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水青冈吗?”雷安敬问。年初三里,影弥酒吧刚结束休假,恢复营业。
“一种树吧,好像在书上看到过。”王也菲抿了一口蓝色玛格丽特粘着盐粒的宽杯沿,随意答道。
“只是这样?我以为你应该更了解它才对。”雷安敬将两只胳膊靠到桌上,一脸地难以置信。
“为什么?”
“水青冈还有很多别名,什么山毛榉、杂子树、麻栎金刚等等等等。它是一种高大的乔木,生长在海拔一两千米的山地或者密林里,喜欢温凉湿润的气候。乔木是上层树种,喜阳,不用说,当然是非常擅长光合作用了。据说,水青冈存在了四千万年以上,可算得上活化石了,如今却仍然在很多地方茂密地生长着。它的种子可以食用或者制作油漆,树干可以制成优良的木材。不仅如此,它寿命长,虫害少,适应性强,外形也具观赏性,非常适合作为城市景观行道树。这些特点你不觉得非常熟悉吗?”
“嗯,比喻成人的话...”
“我再说一点你就彻底明白了。它是一些野生腐生真菌类的寄主。”
“明白了,它是你爸爸。”王也菲嗤笑道。
“你笑什么,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再准确一点,水青冈应该是球果假水晶兰,也就是「银龙草」的寄主的寄主。他们中间还隔着一层腐生类真菌呢。这么说吧,如果我是银龙草,那我妈就是某种长在水青冈脚下给我提供养分的菌子,高舜明才是水青冈。”
“这还是头一回听你对他有这么正面的评价。”
“这也不是什么好现象吧,说明我也快要放弃抵抗了。这么多年来,我认为自己和我妈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她能心甘情愿地接受长在别人的脚下,而我虽然习惯于汲取这些养分,却在暗中反抗着他们。虽然使用的是最无耻的方法,愤怒的自暴自弃。但是试想一下,如果我从心里面彻底放弃抵抗,就会变成更加无可救药的温顺的自暴自弃,真成了那样,人就彻底没救了吧?”
“有那么糟糕吗?我也说不好。”王也菲沉思了一下,问道:“所以是什么原因促成了你的改变?”
雷安敬本来也侧着头陷入了沉思,听到王也菲的问题,眼睛偷偷向她瞄了瞄,又移开视线,盯着自己摆在桌上的手,说:“真的想知道?”
“本来我只是随口一问,你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人很想知道了。”王也菲说。
雷安敬抬起眼直视着她,脸上露出略带怪怨的表情,说:“因为你。”
王也菲很想知道原因,但她立刻意识到,这又是一个雷安敬诱骗她对自己敞开心扉的诡计,于是她并不高明地转移了话题。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雷安敬也没有继续追击。
也许雷安敬那时候并不是在引诱王也菲敞开心扉,而是在求救,王也菲没有搭理他,如今他已经彻底转变成为了自己所说的温顺的自暴自弃的人,因此带着原本心怀的愤怒和人一起消失了,王也菲一边将烘干机里的衣服取出来一边想。
这么想来,雷安敬的消失和王也菲也许脱不了干系,何况按照她从雷安敬本人那里了解的情况,世界上关心他的人几乎没有,所以她更不能坐视不理。再者,三月十八日凌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也需要找到他向他询问才行。如此一来,再不能像昨天那样,仅凭一点不好的直觉,就去大街上撞运气似的寻找他,遇到一点阻碍便放弃。
煎了一块在冰箱里冷冻了很久的汉堡肉,搭配泡地极浓的红茶,吃了一顿不伦不类的早餐后,王也菲出门了。既然下定决心要认真找他,就不该放弃可能有用的线索,因此王也菲决定再去找一次刺猬。
在昨天那个购物中心前的广场下了出租车,时间比前一天还早,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被遗漏的咖啡纸杯时不时被风推着往前走,午间饮食店前排队的盛况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场景。购物中心还没开门,王也菲只得从它的外围绕过去,凭借昨天和刺猬一起走的记忆,大致判断出她家的方向,虽然稍微饶了点路,最后还是顺利找到了通往那片城中村的铁门。
此时从门里通过的人比昨天下午时少了很多,只时不时有些老人提着装着新鲜食材的塑料袋或推着小推车走过。穿过铁门,昨日熙熙攘攘的小巷子里也只剩下左右两边盖着化纤布的长桌。早晨的阳光不偏不倚地从巷子尽头楼栋之间的窄缝洒进来,有一阵子这个被渲染成金色的角落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周围安静地像末日一般,王也菲突然切实地意识到自己正活着。
在刺猬家楼下等了十来分钟,才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性从另一个单元走出来,往王也菲所在的单元走来。他下身穿着一条灰褐色的过膝宽松短裤,脚踩着一双蓝色塑胶拖鞋,走路时随着脚步发出阵阵金属的碰撞声,上身一件略显正式的防风外套,搭配之随意一看就是出门时随意抓起来套在身上的。他走过时快速打量了一眼站在离门几米远的墙边的王也菲,而后一手撑在门上,脸对着门边上人脸识别的电子屏将大门解锁,走了进去。
王也菲趁门关上之前冲上去将门拉住,静静站了一小会儿,听不了金属碰撞声后,她才蹑手蹑脚地拉开门闪了进去。刚走到第二层楼梯的拐角处,就听见一声呵斥:“你干什么的?!”声音的主人有所克制,音量并不大,应该是担心吵到楼里的住户。王也菲抬起头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刚才那个男人的脑袋从楼梯上方下一个拐角处探出来,面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没干什么啊。”王也菲强装镇定地回答,努力克制着想立刻逃跑的双腿,继续往上走。
“没干什么偷偷摸摸地?”男人整个身体退了出来,也开始往下朝王也菲走来,随着他下楼梯时每一步长距离落地,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楼道里回响着。
王也菲低着头不说话,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快步继续往上走,准备侧身绕过男人身边时,被他挡了下来。本就狭窄又低矮的楼梯间,一个成年男子稍稍伸开双臂就能轻而易举地遮天蔽日。
“说清楚,干什么的。”男人神情严肃地说。见王也菲低着头犹豫着不说话,他似乎叹了口气,语气稍缓和了些,又说:“不说就快回去吧。”
王也菲抬起头看着他,不想放弃,却实在提不起勇气为自己解释。出门时下定的决心就像一块内酯豆腐,还没烧热就被锅里翻滚的水搅碎了。雷安敬说的‘温顺的自暴自弃‘,恐怕她早就成了这样的人了。转身走出这栋楼,待在家里守着西林,饿了就出去吃点东西,困了就在阳台上抽抽烟然后睡觉,其他的事一概不管。这样应该是最容易的活法了,但是王也菲此时却也同样无法做到,她感觉自己似乎卡在了时间的缝隙里,进退两难。
“她是来找我的!”听到这话,两人同时往楼上看过去,刺猬光脚站在三楼的楼梯口处,她穿着粉红色的棉绒睡衣,头发乱蓬蓬的。
那个男人又回过头不悦地看了一眼王也菲。
“她是我朋友,约好了今天来玩,我睡过头了,手机又是静音,她刚才给我打的电话没接到。”刺猬说。
“既然是来找人的倒是说话呀,鬼鬼祟祟地在楼下站着,又尾随着我进来,问话也不好好回答,瞎耽误功夫。”男人侧着脸对她抱怨道。
“明明就是你那副架势太吓人了,我在房间里都听得见你吼,还有你那串钥匙,丁零当啷地响,就像来勾魂索命的一样。再说了,跟你抱怨了多少遍,我家的门铃坏了好多天了,你也不找人来修,因为这个,每次我都要被送外卖送快递的小哥念叨。如果门铃没坏,我朋友在楼下按响了门铃也就没这回事了,归根结底都是你不好。你是大忙人,快去赚你的大钱好了,快别在这里数落我朋友了,你不看看她那样子,像坏人吗?”刺猬一串连珠炮似的,说得男人哑口无言。
“我哪里说过她是坏人了,唉,算了,说不过你,我认输。”男人说完摇了摇头,用手捂着口袋里的钥匙,一步两三个台阶地跑上楼去了。
刺猬直盯到他拐上楼去看不见了,才将目光转移到王也菲这里来,脸上还保持着横眉怒目的表情。王也菲正想就昨天的事和她道歉,刚张开了口,刺猬突然露出了她招牌的休息日式的笑容,说:“走,进屋说去。”
“你别介意,他不是什么坏人。”进了房里,刺猬一边拿起烧水壶烧水一边说。
“刚才那个人?”王也菲脱了鞋拘谨地贴着门杵在门口看着她。
“嗯,就是这里的二房东,其实更应该算是管理员吧,房东家请他来帮忙收租和管理租户,好像是他们家的什么远亲。他刚才紧张兮兮地非要问你来这里的原因,我其实明白他在想什么。”刺猬将烧水壶坐上,从上方的橱柜里取出茶包和王也菲昨天用过的那只茶杯,稍冲洗了一下。
烧水壶的底座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她停下手,接着说:“他肯定是害怕你跑到顶楼自杀。不久前,有个男的从后面那栋楼的楼顶上跳下去了,就掉在正对着铁门的那条巷子尽头。听管理员说,他不住在这个村,是从外面来的,尾随着住户进了单元门,然后直奔顶楼,很快就掉下去了,似乎根本没犹豫。那时候是半夜,好在有监控和目击证人,很快就确定是自杀了,天亮之前那个地方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如果没人告诉我,我压根不会知道这么近的地方还有这样的事发生过。”
“目击证人?”
“嗯。听说有个人当时从不远处刚好看到了那一幕,就是那个人报的警。我那天晚上虽然几乎一夜没睡,可是满脑子都在想那个房东的孙子跟我求婚的事,只隔着一栋楼,居然对那种巨响一点印象也没有。”
“就是那天啊?”
“是啊,很诡异吧?真是不吉利的一天啊。我听住在那栋楼的一个认识的住户说,她被那人落地的声音吵醒了。开始还以为是打雷了,但是只响了那一下,外面也没有雨声,异常地安静,所以她也没多想,翻个身又睡回去了,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事。”
王也菲听得心里发紧,刺猬的话让她产生了些不好的联想,忙问:“你之前说那是哪一天?”
刺猬往茶杯里添完了热水,将水壶放下来,昂着头认真回想了一下,说:“差不多两个星期前,应该不是周五就是周六。”
“三月十七号是周五,跨过零点后就是三月十八号,周六。”王也菲脸上的表情紧绷,咽喉紧张地上下蠕动。
刺猬见她这幅样子,也严肃了起来,说:“确切的时间问一下刚才那个管理员就知道了,你如果怕他,我可以帮你问。”说着她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翻找管理员的电话。
正待拨号,又抬起眼看着王也菲说:“你能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倒不是说我这边非得要一个理由才能帮你,只是昨天把你赶出去后,才发现我还对你一无所知,心里有些后悔。我有种预感,如果我现在在什么也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你,我们恐怕就会这么错过了。”
“错过?”
“是呀,错过了很可惜呀!你不觉得我们俩很像吗?所以才会第一次见面就那样子冲突起来,因为我想表达的意思你全都理解了,并且我们双方都没有带面具,能够非常直率地交流。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我们的性格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就像是...”刺猬停下来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敲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合适的比喻。
“就像是同一条流水线上拥有同样芯片,但不同工序的机器人。‘我之今日,彼之明日‘的感觉?”
“我本来想说是两个相同的洋娃娃装在不同的包装盒里,不过好像还是你说的这个更准确。你也有同样的感觉?”
王也菲摇摇头,说:“很久以前,我先生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他当时就用了这样的比喻,只是我一直也没想明白他说的像指的是什么。”没等刺猬追问,她又说:“先不说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的。”
“为了这件事,难道是...”
“对,银龙草。三月十八号凌晨,我和他在一直以来见面的地方分开后,他就再没出现过。”接下来王也菲将她和雷安敬之间的大概情况,以及自己很可能丢失了一段重要的记忆的事全告诉了刺猬。王也菲心里并没什么底气,她的行动没有任何可靠的证据,全凭记忆中的信息和直觉。她甚至无法证明自己和雷安敬真的认识,而不是一个狂热的作家私生饭。
刺猬听了后垂着眼睛思考了片刻,抬眼看向王也菲,问:“你怀疑那天跳楼的人是银龙草?”
“是有这样的担心。”王也菲回答道。
“我可能多管闲事了,但是实在没法忍着不问。”刺猬突然显得不太自在,边仔细观察着王也菲的神态,边小心翼翼地继续说:“你这样担心这个人,你老公不会有意见吗?还是说你是瞒着他这么做的?”
“我先生失踪快一年了。”
刺猬听完没说话,转身走到房间里,在一个手提包里翻了半天,从里面掏出来一张卡片,又走回王也菲面前,摊开左手,手心里躺着一张身份证。紧接着,她伸出右手,说:“我叫辛顺楠,顺利的顺,木字旁的楠。”
王也菲慌张地翻了翻口袋,轻轻握住刺猬的手,说:“我叫王也菲,之乎者也的也,草字头的菲。我身份证没带在身上,下次补上。”
“不是有手机吗?电子的也行。这是诚意。”刺猬说。
亮明身份后,刺猬又跟王也菲加了微信,并且留下了电话号码,才心满意足地拨通了管理员的电话。下来一下,有点事要问你...别问那么多了,赶快下来吧,快点快点,刺猬说。
“谢谢。”电话挂断后王也菲说:“你昨天说叫我帮你什么忙,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我的事是小事,等帮你把那个人找到了再说吧。”
这时走廊里传来丁零当啷的金属音,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话头,侧耳听着。先是较遥远、间隔也较长,还带有回音的几下,接着渐渐朝着她们的方向靠近,声音也较松散。那声音在王也菲身后的门口停下来,随即响起两下敲门声。
刺猬打开门,刚才那个管理员站在门口,她将他一把拉进来,关上门。三个人站在这个狭小的厨房里显得空间有些局促,王也菲和管理员都有些拘谨,刺猬倒很自在,对管理员开门见山道:“向你打听点事情,有人从后面那栋楼跳下去的是哪天?”
管理员略有些不满,说:“就为这个?我那儿有正事儿,晚点再说吧。”
刺猬拉着他不放,接着道:“这就是正事!快回答我,不然不让你走!”
管理员重重叹了口气,看上去有点不耐烦的样子,身体却已经放弃了抵抗,说:“三月十八号。”
“真的!?”刺猬不自觉叫出声来,下意识地将一手挡在嘴前面,又看向王也菲说:“真是同一天。”
“什么同一天?”管理员问。
刺猬正想开口回答,想到什么又顿了下来,看了一眼王也菲,王也菲对她点点头,于是她说:“她的一个朋友不见了,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那一天。”
“可那是凌晨四点多的事。”管理员立刻明白了王也菲所担心的事,他明显不认可她这种毫无根据的联想,说话时面上带着一丝好笑。
“我们分开的时间就是在凌晨一点到四点二十分之间。”王也菲说。管理员的反应和她心中设想的‘他人的反应‘差不多,对此王也菲有些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感觉到脸颊微微发烫了起来。
管理员不说话,用质问的眼神向刺猬抱怨着。
“你别问东问西的!只管回答我们的问题!”刺猬无视他的意见,态度强势地问道:“那个人的名字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
“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你应该知道吧,你不是去现场了吗?”
“男的。”
“还有呢?”
“岁数应该不大。”
“别像挤牙膏一样的呀。”
“就这些了,我没敢细看。”
刺猬对他翻了个白眼,骂道:“胆小鬼!”没给他出口反驳的机会,又说:“你那里应该有监控吧?听说是查了监控确认是自杀的,拿给我们看看。”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这我都不知道。”
“咦?不是从你那里查的吗?”
“那栋楼的楼顶上就没装监控,怎么从我这里查?”
“可是...算了,先不说这个。进村的铁门那里那台监控是你在管吧?”
“那台倒是。”
“给我们看看。”刺猬不由分说地推着管理员就往外走。
两人跟着管理员走出此单元,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进入最靠近进村小巷的单元门内,走上六楼。王也菲扶着六楼最后一节楼梯把手,另一只手捂着腹部,微微弯腰张着嘴喘了会儿粗气,才抬眼看见一片和其他楼层氛围不同的区域。细看之下,造成这种不同的最主要因素是这里连着三扇门边都没有摆放鞋架,也没有张贴对联,走廊顶上没有晾晒衣服,缺乏生活气息。第一扇门向外开了六十度,路过时王也菲偷偷往里看了一眼,看起来像是个简陋的办公室,她隐约看见从离门最近的办公格上方露出半个脑袋,应该是有人在办公。
管理员用钥匙打开第二扇门,这里的格局和刺猬家一模一样,一开门是个狭窄的茶水间,再往里是一个小卫生间。左边有个门洞通往里间,里面是个独立办公室。家什看样子都有些年头了,靠左摆放着的是一张黑色皮沙发,沙发前面有张长方形玻璃面儿的茶几。右侧靠窗的位置是一张棕色木制办公桌,皮质缺乏保养的升降老板椅摆在桌子内侧,办公桌上有一部台式电脑。和王也菲想象中的拥有十几个屏幕和庞大笨重的服务器的监控室完全不同,这里的所有数据都存在一个主机大小的服务器里,操作也只靠桌上的这台电脑。
管理员快速娴熟地找了刺猬她们要求观看的事发时安装在进村铁门上方的监控录像,播放录像前,他侧过头警告道:“确定要看吗?这里面可有人死了。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是你朋友,你能接受得了吗?”
刺猬听他这么一说,担忧地看了看王也菲,王也菲回看着她,从心底拾掇起一点勇气,轻轻点了一下头,说:“没问题。”不知是否太缺乏锻炼,刚才爬楼梯造成的心动过速还没有完全平复,这会儿又感觉心脏在胸中不安分了起来。好像怕心跳被身前的管理员听见似的,王也菲下意识地将双手叠于胸前,拙劣地掩饰着。
管理员耸耸肩,按下了播放键。王也菲和刺猬站在老板椅两边,弓着背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看,镜头是从进村的那扇狭窄的铁门上方向小巷里拍摄的,夜视镜头的色彩只有黑白灰,巷子里没有肉眼可以捕捉到的活物,整个画面一动不动,像暂停了一样。就这样维持了接近一分钟,只有左上角的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跳动。管理员耐不住性子,快进了起来。也就在这个过程中,有个黑乎乎条状的东西突然从画面正中从上往下闪了过去,王也菲和刺猬齐刷刷地小声惊叫了出来。
管理员急忙将视频恢复到正常的播放速度,正要倒回去一些,只听王也菲喊道:“暂停一下!”管理员条件反射般地迅速照做了。
暂停后的屏幕上除了那个定格在巷子尽头坚硬的水泥地上的黑影,还有一抹白得发光的团块。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