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悬案1

“为什么会在那天选择辞职。”提问的是一位戴着眼镜十分瘦小的顾客,店里的人都称呼他为老狼,虽然他姓杨。

“初中和同伴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在铁轨前,按理说我应该跨过那条铁轨去补课,但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想回家,于是便在铁轨前折返回去了,再也没有在放学后跨过那条铁轨。”子敬以一种十分淡然的语气诉说着并用双手摆弄着散落在桌面上的桌游卡牌。

“所以你就回家了?”橘子发出疑问。

“不然呢?”子敬翻开了一张名为‘釜底抽薪’的锦囊牌并将它展示给了橘子看,并从其手牌中抽出一张丢到桌面的牌堆上。

“不愧是大作家,如果换作是我,有着那样一份安稳的工作怎么也不可能会辞职。”橘子以讥讽似的语气说道。

“毕竟是工作了三年的地方,在那儿并不算是一无所获,了解了在那样的工作环境下的大多数人们是如何工作和生活的。”

“你去当了三年记者?”橘子打断道,子敬笑了笑后继续说道。

“在我们车间有很多性格鲜明的人,也有很多我不了解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大多数’那样的存在。另外在火车道上行驶的过程中能看见许多市区内见不到的光景,例如山间和河流,少有的平房区和仅存的棚户区,所以在工作期间也算是受益匪浅。”子敬说罢看向远方,似乎是回忆起了经常看见过的画面,喷火的烟囱里满是泄漏的燃气,超标排放的黑烟一朵朵升起。

子敬生于东北j市,地处偏僻,较于中心城市人烟稀少。j市的冬天十分寒冷,最低气温可达零下30多度,且季节更替过渡十分不明显,有可能昨天还在穿夹克,今天就要穿上羽绒服保暖了。在j市生活的人常说:j市只有夏天和冬天。

子敬曾有过一份令许多j市人羡慕的工作——火车司机,但他却在他25岁的时候辞职了。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子敬的亲朋好友们都十分震惊,纷纷发来问候,他却像没事人一样,云淡风轻地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希望每次思考并做出的决定都能如逆转裁判般精彩。事后常有人询问子敬有关曾经工作的问题,他有时会做出如下回应:不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不能理解,远离就好了。

子敬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位十分固执的人,他坚持己见并且和那些十分有钱的企业家们保持相同的看法:钱乃身外之物。不止一次听子敬说过这样的话:‘二姨在我小时候常说的一句话:钱是王八蛋,花完再去赚。我姥爷常说我二姨和钱有仇,这话在我身上同样受用。’

活着这件事于子敬来讲似乎有着十分强烈地生之向往,这或许也是子敬不喜欢与人交往——总是独来独往——的原因。子敬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规避一切不必要存在于身边的风险,人是极其危险的生物,比野狗还要危险。但猫这类生物于子敬来讲却是完全不同的,因为过于喜爱猫,子敬写了一本名为《猫的天空》的书,但书中却没有提及到任何有关猫的事。《猫的天空》这本书是子敬得以自称为作家的基石,只是此书目前还没有出版。关于未出版这件事子敬的看法是:把希望寄予于未来。

目前支撑子敬生活的资金一部分来自公众号文章或活动文案以及网文的微薄收入,另一部分来自他家里人的援助。虽然在写网文,但子敬说他从没有停止过对于文学的探索和创作。《猫的天空》开篇这样写着:

橘子说:‘言简意赅。’某位文学专家说:‘在文章中不要过多地添加你、我、他、因为、所以、虽然、但是等诸如此类的废话。这样出版社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付给作家的稿费。’参考以上两人在写作方面的建议并结合天马行空的故事构成了猫的天空。像梦的碎片,不完整却总会想起,从未发生或触碰却形影不离。总有一片天空,挂在天上,就像猫一样。

艺术是独一无二的。但一昧追求“新”不一定会满足当下的生活,目前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人生里无法把许多事做到面面俱到,换言之无法做到与全部的艺术品产生共鸣。但我相信,在未来,人类的生命会延长至几万年甚至更多,每个人都有机会通读古今并走遍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我想那时人们会迫切地需求“新”的东西出现。即便活着时无法获得社会给予的成功,但艺术家大多选择将希望寄托于未来。以上这段话是子敬发表的论坛留言。

子敬是那种没人理他,他便可以一直不与人交谈的类型。橘子和他的母亲除外,这两人一位与他的兴趣爱好完美契合,另一位总是能不厌其烦地听他唠叨。

“在前单位十分不易地找到过同类人,不过他看起来十分无奈,和我的想法是截然不同的。但人们会把我俩归结于同一类人。或许对于他来讲,娶妻生子便是人生最大的乐趣,可他却只能被生活以及人生逼迫着始终无法做到,于是他十分乐观地欺骗自己:‘那样做需要花很多钱,不值当。’不过我知道,别人也都知道,事实是那样,但又和他所说的过程截然不同。也就是说果是那个果,但因却完全不同。不过也没人会去深究,毕竟果都在那摆着了,刨根问到底实在是没法相处了。”以上这段话是有一次在东方美食城吃饭时听子敬聊起的,当我们询问起他曾经单位的一些事时他提到了这样一段内容。还有另一个有关子敬同事的故事让我记忆犹新,是一位乐于交友的名为黎的人。

黎在刚参加工作后便将单位工作群里所有人的好友全加了一遍,当有人询问其原因,他只说是交友。以黎所说的这种原因看起来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在已经冷漠了许久的我们的心里,黎这样的做法属于没事找事,是社会上的怪胎,是异于常人的异类。毕竟大多数成年人再也没有了童年那般单纯,无利可图,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这是大多数成年人的想法。微信成功添加好友后黎的做法更是让那些人瞠目结舌,他逢人便聊飞机、坦克等军事武器以及许多高级物理,这些内容对于大部分铁路职工来讲就如同天书一般。因为无法理解黎的所作所为,以此往复觉得他是怪胎的人便更多了。按照子敬的说法,黎是怪胎一事已是单位上下统一的看法了,但子敬并不这样认为,他认为黎是很纯粹的人。

子敬对前单位的许多人都十分厌烦,不止单位,他几乎讨厌所有人,但他从不表露,不过有些事是不用言语或表情就能传递的。对于不热爱的事物或不想交流的人打从心底的冷漠,这或许便是子敬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的原因。或许是子敬在成长的过程中对他人失望过太多次了吧,他便只相信自己并把一切美好寄予于事物上。也正是如此孤僻古怪的性格,才令他走上了写作之路吧。

子敬在一次酒后说:‘喜欢过一个女孩,幸福的像个白痴。’这段没有开花结果的单方面追求为期2周。这期间两人连面都没见过,但子敬说那并不重要。

子敬与人们对于作家刻板印象中不同的是他很年轻,你若在路上见到他,一定会在脑中联想到眼前这个人大概是一名穷困潦倒的艺术家。这可能与他常年穿着已经部分褪色的丹宁衬衫、有破损条丝的灰色牛仔裤以及一双蓝色翻毛皮的工装靴有关。且子敬不爱干净,东北话讲不爱捯饬,脸上常有胡茬,乌黑的头发也是乱糟糟一片,因为不常打理,有时还会遮盖住眼睛。但不得不说,即便如此邋遢的形象,也无法掩盖他是帅哥这一事实。提及到子敬的外表时他会说:‘外表什么的不太重要,浪费时间。’诸如此类的话还有很多,都是他为懒惰找的借口。

我和子敬是在网络论坛交流推理小说心得结识并成为朋友的,碰巧的是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因为聊的十分投缘,于是便萌生了见一面的想法。当然了,是由我主动提出来的。第一次见面约在了在一家在大学东门附近的名为破局的剧本杀店铺,第一眼看见子敬时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在我的印象里他应该和我年纪相仿,也就是40岁左右,从没想过他才20出头。不过子敬现实生活中的聊天方式倒是和网络上如出一辙,可能有很多人无法接受他那样的说话方式,但我却认为十分可爱。

在这之后我便和子敬一样,有空没空的便会来破局里坐坐。子敬和店老板储第一次见面后都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有空常来。

我本以为子敬和我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但他却有事没事地便去破局的沙发上坐着,发呆也好思考也罢。子敬和储老板的店并没有资金方面的往来,这就更令人费解了,但在日后的相处中我似乎发现了他为什么时常跑去店里坐着的原因了。虽然在这之后我问过他是否是出于那个原因时,他给予了否定,但我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心话。

橘子是j市为数不多的女刑警。橘子和子敬的初次相遇是在破局。那天储的未婚妻小雪的一位朋友想玩剧本杀,储便组了一个局,小雪的这位朋友便是橘子。子敬和橘子刚好坐在彼此的对面,两人起初看对方都不是很顺眼,子敬认为橘子是应当远离的危险人类,而橘子则认为子敬是个邋遢鬼。在读剧本期间子敬偶然间抬头看见了正在摆弄手机的橘子,子敬十分不理解橘子的做法,既然不喜欢推理为什么还要玩剧本杀呢?后来子敬才知道,橘子的阅读速度是常人的二倍。

直到有一次我们在一起玩桌游时,子敬在不经意间看见了橘子的手机壳上印有绿洲乐队的海报,这一眼可把两人的话匣子打开了。提及摇滚乐两人便一见如故般地聊了很久,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自然就有了许多话题,桌游在那一刻对于他们两个已经成为了第二重要的事了。

“最好的英伦摇滚?那肯定是绿洲啊!”橙子情绪激昂地说,声音有些锐利。

“他们确实很好,相较之下我更喜欢拥抱乐队。”子敬以他那不紧不慢地语气如同绅士般,但以其浑厚的嗓音来讲又与绅士这一形象十分不符。子敬和橘子就最好的英伦摇滚乐队展开了友好的讨论,显然这只是我单方面认为的。在子敬说出了与橘子意见相反的答案后,她的情绪有着很明显的波动,橘子便是这样一位性情中人。小巧玲珑的身体下蕴藏着巨大的能量,黄褐色的短发,圆润光滑的脸蛋,细细的眉毛下是一双杏眼,鼻子不算挺拔嘴唇也不算薄,但拼凑在一起就会给人一种十分清纯可爱的感觉。故仅从外表来看,任由谁也想不到橘子的脾气秉性和其外表有着如此巨大的反差。

“给你看下这个。”说罢子敬将手机递给了橘子,内容如下:

例如《gravity》,旋律响起我的眼前便会出现这样的画面:‘秋天,灰暗天空下的前方是看不到尽头的路,两侧种有一字成排笔直的树,汽车驶过,滚动的干枯树叶包裹着砂砾沙沙作响。四下可见飘落着黄色——边缘略带红褐色——的叶片,一些树和藤蔓上长有丰硕的果实。远处的麦田插着几个穿蓝色背带裤的稻草人,麦田中央是一栋涂有彩虹色油漆的风车房。不一会儿起了大雾,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加变黄。只过一瞬,飞沙走石便铺天盖地般向我袭来。’有着相同画面的还有密密麻麻的飞虫以及铺满整条街道的乌鸦粪便。这首歌在我的印象中代表着自然对城市的侵染计划。

橘子将手机还给子敬后,子敬闭着眼睛说道:“拥抱乐队的歌曲总能给我不一样的感受。”橘子白了子敬一眼。

“为啥叫橘子呢?”子敬的双手摆弄着一个粉色的心形气球,大概是在此之前某位玩家从婚礼现场带来并遗留下的。

“喜欢吃呗,倒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橘子的语气很平稳,似乎已然平息了怒火。

“很形象。”子敬说罢便将气球抛到了天上,双手做出了排球防守方准备接球时的动作。

“意思是我脸圆?”橘子瞪着子敬,子敬在将气球弹回空中后连忙摇头。“那你为啥要叫子敬?致敬鲁肃么?”橘子的态度似乎是想要扳回一城。

“有这层意思,希望被人看起来憨厚一些。”子敬等到球落到手的一瞬间将它再次弹起。

“以你那不高明的骗术来讲可一点也不像鲁子敬。”橘子说罢便低头摆弄起手机了。橘子所说的这点应该是基于子敬的在话术上的缺陷,子敬在玩任何需要与人交流的游戏时总是输。例如划船游戏,他总是第一个被扔下海的人,因为他的不抵抗和不拉帮结派。

“所以才要学啊。”这次子敬没有将气球弹起,而是拍飞了出去。

“除了破局这些人之外你还结交过哪些人。”橘子很好奇,像子敬这样的怪咖会接触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有反社会人格障碍或自闭症患者,在她看来子敬就是以上两者中的一员。

子敬再次将手机递给橘子。内容如下:

六点半晚自习。值得一提,我的大学就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读高中。八点走去距离学校一公里外的公园散步,期间会路过一段全程没有路灯照明的天桥,有时会在空无一人的桥上驻足仰望天空。天桥下时不时会有火车开过,有时会想从2米高的铁栅栏上翻过去,坐在车厢上随便去哪儿都行。公园旁有个小山坡,那里有被人们称为‘怪物’的存在。所谓怪物不过是想要的东西比惧怕他的人追求的更加强烈罢了。曾有幸参观过他们的住所,由一个个简易搭建的木头帆布帐篷以及绕着帐篷围成一圈挡在外围的铁皮挡板构成,中心有口铁锅架在木头上。交通工具是一辆不知经转几手的改装摩托车,清晰可见的有几根木头用粗麻绳捆绑在车上充当零件。初来乍到的我与他们四目相对,冰冷的眼神就算用烈火灼烧的烙铁也无法使其融化,如同猛兽般使人下意识的想要逃离。转身离开前的一刹那,夕阳如同昙花绽放般绚丽,霞光映在他们背后,黝黑有褶皱的脸变得模糊,恍惚间看到了他们无比温暖的笑容。在人类文明没有崩塌的现代,‘怪物’们住在没有租费的山坡上。

下过雪的空气干燥清新,东北的冬天不常有这样的温暖。冰面上覆盖着融化的雪水,只好举步维艰、小心翼翼地走在湿滑的路上。等待通行时,下意识地望向了西边那栋还没拆除的老楼,正阳下一块不同于其他牌匾样式的四个字悬挂在天上。小时候对夜市那条街的一家名为‘天空之城’的店铺充满着好奇,却因为它富丽堂皇的装修没有勇气走进去,如今‘冰淇淋’的牌匾赫然陈列。在这之后我问过许多人,没有人记得‘天空之城’的存在。

仔细打量了一番,四个不同颜色的字构成了‘猫的天空’。

猫的天空是什么?

坐在电脑前,正对着东。左手边有一扇窗户,尽是漆黑。

来年一月,动身前往农场,山顶有个突出的塔尖莫名地吸引着我。

除夕前一周是我的农历生日,也是疫情刚爆发的时候,堂姐的车载音乐里正播放着《dear boy》。这天之后,口罩成了日用品。

回到家后没有工作,在不足百平米的房间里打转,用游戏、电影、动漫和书对抗枯燥乏味的生活。

想去猫的天空看看。

每年初春,雪还没融化的时候动物园的大门是敞开的,不用翻墙。

江边没有往来的船只,江对岸的岛上目前只有无人经营的游乐场和动物粪便,除我之外只有在岛上居住的牧民会在冰封的江面走个来回,牧民为了生活而我则不知是为了什么。

严冬腊月无论天气如何恶劣我都会去在江面上建造的‘冰雪大世界’看冰灯,坐上轮胎在30m高与地面形成45°夹角的冰雪滑梯冲下去。小学曾迫切地希望在家里上课,人生的最后一个学期实现了这个愿望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无论去哪儿,我还是我,周遭的一切都有原型可循。

六月,走过农场成片的麦田,在茂密的山林间穿梭。登上塔顶,满目的树没给天空留有一丝空隙,风一吹滚动着泛起的光汇成了绿色海洋。想要纵身一跃,坠入其中。

上山前一天夜里新闻播报有只东北虎从保护区逃离了,下落不明。上山的途中提心吊胆地防范任何老虎可能会藏身的地方。老虎真的出现该怎么办?我没想出任何可行的解决方案,遇见它等待我的只有无比痛苦的死亡。直到看见捆缚在树间一排排的彩旗、塔下的佛龛以及塔顶的风景,我释然的下了山。七月,逃离的老虎在一处农田打伤了人后被送回了保护区。

下山后我夜不能寐地思考,老虎致命的撕咬是否对我的思想以及人生进行了否定?宇给了我答案:病毒可以尽情地凌辱我死去的尸体并以此炫耀,但我的思想和我的精神永远代表着我活着时的样子。

在农场的日子转瞬即逝,回到城市已是七月中旬了,百无聊赖的我决定去认识些新朋友。中午的酒吧少有顾客,我和宇第一次见面时他正在台上弹电吉他。宇大我20岁,我总能找到忘年交。朝鲜族——毕业于外国语学院——日语专业,精通三国语言大我25岁的李和他父母共同经营一家狗肉馆。吃热面的时候注意到李的透明水杯快速升起气泡的vc泡腾片后便聊了起来,相当投机。在李的帮助下,艺术高中普班里仅有的四位学过乐器的学生组建了一只连名字都没起的乐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排练定在了李家,曲目是提前一周准备好的简谱《蓝莲花》。没有爵士鼓,只能凑合着用电子琴打节奏,鼓手拿着两个鼓棒在一旁发呆。电吉他通过音响外放的噪音盖过了木吉他和电子琴的声音以及我的嗓音,自此以后再没有过组乐队的念头了。李最后一次和我说的话是:我要去东南亚了。此后便再没有过他的消息了。李说过一句令我印象深刻的话:朝鲜语和日语的一些词汇在发音和表达上多有交叉。(例如朝鲜语X的发音和日语的Y相同,日语X的发音和朝鲜语的Y相同。)

宇很消瘦,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背着看起来比他整个人还要大的灰色吉他包,穿着深色卫衣和牛仔裤,戴一顶白字黑底的鸭舌帽,弹电吉他的时候却像变了个人。

八月的某一天宇约我去教堂。教堂外围的铁栅栏上长满了藤蔓还攀附了些喇叭花,不礼拜的时候只有后门能进。绕过食堂在单人宿舍见到了神父,他穿着粗呢格子衬衫和牛仔裤,一双亮闪闪的尖头皮鞋。第一次见面他赠予我一本‘要理问答’以及价值五元的金属十字架。教堂比在外面看起来要大很多,阁楼有专属于唱诗班的地方,阳光透过环绕屋顶的彩色玻璃发散五彩斑斓的光。当晚我和宇通话讨论彼此对于哲学、宗教、诗歌以及摇滚乐的想法,期间参杂了许多有关他的故事。

宇大学读到一半进了精神病院,在里面有幸结识了一位姑娘。他们都是单亲家庭,由母亲抚养长大,宇说他们心有灵犀。对宇来说她像一缕清风,吹去了心中许多雾霭,纯净的心灵得以拨云见日。出院后宇再没主动沐浴过阳光。

出院后宇去了首都,他想着大城市机会多,和宇想法相同的大有人在。在后海宇遇见了许多和他兴趣相投的人并被其中一位同性恋骗光了积蓄。回家后宇没有从事任何工作。

宇的第二任女友只有左腿。

有时宇会背上吉他拿起音响走去江边,在一棵画有熊猫的树前弹电吉他。音响电池七块五能用3小时,宇用音响压着吉他包防止被风吹跑,一些路过的人不在乎他弹奏的是何曲目,仍会朝包里放些零钱。认真聆听或给予施舍的人,宇都心存感恩。

滑板一遍遍画着圆,篮球一次次被投进篮筐。无论弹奏快慢,宇仍摆脱不掉天空的阴霾。

夏天过去,酒吧不再是我和宇的关系纽带。注视狭隘的道口,两栋高楼缝隙间窜出的风将我的思绪带去来年三月。

“这么长么?但是和我想的差不多。”橘子阅读的时候一直在皱眉,中途微笑过一阵,估计就是在那时候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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