好奇的嗓音。
“鲛人都像你一样漂亮吗?难怪世人皆称鲛人是最美的妖族!哇,你脖子上的鱼鳞是彩色的吗?刚刚看是青色怎么现在看又变成紫色了?”
这傻乎乎的说话方式,一听就是易雨。
而且我刚刚不是让他去休息了吗?怎么又跑到这了?
我刻意清了清嗓,推开门大喊着,“天空一声巨响,漫枝我闪亮登场!”
然而推开门,只有三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折铃泡在木桶里,传来淡淡的草木香,用一种奇妙的目光看着我,面部有些僵硬。
我看向一旁削苹果的易雨,问:“婉婷师姐呢?”
“二师姐有事出去了。”易雨看着我,眨巴眨巴眼睛,“嗯,师兄是不是去看你了?怎么样,你们和好了吗?”
原来师兄会出现在我的院子,还少不了易雨的帮忙。
我嘴角一抽,点头,“好了好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师兄妹之间能闹出多大的矛盾。”
易雨懵懂点头,反倒是折铃似是嗅到什么味道一样,眯着眼睛打量我。
我不甘示弱的回看,折铃今天没有幻化出双腿,青色的鱼尾蜷缩在木盆里,露出一小块,上身披了件紫色罩衫,面容有色苍白,嘴唇没有太多血色。
折铃怏怏地看我,神情平淡,不似之前那般充满活力。我眉头一跳,问,“你恢复的怎么样?还有你姐姐呢?”
折铃呵地一笑,眼神冷下来,看着有些凄凉,“姐姐的灵魂许是早就魂飞魄散了。姬石渊不过随便给个珠子加点灵力让它看着闪闪发光,实则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也好,要是姐姐魂魄还在,看到我和她的仇人做了那么多错事,她一定会很生气。我真是个笨蛋。”说着说着,折铃的眼角溢出泪水,滑到下颔时已成了珍珠滴答滴答地落入木桶里。
易雨看着她这副模样,情绪也变得悲伤,“别难过,你要好好活着,替你姐姐报仇。我们都在这,会帮你的。”
说完,手上削苹果的速度加快,片刻后他将苹果递给她。
桌上绿色的苹果条缠绕成一圈,最下面的果皮放久了成了暗黄色,木桶里时不时传来些草药味。
我心头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折铃接过苹果,呆愣半响,重重咬下一口便笑了,有一颗泪水划过脸颊,“上一次吃这样削好的苹果,还是我去岸上看姐姐,她给我削的。
“姐姐那时已经和柳晚舟成婚,但他还不知道姐姐的身份。那个懦弱的男人,撑不住家,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什么都要靠姐姐,我讨厌他,恨他。
可是姐姐看向他的目光好温柔,我想到过去姐姐也常那样看着我。而他看姐姐也同样温柔,所以我不再干扰他们,谁曾想,谁曾想.....”折铃越说越哽咽,我沉默着上前轻轻拍着的背脊,内心也有些不好受。
岂料她“呜”地吐出一口血,手里的苹果也掉进桶里,我睁大眼睛寻思自己也没有使太大力气啊。
易雨也看向我,眼珠里尽是恐慌和担忧,但他马上看向折铃,“鲛人姐姐,你怎么样,还好吧?”
我想给她把脉,她却强硬地摆开手。
“不必麻烦,我知道我中毒了。既然和魔族共事,我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话音刚落,她开始发笑,似是笑自己的愚笨,又似是笑自己罪有应得。
脸上的眼泪早已干涸,嘴角乌黑的血却肆意的流下,“只是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会损失这么多.....我想要的终究没能回来。”
我心跳的很快,在燕州她挡在我和师姐面前的一幕还刻在脑海,实在难以看着她如此痛苦,如花般枯萎凋零。
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现在传音给师姐,师姐喜欢研究世间千奇古怪的毒,她一定有办法帮助你的!”我抓着她的手臂,语气是自己也没预料到的惊慌。
那苍白的唇变得黑紫,脸颊上还有两道未擦干的泪痕,眼神淡漠着,与世界格格不入,“不必了。这是魔族特有的毒,能解此毒....咳咳咳....之药在魔界。再说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一旁的易雨抬起衣袖,将脸埋进去,肩膀抽动着。
我突然感到嘴巴有些干,脑袋有些昏。
这便是修仙,生离死别都在一瞬间。
“不要,别走。”我跌坐在地,两眼无神,脑海有些零碎的片段撕扯着我的大脑。
有一个小女孩向前奔跑着,似是在追逐一群人,可没有人回头,只有她一个人哭叫着,跑着,最后摔倒在青色山丘。
“不要走,不要走,别走。”我机械的说着。
“三师姐?三师姐?你怎么了”隐隐约约我听到有人在叫我,可我陷入那极大的悲伤中,分不出神回复他只是重复着几句,不要,别走。
折铃看着我的眼神变得似乎和刚才不太一样,那是一种探究了然的目光。
而我呆呆的,失了魂魄。
眼前又有一些破碎的画面闪过。
我毫无头绪,看不清画面里有什么,只感到一阵无力。
“你...你们今后还请多加小心。修仙界早已混入魔族奸细,咳咳咳......魔族所图之事不小。”说着说着,空气中血腥味愈来愈浓,我回过神,只见她鼻子,眼睛,耳朵都溢出鲜红的血。
折铃懒懒地靠在木桶上,青色鱼尾慢慢滑入桶内,溅起几滴水花。
她嘴角挂着一抹笑,眼睛缓缓闭上。
“虽然我做了很多错事,我还是想去见姐姐呢。”
微弱的声音落下,她再也抬不起头。
易雨将头埋在他宽大的衣袖里,肩膀耸动着。
我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到她的鼻尖下,感受不到一丝热气。
她死了。
一股眩晕袭击而来,我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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