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江湖到庙堂(1)——任性的谢万

人生就像戏剧,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譬如东汉的一代名将班超“班定远”,他从前就是一个只在官府里抄写文书的普通小吏,正是因为后来的“投笔从戎”,说出了那一席震铄古今的豪言壮语:

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 (《后汉书·班梁列传》)

再到后来,班超投笔从戎,开始了他的军事生涯,追随奉车都尉窦固,出击北匈奴,又奉命出使西域,三十一年中,收复西域五十国,终成威名赫赫的一代名将“班定远”,正如同唐代诗人李益在《塞下曲》中将班超与东汉初年的一代名将马援、唐代名将薛仁贵相提并论一样:“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莫遣只轮归海窟,仍留一箭射天山。”1916年,护国元勋蔡锷将军去世,民国政府为将军举行国葬,中山先生专门为蔡锷将军题写了一副挽联,——“平生慷慨班都护,万里间关马伏波”。

谢安的人生,充满了戏剧色彩,如果说谢安的前半生,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岁是一部“生活戏”的话,而他的后半生,则是一部完全的“权谋戏”。可以这样说,谢安的后半生,完全与政治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四十岁,正是这么一个分界点,这是谢安从一位隐士向政治家过渡的一个转折点,一切还得从头说起......

谢安为什么会在四十岁之时,突然选择出仕,其实,谢安心里本来是不愿意出仕的,完全是情势所逼,把他完全逼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谢安出山入仕的初衷,其实就是为了拯救摇摇欲坠的谢氏家族,而这一切的根源,则是缘于一次军事失利,而这次军事失利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谢安那个“混世魔王”的弟弟——谢万。

说谢万是一个“混世魔王”,一点儿都不为过,正是因为他,差点儿让祖父、伯父、父亲,以及各位兄长三代人苦心经营的谢氏家族,毁于一旦;也是因为他,成为了谢安出山入仕的直接引线。

其实,谢万从儿时至年少,也与他的兄长们、其他的谢氏子弟一样优秀,俨然是“别人家的孩子”。只不过是后来自恃才高,变得目空一切,不知敬畏了。谢万特别像汉末三国时期的一位才士——杨修。同样都是才华横溢,同样都是聪慧过人,也同样都是不知敬畏。杨修之死,正是死在了他的不知敬畏之上;而谢万最后栽跟斗,也是因为他的不知敬畏。谢万就是第二个杨修。

谢万在家排行老四,是谢安的四弟,谢裒的第四子,根据《晋书·谢万传》等史料文献的记载,年少时的谢万,也是一个才学卓绝,不同凡响的润玉才俊,才器过人,气宇不凡,工于清谈,也擅长撰写文章,文采出众:

才器隽秀,虽器量不及安,而善自炫曜,故早有时誉。工言论,善属文,叙渔父、屈原、季主、贾谊、楚老、龚胜、孙登、嵇康四隐四显为《八贤论》,其旨以处者为优,出者为劣,以示孙绰。

可是,谢万却存在着一个严重的性格短板:锋芒太盛,不知收敛。若论器量,谢万是无法与三哥谢安相比的,然而,谢万却时时喜欢卖弄自己的才华,故意显摆,一点儿都不知道谦虚、收敛,说白了,就是老爱耍名士的派头。

比如,谢万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八贤论》,文中列举了历史上著名的八位隐士和显士。并且,谢万在文中还将这八个人划分了一个等级,在他看来,隐逸者为上品,出仕者为下品。试想,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世家子弟,竟然对那些历史上的先贤毫不客气地划分等级,评头品足,足见他的年少轻狂。

的确,谢万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做官,他喜欢逍遥,自由散漫惯了,完全抱着一种游戏人间的态度。因此,在他二十岁弱冠之年的时候,被朝廷征辟为司徒掾,后又改授为右西属,但是,谢万并没有走马上任。

永和元年(345年),会稽王司马昱(即日后的晋简文帝)官拜抚军大将军、录尚书六条事,由于司马昱平素就听闻了谢万在野的名气,便征召谢万为抚军从事中郎(从事中郎:属于将帅的幕僚),会稽王司马昱把谢万召到了自己的幕府之中。

这一次,谢万没有像上次那样拒绝朝廷的征辟,这毕竟是会稽王个人的征召,他不好拒绝,而且,或许是谢万在外面游荡的时间久了,突发奇想,生出了想要到官场上胡闹一番的兴致,因此,谢万便答应了司马昱的征召,走马上任。

然而,在上任的当天,谢万便把他的放诞任性展露无遗,《晋书·谢万传》记载,谢万到司马昱幕府上班的第一天,“万著白纶巾,鹤氅裘,履版而前。”人们常说,人靠衣裳马靠鞍,那么,谢万在司马昱王府上班的第一天,如何穿着呢?只见,谢万头戴白色纶巾,身披一件鹤氅裘袍子,脚上踏着一双木屐鞋。这样的穿着打扮,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在会稽王的王府中,实在不合时宜,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幕僚的打扮,俨然是一位隐士。可是,司马昱却并不介意,反而认为谢万随性洒脱,与他相谈甚欢。

自由散漫的谢万,始终抱着一种游戏人生的处世态度,长期以来,也促成了他放诞、任性、倨傲的性格,随意调侃、捉弄他人、满嘴跑火车,似乎早已经是家常便饭。即便是自己的岳父,也“不幸”成了谢万开涮的对象:

太原王述,万之妻父也,为扬州刺史。万尝衣白纶巾,乘平肩舆,径至听事前,谓述曰:“人言君侯痴,君侯信自痴。”述曰:“非无此论,但晚合耳。” (《晋书·谢万传》)

谢万的岳父王述,担任扬州刺史时,王述就是前文被谢万大哥谢奕破口大骂的那位蓝田侯王述。有一次,谢万衣着白色纶巾,乘坐着一顶肩舆,直到王述家的厅堂门前才下了轿子,拜访岳父王述。

从古至今,翁婿、婆媳,一直是家庭生活中的大难题。以谢安为例,谢安就非常瞧不上他的女婿王国宝,认为王国宝人品低下,趋炎附势,以至于王国宝对岳父谢安怀恨在心。所以,在谢安晚年的时候,王国宝勾结佞臣司马道子,一起在孝武帝司马曜面前恶意中伤谢安。这才导致谢安晚年饱受皇帝的猜忌、佞臣的中伤,在朝廷中举步维艰,最终不得不离开权力中心,离京北伐,直至最后抱憾去世。

谁知,谢万见了岳父王述,非但不行礼,反而没大没小,胡乱开起了岳父的玩笑,随意调侃老丈人:“人言君侯痴,君侯信自痴。”岳父大人,别人都说您老傻,看来你还真有点儿傻。谢万这样随意开岳父的玩笑,实在是太失礼了,只见,王述只能尴尬地为自己辩白:“非无此论,但晚合耳。”你别听他们胡说,老夫只是大器晚成而已。谢万这种倨傲任性的性格,在他真正从政为官之后才真正害了他,也差一点断送了整个谢氏家族。

升平二年(358年),谢万的大哥谢奕,病逝于豫州刺史的任上,那时,谢奕仅仅只当了一年的豫州刺史。谢奕死后,其生前在豫州的职权以及豫州刺史一职的人选,一时间成了个大难题,也成为了东晋司马皇室最为关注的问题。因为此时,桓温通过收复蜀地,两次北伐,立下了无比显赫的军事成就,逐渐崛起,桓氏一族的势力,也在不断扩张,大有与晋廷分庭抗礼之势。所以,豫州刺史的人选,至关重要,是朝廷与皇室制约桓温的重要策略。

当时,身为丞相的会稽王司马昱,也为豫州刺史的人选犯愁,不知该选派何人,有人曾向他举荐桓温之弟桓云,出任豫州刺史。于是,司马昱特意向尚书左仆射王彪之咨询意见:“人有举桓云者,君谓如何?”

王彪之出身琅琊王氏,是尚书右仆射王彬之子,丞相王导的堂侄,官至尚书令、护军将军、散骑常侍,后来曾与谢安、王坦之共同位列辅政大臣之序,与谢安共同合作,阻止了桓温篡夺晋室的阴谋。王彪之并不赞同由桓云出任豫州刺史一职,理由是他姓桓,他是桓氏家族的成员:

云不必非才,然温居上流,割天下之半。其弟复处西籓,兵权尽出一门,亦非深根固蒂之宜也。人才非可豫量,但当令不与殿下作异者平。 (《晋书·王彪之传》)

王彪之认为,或许桓云可以胜任,但是,桓温此时已经占据了天下一半的领土,兵权不可归于一家,这样会使桓氏一族趁机坐大,威胁朝廷安危。最后经过商议,他们认为,既然豫州刺史一职先前由谢家人担任,那么,还是选派谢家人执掌豫州较为稳妥。因此,谢奕去世的当年,升平二年(358年)八月,朝廷提拔时任吴兴太守的谢万为西中郎将、豫州刺史、监司、豫、冀、并四州诸军事,同时领淮南太守,正式接掌了大哥谢奕生前在豫州的官职与权柄。

按道理,弟承兄位,无可厚非。可是,谢万有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谢安这个做兄长的难道心里会不明白吗?谢万倨傲不介,任性妄为,这样的性格,若是从政为官,不但会害了他,也会害了国家。王羲之就曾在信中恳切地劝诫谢万,希望他可以改掉轻狂浮躁的毛病:

以君迈往不屑之韵,而俯同群辟,诚难为意也。然所谓通识,正自当随事行藏,乃为远耳。愿君每与士之下着同,则尽善矣。食不二味,居不重席,此复何用,而古人以为美谈。济否所由。实在积小以致高大,君其存之。 (《晋书·王羲之传》)

高卧东山的二十多年,除了游山玩水和教习子侄,谢安将大部分的精力与时间,都用在了辅佐谢万之上,尽心竭力地帮衬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可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尽管有好友王羲之恳切的劝导,以及兄长谢安尽心的辅弼,然而,谢万却始终改不了他那任性的毛病。最终,因为谢万的任性,不仅几乎让他招致杀身之祸,也为谢氏家族带来了一场虚妄之灾,几乎让谢氏家族一蹶不振,这一切还源于那次北伐的失败。

升平三年(359年),也就是谢万接掌豫州权柄的第二年,晋廷委派谢万与北中郎将郗昙,共同领兵,兵分二路,北伐前燕。这一年,正好是桓温的第二次北伐接近尾声的时候。桓温第二次北伐,率军成功击败了羌人首领姚襄所部,并一举收复了晋室旧都洛阳,取得了较好的战果,也让桓氏家族的势力进一步得到扩张。

朝廷此时命令谢万北伐,意图非常明显,就是为了分割桓温的战功与军权。可是,晋廷没有料到,谢万北伐,恰恰正中桓温下怀,掉进了桓温设计好的陷阱里。其实,桓温早就对豫州这块“肥肉”垂涎三尺了,豫州位于长江上游和下游的中间地带,战略位置尤为重要,桓温意欲拿下对豫州的控制权。而桓温明白谢万此人虚浮倨傲,并非领兵作战之才,朝廷派他出征北伐,不正是天上掉馅饼吗?

谢万确无领兵之才,王羲之也看出了谢万的确不适合领兵作战,他的才能,仅仅局限于朝堂庙宇之上,如果让他上战场打仗,独自拥有领兵之权,将会误国误民。因此,王羲之曾经写信给桓温,极力反对由谢万领兵北伐:

谢万才流经通,处廊庙,参讽议,故是后来一器。而今屈其迈往之气,以俯顺荒余,近是违才易务矣。 (《晋书·谢万传》)

桓温哪能听从王羲之的建议,这明显是桓温给谢万下的套,就等着谢万往里头钻呢。由此可以推断出,谢万北伐,可能是桓温向朝廷举荐的。就这样,骄矜任性,不谙军事的谢万,在桓温的阴谋诡计之下,带着兵马,踏上了北伐中原的前线。

果然,谢万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作为一军主帅,在战前这样一个千钧一发的时刻,谢万却依然摆着他那副所谓名士,吊儿郎当的闲散架子,对军务毫不上心,既不部署战备,也不安抚将士,当起了“甩手掌柜”。根据《晋书·谢万传》的记载,“万既受任北征,矜豪傲物,尝以啸咏自高,未尝抚众”。

谢安一起跟着弟弟在北伐军中,随时匡正谢万的过失。看到弟弟身为主帅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非常担心,这样玩世不恭,如何能统率三军,如何能克敌制胜。于是,谢安便替弟弟谢万出面抚慰、鼓舞将士,“自队主将帅已下,安无不慰勉”,同时,谢安又苦口婆心规劝谢万多与部下交流,不要到最后成为“光杆司令”:

汝为元帅,诸将宜数接对,以悦其心,岂有傲诞若斯而能济事也! (《晋书·谢万传》)

谢安告诫谢万,你作为元帅,是全军的领头羊,应该多与麾下将领、部属交流,让他们高兴,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为你卖命打仗,如此傲慢无礼是不行的。这一次,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谢万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满不在乎,而是听从了哥哥的劝诫,立刻召集众将议事,实际是在做战前动员。

不料,谢万要是不做这个战前动员还好些。然而,正是这个战前动员,才让谢万真正惹上了麻烦,让他彻底陷入了孤家寡人的地步,也间接导致了谢万此次北伐的失败。

谢万召集众将,这位平时夸夸其谈,口才较好的清谈高手,面对帐下那些能征惯战的宿将们,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谢万一时失言,说出了一句既失礼又愚蠢的话,“直以如意指四坐”,谢万拿着手中的如意,指着在座的所有将领,说:“诸将皆劲卒。”

此言一出,座下的诸将,马上炸了锅。什么是“卒”?根据许慎《说文解字》中的说法,“隶人给事者为卒”,与“兵”的含义大致相同,是一个带有贬义、羞辱性色彩的词。虽然谢万是信口一说,并无恶意,但是在众将看来,谢万这是瞧不起他们这些行伍之人。所以此刻,全军上下,对谢万尤为不满,主帅与部下之间,开始呈现出离心离德的苗头。

谢万自己种下的苦果,最终也只能由他自己自食其果。不用猜就知道,此次谢万北伐肯定失败了。关于升平三年(359年)的这次谢万率军北伐的失利,《晋书》、《资治通鉴》等正史中记载得都很简略。比如,《资治通鉴·晋纪二十二》中是这样记载的:

冬,十月,诏谢万军下蔡,郗昙军高平以击燕。......既而万帅众入涡、颍以援洛阳,郗昙以兵退屯彭城。万以为燕兵大盛,故昙退,即引兵还,众遂惊溃。......既至,诏废万为庶人,降昙号建武将军。于是许昌、颍川、谯、沛诸城相次皆没于燕。

升平三年(359年)冬十月,晋廷下令,命谢万率军进至下蔡,同时,又命北中郎将郗昙进军高平,两路大军,分兵出击,共同北伐前燕。起初,谢万先是派遣征虏将军刘建,前往修治马头城池,为全军打前站,作为晋军北伐前燕的桥头堡。而谢万自己则率主力部队,直入涡、颍,准备支援洛阳。

如果按照这种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战术推进下去,孰胜孰败,也是尚未可知的事情。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就在战局看似一切顺风顺水的时候,一个突发状况,却将所有的部署给打乱了,最终也使得北伐功亏一篑。

本来,朝廷此次北伐是兵分两路,分兵合击,一路由西中郎将谢万率领,另一路则由北中郎将郗昙率领。可是,就在进军途中,另一路的晋军主帅郗昙突然生病了,无法指挥作战,只好先退守彭城(今江苏徐州)。彭城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比如,公元前205年四月发生的“彭城之战”,项羽在半日之内,以三万楚军于彭城击溃了刘邦所率领的五十六万诸侯联军,成为了中国军事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郗昙退守彭城,可能是想等自己病好了,再行反击。然而,谢万却不明白其中的内情,一看郗昙退守彭城,以为郗昙与燕军作战失利,兵败而归。仓促之下,六神无主的谢万,下令撤军,这一撤军,整个部队好像失去了控制一般,撤军顿时变成了一场“大溃败”。根据《晋书·谢万传》记载,当时的情景是“众遂溃散,狼狈单归”,晋军溃败,谢万更是狼狈不堪,一个人单骑逃离战场。

这次北伐可以说是无疾而终,不战而败。北伐的失败,造成的一个直接恶果就是豫州治下许昌、颍川、谯郡、沛郡等地,悉数落入前燕之手。

轰轰烈烈的北伐,就这样以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失败形式而告终,关键是什么呢?晋军未与敌人真刀真枪打上一仗即不战自溃。因此,全军上下都对主帅谢万极度不满,所谓“一将无能,三军受累”,要不是谢万的瞎指挥,会有今日之败吗?众人都恨不得杀谢万以谢三军,幸亏当时谢安在场,大家碍于谢安的面子,才强压心中的怒火,没有酿成兵变,“军士欲因其败而图之,以安故而止。” (《资治通鉴·晋纪二十二》)

战后,东晋朝廷对谢万作出了严厉的处置,谢万兵败辱国,丧师失地,不仅北伐无功,反而丢失了豫州大片城池,也让朝廷企图制约桓氏一族的方针化为泡影,因此,必须要严惩谢万。

那么,朝廷究竟是如何处置谢万的呢?当然不可能把他杀了,但是官是不能继续当了。朝廷将谢万革去官职,废为庶人,等于一撸到底了。对于另一位晋军主帅郗昙,只是受到了降级留用的处理,从北中郎将降号为建武将军。到这里,一切才算尘埃落定,谢万从一个手握实权的一方诸侯,瞬间沦为了一介布衣。

谢万是在升平三年(359年)被废为庶人,两年后,升平五年(361年),谢万郁郁而终,走完了他恣意任性,游戏世间的一生,年仅四十二岁。正好此时,朝廷准备重新起用谢万为散骑常侍,不想谢万此时已经去世了,于是朝廷便追赠谢万为散骑常侍。

谢万被废,无论是对东晋朝廷、皇室,还是谢氏家族而言,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首先,于朝廷、皇室而言,谢万的北伐兵败、被废庶人,让朝廷又一次通过北伐收复北方故土的军事行动再度以失败告终;同时,谢万的兵败被废,也打乱了皇室对于豫州权柄的人事安排。原本,东晋皇室是想借助谢氏家族在豫州十几年积攒起来的人望,压制桓氏一门势力的膨胀。可是到最后,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导致了桓氏一族的外藩势力一家独大,直接能和中央叫板。

其次,对于谢氏家族而言,谢尚、谢奕兄弟二人,用了十几年时间的努力,才让谢氏家族拥有了一丁点跻身朝堂的资格,谢尚官拜镇西将军,谢奕曾任豫州刺史,好不容易,才为谢氏家族取得了在豫州的政治席位。然而,随着谢万被废,一切都改变了,套用清代孔尚任《桃花扇》中的一段戏文——“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谢万被废,使得本来在朝中就根基尚浅的谢氏家族,处境变得更加岌岌可危,此刻的东晋朝局,几乎成了桓温的“一言堂”,朝中似乎无人与之抗衡了。另外,当时的谢氏家族之中,除了谢安以外,其余的子侄,尚且年幼,暂时还不具备与桓温及桓氏一族对抗的实力与资格。应该说,此时的谢氏家族,面临着几近没落的危险。

朝中,桓温专权,桓氏一族权倾朝野,只手遮天,而谢氏家族也陷于一个岌岌可危的处境。面对充满忧患的艰难时局,无论是天下人,还是谢氏家族,都亟需一位天降奇才出来,力挽狂澜,拯救晋室江山与谢氏家族。于是,所有人将王朝、家族的希望寄托在了高卧东山二十余载的谢安身上。

那么,谢安究竟该如何抉择,他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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