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进去坐坐吗？”朱迪下车，站在门口，随口一问。
“额……我想。”佩拉雷斯瞟了眼地上散发出恶臭的污水，只想快点逃离这里，回到沃森城区最好的大平层里，倒上一杯红酒，再泡个热水澡。
“我想……我可以进去坐会儿。”
“佩拉雷斯，你有点变化，感觉到了吗？”朱迪对他的回答很是吃惊。
毕竟他先前可是重度洁癖患者，滚床单的时候，可是会帮她洗干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剃光身体多余的毛发，看起来白净又整洁。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在车里他没有给自己回应。
莫非是前排坐着萨拉第？
得了吧，他可不在乎那些，就算办事的时候突然有人闯进房间，他也不会停下手里的细活儿。
“佩拉雷斯，你还好吗？”朱迪问。
“啊……嘶……”佩拉雷斯突然抱住脑袋，疼得大叫，“朱迪，靠！怎么回事？我的脑袋好痛，就像里面有把电钻！”
“我，我，我是谁？”佩拉雷斯说，“天杀的，你要对我做什么？”
“谁？”朱迪惊慌，“你看见什么了？”
“靠！我看见另外一个人了，该死的，他竟然要进去坐坐，在这么肮脏的地方！”佩拉雷斯大喊，“老子要回去！朱迪，不要呆在这鬼地方。”
“带上你那年迈的奶奶，搬到沃森城区最好的公寓去，我有足够的钱，花不完的钱！”
听到动静的萨拉第忙从副驾驶冲出来，抬手一根试剂，扎进佩拉雷斯的血管。
片刻过后，他冷静下来，柔声说：“朱迪，难道你不想让我进去坐坐吗？”
“早就想看看咱奶奶了。”
“压制住他了吗？”萨拉第发问，眼神担忧。
“Sure！当然，本以为作为大家族的长子，精神力会足够强大，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
“轻松压制。”佩拉雷斯淡淡一笑，搂住朱迪的胳膊，锃亮的皮鞋踩进门口的污水里，走进阴暗潮湿的“棺材房”。
“萨拉第，在门口等我，我去去就回。”
佩拉雷斯走进“棺材房”，里面是个小院子，院子的一脚堆积着各种杂物，全是赛博义体的残缺零件，金属板之类的。
“我早就告诉过奶奶，不要在外面捡那些东西，我赚的钱足够养活她，可她就是不听。”朱迪蹙眉，蹲下身把一个钢铁零件拿起，扔到院子角落。
“布莱迪少爷，您多担待，这里看起来是乱了些。”
佩拉雷斯轻松地说：“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这些，先给你奶奶做饭吧，很乐意给你帮忙。”
“您还是坐着吧，谁不知道您连炊具怎么使用都不知道，我可是见识过的，为了煮一碗面，烧掉市政城区的一整套漂亮房子，事后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朱迪走进厨房，里面的炊具和墙面被油污浸染的发黑，可没那闲钱去买什么抽油烟机。
她给佩拉雷斯搬来一个木凳，说：“只有这个了，您将就坐，我先做饭，一会儿您愿意吃点吗？萨拉第管家可还候在门外呢。”
“让那老东西多等会儿，当然，我特别想尝尝你的手艺。”
“对了，你这房子多少钱？”佩拉雷斯一边打量朱迪做饭的背影，眼神从上到下，“该死，好想从后面搂住她。”
“上啊，在犹豫些什么？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去，脱掉她的裤子，她只是个特别点的妓女。”
“该死，快别说了，下面来感觉了，我要告诉你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佩拉雷斯坐在板凳上，低声自语，朱迪做着饭，见怪不怪。
之前他就经常自己跟自己说话，有一次朱迪从市政街区最顶级的酒店醒来，躺在床上，睁开惺忪睡眼，就看见他对着镜子，自说自话，说了好长一段时间。
可能得有两小时。
天呐，谁会对着镜子说话？难道这是整个布莱迪家族的怪癖吗？
不知道他的父亲会不会也这样？
朱迪发笑，心里还是为他想吃自己做的饭菜而高兴。
“佩拉雷斯，你只是把他当做泄欲的工具。”他脑海里闪过些先前的记忆，画面暴力，充斥着各种污秽的语言，很难有人把床上的男人，跟儒雅礼貌的布莱迪家族长子联系在一起。
“这还真不是，她虽然出身下贱，但……我是愿意跟她呆在一起的，尤其是为大选竞争感到疲惫的时候。”
“整个布莱迪家族都会给我施压，还要面对竞争对手的恶意攻击，这些搞得我很疲惫，她很会安慰人，是那些大家族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比不了的。”
“我给她付钱，大把的钱，还能给他提供整个布莱迪家族的庇护，要不是这样，以她的姿色，在沃森城区可活不了这么轻松。”
“该死，你是要充当她的救世主吗？要是哪天你对她厌烦了，她的生活和精神都会急速下坠，停止吧，趁现在时间还早，你们都还没有陷进去，不然到时候肯定会伤害彼此。”
“帮人也是需要智慧的。”
“不，我不要那么清醒的爱，我喜欢跟她呆在一起的感觉，我就是要沉沦，我就是要跟她一起堕落！”
“啪！”佩拉雷斯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左脸颊都扇肿了，“你他妈给我清醒点！”
“我会再次重申，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你被家族保护的太好了，佩拉雷斯，所以你的精神力会这么弱！”
朱迪听见动静，忙回头，说：“嘿，亲爱的，你还好吗？”
她转身去到佩拉雷斯面前，双手搂住脖子，贴到自己肚脐的位置。
“要先放松下吗？我的房间还算干净。”
佩拉雷斯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放在先前，早就疾风骤雨了，可现在多了个犹犹豫豫，瞻前顾后，自认为很有道德的家伙。
在这夜之城，很是可笑的那种道德。
“不不不，朱迪，我还好，大选的事情让我焦头烂额，你知道的，宝贝儿。”
“你先做饭吧，我吃点就走，老布莱迪要是几天找不到我，会气地乱打人的，那老头的脾气可是一点就炸。”佩拉雷斯看向灶台。
灶台边缘已经放好几盘看起来还像样子的饭菜，都是些预制菜，热一热就能吃。
他先前从来不吃那玩意，那东西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走，去叫奶奶吃饭吧。”
朱迪带着佩拉雷斯去到里屋，年迈的奶奶坐在床边，跟得了老年痴呆似得，嘴唇蠕动着，低声呼唤，“小迪，小迪。”
“奶奶饿了，饿了！”
“奶奶，小迪来了，这就去吃饭，我可是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呢。”
朱迪两人搀扶起奶奶，她没想到佩拉雷斯也会过来帮忙，这让她心里一暖。
她不知道自己在佩拉雷斯心里是个什么身份？
情人？下街区的放荡妓女？还是说朋友？
“朱迪，你们间是没可能的，别对佩拉雷斯动那种心思，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她扶着奶奶走进厨房，盛好饭菜。
“你做的菜可真好吃！”佩拉雷斯尝过一口后，眼神发亮，连声称赞。
“这……这是预制菜。”朱迪端着碗筷，惊讶地看向他。
“我不管，你做的就是要好吃些，今天我可是要多吃些米饭哦。”佩拉雷斯狂炫碗里的米饭，那吃像跟布莱迪家族的人可是一点不像。
他们吃米饭都是按颗吃的，哪儿会像他这么大快朵颐？
“佩拉雷斯是吧？总是听小迪提起你。”奶奶那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小迪先前被一个男人玩弄感情，那男人来自市政城区，是上层人，我们都以为他会带小迪离开这里，去更好的地方生活。”
“谁知道她让小迪堕胎两次，最后还抛弃了她。”
“周围亲戚知道这件事，一直说闲话，说她就是个荡妇，她的父母也经常骂她，最后还跟她断绝关系，把她踢出门，这才跟我这个沃森城区的老婆子生活在一起，小迪这孩子很孝顺。”
奶奶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带有泪水，认真而又充满期盼地说：“你会娶小迪吗？”
“奶奶！”朱迪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方，“你胡说些什么呢？”
她不敢正眼瞧佩拉雷斯，只是偷偷瞧见对方沉默，神情有些慌乱，然后埋头炫饭。
饭桌上是久久的沉默。
佩拉雷斯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段感情？抛开一切身份，这段属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感情。
“朱迪，我该走了，谢谢你的饭，这是我吃过最好的，好过那些山珍海味。”
他仓促从小凳上起身，踉跄地差点摔倒。
“下次见。”
佩拉雷斯走后，奶奶眼神再次变得呆滞，空洞地看向饭桌，“小迪，我要吃饭，吃饭饭。”
……
开往市政街区的路上。
佩拉雷斯脑海里回想起奶奶刚才的灵魂发问，陷入沉思，“该死，我又不是苏乞儿，怎么可能娶一个妓女？那小子是真有种！”
“那这段感情算什么？我感觉自己越陷越深，好像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想要斩断，可根本舍不得，朱迪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佩拉雷斯一拳轰向劳斯莱斯的车座，中途他们换车了，他咆哮着怒吼，“萨拉第！告诉我，身份芯片这个项目是谁发起的！这几乎是项不可能的技术！该死的，他在影响我！”
“是不是打算消灭宿主身体里原本的意识？这是你故意设计的吧？”
坐在副驾上的萨拉第，显然被吓到。
“是大祭司，更换身份芯片的技术，是大祭司攻克的，她是神的选民，蒙神启示，开发出这个技术，还在试验中，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还没有对外公开。”
“到时候，兴许会动个临床意识分离手术，可能吧，只有她能治好你。”
佩拉雷斯双手抱住副驾驶座椅，猛烈摇晃，“你他妈的把娲还给我！她是不是因为精神力太弱，被朱迪夺舍了！”
“我想是吧，这都是为了射日计划，你放心，到时候大祭司会治好她，还有你。”
萨拉第在极强好奇心地驱使下，问出个不该问的问题。
“布莱迪少爷，体内拥有两种人格，是什么感觉？”
“我能看见佩拉雷斯，还能跟他对话！我快要疯了！”
“这和幻听可截然不同，现在你既是你自己，同时也是佩拉雷斯，对吧，任弈帆？”
“你们早知道我的真名？”佩拉雷斯心头一惊。
“呵，是啊，你根本就不叫后羿，带你来锡安的约翰什么都交代了。”萨拉第说：“大祭司说了，等你完成射日计划，依然会给你编造个后羿射日的故事，流传后世，你就要以另外一种方式名垂青史了！”
“对了，还有那块石碑，想必你是来自其他时间线吧，我们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这里？除了那位宇宙万有的造物主，没人能带你来到这里。”萨拉第说，“大祭司很看重你，她有种很强的直觉，你就是能实现预言的那位，那可是诸位先知花费数代的努力！”
佩拉雷斯气地大叫：“妈的，娲早说过那女人有问题！我还傻到为她开脱！”
“清纯温柔的外表下，竟藏有这么深的心机，老子要干翻她！看她还敢狂！”
“你……放肆！”萨拉第气地涨红了脸，肾上腺素疯狂飙升，差点掏出腰间的镭射手枪，转身干掉后座那个狂妄的家伙！
玛雅在他心里可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
唯一能让他开心的，就是得到大祭司的夸赞，然后能极其崇敬地亲吻她的玉足。
那滋味，简直爽翻天，比特么交配还带劲！
这时，一把冰冷的物件，抵住萨拉第的后脑，能感觉到那是能让他脑袋开花的家伙。
“萨拉第，你只是布莱迪家族的管家，用点难听话讲，就是我们养的一条狗！”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萨拉第怕地发抖，不过还是撞着胆子发出几声讥笑，“任弈帆，你有注意到佩拉雷斯正在逐渐影响你的性格，影响你的决定吗？”
“接下来，你的行事风格会与过去的自己大不相同。”
“你最清楚了，佩拉雷斯是个变态，布莱迪家族苛刻的家规让他表面上变得极其理性，他感性的那面被无情抹杀，是朱迪，没错，就是那个来自沃森城区的放荡妓女，让他身体里感性的一面得到激发。”
“可能是有强大的布莱迪家族做后盾，这家伙简直一点过来人的劝诫都不听，一方面在布莱迪先生面前做听话宝宝，另一面狂妄不羁，他就是个疯批！认为钱可以搞定一切，如果搞定不了，那一定是他开的价钱还不够高！”
劳斯莱斯在一栋极其奢华的庄园前缓缓停下。
“砰！”
车内突然传出一声枪声，站在门口的安保，即刻警觉戒备，蜂拥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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