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我去去就回,今天吃你们最爱的桂花糕”陈达刚从床上起来在床上,火急火燎地穿好衣服就一瘸一拐地出门了。
天微微亮,陈达就早早地回到了富贵坊的赌桌前,泼天的富贵在等着他。与中等身材、略微发福的旁人不同,陈达骨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他的脸庞瘦削,颧骨突出,一双深陷的眼睛显得格外醒目。尽管他正紧盯着骰子,但那双眼睛中流露出的却是深深的疲惫和焦虑,想来昨天晚上也没睡好。
他的手掌微微出汗,似乎能感觉到那骰子每一个可能的跳动。骰子在碗里旋转,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声音对陈达来说仿佛是心跳的节奏,每一次响起都让他的神经紧绷。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骰子,仿佛在和命运进行一场博弈。
“大!大!大!”陈达喊道,声音激动而紧张。然而,骰子的结果却不如他所愿,庄家揭开骰子,二二一小,陈达输了。这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几局,陈达的运气并没有好转。
“喀拉喀拉”
“开,一三二小,庄家赢。”庄家冷漠的声音像一把锐利的刀,直刺陈达的心脏。他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达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仿佛想要喊出什么,却最终沉默了下来。
陈达的脸上肌肉扭曲,神情既愤怒又无奈。他像着了魔似的从赌桌边站起来,脚步急促地跨过青石台阶直奔钱庄。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一切都在催促着他快点行动。拐出富贵坊时,他差点撞到一位路人,但并没有停下脚步。他的眼中只有那个能给他带来希望的地方——钱庄。
然而,当陈达到达钱庄时,等待他的并不是好消息。几个他从未见过的家丁将他打了出来,他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巴掌印,嘴角流着血。家丁手拿木棍,一脸凶狠地骂道:“你欠我家老爷连本带利八百两银子,还敢来借。”
陈达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肩膀颤抖着。眼中充满了痛苦和困惑,他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样。
“再不走,信不信我把你 另一条腿也打断。”家丁的声音冷酷而残忍,带着恐吓,但又不像假的。他们的身影在陈达的泪水中变得模糊,那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
在周围人的推搡下,陈达被带去了衙门。他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一样走着,脸上满是泪痕和灰尘。他的步伐沉重而疲惫,每一步都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陈家村,原本是一个景色宜人的小村落。绿色的稻田、清澈的小溪,还有那香气扑鼻的桂花树,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场无情的天灾席卷了整个村落。原本繁茂的桂花树,如今也变得光秃秃的,连一朵桂花都不再开放。
陈婉和陈山海,这一对年幼的兄妹,无奈地望着眼前的凄凉景象,心中充满了难过。陈婉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湿润,她轻声说道:“今年又吃不到桂花糕了呢。”话语中透露出淡淡的忧伤,。
陈山海则是一言不发地站在桂花树旁,渐渐地,他的眼角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将泪水逼回去,但那泪水却依然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回不来的,到底不是桂花糕。
他抬起手,用衣袖轻轻地抹去泪水,然后拿起一旁的竹篓,背上肩膀。他转过身来,对着陈婉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道:“父亲去城里干活了,咱们也别在这闲着,接着去山上找找还有什么能吃的吧。”
“今天早上父亲不是说会带桂花糕回来吗,就等着吧”
陈婉看着哥哥,明白他这是在岔开话题。
陈山海一直都是个胆子小的男孩,连小虫子都害怕。然而,面对母亲的离去和家园的破碎,他却努力地保持着镇定和坚强。他知道,作为家中的长子,他有责任保护好妹妹和这个家,残疾的父亲以后还等着他养老呢。
拥有责任感是一个男孩变成男人的必要过程。
在那个瞬间,陈婉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勇敢和坚强。哥哥用微笑掩饰内心的痛苦,用行动去面对生活的困境。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跟在哥哥的身后向山上走去,山上的老鼠倒是荒年也死不尽的。
两兄妹踏上了山间的小路,路上偶尔有几只小虫子爬过。陈婉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脚,但看了看身边的哥哥,她咬了咬牙,继续跟着前行。陈山海则是一脸坚定地走着,化解苦闷的最好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他们走到了山上,开始寻找野果和野菜。虽然食物匮乏,但他们仍然努力地寻找着每一个可能的食物来源。老鼠,也不是说不能吃。他们知道,这是他们为了生存而必须做的....
......
陈达站在衙门前,双眼凝视着那扇沉重的木门。衙门比起城主府来,显得格外寒碜。大门上的斑驳痕迹,仿佛诉说着这里的历史和沧桑。
他被推搡着进了衙门,里面的气息与城主府截然不同,少了那份庄重和威严,却多了几分尘土和人间烟火气。大堂之上,原本的青天大老爷已经换成了城主的管家,一身肥膘在官袍的包裹下显得格外醒目。那身肥膘在阳光下微微泛着油光,与官袍形成鲜明的对比。
“青天大老爷在上,要为草民做主啊!”杨掌柜的声音响彻大堂,这轻车熟路的一跪,看得出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这人数月前找我借钱,违约拖欠到现在还不肯还,今日他又......”杨掌柜跪在地上哔哩吧啦说个不停,好是真有这般天大的冤屈。
陈达瞪大了眼睛,看着杨掌柜在台上口若悬河地控诉着自己的“恶行”。他的胸口开始起伏,双手紧握成拳,愤怒与无奈在他心中交织。
“大人,他空口无凭,胡说八道!我明明是前几天才找他借的,哪来的数月。他,他还打人呢!”陈达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你物证何在?”
陈达迈步上前,撸起衣服给众人看刚刚殴打的淤青,腰上,脸上都有些许伤痕。他迫切地望向门外围观的人,试图寻找证人。
“还有当时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见到门外的围观群众没有什么反应,还有几人带头回答说“没看到”。
“没看到没看到”悠悠众口混着答案从身后响起。
陈达这才感到大事不妙,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其中有几个分明就是杨掌柜的家丁,他们在人群中起哄,所谓的“人证”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杨掌柜趁机把“证据”递到了案前,最上面是画了手印的借据,底下是几张银票,“另有厚谢”一词从杨掌柜的口中轻声跑出。
管家心领神会,朝杨掌柜使了个眼神,向陈达开口道:“你的人证把你的物证搞得不作数了啊,现在杨掌柜又有借据在此,你还作何狡辩啊?”
说罢,管家把借据举起,对陈达下达了最后的判决书。一旁的杨掌柜毫不意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胜利者的从容与自信。
陈达拖着身体冲到案前,死死地盯着借据上的手印和利息。很显然,这借据就是昨晚那张。他不仅没有烧掉,还改了数目,什么老乡、什么美酒,从他踏入富贵坊那一刻就已经开始的陷阱。
“这是假的!假的!你们这么多人串通起来害我!”陈达指着面前的管家,宣泄心里的不公。
被民害可以找官,那被官害呢?
陈达声音越来越大,把管家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刁民发了疯要上来咬人。
“看什么看!你们这群饭桶!影响老子胃口的刁民!差点弄脏了老子的桌子”
陈达被衙役抓住肩膀,无力地摁倒在地上。他抬头看向管家和杨掌柜,只见他们笑脸相谈的样子仿佛两个互惠的商人在大谈发财之道,相见恨晚。
“来人,三十大板!”那管家招呼两旁的衙役。
两个衙役将陈达摁倒在地,拿起庭丈就打。
“啪!啪!啪!.....”
庭丈与陈达身体快速碰撞,一声声闷响响彻大厅。他疼的眼泪直流,面目扭曲,看来衙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发泄了。
“多亏您明察秋毫啊。”杨掌柜事后还不忘和管家寒暄。
“话说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管家先开了个头,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能怎么处理,当‘羊’喽”
“这丧尽天良的活计你还在干啊”管家显然话里有话,他不可能不知道杨掌柜还在干,只不过这次,当官的想要喝汤了。
“哦哦,我懂。你六我四,还得希望官爷照拂,高抬贵手啊”杨掌柜一改刚刚的语气,立马变得阿谀奉承起来。
“好。这人就都给你了,辛苦你跑一趟了。”管家现在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在人口这个方面倒是大方。
“应该的,应该的。”杨掌柜笑着回答道。
身为商人最重要的是像当官的低头,给些好处,才能万事顺风,这也是杨掌柜的求生之道。
反观陈达,在衙役的殴打下已经渐渐失去了意识,画了手印的文书被送到了杨掌柜的手里。
最后,陈达被带到了城南郊外的一处山寨,漫天的血腥味让人反胃。
......
杨掌柜带着一群衙役和打手踏进了陈家村。他原本以为陈达是某个富贵人家,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跌眼镜。陈家村破烂不堪,房屋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村民们纷纷从家中出来,好奇地围观着这支气势汹汹的队伍。他们心里盘算着,如果陈达真的被抄家,没准能分得一些财物,能抢到一个碗都是没白来的。
一行人来到了陈达的家门口,杨掌柜皱着眉头,心中满是疑惑。他转头对身边的衙役说道:“不对啊,按理说陈达是个京城人士,怎么会住这么破烂的地方?”
“你们几个进去搜干净了,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杨掌柜吩咐道。
几个衙役推门而入,但很快就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摇摇头道:“里面什么都没有,连根毛都没有。”
“他妈的真晦气,白跑一趟”
这时,陈山海和陈婉刚好从山上采摘野果回来,看到家门口围着一群陌生人,心中一惊。
“你们是什么人?上我家干什么?”陈山海警惕地问道。
“陈达是不是你家大人啊?”杨掌柜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
“找我爹什么事?”陈婉紧张地问道。
“那就对了,可算没白来一趟。”杨掌柜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下令,“动手!”
“你们要干什么!”陈山海把妹妹护在身后。
几个壮汉一拥而上,将兄妹二人团团围住。
“这是官府的文书,我是奉命办事,要怪就怪你们的赌鬼老爹吧”
陈山海虽然不是这些大人的对手。可他不甘心束手就擒,怎么说也得让妹妹离开。
“跑!别回头”陈山海让妹妹往山上跑,自己来拖住他们。
陈山海猛地推开身边的壮汉,刚跑没几步,就被几名衙役推倒在地,一人上手把他摁住。陈山海虽然年纪小,但他在山上长大,练就了一身敏捷的身手。他用力挣脱了衙役的束缚,试图逃脱。
与此同时,陈婉没跑多远就别追上,消瘦的衙役一把抓住她的手,尽管她用尽全力踢打着围攻她的衙役。她大声呼喊着求救,希望村民们能赶来帮忙。然而,没有人敢上前阻拦这支气势汹汹的队伍,倒不如说他们在期待着什么。
杨掌柜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真是自不量力!小心点,别搞坏了”
几个壮汉很快制服了兄妹二人,将他们按倒在地。陈山海和陈婉不甘心地挣扎着,但已经无力回天。
“再动我就把你头拧下来!”壮汉恐吓陈山海,右手一使劲,“喀拉”一声陈山海的小臂就被折断了。
“啊!~~”
陈山海痛得大叫起来,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壮汉用麻绳将他的双手绑住,看着那发肿扭曲的手臂,他的惨叫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陈婉眼见哥哥遭受如此折磨,吓得哭了出来,心里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杨掌柜上下打量着陈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好俊俏的脸蛋,想不到那死赌鬼的女儿这么好看。”
他心生一计:“啧,这个就有点麻烦了。”杨掌柜嫌弃地看了一眼陈山海的手臂,“看你干的好事!这让我怎么卖?当个奴隶都不见得有人要!”
衙役中的高个走到杨掌柜面前,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微笑:“我有门路啊,杨掌柜。”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自信,仿佛掌握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落寞,但眼中却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他正是之前载着陈达出城的马夫。
杨掌柜眼睛一亮,心中暗自盘算起来。他上下打量着这个马夫,试图从他的表情和举止中探寻出他的真实意图。
马夫见杨掌柜有些动摇,又继续说道:“我出三两,你卖于我便是。你不亏啦,就当交个朋友”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杨掌柜心中一合计,觉得这笔生意也不亏,便应了下来:“好,就当交个朋友。有点面生啊,刚上任衙役不久吧。怎么称呼?”他心想,这马夫想必是有些来头的,不然也不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叫我‘高个’就好了,大家都这么叫我”
一行人沿着山路前行,山间鸟语花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然而,这一行人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为了给归途增添一些乐趣,杨掌柜心生一计。他命人将陈婉的绳子系到陈山海的绳子上,形成一个“人”字。
“人”字形奴隶队列可是很合理的,就像陈山海这种情况,一只手断了,旁边又绑着自己的亲妹妹就再合适不过了。陈山海在左,陈婉在右,如果他走得慢了,绳子会扯得他死去活来。如果妹妹不想走了或者走得慢了一点点,只要稍微扯到绳子,一样会把哥哥扯得死去活来。如此一来,两人无论多不想走,都不会出现掉队的情况。
在行进的过程中,陈山海的手臂不时传来阵阵剧痛。他疼得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伴随着每一次绳子的晃动,他都不禁发出痛苦的嚎叫声。陈婉看着哥哥受苦,心中无比焦急和无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无奈之下,兄妹俩只好乖乖地跟着杨掌柜一行人走。短短两天,同样的一条山路,不一样的心情。
同村的那些人见他们走远,纷纷闯进陈山海他们的家里,巴不得把所有东西都带回家里去,不放过任何的锅碗瓢盆。
“吃绝户”没想到在这小小的陈家村能够有幸见到,村民们在这件事情上倒是意见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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