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晚上,王姐给金铃打了个微信电话,说明天礼拜天有人在医院替她,金铃可以休息一天。
接着杨宗建给她打电话,金铃把402没有意愿租房或卖房的情况跟他说了,杨宗建沉吟说,302坚决不肯走,402也坚决不肯出租,难道只能等302一年后住进新房再做打算?
金铃说,哪有那么长时间去等啊,夜长梦多,再说302说的一年上房,倘若往后推呢,还要再等?如果上了房她还不急着去住呢?
杨宗建提议把三楼的租金再涨,一万块钱租三个月。
金铃对此不甚乐观:“关键三楼老太太不差钱啊。”
杨宗建说:“没有租不到的房,只有出不起的价。”
“可是出的价钱太离谱太反常,而且租下来人家发现根本没用来拍戏,人家会怀疑的。”
“那有什么别的法子?”
金铃似笑非笑的说:“那就像你说的,想办法把她逼走呗。”
杨宗建想了想:“402不肯出租,301呢?租下301,天天把音响开得震天响,半夜再突然袭击使劲敲几下门就跑----包管她神经衰弱、睡不好觉......”
金铃一笑:“明天我休息,上午会去鑫园看看,你有空过来,我跟你聊这个----我已经有点头绪了。”
“哦?说来听听?”
“NO,只面谈,现在还保密。”
杨宗建耸耸肩:“好吧----哎对了,这两天我一直想问,那个以前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最近没有再打吗?”
“没有。”
杨宗建踌躇:“这不对呀,他要是打一两个电话我倒还放心,突然这么多天一个电话也不打了,这太反常了呀,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他在暗,我们在明,他可能跟踪你,见你换了工作,而且‘金陵小区’和你名字一样,他会不会联想到找第三个‘金零’呢----尤其是咱们用高价租302的房子......”杨宗建越说越觉得可能性高。
金铃淡淡一笑:“你不用想得太复杂,也许这件事很简单----他出意外被车撞死啦,心脏病或者脑梗死掉啦,又或者他工作出了大问题,严重到被逮进去了.......”
“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哪有你想的这么复杂?”金铃轻轻地说,“也许整件事只是一个恶作剧。”
杨宗建对金铃的处之泰然、胸有成竹有些疑惑,她的言语里有种不容置疑的“相信我,没事了”的感觉。
杨宗建觉得金铃应该是有什么事隐瞒了他。
二
洗完澡,电信的同事米莉又给她发微信问她睡了吗,金铃便打语音电话过去,米莉先寒暄两句,问她还得歇几天把,最后吞吞吐吐的说,她的前任婆婆隔三岔五就来一趟,一待就是下午两三个小时。自己已经告诉对方金铃在放假,她还磨着想要金铃家的地址和电话,当然,她没有给。
金铃无奈地说:“她还来干什么?----她又大吵大闹了吗?”
米莉说,那倒没有,她很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一直待到下班。
金铃说:“既然没有大吵大闹,那就随她去吧----反正又不能阻止她进来,再说了,还有保安看着呢。”
米莉说:“那是你没来上班,等你上了班她看到你,那就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
“她就是想砸了我的饭碗呗!”金铃淡淡的说。
“那怎么办呢,金姐?要是等你上班了她再来闹,老丁恐怕----”
金铃明白了,米莉打电话来也许是老丁的主意。
她冷笑一声:“这份工做不做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大不了辞职走人。”
“只要那老太太不闹事,把她问题给和平解决了,也用不着辞职啊,你在这干得好好的。”
金铃说:“和平解决?我恐怕死在那老太婆眼前这事儿才能完----这么多年了,她都想不开,还觉得是我害得他儿子死了!”她冷笑道:“我好不容易过几年肃静日子,她现在居然又阴魂不散缠上来了----我惹不起你我躲得起!我走还不行嘛?----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就是这工作不干了,我也得让她尝尝我的手段,让她知道我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三
第二天上午,金铃到馨园小区去看装修进程。
瓷砖已经贴得差不多了----地砖都已经贴好,墙砖这一两日就可以结束。
金铃站在后院门口,打量着院子里的地砖。
工人见她皱着眉呆呆出神,怕她不满意,便凑过去搭讪:“这个砖选的颜色挺好的。”
金铃一怔,随口说:“这种砖,冬天天冷,还有夏天曝晒,会不会炸裂?”
“不会,这是室外专用的。”
金铃“唔”了一声,这时杨宗建敲门进来了----他其实有钥匙,但是为了防止郭传志恰好在场看到多心,所以每次来都改敲门了。
他见金铃在看院子,也伸头看了看,说道:“怎么?哪里不满意吗?”
金铃勉强笑道:“没有,挺好的,这砖不是你挑的嘛。”
杨宗建点点头,然后他吸了吸鼻子,皱眉道:“有点臭味儿,你闻到没有?”
金铃说:“没有,没闻到。”
杨宗建诧异道:“我这几天都闻着这有臭味儿,你怎么闻不到?”
工人凑过来用力吸了吸鼻子,说:“这下边不是有下水道吗?难闻点也正常。”
杨宗建说:“不是那种下水道的臭哇,是那种----那种死老鼠的臭味。”
金铃笑道:“你这鼻子怎么这么尖?我刚才在墙角看见有只死老鼠,不知死了几天了,我给挑到塑料袋里扔墙外去了----你现在还能闻到?”
杨宗建说:“能----嗬,你胆子倒不小,不怕老鼠?”
金铃说:“老鼠有什么可怕?何况是死的----我不怕老鼠,我只怕蛇。”
杨宗建问:“死老鼠在哪里发现的?怎么我前两天没注意到?----一会儿我把这地给冲洗一下,慢慢就没味儿了吧?”
金铃随手指了指墙角。
杨宗建扯水管把院子冲洗了一遍,然后洗了手,向金铃看去,他是想示意金铃来院子里和他说话,然而金铃却向他递个眼色,杨宗建只得跟她进了厨房。
“在外边聊啊。”杨宗建低声说。
“你不是嫌有臭味?”
“可是你说闻不到啊。”
“那我也不想你闻到臭味啊。”
杨宗建一笑:“行了,你说吧----昨晚上那么神秘,电话里还不肯说,还要面谈----是不是找借口想见我一面?”
金铃笑吟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了杨宗建的口袋,低声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杨宗建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用手摸了口袋几下,诧异道:“真的假的?你怎么会有这个?”
金铃凑到他耳边,又轻轻说了两句。
杨宗建又惊又喜,说道:“运气不错,下边----”
“下边当然是看你的了!”
“那好,我先想好明天什么时候去......”
“不不不,先不要忙,等到下周最好。你有一个礼拜时间慢慢想----”
“好。”
“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下午......”金铃在杨宗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杨宗建有些意外,他凝神听着,最后缓缓点了点头......
四
下午三点钟,电信营业厅的大厅里,金铃的前婆婆高老太太端坐在座位上,目光如炬的不时盯着门口和电梯以及来往的人。
她是一个很有恒心的女人。自从那天她来闹了一场,她被金铃所说“害死了双胞胎孙子”之事震撼到,但是后来就越想越不对,旁敲侧击问过小儿子高天也说没听说过,她怀疑金铃就是故意那样说的而已。她想再见金铃一面问清楚,如果是假的,她一定要骂得她狗血喷头,在这里干不下去。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我就不信她这个假一直请下去。老太太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妈,你怎么来啦?”老太太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很惊喜的声音,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听着电话向门口快步走去,那人的侧脸一晃,像极了她死去的大儿子高飞,她倏的站起身,失声叫道:“你----”
忽然,金铃在距离她十米远的地方出现,她把一个包往柜台一放,向里边的姑娘一招呼:“亲爱的帮我看一下我的包,我上去十来分钟就下来!帮我收好啊!”她冲进了电梯。
高老太太没有跟过去,她其实是来得及追过去的,但是她犹豫一下,是去追金铃还是看一眼那个像她儿子的男子?她终于有了抉择,她想再看一眼那个长得像她儿子的人。
她出了大厅,极目四望,那人却已经遍寻不见。
她有些失望,有些伤心,一时眼睛有些模糊----泪花泛上来了。
她站了一会儿,定定神又回到大厅,坐下出了会儿神,扭头向电梯处看去,没看到金铃的影子。
咦,金铃的包还在柜台上,那个姑娘没有把它拿进去,她正笑吟吟的向顾客介绍新款手机。
高老太太如坐针毡的又坐了一会儿,金铃依旧没有下来,那个店员姑娘做成了这单生意,正在眉花眼笑的给客户装上手机卡给他试机。
那个包好像长出两只臂膀向她招手一样,高老太太鬼迷心窍般站起身,慢慢走了过去,看看四下无人注意,她飞快的把包抱在了自己怀里,急匆匆向门外走去。
她其实偷这个包别无它意,只是想给金铃制造些麻烦。她看见一个垃圾箱,就想把包给扔进去,鬼使神差般,她打开看了看,一霎时她目瞪口呆----
包里面都是现钞,一叠一叠,差不多有五六万之多!
她如烫手一般把拉链拉上,扔进垃圾桶,转身边走,可是走了两步便又后悔,从垃圾桶把包又掏了出来。
她听得见有聒噪声,微微转头,看见保安和金铃等人一同冲了出来......
她忽然明白了。
她的心斗然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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