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郭旭在小区里兜了几个圈子了，他一看见刘警官，顿时眼睛一亮，忙把电动轮椅开过去。
“刘警官，查得怎么样了？”郭旭那么热情，把刘波吓一跳。
这小孩是谁？啊----他想起来，那个被划了车的车主郭什么的儿子。
他稍作停留，搔搔头：“呃，关于你爸爸的车被划的案子，那是黄警官他们负责，我们这边是查孙长浩这个案子......”
“我问的就是孙长浩那个案子，划车案这种小事不用管它----”
“呃，那也不是，命案固然重要，人民财产该保护也得保护----只不过有个轻重缓急。”
郭旭直截了当的说：“凶手还没找到？马颜那两张照片里拍到的犯罪嫌疑人小女孩还没有排查出来是吗？”
刘波讶异了，这小孩儿，一口专业术语，一套一套的。
“嗬，你知道的还挺多。”
郭旭大言不惭的点点头：“二号楼重点排查了吗？因为她没坐电梯，如果她家本身就住二号楼，直接走楼梯就可以回家----不过地下停车场都是通的，理论上整个小区的适龄女孩都有嫌疑----可惜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坏了好几个，否则查起来就方便得多了。”
刘波的兴致越来越浓了，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郭旭。
郭旭皱皱眉头：“现在的科技还不足以把模糊的照片给处理成清晰的吗？说到底还是那个姐姐拍的不清楚，所以你们这证据有也等于没有----”
刘波说：“有就好过没有，起码我们现在知道嫌疑人是一个小姑娘。”
他停顿一下，续道：“马颜那两张照片问题不是不清晰，而是根本没拍到小姑娘的正脸----一张是背影，一张低头还戴着帽子，所以遮挡得干干净净，没法做技术处理。”
一辆车缓缓停在他们附近。
“刘警官！来办案哪？”郭传志降下窗玻璃，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瞪了儿子一眼，“别妨碍警察叔叔办事！”
刘波上前和他握了握手：“啊我刚跟你儿子解释了一下，你车被划这个案子是黄警官负责的，我们是查孙长浩坠楼案----”
“啊，我知道，黄警官已经联络过我了----孙长浩那案子查怎么样了？”郭传志随口问。
刘波微微一笑：“你儿子知道得不少哇----我们还在调查中。”
郭旭醒悟过来：“哦对对对，警察不能随意透露案情进展，明白、明白！”
正说着，刘波的手下从隔壁单元出来，两人交流一番，又到别的楼去调查情况。
郭旭瞄了郭传志一眼说：“车不往地下停车场停，往地上停干嘛？一会儿还出去？”
“不出去了----”
“不出去了干嘛不放停车场？”
“地下那个监控不是坏了吗？这上面的没坏。”
郭旭“唏”了一声说：“地下车库所有的监控现在都能正常工作了，你不知道吗？上边这个没坏倒是没坏，但是那天也没拍到谁划你车啊。”
郭传志看看四下无人，小声说：“我估计车不是在这划的----”
郭旭扁扁嘴说：“那还用猜？你肯定不是在这划的！”他随即不怀好意的一笑，压低声说：“你这两天回来这么早，还主动做饭，是想哄你老婆吧？”
郭传志瞪他一眼，脸上一副“臭小子你胡说什么”的表情。
郭旭睨眼看向郭传志，说道：“你不会以为你们吵架我没听见吧？当我聋的？----嘁！”
后边进来一辆车，开始向阻路的郭传志按喇叭，郭传志横了郭旭一眼说：“你赶紧回家吧！”
郭旭说：“你自己先回去，我还等个人!”
郭传志皱眉把车开走了。
二
郭旭在等成路遥。
这个时间她应该是从补习班回来了，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她还没出现。
郭旭百无聊赖的开着轮椅转圈圈，然后他就瞥见成路遥从门口的小便利店里捧着一瓶饮料探出身子往这边张望。她穿着一条深蓝色的水手服的裙子，戴着帽子和口罩，捂得有点严实。
小姑娘其实五分钟之前就到了，只是她恰好见到刘警官出来，她不想和他碰面，于是就溜进了便利店，装作挑挑拣拣。这时候见刘警官已经不在，急忙付了账往家赶，免得与他再撞上。
郭旭朝她招手说：“成路遥，你低头走那么快干嘛？”
成路遥边疾步走着边低声喝道：“别那么大声喊我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郭旭追着她奇道：“你怎么啦？”
成路遥脚下丝毫不停，微微侧头问道：“我刚看见刘警官在这，他人呢？”
“你要找他吗？他现在到后边去了。”
成路遥松口气，停下脚步说：“我才不要找他！我现在看见他都躲得远远的！----你知不知道，被他喊去协助调查几次，现在我爸都怀疑我。老是问我有没有被孙长浩欺负，有没有把他给推下去。现在小区里、学校里都有人怀疑是我杀的绿毛，我都快疯了！”
郭旭看见她眼圈一红，几乎要哭出来，忙安慰她道：“等他们抓到真正的凶手，自然就没有人说是你杀的了！你放心！”
成路遥心里好过了一点，满怀期待的说：“真的？”
郭旭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成路遥感激的一笑，轻声说道：“谢谢你！我走啦！”
郭旭也向她微微一笑，跟她挥挥手。成路遥快步走了。
郭旭的身后，两个中年妇女，指指戳戳的轻声说：“哎，好像就是这个女孩吧，被那坏小子强奸了，然后她把他推到楼下......”
郭旭猛地回过头，向二人怒目而视，两个妇女互相使了个眼色，若无其事的走了。
成路遥踉踉跄跄跑开了。她隐隐约约听到那两个女人的嘀咕，她刚刚好过一点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三
郭旭闷闷不乐的回到家，郭传志从厨房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咦，我还以为你阿姨回来了。”
郭旭随口问：“在做什么？”
“咕咾肉，你应该会喜欢吃。”
郭旭哼了一声说：“有金铃阿姨喜欢吗？”
“又拆穿我----”郭传志心虚的陪笑。
“嘿，你这点小心思！”郭旭不屑的说道。
郭传志在厨房专心切着肉，忽然想起一事，走出来跟郭旭说：“你的腿差不多该去复查了吧？这次查完也差不多了----你自己觉得怎么样了？”
郭旭拿着遥控器不停的换着频道，半晌回了一句：“下星期差不多。你哪天抽空带我去看看。”
“这阵子也不怎么见你锻炼，天天还是坐轮椅。”郭传志嘟囔一句。
郭旭不悦道：“你天天几点钟回来啊？你能看见我啥？我天天都练着的，累了我才坐轮椅的----破轮椅我坐的够够的 ，坐得我腰酸背疼，呲牙咧嘴。”
“你现在能不能正常走？要不要试试？”
“没多大问题，只是不敢走远。”郭旭说着，双臂在轮椅上一撑，在郭传志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走了两步。
门口钥匙声响，正好金铃回来了。她看见郭旭站着，忍不住失声“啊”的叫了一声，忙将手中东西放下，凑了过来。
郭旭把脚右脚移动一下，左脚拖着向前，摆手道：“不行不行！”抓着郭传志胳膊慢慢坐下，金铃也伸手托了他一把。
“别乱走嘛，骨头不知道愈合没有，别弄得更严重了，前功尽弃。”金铃警告说。
“我爸让我试试----其实没事。”
郭传志安慰她说：“也差不多了，这么长时间应该长好了，过两天我带他去复查一下，也得试试练习走路了，不然小腿都萎缩了。”
“你又不是医生，瞎让试什么？”金铃责怪他。
郭传志和郭旭见金铃一脸紧张，倒是真心实意的关切，都有些暗暗欢喜。其实金铃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真的出于对郭旭的关心，另一部分原因也是担心他再有点意外的话，继续待下去，自己和郭传志还要再往后拖一阵才能离婚，这也就意味着和杨宗建还要久一点才能结婚。
看着他爷俩一脸欣慰，金铃心底有几分惭愧，她讪讪的回到门口换了鞋子，又拎起一个纸袋对郭传志说：“少做一个菜吧，我买了一份香辣牛肉，上次郭旭说好吃，我今天特地排队去买的，排了十五分钟居然。”
“我爸也说了好吃的。”郭旭笑嘻嘻的说。
“你爸？谁管他！”金铃哼了一声。
但是对于郭传志来说，这个听起来却有点像是打情骂俏。他和郭旭两人相视一笑，郭旭还模仿金铃的样子无声的说：“你爸？谁管他！”
郭传志笑眯眯的拿着那袋牛肉进了厨房，金铃在门口问：“在做什么菜？”
郭旭抢着说：“咕咾肉！我爸说你最喜欢吃的！”
“我说过吗？”郭传志笑吟吟说道。
金铃抱着膀子看了两眼，说道：“那你做啊，我不会做这个，只会吃----我换衣服去。”
郭传志忙说：“你去歇歇吧，”
金铃回房关上门，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有外人在场看到，这何尝不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谁会知道这看似平静的背后，有暗流在涌动呢？
四
晚上，金铃躺在床上想心事，想郭旭走了之后，她怎么向郭传志说离婚呢？是找茬吵架，还是心平气和直接跟他说呢？
郭传志洗完澡出来，上了床，轻轻咳嗽一声说：“老婆，我洗好澡了......”
这是某种暗号。金铃头也没回的说：“不行啊，不方便。”
“又不方便？你这个月不是来过了吗？----我都好久没那个了.......”郭传志失望的说，身子往金铃那边靠了靠。
金铃轻轻推开他说：“我这两个月都来的不正常，有点紊乱，明后天我查查去----再说郭旭还没睡呢，你听！”
郭传志一腔热情被浇熄，索然无味的转过身来，没什么感情的说了一句：“那你尽早去查查有什么情况----”
金铃跟他扯开话题：“嗳？最近股市情况是不是不好？”
郭传志一凛，说道：“怎么这么说？----哦，是----最近是不太好，我这都好久没给你零用钱了哈，我现在转四千给你，这两个月挣的不多......”
“不用了，我不是跟你要钱，我也不缺钱用，我就是听杨宗建说----”
郭传志有些紧张：“他说什么？”
“说最近股市行情都不好，让你当心点。”
“他不炒股他知道啥！”
金铃没吭声。很久很久之后，她轻声说：“你觉得咱们最近是不是有点没意思？”
回应她的是郭传志轻微的鼾声，金铃回头看他一眼，叹口气，把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拿开了，然后回身也睡了。
郭传志却缓缓睁开了眼睛，寻思金铃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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