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凶手？”
郭旭不慌不忙也不辩解，倒是微微一笑，把桌上的水杯朝刘波移了一下，轻轻说道：“喝点水吧？”
刘波没有吭声，也没有动。
郭旭不以为意，带着微笑说道：“你说的还挺有意思的----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发现？”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起桌上一个打火机“啪啪”的打火。把玩片刻，然后将桌上一个香薰点上，不一会儿空气中就开始弥漫着玫瑰般浓烈的香气。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睛中闪烁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狡黠。
“绿毛和成路遥的案子里，你看似无可怀疑，但是实际上，你相当于是一个推手。我曾经在监控里三次看到绿毛纠缠穿着粉色小格子连衣裙的成路遥，但成路遥坚持说只有两次。我在地下停车场里看到她从16号楼方向走过来，但她却说她从来不去地下车库----因为她家并没有车。”
刘波意味深长的说：“16号楼----你家是住在16号楼吧？她是不是去找你这个好朋友呢？”
郭旭淡淡说道：“那也不稀奇啊。”
刘波说道：“我一直以为是成路遥在撒谎，或者她记错了----关于两次还是三次被纠缠----但是她出现在地下车库有什么好否认、好隐瞒的呢？我后来选择相信她的话，那么我在监控里看到的又是怎么一回事？----仔细想想，实际上我监控里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同样戴着棒球帽、穿着和她一样的粉色小格子裙子的人而已，未必是成路遥，那么这个人是谁？”
“年纪相仿的女孩我们查过了，体态上都有差距。我忽然想到倒是你，如果你穿了裙子、戴了假发和棒球帽，体态上倒有八九成相似，而且从16号楼地下室出来就说得过去了----”
郭旭“嗤”的一笑，那是在嘲弄他的异想天开。
“你别笑，我在你衣柜里发现了和成路遥同款的棒球帽，上边还沾了一根长头发----你别告诉我那是你金铃阿姨的，金铃的头发也没有那么长。而且金铃衣柜里有一顶假发，长短和颜色都与它一致。这样一来，什么都解释通了。绿毛约了成路遥在天台上见，她给了他一瓶加了安眠药的可乐----那应该是你教唆的。我一直就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大着胆子上天台和一个不良少年见面，太危险了----实在是太危险了。后来我想明白了，成路遥根本就没有上去天台，上去的是另一个人，穿着打扮和她一模一样的人，也就是你。假发你是戴了金铃的，棒球帽和粉色小格子连衣裙你是在网上买的----不不不你先别忙急着否认，你的旧手机还在我这里，在淘宝上翻看一下记录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郭旭的脸微微变色，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辩白一番，但终于没有出声。
“你计算好时间，他差不多药物发作了，你就上去了----你故意坐电梯只坐到七楼，伪装成成路遥回家的样子，然后走的楼梯上的顶楼----知道我为什么怀疑这个人不是成路遥吗？因为十二点零八分，她已经上去一次了，但是没有下楼的视频，她居然又上来一次----电梯没坏，七楼并不算矮，她没道理走楼梯下去对不对？”
“安眠药的作用已经发挥了，绿毛昏睡不行了......你把绿毛抱到天台的围墙上，可能一度，你想把他直接推下去，所以你伸手比划了一下----马颜无意中拍照拍到的，就是那个时候的你，根本就不是成路遥。”
“但是你后来想到了更妙的主意，你把绿毛就放在那围墙上，任由他翻身时翻下楼去----到时不管是你还是成路遥都不在现场，没人会怀疑到你们......你生怕他翻身时翻到平台这边所以你在他身底下垫了一块石块，让他半梦半醒翻身时只能朝楼下翻----这个桥段是不是很熟悉？你爸把杨宗建设计翻下河想淹死他，也用了同一计策......”
郭旭眨着眼睛讪笑他说：“你说的真是有理有据，听起来好有可能，可惜你忘了一点：我的腿当时还没好，还坐着轮椅！”
刘波微笑道：“你从南京来养腿伤，到那个时候是几个月了？俗语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那快半年了，什么腿伤都好了，你早就可以行走自如了，你只是喜欢坐轮椅装作腿伤未愈而已！”
郭旭辩解道：“我中间自己摔倒过，也被绿毛推翻过轮椅，摔到了腿，所以就接着坐轮椅了。”
刘波摇了摇头道：“你的腿有没有事，找医生看片子是最清楚的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那几张片子留在床垫下......”
郭旭的脸上一阵灰一阵白，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半个字来。
“再说说那个成路遥的案子。那个她发给你承认自己就是凶手然后又删掉的信息，我们查到发信息的时间段，她的手机恰好就在你手里----超市老板发现成路遥遗落了手机，你说认识她给她送上去----然后你就在电梯里编辑信息并发了出去。你进电梯是十六点零七分，微信发出也是十六点零七分，照你的说法，你在成路遥家门口敲了好一阵她才给你开门，其实你可能当时根本没有敲门，你是等两分钟之后信息已经撤不回来了，你才又把发出的信息删掉，这才敲门把手机还给成路遥。”刘波悠悠说道。
郭旭笑吟吟说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我这么害她有什么意义？”
刘波想了想说道：“我猜应该是你喜欢她，但是她拒绝了你，说不定还笑话你是小屁孩，所以你才会转而由帮她变成加害于她......”
郭旭脸色突变，眼中寒光一闪，但他随即微笑道：“我才十一岁，还在上小学，还没到喜欢小女生的年纪......”
刘波从包里拿出几张片子，摆了一排在郭旭面前，他温言道：“你的片子。”
郭旭扬眉道：“怎么了？”
刘波叹了口气：“我刚刚就说过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这几张片子留下来----”
他指了指边上：“这里，GUO XU，是你名字的拼音；这里，是拍片子的日期，精确到秒；M代表你的性别，男性，Men----这个26请问代表什么？”
郭旭的脸变得很难看，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你看这张，这张，还有这张......每一张都写着11----只有这两张写着26----这两张日期最早，是在南京的医院拍的，写着11的是在我们那边的医院----11也好，26也好，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数字是年龄。至于为什么差这么多？难道是写错了？----我在医院咨询过，如果是自费，登记的时候相关信息只是询问一下，因此上边的信息可能造假，但是如果刷的是医保卡，那么上边所有的信息都会是真的----换句话说，你在我们那里拍的片子都是自费，所以你告诉医生你11岁，医生就给你填11岁，但是你最早在南京拍的片子，刷的是医保卡，这样你就无法造假了----你今年不是11岁，你已经26岁了！”刘波盯着他的脸说道。
郭旭轰然笑起来：“我26岁？谁TM眼瞎也不能把我认作是26岁吧？”情急之下，他竟然爆了粗口，和他稚嫩的样子十分的不协调。
刘波又拿出几张打印好的资料，静静摆放在他面前。
“Hi----high----”刘波“嗨”半天，也不能正确念出“Highlander Syndrome”的读音，最终他终于放弃，说道：“高地人症候群，要我解释一下吗？”
二
郭旭不答，过了片刻，他把桌上给刘波倒的水往前推了推。
“你说了那么久，应该口渴了吧？”他淡淡说道。
见刘波没什么表示，他嘲弄的说道：“怎么？你还怕水里我加了什么东西？----要么你喝我这杯。”
他把自己身前那杯水和刘波的交换了一下，接着拿起刘波原来那杯喝了一半，又拿起自己原来那杯朝刘波举了举，朝那半杯水里倒了些，然后又端起来抿了一口。
见刘波一动不动，他叹道：“太过于小心了其实并没有必要----你过一会儿就会知道了......”
他拿起刘波放在桌上的资料看了几眼，幽幽说道：“你能发现这个，我还是真是低估了你----‘高地人症候群’，也就是Highlander Syndrome，这是一种尚未获得医学界认证的病，患这种病的人，长大和衰老都非常缓慢，俗称‘不老症’。除了外表跟一般成人不同，身体各项机能都十分正常，目前还找不出停止生长的原因，也没有药物可以医治，目前世界上已知的病历只有三例。”
刘波叹道：“你是第四例----这种罕见的病真是闻所未闻，难怪金铃、杨宗建、我......都觉得你的思维一点都不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原来你根本就是一个成年人----可惜我们都忽略了这一点，只把你当成一个头脑特别出众的小孩......嗯，郭传志，你爸爸当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却没有告诉金铃.....”
郭旭说道：“我爸要是告诉她我已经26岁了，他担心金铃阿姨会把我当成怪物，而且一定会对我小心戒备----”
刘波点点头，温言道：“韩国有一个叫申孝明的病历，和你的情形差不多，他1989年出生，今年已经28岁了，但是他的样子只有十二三岁大，身高只有一米六三，外表和初中生一样，长着一张娃娃脸----”
郭旭黯然道：“他好歹还像个初中生，而我还是小学生的样子；他可以长到一米六三高，我还不到一米六......所以成路遥才不相信我是个成年人，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说的没错，她以为我就是个小屁孩，枉我一心一意的对她，帮她转移绿毛的视线，教她怎么摆脱绿毛的纠缠，可是她居然嘲弄我----”
“你是怎样帮她转移绿毛的视线，怎么教她摆脱绿毛的纠缠的？”刘波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我在网上买了那条粉色小格子的裙子，戴了金铃阿姨的假发，至于棒球帽，我当时买了两顶，一顶我自己用，一顶送给了成路遥......她跟我说过绿毛两次纠缠她，我就打扮成她的样子把绿毛引开----绿毛后来发现了我和成路遥是两个人，他甚至有一次认出了我----就是他把我的轮椅推倒那次，他近距离发现我就是那个‘女孩’，所以他托着我下巴想要亲我，被我爸看见揍了他一顿，这才使得他怀恨在心，划了我爸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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