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郭旭坐着轮椅在二号楼二单元前边。他先是抬头极力往上看，然后低头在地上搜寻什么，看来他是柯南上身了。
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着校服的女孩背着书包低头从郭旭背后走过去，郭旭喊住了她。
女孩瘦瘦的，长头发，小学五六年级的样子，正是昨天监控里那个穿着粉色小格子裙子的住七楼的女孩。
女孩一怔，问道：“你在这看什么？”
郭旭说：“昨天那个绿毛小子不是从楼上摔下来死了吗？就是这个位置。他昨天掉下来的时候我就在那儿，能有十米远，好刺激！”
女孩皱了皱眉。
“我昨天跟你说的不用理他，怎么样，他没有好下场吧？”郭旭笑吟吟的说。
女孩依旧沉默，有些心不在焉。
郭旭低声问：“昨天警察有没有上你家？”
女孩犹豫一下，点了点头。“来问了问认不认识他。”
“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的只知道他是202的，谈不上认识。”
郭旭“嗯”了一声。
“他......他是怎么掉下来的？会是有人给推下来的吗？”女孩问。
“不知道。”郭旭答得很快，轻松的说，“我觉得他可能酒喝多了或者吸毒，从天台上翻下来的吧----谁能把他给推下来？反正你推不动，我也推不动。”
女孩想了想，可也是。她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昨天我听说他摔死了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和你有关。”
“为什么？”
“因为我只给你一个人说了，那家伙威胁我，让我跟他上天台上去。”
郭旭“嗐”了一声说：“那个天台我怎么上得去？你忘啦，上到顶层还要走楼梯上去才能到天台呢----”
他随即“嗤”的笑出声：“其实我昨天看到他摔下来，第一个念头也是和你有关----不过我知道你没力气把他推下来，我心想会不会是你告诉了你爸爸，是他干的。”
女孩说：“那个时间我爸在单位上班，他不可能回来，我没机会告诉他。而且他的脾气最多也就是把那个坏蛋打一顿，不会把他推下楼的----你为什么会以为是我爸？”
郭旭说：“反正当爸爸的知道子女被人家欺负，肯定都会有所行动----我爸看见有人欺负我，就跑去和人家打架......”
他隔了一会儿眉头微蹙，低声说道：“我其实一直觉得我爸有点可疑----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欺负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这个‘绿毛’从楼上摔下来死了；上次那个欺负我的‘黄毛’是过马路时被车给撞死了；以前还有----”
他还没说完，忽听身后有人扬声喊他的名字：“郭旭，你回不回家？”
是金铃，她今天回来得早。
那女孩喊了金铃一声“阿姨”，然后向郭旭说：“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去吧。”
她向金铃点点头，匆匆进了单元的大门。
郭旭有些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
二
金铃推着郭旭的轮椅，一边走一边和他说话。
“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金铃跟他开玩笑。
郭旭居然有点脸红：“你别开玩笑！他爸爸很凶的，我这腿已经骨折了，他要是听见你说这个，都能给我截肢！”
他顿了顿，说道：“她叫成路遥，成功的成，路遥知马力那个‘路遥’。”
“哦，她叫遥遥。”金铃说。“应该就是你爸昨天说的那个穿粉红色小格子连衣裙的那个七楼的小姑娘吧？”
郭旭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在跟她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聊聊昨天那个案子。”
“我听见你跟她说你爸，你好像在怀疑你爸。”
郭旭迟疑了一下：“金铃阿姨，你难道不怀疑我爸吗？黄毛那次他在现场，这次绿毛小子他也在现场，而且他还隐瞒了上天台打人的事......”
金铃停了下来：“你好像巴不得你爸是凶手。”
郭旭吞吞吐吐的说：“我只是觉得，从小到大，那些欺负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这未免太巧合了点......”
金铃诧异道：“除了撞车的黄毛，和坠楼的绿毛，还有别的？”
郭旭缓缓道：“有个给我配错药、害得我过敏的护士，第二天被人用刀刺伤；有个下棋的老爷爷因为我踢球踢烂了他的茶杯骂我踢我，后来食物中毒去了半条命；有个欺负我的同学，在开家长会那天下楼时被推下楼梯；还有----”
金铃问：“还有什么？”
“我哥哥郭晓风，被我爸同事戏耍，后来那个人就死了；哥哥因为奶奶接他太晚冻病了，不久奶奶就误吃老鼠药住进医院......”郭旭转头说道，“不单是我，连我哥被欺负了对方也会出事，你不觉得有问题？”
金铃茫然说：“这些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能说是巧合吧----”
郭旭说：“当然，理论上有可能是巧合，但这么多巧合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我就觉得不太正常。”
金铃皱眉道：“上次黄毛车祸死的时候你们都在现场，而且你上次不是说他是被狗叫惊吓，猛的往前一跳才撞车的吗？”
郭旭说：“监控画面确实看到狗了，也有狗叫声，但我在想，如果这狗叫声是人扮的呢？”
金铃一阵毛骨悚然：“这......倒是有可能，能说得通，但昨天的绿毛小子呢，他怎么解释？他摔下来的时候，你和你爸都在楼下啊，这个又没法遥控。”
郭旭说：“所以我想上天台去看看----也许有什么装置，可以不在现场，却能让他掉下来......”
金铃说：“如果有这个装置，警察会发现的，而且也会拆走，你看不到什么。”
“去看看，也许会发现什么。”郭旭鼓动着。“不过我轮椅上不去，到时你可以......”他本想说让金铃抱他上去的，终究有点不好意思，临时改成了“你拍视频或者照片给我看，要么干脆咱们视频一下。”
倒是金铃直接说：“那么麻烦干什么？我抱你或者背你上去。”
“这......不太好吧？”郭旭假模假样的说，脸有点热。
金铃“嗤儿”的一笑，把他的头发胡乱抓了几下，转身推着轮椅折回二号楼。
三
两人上了电梯直达到顶层，出了楼梯，郭旭让金铃先上去看看再说。
金铃一笑，走上楼梯。抬头一看，忍不住“哎呀”一声。
郭旭不知她看见了什么，甚是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金铃探头下来说：“门封上了！”
郭旭“啊”了一声，醒悟道：“对，昨天这里出了命案，应该会被封上的，我怎么没想到......”
金铃便走下来，两人只得再坐电梯下去。
电梯恰好在七楼停住了，女孩成路遥和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看起来应该是她爸爸。
金铃正想和遥遥打个招呼，嘴都张开了，遥遥却向郭旭和金铃使个眼色，把头扭到一边装作不认识，金铃只得装作是打个哈欠，手在嘴上遮了一下。
男人也不以为意，专心致志的教训女儿：“刘警官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到底去了没有？”
“没有！我说了好几遍了----我根本没理会他！监控不是拍到我上了七楼嘛，我就回家了！我没有上去！”遥遥强忍怒气说道。
男人见有外人在，也不便追问，只咕哝一句：“爸爸不是担心你被人家欺负嘛！”
遥遥不理他也不看他，电梯到一楼之后她闷头往外走，她爸爸急忙唤她：“待会儿你见了那个刘警官----”
遥遥气冲冲的说：“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我就不明白，你不让他上家里来，还颠颠儿的跑到他那里去干嘛？----我还有好多作业要写！浪费我的时间！”
他爹压低声音说：“我不是怕邻居看见警察上门怕有风言风语嘛！再说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听不见了。
四
金铃在厨房做饭，郭旭坐在餐桌前，拿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在梳理对郭传志的怀疑。
受害人一：旧同事。
起因：戏弄郭晓风（脱他的裤子）。
手段：趁其醉酒，推入下粮坑溺水而死。
难度：0。
受害人二：奶奶。
起因：未及时接郭晓风放学导致生病，又没及时送医导致病重身亡。
手段：把老鼠药混在心脏病的药里。
难度：0。
受害人三：下棋的老爷爷。
起因：我踢球踢烂他的茶壶，被打。
手段：在其茶水中下药，导致其慢性中毒。
难度：1。（他的茶壶茶杯时刻放在身后桌上）
受害人四：护士。
起因：工作失误导致误打青霉素，使我过敏，送去抢救。
手段：挑拨另一被打错针的家属将护士刺伤。
难度：2。
受害人五：黄毛。
起因：欺负我。
手段：趁黄毛过马路时装狗叫，导致其受惊冲出被撞身亡。
难度：3。
受害人六：绿毛。
起因：欺负我。
手段：不详。（在天台上设计让他自动坠下？）
难度：5。
写完这些，郭旭陷入沉思。
嗯，难度越来越大了。尤其最后一个难度更加大。
倘若凶手真的是郭传志，绿毛坠楼的时候他不在天台这个现场，而在楼下目击现场，妥妥的完美不在场证明，尤其是警察还在身边，这是如何做到的？
想让绿毛自己掉下来，首先他肯定不是正常的状态。也许他吸毒致幻，也许是醉酒，也许是吃了安眠药......总之不会是清醒状态。
成路遥去刘警官那里协助调查，这时候差不多回来了，问问她警察都问了些什么，最重要的是她听到什么有用的新消息。
这么一想，郭旭便对金铃说：“阿姨我出去一下，待会儿再吃饭吧！”
金铃“啊”了一声，关掉油烟机说：“你去哪里？这就要吃饭了！”
郭旭说：“我下楼去一趟！”他灵活的开着轮椅出了门。
金铃探出身子摇了摇头。忽然，她看见了餐桌上那张纸，她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机把它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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