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礼拜很快过去，郭传志越来越焦躁，干脆打电话给杨宗建，问问他别墅谈得怎么样，有没有定下来。
杨宗建才和小张通过电话，小张提醒他周六约的房主别忘了，时间上要迁就一下对方。
杨宗建就跟郭传志说：“周六才能见到房主，到时再看吧----干嘛，急着还钱？我不介意。”
“嘿，想得美，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你个流氓，无赖----太流氓，太无赖了！”
两个人的对白有些像打情骂俏。
郭传志提醒他：“你的大白拿走了吗？”
杨宗建一愣，说道：“你怎么知道？你去店里啦？”
郭传志说：“昨天去的，金铃说你要送朋友的女儿的。”
“我还真的把这事儿忘了。”杨宗建说。
“我一会儿接金铃。顺便给你捎着吧----你来吃饭吧？”
“不了，我不去吃饭了，晚上我有事。东西再放一天，明天我走那边拐个弯去拿一下----主要是这两天用车，车里要坐人，放这个不方便。”
“那我就不帮你拿，明天你自己拿吧。”郭传志说道。
二
杨宗建第二天去金铃的店里把大白塞进车后座，没有停留太长时间。
“郭传志最近下班回家回去得早，然后来店里的次数也明显多了吧？”杨宗建说。
金铃点头说：“的确是，有点反常----他是不是对我们......”
杨宗建道：“应该不是。我感觉他可能炒股最近亏钱了。”他差一点说出郭传志跟他借钱已经逾期很久也没还的事。
“和这个没关系吧？”金铃怀疑的说，“我忽然想起来，自从上次我们两个吵过一次架之后，他就开始这样----下班回来得早，应酬基本不去，来店里得次数也多了----可能是觉得内疚吧？然后我也有一种感觉，他好像在怀疑你跟我----你忘啦，前一阵他开车在后边跟踪我们。”
“不管怎样，我们两个在外边尽量收敛点，不要有太亲密的举动，包括眼神。”杨宗建说道。
他上了车，又探出头问道：“要不要去你表姨那里转一圈？我这个礼拜都没去。”
金铃皱眉道：“不用了----她最近在忙一些事，有点古怪，让李姐跟我说过两次不要上去。”
“这么神秘？----那算了，我走了----今天郭传志还来接你是吧？”
金铃说：“没说死----不过你走吧，别等我了，我还要等一个人看房。”
杨宗建发动汽车，跟她挥挥手走了。
二十米外的地方，郭传志戴着墨镜，把车窗玻璃升了上去。
他在这看了一阵了，两个人没什么亲密的举动，也没听见两个人在说什么，但他始终觉得他们有些不同寻常。
三
周六，小张约杨宗建看房的时间是下午四点钟，杨宗建出来得早，不到三点钟就到了，他就围着这房子转了两圈。
房子的侧面有一处栏杆里种了凌霄，还有欧月。密密麻麻开满了花，形成一堵花墙，煞是好看。
转到第二圈的时候，有个四岁大的小女孩拎着一个篮子在墙边采花。小女孩圆圆的面孔，扎了两个丸子头，五官精致，尤其两只大眼睛乌溜溜的，可爱之极。她被枝条上的刺扎到，刚吮吸完手指，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采摘。
杨宗建见她实在可爱，就跟她“嗨”的打了声招呼说：“我来帮你吧？”
他从高处采了几朵凌霄花，从栏杆伸进去，让女孩把篮子递过来，女孩让他放到篮子里，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想要长一些的那个花，给妈妈插花瓶里。”她指了指欧月。
杨宗建说：“那得需要剪刀啊----你有剪刀没有？”
小女孩摇摇头。杨宗建想起他的车里有把瑞士军刀，便笑道：“你等等我，我有刀。”
车停得稍微远一些，他回来的时候女孩等得有点不耐烦，皱眉跟他说：“你怎么那么久？”
杨宗建笑嘻嘻的说：“我去给你买了份礼物。”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说道：“你骗人！”
想想又有点不甘心，忍不住问道：“什么礼物？”
杨宗建从背后拿出那只买大大白时送的小大白，小女孩眼睛一亮，低呼了一声：“大白！”
杨宗建心道：“真奇怪，现在流行这个！”他拿瑞士军刀的时候看见车里的大白，想着瑶瑶喜欢大白，也许这小女孩也喜欢，便把那个小的大白拿来送给她，果然这小女孩看了两眼放光，看起来真的是喜欢得不得了。
他把大白从栏杆塞了进去，小女孩接过来，喜不自胜，看了又看，然后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说谢谢。
“叔叔，你姓什么？”小女孩奶声奶气的问道。
杨宗建心底一声哀嚎，心想太失败了，应该我先问这个问题才对啊！他苦笑着答：“我姓杨。”
小女孩一脸精怪的模样说：“这么巧，我也姓杨！”
想起台词又被抢，杨宗建赶忙主动反击：“哇，这么巧啊。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心----悠。”
“哇，这名字真好听！”杨宗建忍不住赞叹。
“那你叫杨什么？”女孩歪头问他。
“我的名字叫杨宗建。”
小女孩沉吟片刻，犹豫了一下说：“你这个名字比较一般。”她下结论。
杨宗建被她逗得笑出声，几乎眼泪都笑出来。
“我可不可以叫你悠悠？”杨宗建问她。
“可以呀----”女孩说。
杨宗建正要问“你是不是住在这里”的白痴问题，刚好酒店里小卓打电话过来要他发个文件，文件原件在车里，杨宗建便跟小姑娘摆手说：“我有事先走啦，bye bye----”
小姑娘悠悠跟他也摆手说再见。
杨宗建回到车里给小卓拍完文件再转回去的时候，悠悠已经不见。
杨宗建有些惆怅，心想，这小女孩真可爱。
他一直幻想自己要是有个儿子要是像郭旭一样精明就好了，从来没想过女儿的事，今天看见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他父爱爆棚，一颗心几乎要融化，心想这么好玩的小棉袄我也想要一件。
三
三点四十五分，小张来了。他眼尖，看见杨宗建的车停在不远处，便给他打电话让他到门口来，杨宗建就慢慢悠悠晃了过来。
一起看房的还有五个人----据说上午也有几个人一起看的房。杨宗建有些不悦，这是房主的主意还是小张的主意呢，反正都是为了让他们互相竞争吧，显得房子很抢手的样子，好尽快卖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房主人是一个三十岁刚出头的女子，温婉娴静，身材高挑，穿着样式特别简单的灰色麻制衣裳，只薄施脂粉，却显得样貌特别超群，气质格外出众。杨宗建原本的不悦化为乌有，忍不住赞赏的在角落看了她一阵，心想：“就是她，年纪轻轻老公出车祸死了吗？----那个叫悠悠的女孩，应该就是她的女儿吧？”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搜寻，果真眉眼间和悠悠有几分相像，他不禁暗暗点头：也只有出众这样的妈妈才生的出这样精致的女儿了。
他这样盯着人家看，多少有些无礼，好在他是在别人背后，又是在角落，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所幸人家也没有发觉。
那女子没有说话，一双灵活的眼睛从个人脸上扫过，算是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目光扫到杨宗建脸上时，似乎多停留了一会儿，她微微颔首，杨宗建也不知她是在跟大家打招呼还是只跟他一个人打招呼，也轻轻点头，向她微笑了一下。
看房的另外四个人，一个年纪大的妇女，跟女主人说房价再低个十万还差不多；另一个四十多岁暴发户模样的男子，却说这价格可以，他眼睛骨碌碌肆无忌惮的看着女主人，凑上去厚着脸皮要加她微信，但是被小张拦住了，说这样不合规矩。
剩下两个人是一对老夫妇，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说这房子价格已经很合适了，照道理来讲是不好意思再压价的，另一个就接下去说，可是听说这房子的男主人车祸死了，感觉有点不太吉利，看看可不可以少个十五六万。
那年纪大的妇女事先明明是知道这个的，此时却装作刚听说一样，“哦呦”一声，跟着附和说那价格是得再便宜点，死人了那是不吉利。
那女主人原本一直在微笑着，之前的两个人一个讲价降十万，一个对她垂涎三尺，她也似乎并不生气，但是那对老夫妇说起这房子的男主人死了不吉利的时候，她立刻变了脸，再听见那老女人的附和，当即一脸怒色的拂袖而去，一言不发的上了二楼的房间。
小张苦着脸跟二老说：“我的祖宗，我不是交代过你们不要在她面前提这个吗？你看她生气了吧？”
他颠颠儿的跟着追到二楼上去，但是不一会儿没精打采的无功而返，说：“各位请回吧，这房子她暂时不愿意卖了。”
几个人一阵哗然，忿忿不平的说道：“耍人哪？”“还不兴人讲价吗？”“别赌气啊！”
有人生气，有人懊恼，有人后悔，只有杨宗建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
唧唧呱呱半天，女主人没有再出现的意思，让小张再问了几次，她执意不肯下来，几个人便没趣儿的走了。暴发户模样的中年人跟小张说：“你跟她说，我不讲价，你让她下来！”
小张只得又上去一趟，仍旧一脸尴尬的下来了，说：“不好意思江老板，她可能是气头上，不肯下来，稍后再联系吧。”
他对杨宗建也是这么说的，杨宗建跟他也提了一句：“等她气消了再说吧。这房子我越看越喜欢，你跟她说我要了。”
江老板悻悻走了，杨宗建在花园里停留片刻。想起悠悠刚刚和自己隔墙说话，不禁微笑回头向楼上看去。
不知是不是眼花，他觉得二楼的落地窗帘动了一下，似乎刚刚有人在帘后看他。
他心里微微一动，问小张：“这个房主是不是有个四五岁的女儿？”
小张点头说：“是的，不过我刚才上去的时候她睡着了。”
杨宗建点点头。
小张说：“小女孩长得可漂亮了----当然，她妈妈长得也很漂亮。”
杨宗建一笑，两个人说着走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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