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二人来到了汽车旁边,龚平用钥匙解锁坐进了主驾驶,而雷子则坐进了副驾驶。

上车之后,龚平缓缓地系上了安全带,用右手发动了汽车,但他并没有松开手刹,反而冲着挡风玻璃说了一句,“出来吧,别在后面猫着了。”

听到这句话,雷子一脸不可置信。但职业的本能使得他将拉着安全带的手迅速松开,并且迅速将其放到后腰的配枪之上,做出随时可以拔枪的动作。

就在此时,后座有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愧是名不虚传的龚平龚处长。”

他们二人扭头看了过来,这一男人的脸十分黑,仿佛是宋江在世一样,胡子也布满了双颊,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这个帽子挡住了他的双眼。他长得十分瘦小,这是他能够藏在车后座放脚处的原因。

“说吧,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你们一直要找的人。”

雷子反问了他一句:“一直要找的人,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谁?”

“我给你说几个关键词帮你回忆一下,‘5.24日’、‘无头男尸’,那个男人是我杀的。”说完这句话之后男人哈哈大笑。

雷子将枪从身后抽了出来,顶住男人的额头:“不要动。”

“你应该是叫雷子吧?你不要紧张,既然我来找你们就已经做好了跟你们走的准备了。”

龚平转头看了看雷子,伸手抓住雷子的枪管,将雷子的枪管向下压去:“雷子,把枪放下。”

“你既然说要跟我们走,那到警局我们再慢慢的谈。”

男人两手一摊,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走啊,我跟你们一块回去。”

龚平再次打着了火,尽管男人那么说,出于安全的本能,龚平用手摁了一下车窗旁边的锁车键,将车把手在车内锁死,雷子则一直扭过头来盯着男人。

这一路走的还算平稳,很快便来到了警局,龚平将车停好以后,男人从车子后座走了出来。出来之后,他双臂向后挥展,仿佛是在放松一样。

雷子则拿出手铐铐住男人的双手,李建看到他们两人带着这个男人走了回来也很诧异:“老龚,这是强柏集团的人吗?”

“不是,但比他们要更有价值”

雷子将李建拉到一边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李建听完之后告诉雷子:“你赶快通知审讯室的人做好准备,我和老龚一起去提审。”

雷子跑步去往了审讯室,审讯室的人员为他们打开了一间房间,龚平和李建坐在审讯台之上,而男人则带着手铐坐在专门的椅子之上。

“说吧,你叫什么,哪的人?”

男人看着李建说道:“警官,能给我一根烟吗?”

“你先说,说完可以考虑给你烟。”

“我叫张云澜,来自黑河市三林乡。”

“那被你杀的人是谁?”

“他叫何春华,是我的大学同学。警官,您给我拿根烟,我接着跟您说下去。”

龚平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烟递到了他嘴上给他点上。

男人猛吸了一口,烟雾从嘴中慢慢的吐了出来,这一刻随着烟雾吐出来的仿佛不只是压力,还有长期压在男人心里的真相。

龚平重新回到座位上,再次开始了审讯,“你说他是你的大学同学,那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能让你杀了他。”

“说来话长,大学期间我们两个关系最好。但毕业以后他因为找关系直接进了市里面的供电局,而我则进入了三林乡的供电所,刚开始还会一年见几次面,后来连一年见一次面都见不到。”

“你们之间的见面次数跟你杀他有什么关系?”

“可能因为他工作比较好,他逐渐养成了看不起人的习惯。我们两个出去吃饭,清醒的时候他什么都不会说,可是喝点酒他一次比一次过分,当着很多人的面说我‘混得差’、‘丢他们大学的人’、乃至说‘丢他的人’。平常我也不想见他,惹不起躲得起,但是没办法。由于工作上下级的关系,不得不经常见他求他办事,于是每次都会碰见这样的情况。”

“你不会就因为这个杀了他吧?”

“他说我就算了,他连带着我家人一块骂,一次两次三次…慢慢的我就接受不了了。”

“说说你对何春华的了解吧。”

“说来也奇怪,本来他在供电局混的风生水起,可是四五年前他突然就从供电局辞职,但他的关系还在,所以有些事还是得找他。半年前我妈突发脑溢血,需要去黑河市最好的医院治病,我找不到关系,没办法只能再次联系他。我给他打电话他不同意,非要拉着我晚上出来吃饭。当天晚上出来吃饭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的人是黑河市第一医院神经内科的医生。我们喝了一些酒之后,他当着那个医生的面让我给他磕头,并且让我喊他‘爹’,他说只有这样才同意救我妈。”张云澜说到这里,他低下了头,将额头放在左手食指之上磨来磨去,并且他的右手越攥越紧,仿佛体内有股力量在积蓄一样。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云澜抬起了头,他们二人都能看出张云澜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愤怒,“我没办法啊,为了救我妈,我只能向他磕头,并且喊他‘爹’。第二天他就把我妈安排进了最好的病房,但时间已经晚了,医生没有把我妈救回来,这都怪何春华!”龚平观察到张云澜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龚平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纸杯,站起身来朝着饮水机走了过去,从饮水机处接了一杯水走向了张云澜。

龚平将手搭在张云澜的肩膀上,“来,你先喝点水,其他的事等会再说。”龚平将水递到张云澜手上。此时张云澜那握紧的手也松了开来。

张云澜端起杯子将水慢慢地送进自己的口中,仿佛他的一些紧张也随着水一并被吞了下去,他将杯子放到了面前的架子上,李建又继续问他问题。

“也就是说从那时开始你对何春华起了杀心?”

“对,从那时我就想着我一定要杀了他。他可能也听说了我妈妈去世的消息。我妈头七过了以后他又喊我喝酒,并且这次选的地点是在他家。这对我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具备了,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在他家还有另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这个男人十分强壮,仿佛是他喊来特地防着我的一样。喝到十一点,他又开始嘲笑我,他说我妈死了,以后我只有他这一个爹了,又让我喊他。当然这次我不能喊,我当时就想用面前的叉子插到他脸上,但因为有另一个人在所以我不能动手。他们家的厕所就在刚进门旁边,因此我上厕所的时候看见门口的柜子上摆着一把钥匙,我顺势把它揣进了自己兜里。”

“你那天晚上就杀了他吗?”

“是的,差不多到十二点我和那个男人从他家走了出来。那个男人打车回到了自己家,我在路边慢慢地走,看看还有没有便利店开门,但并没有一家店的门还开着。即便是这样,借着酒劲我又朝他家走了过去。走到他家楼下,我在他家单元门口捡了一块石头走了上去。我慢慢的拧起钥匙将门打开,踮起脚尖走了进去,我先到他家厨房拿起了一把水果刀,然后借着房内的微光朝着他的卧室走了过去。进入卧室之后,我将灯突然打开。何春华瘫睡在床上,我把石头放了下来,走进他卧室里面的卫生间接了盆水,左手端着水,右手拿着水果刀站在了何春华旁边。我必须让他看到是我杀了他,我想看看他畏惧的眼神。何春华的呼噜声打的正响,我将那盆凉水泼到了他头上,他突然睁开了眼。此时我就拿着水果刀站在他面前,何春华看到我拿着刀便一直向我求饶,但已经晚了。我一刀刀的砍在他的脖子上,一刀,两刀,三刀,直至它的头被我砍掉,在那一刻我感觉到了解放。”说完这些之后,张云澜哈哈笑了起来,此时他的笑声既是自己解放的笑声,也是让龚平和李建后背发毛的笑声。

“你们肯定想不到,他死的时候两只眼睛还瞪的特别大,他那个眼神是我从没有见过的,像他这么作恶的人就应该这么死去,你们说呢?”

他们二人没有回答,李建接着又问:“那为什么我们发现的只有他的身体,你把他的头颅放到了哪里?”

“我把他的头煮了,像他这样的人不配留下自己的脸。现在只剩下了骨骼,挺好的,我把它埋在了那个芦苇丛旁边公用电话亭旁边,你们派人去挖就可以挖到。”

听到这里龚平看了一下李建,然后他起身走了出去。

龚平将雷子和小邓喊了过来,他首先告诉了雷子刚刚问出的事情,让雷子带人前往去挖,雷子很惊讶的看向龚平:“队长,这就找到了线索了,我还是想知道你怎么知道他在你车上的。”

龚平邪笑了一下,“你想知道,你先去挖,挖出来了以后我告诉你。”

龚平同时向小邓说了一下张云澜与何春华的信息,他让小邓在系统上查询这两人的个人信息,以验证张云澜是否是在说实话,交代完这些之后龚平又返回到了审讯室。

坐下之后龚平看向了张云澜,张云澜也看向了龚平:“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首先你今天看到我的时候怎么知道我叫龚平,我旁边的人叫雷子,我们之前没有见过吧?”

“前些天挺火的那个博客你看了吧?”

“恩,我看到了,正是因为那个博客省公安厅才高度重视这个案件的进展,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那个博客是谁发布的,但他好像对所有的事情特别熟悉,于是我私信他向他说明了我的情况,他告诉我现在这个案件由你和雷子负责,并且将你们的照片发给了我,你要不信的话可以看我的手机,就连今天上午你们在强柏集团的消息也是他透露给我的。”

“那你为什么选择在今天自首。”问这些问题的时候龚平一直用眼睛盯着他看,他在看他是否有说谎的成分。

“在博客和我对话的男人一直在向我强调你在破案方面的天分,并且他一直或隐或现的告诉我只要有你参加,这个案子早晚都会被侦破。说实话我害怕,我就想着反正早晚都得进去,还不如自己自首,这样还能有一个自首行为,兴许还能少判几年。”

“你说的这些信息我们会认真核实的,”龚平挥了挥手让身后的警察把他带到了看守所。

“老龚,你感觉他说的是真话吗?”

“得慢慢验证,他说的话有逻辑,并且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来在撒谎。”

话音刚落,小赵敲门走了进来:“两位、两位队长,不好了,你们快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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