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郭旭算的时间果然不差，他在2号楼等了没多久，成路遥和她爸爸就回来了。
郭旭上前说：“叔叔好，我想请教成路遥一下这道数学题怎么做----呃，五分钟就好，我就不上去了。”
男人长长的“呃”了一声，有点敌意和戒备的看他一眼，对女儿说：“那我上去做饭，你给他讲完马上上去。”
成路遥“噢”了一声。她爸爸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你是遥遥的同学？”
郭旭说了句“是”，但是成路遥却同时说了一句“不是”。
她爸扬起一道眉，两人忙改口，这次郭旭说“不是”，成路遥说的却是“是”。
男人说：“到底是还是不是？”他疑心起来。
郭旭忙说：“我们一个学校，但不是同一个班。”
男人“嗯”了一声，对女儿重复道：“讲完就上去哈。”
他随即看向郭旭：“你也住2号楼吗？刚才在电梯里见过你。”
郭旭恭恭敬敬的回答：“我住后边----”
男人还想再问什么，成路遥不耐烦的说：“你问完没有啊？这都五分钟了！”
她爸讪讪的连说了几句“好”，转身上去了。
成路遥脸色稍霁，温言道：“你要问什么题？”
郭旭把轮椅开到旁边不碍事的地方，跟她说：“我又不上学，问什么题？----我等你就是想问你一下你在刘警官那里听到什么信息？他问你什么了，你又怎么回答的？”
成路遥犹豫一下，说道：“警察看了最近的监控，拍到绿毛跟我一起走，还跟我纠缠，就问我不是说不认识吗？我就说，我是不认识他呀，住一个楼，我连他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他纠缠我我又不理他。警察说在监控里看到三次他和我，我觉得莫名其妙，因为这两天我只见到他两次，还有一次我一点也想不起来，那个时间也不对，我应该在学校里的----那个根本不会是我，监控拍的距离那么远，又看不清楚，为什么一定是我？不能是别的女孩子吗？我看到5号楼的一个姐姐和7号楼的姐姐也被喊去协助调查了。”
“那么远为什么他们认定是你？”
成路遥不甘心的说：“都戴着同一个帽子，穿一样的衣服----就是那条粉红色小格子的裙子。”
郭旭扁嘴说：“穿一样衣服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没看清脸就说是你啊？”
“对了，”成路遥忽然想起，“那个绿毛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他体内没有检测出毒品或者酒精，但是验出来有----”
“有什么？”
成路遥面带忧色的说：“安眠药......”
二
吃饭的时候，郭旭吃得很慢，有两次他的筷子停在半空就不动了，金铃伸手过去在他眼前晃晃他才回过神来，又接着吃起来。
“想什么呢想出神了？----你刚才下去干什么了？”金铃通常不会问郭旭这些问题，不是自己的孩子，她怕管太多遭人烦。
“我等成路遥回来，问了她点事儿。阿姨你知道吗，那绿毛小子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他体内验出了安眠药的成分，没有吸毒和喝酒。”郭旭说。
“我记得你爸爸说过那小子有点昏昏沉沉睁不开眼......”金铃沉吟。“原来是吃了安眠药......那他要是睡着了怎么会掉下去的？”
“他自己不可能跳下去，如果他吃了药睡着了，反正也没有反应，那就很可能是别人直接把他抱起来、扔下去的。”郭旭大胆猜测道。
“你觉得可不可能是遥遥的爸爸？如果他知道了绿毛让遥遥上天台去见他，他应该能干出来这种事吧？”
郭旭摇摇头：“成路遥说那个时间他爸爸在单位上班，她也没跟她爸爸讲这件事，所以她爸应该不知道----这个想验明真假其实很简单，警察到他单位去问一下就知道----我估计他们应该去她爸单位问过了。还有看大门监控，有没有他出入的记录。”
他想了想又说道：“其实应该还有别人----成路遥说她看到还有两个这小区的姐姐也被喊去协助调查，应该是警察在监控看到他招惹不同的女孩。这些女孩或者她们的家人也有可能是嫌疑人。”
金铃迟疑道：“如果有人把他扔下去，那监控应该可以拍到他出入电梯......”
郭旭摇头道：“不，他可能会想到这个，他可能只坐几层，然后走上去，我甚至觉得这个可能都很小，他应该是走的楼梯，因为楼梯没有监控。”
“但是绿毛从楼上摔下来之后，警察封锁了二号楼的出口，凶手想要离开也不容易。”
“NO NO NO，这个相当容易。第一种可能，凶手就是住这个单元，他根本不需要出去，只要回家就可以了。”
金铃醒悟道：“不错，我倒没想到。如此一来，凶手就有一个大致范围了，就是二号楼的居民，警察只要逐一排查----”
她看见郭旭头摇的好像拨浪鼓，好像表示大大的不以为然，便停口道：“怎么啦？”
郭旭说：“如果是这样反而相对简单一些，就怕是第二种情况----你忘啦，楼梯是可以直接通到地下停车场的，而停车场这小区所有的单元都有通道，所以，凶手如果是2号楼的还好，如果不是，那范围就广了，查起来更不容易。”
金铃“啊”了一声，暗想确实如此，这样一来就更加棘手了。
她想了片刻，灵光一闪，说道：“但是地下停车场有监控！那个时间段所有出入的车辆和人员都调查一下，这样不就比较容易一些？”
郭旭说：“原则上是可以，但是有的地方监控是坏的，有的地方有死角，如果有心要避开，也是有可能的。”
“一般人谁会知道哪个监控是好、哪个是坏的啊？----除非，是物业内部的人。”金铃说。
郭旭反驳说：“也不尽然，我爸他也有可能知道----因为上次他的车被划了，他去调过监控。”
金铃甚表怀疑：“就算他看到有坏的监控，他也不可能知道一一对应的是哪里吧？”
郭旭点点头：“说的不错，不过如果他知道哪一个是能拍到他的车的话，他也许知道一两个，而如果这个监控很关键，又恰恰坏了，他就能避过去，这样想查就很不容易。”
金铃沉默片刻，由衷赞道：“你真是聪明。以后可以当刑警。”
郭旭问道：“我干爹以前做警察，为什么不做了？”
金铃说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郭旭沉吟片刻，对金铃说：“其实我能想到的这些，警察也一定会想到，他们会逐个排查。不过，我其实还有一个想法......”
“关于什么？”
“关于这个绿毛的死呗。刚才我们讨论的是他昏睡之后被别人扔下去的情况，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他是自己掉下去的。”
金铃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自己掉下去？你是说他吃了药昏昏沉沉自己栽下去的？”
“不不不，你说的这种情况是意外，是他自己失足掉下去的，但我说的是谋杀----”郭旭把最后两个字拖得很长。
金铃有些听糊涂了，扬起眉毛听他解释。
郭旭说：“是意外还是谋杀，关键的一点就是安眠药。如果他体内验出毒品或者酒精，那意外的可能性大，但是他体内验出的是安眠药----谁大白天吃这个？所以，一定是别人设法让他吃了这个之后昏睡，然后他就无法反抗了，那个人就可以轻松把他从天台把他扔下去......”
金铃打了一个寒颤。
那么，郭传志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办到啊......
郭旭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点了点头：“没错，我爸的嫌疑就更大了......”
两人正说时，只听钥匙声响，郭传志回来了，他看起来有些疲态。
金铃起身说：“欸？你不是说晚回来吗？你吃饭没有？”
“哦，我还没吃。”郭传志闷闷不乐的换完鞋，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我们也是刚吃，你洗手吧，我给你盛饭。”金铃去厨房盛了饭，拿了双筷子出来，然后问在洗手的郭传志，“你今天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累？”
“没有。本来有个客户晚上签合同的，临门一脚被同行给截胡了，气得我，一点心劲都没了。”郭传志垂头丧气的说。
“啊，这种事......这次不行就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呗。”金铃轻描淡写的说。
“你说的轻松！我们都合作十年八年了！本来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结果现在因为报价高三万块钱被大成公司给捷足先登了，你说气不气死个人？”郭传志一肚子怨气。
“那你们价格高啊，有什么可怨的？”
“不是价钱的事儿！价钱是可以商量的，关键是之前的老陈病退了，现在换人了！新上来的小朱是老陈带出来的，当时信誓旦旦跟我说一切照旧，我怎么就信了他的话！----现在大成那边和他接触的是他大学同学，年轻人，不讲武德！老陈这徒弟真是一点面子都不讲，气死我了！”
金铃随口安慰他两句，郭传志兀自在抱怨，说少了这个大客户，他以后每个月的提成都会少三千多块。
郭旭听得不耐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今天刘警官没给你打电话让你去吗？”
郭传志一怔，说道：“没有打啊----干什么又要去？”
“问话呗----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那个绿毛体内有安眠药成分，没有毒品和酒。所以他意外坠楼的可能性就少很多，极有可能是谋杀----他睡着了，凶手可以直接抱起来就把他扔下楼----今天好几个人被叫去问话协助调查，光我知道就三个。”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掉下来的时候我在楼下啊。”郭传志瞪眼说道。
郭旭冷冷说道：“吃了安眠药之后昏睡不醒，凶手除了直接把他扔下去，也可以把他抱到天台边的围墙上，等他翻身的时候，他就可能直接掉下去。”
郭传志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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