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里,主角从悬崖上落下是绝不会死的。
他们或是因缘际会学会了绝世武功,或是机缘巧合拜了世外高人为师。
姚武坚信,在自己的剧本里,他也可以是主角。
因此,当他毅然决然从山谷中跳下来的时候,心里也已经有了无数幻想。
武功秘籍、稀世珍宝,他通通不在乎。要是能有个福尔摩斯这样的师父,还差不多,姚武想。
上天是最喜欢和人类开玩笑的。
尤其是在陷入无止境想入非非的时候。
姚武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可是当他睁开眼,却没有李过和杭宇的影子。
看了一眼没有信号的手机,一种不安全感猛地袭来。自从他们进入鬼谷洞以来,手机便成为了板砖,再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只好安慰自己:或许是掉落的地方不同,再走走,一定能找到他们。
忍受着四肢的疼痛,姚武从地上爬起来。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可是视线在四处巡视一遍,却见这里荒芜一片。
四下无人,他只能大喊:“李过、杭宇,你们在哪里?”
无人回应。
他浑身几乎就要散架,可还是靠着意志支撑着疲惫的身躯往前。
茂密的树丛割破他的手指,细密的刺痛爬了上来,他只觉得头昏脑涨。
一念之差,几乎被抽走灵魂的姚武不小心踏上眼前的草垛。
只是他不知道,这是一个伪装成草垛的陷阱。
失去平衡的姚武纵使有天大的本事,如今也是五指山下的孙大圣,怎么也逃不过命运的制裁。
一片黑暗袭来,看不清一点光亮。
他蹲了下来,扯着嗓子高喊:“有人吗?救命啊!”
于是,他便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抓到了吗?”
“抓到了。”这是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回答。
“咔嚓”一声,姚武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听到什么东西上锁的声音。
他只能静静等待自己可悲的一生,是否会在这里终结。
不,他绝不能就此屈服!壮士断腕,但不该在今日。
头顶传来声响,他感到自己在向上升起。地心引力让他蜷缩在角落里,一个高大威武,向来以自己武力值为傲的男人,就这样胆战心惊地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几分钟。
直到阳光投射在发丝上,抬起眼,才终于得见光明。
“喂,你们人呢!放我出去!”姚武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硕大的铁笼中,可是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姚武闭上眼,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他刚刚找到一份心仪的工作,意气风发地向女友求婚。那时候的他什么也没有,有的是大把的青春和光阴。
可一转眼,女友死了,自己突然人间蒸发,工作怕也是保不住了,真是造化弄人。
不吃不喝,一个月也难熬。
姚武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想继续呼救,却怕只是徒然浪费体力。听天由命,也许就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人在绝望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姚武等了很久,终于连天都一点一点黑下去了。
他摇了摇头,在黑暗中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
所以,他也就借着这难得的机会,落下了几行泪来。
泪水在脸上蔓延,冰冻过后就成了一种独特的纪念。他长到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有这样的体验,不过,这样可怕的体验,平常人并不想要第二次。
他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坐在笼子底部,聆听着大自然的声音。
乌鸦拍打着翅膀,从天空划过。凄厉的叫声让姚武心烦意乱。
这嘶哑的叫声中,姚武竖起耳朵,听到了几声咳嗽。
姚武不是文化人,可他也听过“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
他立刻站了起来,不断拍打着铁笼的大门。
“有人吗?救命啊!”姚武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这一刻。
一个人求生的意志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就像现在,他从未如此卑微地弓着身子,摇晃着坚固的栏杆。用头磕在门上,弄出剧烈的声音,即便已经头破血流,也是九死无悔。
终于,一个男人颤颤巍巍地向他走来。
姚武兴奋地站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笼子,示意对方想办法把他放出来。
黑暗中,一个人影朝着姚武靠近。他本应该害怕,可现在,这身影就是救命稻草,他必须牢牢抓住。
“你……也被他们抓住啦?”那人沙哑的声音混合着风声在耳边回荡。
姚武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却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
“也?你也被他们抓过吗,或是还有谁被他们抓过?这都不重要,求求你把我放出去吧!”姚武苦苦哀求。
“放你出去?你得先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关进来。”那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落在姚武耳朵里毛骨悚然。
“我不小心中了埋伏,所以被关进来了。”他实话实说。
“不对不对!”
“是因为他们要抓人做什么交易,类似于人体器官买卖?”
“不对!没那么复杂。”
“那么,他们不是随机抓的人,而是有心抓的我?”
“嗯,有点儿开窍了。”
“他们果然是有目的抓人?那我究竟有什么特别的?我得罪了他们?”
“你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得罪人?”
“既然不是为了报仇,那就是有所求。他们要从我身上得到点什么。”
“小子还算有点聪明。”
“他们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我一穷二白,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或许并非是为了求财。”
“那么,便是为了比钱财更重要的东西。”
“把东西交出来吧,他们自然会放你出去。”
“什么东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过我吧!”
“藏宝图不在你身上?”
“藏宝图?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目的。”
姚武正口干舌燥,现在忽然得知了背后的缘由,不禁哭笑不得。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藏宝图不在我这里!”姚武试图继续说服眼前这个男人放他出去。
“看来他们还是赌错了。”男人叹了口气,竟然转过身去,作势就要离去。
“等一下!我虽然没有藏宝图,可是我知道藏宝图在哪里!”情急之下,姚武已无法思考。
“哦?那么你还算是有点作用。”
那道身影一点一点接近,姚武才终于看清他的面目。
这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他的手龟裂着,颤抖着,握住铁门上的那把锁。他又从褴褛的衣衫中掏出一把挖耳勺。凑近的时候,姚武闻到一股熏天的恶臭,这人恐怕是有很久没有洗过澡了。
“这是我看家的本事,你就放心吧。”他嘿嘿一笑。
姚武心里却越发没了底,他皱了皱眉:“你确定不会更糟糕?”
“大不了陪你一辈子在这儿咯!”
他的手没有停下,用那根挖耳勺在锁眼里左撬右挖,好一会儿才听到“咔嚓”一声,姚武松了口气,他终于得救。
推开那扇铁门,姚武第一次体会到自由的滋味原来是如此美妙。
“快走吧,快走吧!你不是神女要找的人,神女也不会降临到此!”那人嘴里说着姚武听不懂的话,姚武心里虽然还有许多疑问,可是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明白少管闲事或许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对了,你怎么称呼?”姚武临走时不忘了礼貌地询问他的姓名,以便来日能够报这救命之恩。
“叫我老鬼吧!”他笑了笑,露出一排老烟枪特有的焦黄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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