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走访调查1

重新走进工厂需要拥有怎样的勇气呢?没有了顾忌,其他人对于我的评价和看法也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关于并不是记者却可以做到扮演作者去采访各个厂子这一点,我确确实实和从前唯唯诺诺的自己变得不同了。

“走吧橘子,去绳索厂那里看看吧。”今天正好是橘子的休息日,昨晚我们约好了早上在破局见面。

“那些与案件有关的资料你都梳理好了么?一会要问什么都知道么?”橘子摆出和昨晚一样惊愕的表情。

“只是看的话很难再看出什么端倪了,推理虽然需要强大的联想能力,但现在的境况最好是与现实相结合才能进一步更好地推理。只看书面资料内容,想必只能得到和媒体报道以及网络猜测差不多的答案。既然咱们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我们应该去实地考察一番,这样说不定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线索,从而推理出最后的真相。”听我义正言辞的一番演说后橘子无奈的点了点头。虽然这有些所问非所答,但接下来想要知道些什么,在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兴岭滑雪场和j市同位于一个省内,是h省第二大的滑雪场。绳索厂是j市的新兴产业,近些年常能听到其响亮的名号,在j市十分出名。

和橘子坐上公交车去往绳索厂的时候,我脑子里浮现出了与兴岭飞尸案6名隐形嫌疑人紧密相关的案件。按照案件发生的时间的先后顺序是这样的:绳索厂赵德纲30年前所在的造纸厂任副厂长时,造纸厂厂长孙宏伟在30年前的夏天于双拥公园意外溺亡。值得一提,孙宏伟的妻子周莉莉十分痴情,因伤心欲绝在三个月后与丈夫相继去世。紧接着日期十分相近的另一起案子是双拥公园溺亡案案发后的第二天凌晨,原水泥厂厂长曲靖的第一任妻子王紫薇驾车意外身亡在高速公路上。以上两起案件均发生在30年前。

再来就是13年前冬天发生过一起意外伤亡事故。是原水泥厂厂长曲靖与第一任妻子王紫薇所生的孩子曲艺,将同年龄段的造纸厂厂长孙宏伟的儿子孙英程意外杀害。值得一提,水泥厂厂长曲艺与后娶的妻子吴燕并没有子嗣。造纸厂厂长孙宏伟身亡时孩子刚满月,其妻子周莉莉去世后,年仅不到1岁的幼子被原副厂长赵德纲一家所代为收养。而原副厂长赵德纲在造纸厂破产后来到了水泥厂当起了总经理,在水泥厂厂长曲靖的帮助下建立了j市乃至h省规模最大的绳索厂。所以曲靖和赵德纲两家在13年前一定多有联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家的孩子会在一处废弃的烂尾楼里扭打在了一起,最后两人一同从3楼高的地方摔了下去。孙英程当即死亡,而曲艺也没能幸免,全身多出骨折。因为双方皆为未成年人,法院只是轻判了赔偿。

接下来就是发生在5年前冬天的兴岭飞尸奇案了。死者是原水泥厂厂长曲靖,与他同住在兴岭滑雪场宿舍里的其余6人分别是,赵德纲一家三口,曲靖现任妻子吴燕、曲靖和前妻王紫薇所生的儿子曲艺和王紫薇的哥哥王焕。有趣的是在水泥厂厂长曲靖死后,吴燕以强奸罪起诉了王焕,并最终胜诉。

以上这几起案件中除了13年前的烂尾楼误杀案和强奸案外的另外三起刑事案件都是悬而未决的案件,其中30年前的那两起案件虽说都是以意外身亡报道的,但如果仔细思考一番就会发现这其中有着很大的问题,可谓是漏洞百出。为了解决存疑的问题,我才决定要去实地问问距离这些案件最近的人,他们的看法和想法可能会成为极其重要的线索也未可知。

在思索中不知不觉地便到了绳索厂。下了车,在公交站台遥遥相望,绳索厂厂区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升起的半圆形太阳,在阳光的照耀下尤为明亮。但就因为如此白洁才和太阳产生了十分明显的视觉差异,太阳不可能如此洁白。

来到绳索厂入口处,门卫十分诧异地问我们是干嘛的,因为我们穿着有别于工人穿着的工作服。

“我们是来采访的记者,要做一篇有关绳索厂的新闻报道,绳索厂是让全j市人骄傲的企业。”橘子以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博取了门卫的信任。在出发之前我也曾想过,如果让其他人始终相信着我,是不是可以无视逻辑和观测内容的存在。这样做是否太过于邪恶了?通过人性的部分扭曲事实而不是通过逻辑辩证获得认同。我是个纯粹的坏人,利己主义者,但绝不是如恶魔般的人,橘子也不是。我们从没想过扭曲事实或利用骗术给他人洗脑,我们只是想获得一些线索从而推导真相,这样的追求我认为无可厚非。

门卫高兴的把我们引荐给了绳索厂的车间主任,他是一个不高但是精气神十足的人,有着尖锐的嗓门,鹰勾鼻子,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你们不用录像么?我看你们好像没带设备来。”

“这次采访我们采取手记的方式,回去写好稿件再来拍摄。”橘子如此解释道。

“不愧是专业人员,你们是哪个报社的?”

“j市青年报。”橘子微笑着说道。以我俩的年龄来讲确实符合这样的身份。

“请一定要多多为我厂好好宣传一番,让有能力的青年们看到我厂的未来并加入到绳索厂的建设中。”他突然提高嗓门,好像演讲进入到了振奋人心的高潮部分。

听绳索厂车间主任如同演讲般的讲话后,我想起了自己的前单位。在我第一天报道的时候,领导几乎以一种压迫式的话语与我们说:你们离开我们单位后将会变得一无是处,单位是你们幸福的家和港湾。

“首先为你们介绍下我们的车间设备以及我们工人的工作环境。我们厂虽然刚建立不久,不如老牌厂子有历史,但正因为我们都是新鲜的血液,才令我们发展的如此迅猛。我们车间是一体化车间,也就是说绳索的全程制作都是由技术人员操作完成的,取缔了传统手工制作的危险,而且减少了大量不必要的体力劳动。”我和橘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运取都由机械完成,随处可见的叉车和货车在车间内使用。”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正在车间井井有条地忙碌着的车子。“正因为我们坚持着减少劳动输出,保障安全生产的宗旨,才有了职工幸福度调查如此高的分数,绳索厂在h省各企业的职工幸福指数排名中名列前茅。”

听车间主任说的天花乱坠,我在想如果在这工作真的有这么幸福,想必我或许就不会写作了,也不会和橘子一起来绳索厂调查。如今甜蜜陷阱于我来讲食之无味,我看着头顶悬挂着的巨型机器和车间里来回流窜的车以及刚刚进来车间所看见的各个衔接在一起的厂房就能联想到,每一个厂房里都有着飞速旋转的机器,零件们组合在一起正在尽最大功率的完成它的工作,人也是一样。想到这里我快要窒息了,有些眩晕,胃也有些难受,就像是晕车了一样。车间里那股如同毒药一般的味道深入我的骨髓,是机油和油漆以及塑料或者生产绳索所散发出的味道。机器运转所发出的轰鸣声,耳鸣来了,心脏也在剧烈地颤动。车床上各式各样的仪器和零件以及切割机,天啊!我曾幻想着用机器切割肉体以及机器爆炸后零件蹦飞打碎肉体,如今那些实验室式的用玻璃罩子围绕四周的小盒子把我拉回到了曾经的工作回忆中,那是我最不想回忆起的事。我已经尽量避免了,不过如今为了线索,还是无可避免地来到了绳索厂。

橘子发现了我的异样后把我拉去了一旁

“怎么了?这可是你说要来的。”看的出来橘子是在担心我,但她说话还是那么刻薄。我点了点头示意她没事。“你在冒冷汗,真的没事么?”我再次点了点头后她回到了主任旁边继续听他讲有关绳索厂的故事。

如今我只能勉强支撑,如果刚刚在厕所,想必我已经将早饭吐出来了。

“接下来我要带你们去看我厂最著名的产品绳王!这可是享誉全国的产品!”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情绪激昂,这一刻他像是在宣布完成了自己此生最好的艺术品的艺术家一样。

几经周转我们来到一个仓库前,这里的大门有密码锁。车间主任说需要厂长的指纹和虹膜才能打开大门,但可以大致领略下它的神采。在大门前的简介里有绳王的图片和文字介绍,但主任似乎对此并不满意,于是主任在我们一旁再次开始了他那声情并茂地高声演讲:“绳王!全长5km,有着极高的韧性和强度。抗严寒,抗高温,表面光滑不脱丝,不易打结。相较于同等级长度和强度的绳子来讲,绳王更加轻便,重量更小,体积更小,且是绝缘体。适用于任何军事行动和特殊的工作。”

“那怎样才能割断呢?”橘子问道。

“必须使用我厂研制的特殊工具才行,是一种化学溶剂。”

“这样啊,那还真是好用,除了绳王以外还有别的产品么?”

“当然了,我们绳索厂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市面上已有的产品,我们都可以生产。并且我们还在自主研发新型产品。正所谓科技在于革新,像是和绳王同等级别的绳子我们有好几条生产线,但是大多长度都和市面上常见的相同。”

“所以说绳王只是占个长度够长,性能的话都差不多?”

“那可不对,能生产出这样长度的绳王本身就是极难的,如果现在想要在绳王上延长1米,并且还能保持它现有的特性,我们是生产不出来的。*

“明白了,这是它的极限距离。”

“对的,如果学过工学大致会明白我所讲的道理,也就是极限刚性需求。”

“绳王是什么时候被造出来的?”

“6年前的10月中旬,自此以后每个月都要给绳王做定检。而且我们的绳王是白色的哦。”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图片上的绳王,刚才看的时候就很纳闷,为什么绳子要设计成白色的呢?黑色和蓝色耐脏吧,我的前单位便是用这两种颜色制作制服的。“这在世上是独一份哦,灵感来自于我们所处的雪乡之称,怎么样?好看吧,壮观吧。”他看着贴图和我们两个略显骄傲地说着。

“这样好的绳子肯定有很多家公司觊觎吧,怎么确保专利不被盗取?”

“正如你所说,所有保险的门,都必须通过厂长的指纹和虹膜才能开锁。”

参观完绳王后我们来到了食堂。

“正好到了饭点,带你们参观下我们食堂中午的伙食如何。”

食堂里人山人海地坐满了人,大概有一百桌左右。取号排队打好餐后我们和主任坐在一桌,刚坐下旁边便有人在窃窃私语。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年轻人生面孔,能和主任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动筷子吧,荤素搭配,不够吃还能再添,而且每天还有一杯酸奶和时令水果。”

今天的水果是苹果,这很常见。但因为我们没有提前通知采访事宜,所以今天这顿饭应该是工厂十分真实且正常的伙食水平。比我的前单位不知道要高出几个档次,起码就饭菜水平来讲就不可同日而语。

吃过饭后主任还说要带我们去郊区的高精尖产区,但被我和橘子拒绝了,我们两个表示下午想在厂区四处转转,采访下一线工人对工厂的一些看法,还有调研下满意度和幸福指数。主任点了点头,表示他要去午休了,下午还要开晚交班会。并和我们说厂区全透明化生产,除了郊区的高精尖产区和自主研发区,在市区内的工厂,也就是我们的目前所在地,是随意参观的。但是要我们一定要格外注意安全,也正因如此,一开始戴在头上的蓝色安全帽,我们始终没有摘下来过,除了吃饭的时候。

我和橘子在厂区四处闲逛,逢人便问有关厂长的事。在最后还不忘问一句你对工厂满意么?你幸福么之类不痛不痒的话,如果不这样做恐怕会引起怀疑。但也许是我们总是问起他们厂长的事的原因,工人们之间似乎有着隐秘存在的关系网,采访进行到后面的时候愈发不顺利。且这些一线工人对于他们厂长所知的信息少之又少,他们貌似平日里只有在开大会的时候才能见到厂长,对他的印象停留在一些不痛不痒的官话上。对于曾发生在他身上的过去的事全然不知,竟然连他是兴岭飞尸案的嫌疑人这一事上也是一点也不清楚。似乎他们关心的只有他们的工作和每月发放的工资,吐槽制度和规定,想要更多的钱,想要更轻松的工作,拥有更多时间照顾家庭以及其他一些我认为无关紧要的小事。大多离不开吃喝拉撒睡,基本都是人活着的本能,但本能的东西大多让我觉得恶心,如果总是一昧地顺应那样的方式,让我觉得毫无活着的意义。既然不能超脱那就义无反顾的堕落?我无法理解那样的生活,被欲望缠身无法正面需求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就是把让自己真正快乐的爱好寄予于遥遥无期的未来,似乎人们始终坚信这这一点活到了死亡,然后稀里糊涂的结束了人生。这里的一线工人和我对于曾经领导的看法和认知如出一辙。

在我所坚信的哲学轮回里,人将不断地重复着活着时保持的一切。在我看来如果不能做令自己开心的事是极其可悲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总有人悲天悯人地回首过往,但在我的哲学世界中,一切发生过的事都会随着世界的重启再原封不动地重新上演一遍。所以我不会觉得那是一段十分想要回去的路途,反而我期待着还会再次重来,每一次都是。而我的未来在每一次懵懂着苏醒之后都是崭新的,而我也正在塑造着这一全新的自我。虽然说当我的生命走至终点时便已完成了我人生全部模样的刻板,但在没能探测到那样的未来之前,我的人生充满着无限的可能性。确实是这样,我可以想干嘛就干嘛。虽然有时脑子里会有左右我思想的东西出现。例如在抉择面前,还有就是预知方向上,似乎冥冥之中刻板在引导着我,也就是说是有天意存在的,他指引着我完成一些事或者说我该这样做,我该怎么做,怎么做会更好。这也侧面地印证了天赋?还是命运之说?但我仍在写作方面付出着不懈地努力并为之开心,或许这就是我的天命。又或许拿人类研究学举例:似乎是我的成长环境或是思考后产生的思想上或者是基因序列上有着某种名为写作的基因的存在。可以为之解释的方向有很多,但我更倾向于是我的思考最终呈现出如今的结果,如果不思考和想象,想必如今我还是一无所有。当我开始思考,痛苦会源源不断地缠绕着我,但捋顺清后便会反馈于我无比的奥妙。

接下来的采访中我们没有选择问的形式,而是靠近他们侧耳倾听。他们大多谈论着性和钱,老工人会谈论病状和养生或新闻媒体的报道,甚至还有一些短视频和公众号的无从考证的内容。

“你觉得这样的人生怎么样?”

“无聊至极。”

“所以你才能脱离出来不是么?”

“嗯,如果不思考,那样快乐的生活一辈子想必也很好吧,就像有句歌词里唱的一样:在那一瞬间,我想拥有平凡的生活,你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总感到失落。”

“为什么不呢?”

“就是无法做到呗,像他们那样活着。”

“怪胎。”

“但我很喜欢一部动漫里说过的话:井底之蛙,不知大海之广阔,却知晓天空之蓝。”

“夏虫不可语冰?”我摇了摇头,然后抬头望向天空,时间过的很快,夕阳的余晖已经快要消散了,另一半天空中的霞光艳丽多彩。

一个下午的采访毫无进展,我们悻悻地离开了绳索厂。在回去的路上看了眼步数排行榜,今天走了1w多步,这近乎是我一周步数的总和了。坐在公交车后排座上我和橘子约好了下周她休息日时去造纸厂的事,并约定好明天下班后一起去双拥公园扔棒球,这也是我们两个在破局以外的第二活动场所。因为我喜欢棒球的原因,把橘子也拉了进来。在网络建立同好会后目前成员只有我和橘子两人,没有一个申请加入的消息通知。所以目前我和橘子大多数时间只是看国外联赛的转播以及偶尔会在公园的空地上彼此投掷棒球。好在橘子在接触棒球后真的爱上了这项运动,也让我在市找到了难得的棒球同好。

我也是近期才喜欢上棒球这项运动的,大概5年前?如今我的直球已经撇的有模有样了。而橘子的成长更是惊人,有时候她能撇出拥有直球速度的曲线球,但发挥并不稳定。也就是说可能是她手滑了也未可知。但她却有了以此来炫耀的资本,因为我投不出曲线球,连不稳定的也是。我总结为可能是握球位置和投掷角度以及发力点都不对。虽说没有专业的场地和道具,连投手,打者,捕手这三个人都凑不出来,但只是在公园里能够互相传球我就很满足了。

或许在做什么也不是那么重要,无论是在公园还是在破局,我的身边总有橘子。好像其他人也不是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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