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郭旭续道：“绿毛划我爸的车之前，仔细看了监控，他专走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把对着我爸车位的摄像头给调了方向，加上还有坏的，所以监控根本没拍到他。第一次没拍到谁划的车是因为监控动了手脚，但是第二次-我爸把车停在室外的临时停车场----那里的监控都是正常工作的，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他的车又被人划了，并且还找不出到是谁干的？”
刘波微笑道：“那还不简单----他的车要么是在外面被人划的，所以小区的监控怎么查也查不到；要么就是你划的----那天在案发的时间段，只有你和你爸两个人靠近过那个车，你爸爸当然不会自己划自己的车，但是你就不同了----”
郭旭“啧啧”数声，笑着连连摇头：“你倒也不笨，没错----是我，我爸的车就是我划的！那天绿毛喝了成路遥的可乐----是我让她在里面加了安眠药，她说过她妈妈有吃安眠药的习惯----一点四十分，他上天台去等她去了，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坐电梯上去7楼，装作是成路遥回家，然后就走楼梯爬上了楼顶天台----那时候我爸应该是刚刚把他暴打一遍，我们没有碰到----我上去的时候安眠药的作用已经发挥了，我把他费力的抱上天台的围墙上。本来我想直接把他推下去，后来我就想到不如就把他直接放在这里，等他不知何时转身的时候自己掉下去，我和成路遥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我回家的时候正好另一部电梯也上来，我生怕是我爸提早回来，所以赶快冲进了厕所。果然跟在我后头进门的就是我爸，他还问我干什么去了，我只好骗他说是帮金铃阿姨拿快递去了，其实那个快递我上午就拿回来了。”
“我穿着裙子在厕所里，无论如何不能让我爸看见，所以我索性洗起了澡，接着趁我爸没注意，我光着身子抱着裙子和假发进屋，把东西放进衣柜，穿上正常的衣服出来了，然后说去看电影。”
“下楼的时候我故意没带手机，然后在临时停车场我放眼看去，看见2号楼的楼顶绿毛的身子还依稀可见，他还没翻下来，这正合我意。我就让我爸回家帮我拿手机去，然后我来到他的车旁，看看没有旁人，我拿钥匙把他的车给划了一道。监控有点远，拍到我好像是来回抚摸痛惜别人给划了车，其实我就是在监控的眼皮下亲手划了自家的车----我为的是拖延点时间，能亲眼目睹绿毛从楼上翻下来的盛况，想想我都兴奋！”
“等我爸拿了手机过来，我故意大喊大叫，说他的车又被人划了。我爸自然暴跳如雷，又是报警又是找物业调监控，然后你就出场了----那是咱们第一次见。”
刘波点点头：“那次其实不关我事，划车这种事情----那是黄征警官负责的，那天接警的时候他正好开车送我回家，我就顺便跟过来了----万万没想到，刚到现场没多久，绿毛就从楼上翻身摔下来了......”
郭旭兴奋的说道：“这实在是太刺激了！我拿弹弓射黄毛的脚踝、学狗叫吓得黄毛以为被狗咬到、他蹦起来被车撞死那次都没这次这么刺激......他死得好哇，以后成路遥再也不用担心被他骚扰了！”
他随即沉下脸来：“可是这个死丫头，当我说我喜欢她的时候，她竟然不以为意，说我只是个小屁孩，还说我只是一个臭弟弟，她是不会喜欢我的！”
“我最讨厌别人把我当小孩看！所以，当她后来被别人误会被绿毛欺负了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同情她！等她有了轻生的念头，我假惺惺的安慰她几句，再把听来的传言添油加醋的故意讲给她听、故意刺激她，然后我就趁着她忘带手机、我给她送手机上去的时候，在电梯里用她的手机发了微信给我，承认自己是凶手，明天就回去自首----等两分钟后撤不回去了，我再删掉她手机里的文字，而我自己的还保存着----我不应该在电梯里给她发的，我把电梯监控也有精确时间给忘了。但凡我出了电梯再发这个微信，你也不能就此抓住我的把柄......”
二
刘波说道：“成路遥虽然的确是自杀，但你为了掩饰谋杀绿毛的罪行嫁祸于她，可谓用心良苦。你知道删掉的消息警方也会给恢复，不过你还是留了一手，故意拿了这信息给我看......”
郭旭说道：“当时你们还不是没发现？你以为我那几张片子是大意放那里的？----我根本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发现我这个秘密......”
刘波见他嘴硬，也不理会，微微一笑说道：“绿毛坠楼案和杨宗建落水案用了相同的作案手法，这个应该是你故意在你爸和金铃面前播那集柯南的动画片，他们跟着‘抄袭’的----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这究竟是你爸一个人策划的，还是和金铃一起策划的呢？”
郭旭懒洋洋的说：“按理说，金铃阿姨和我干爹那是老相好，没有加害于他的理由----而我爸，发现了他两个出轨，他出手就可以理解----不过以他那点智商，似乎想不出这个点子......”
刘波讶异道：“原来你也知道金铃和杨宗建的事......你爸爸借了杨宗建六十万用于炒期货，结果亏了一百万，他没有钱还，你知道吗？”
郭旭大吃一惊----他是真不知道。他喃喃说道：“这人真是失败透顶----我干爹哪里都强过他，所以金铃阿姨喜欢他再自然不过了。不过我干爹似乎另有一个女朋友，还带着个小女孩的......是不是金铃阿姨发现了，我干爹不准备选她，因此对我干爹怀恨在心，这才和我爸一起策划了害我干爹呢？----她策划，我爸来实施----我爸一来恼恨我干爹和金铃阿姨有染，二来欠了他六十万没法还，所以也愿意制造这场‘意外’来报复......”
那日，他回家，听见金铃阿姨和爸爸在轻声说什么“怎么制造一场意外”。虽然他们看见郭旭回来就闭口不谈了，可是他好喜欢制造意外啊。
他当然记得次日他在沙发里假寐，金铃在他旁边，手机在电视上投屏反复重播着《名侦探柯南》，正是被害人在柜子上酒后跌落致死那一集，金铃阿姨的确是聪明，一点就透......
三
刘波温言道：“你，还有什么可交代的吗？”
郭旭讪笑道：“还能有什么交代？说的我好像犯了多少案子似的......”
刘波微微一笑，说道：“可以交代的，还不止一件呢。比方说，你奶奶被下老鼠药那个案子，你爸爸的工友酒后被推进下粮坑淹死、第二天被浇灌在水泥里之事......”
郭旭皱眉说：“我怎么会知道这两个案子的来龙去脉？那都是我哥郭晓风那时候的事，他死去好几年啦。”
刘波摇摇头，说道：“哪有什么死去的哥哥？你就是郭晓风，只不过后来改了名字叫‘郭旭’而已！”
郭旭诧异的看了他一阵，隔了很久才喃喃说道道：“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你......”
他低头想了想，缓缓说道：“没错，我爸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以前我是叫郭晓风的......后来我得了这怪病，爸妈也离了婚，我跟我妈去了南京，就改了这名字......”
“程守剑被推进下粮坑那个案子，不错，是我干的......谁让那个家伙大庭广众之下脱了我的裤子，让我丢了脸面？我写完作业爸爸提前下班带我走的时候，在大门口看见那家伙在下粮坑那里翻身，险些就掉下去。正好我爸忘带钥匙回去拿，把我放门口让我等他，我看四下无人，直接跑到下粮坑那里把他给掀了下去......我不过是想给他点教训，倒没想置他于死地，他死得这么容易简直出乎我的意料，从此我就知道了，原来杀人不难......”
四
“我奶奶的药被掺进去老鼠药，也是我干的。那一个冬天，我妈让我爸放学接我，谁知道我爸临时加班来不及过来，就让我奶奶来接。那么冷的天，我奶奶为了等一锅馒头蒸好硬是让我在冰天雪地里等了四十分钟，害得我发烧、烧成脑炎，我怀疑我的这个怪病就是那次引起的。这老太婆，房子拆迁能赔给她五百多万，我想让她给我买个冰糖葫芦她居然说没钱！----所以，我把她的地奥心血康胶囊给拆开，把药倒掉，把小区投放的鼠药给塞进了胶囊。这毒药混在药里她不知哪天吃，她吃的时候我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个个都有不在场证明，嘿嘿，她就算怀疑我爸我妈，我大爷我叔我姑，却怎么也怀疑不到我这个宝贝大孙子头上！----你问我为什么要毒死她？嘿嘿，她死了，她那五百多万大家就可以平分了！一家分到一百多万，我想吃多少冰糖葫芦就吃多少冰糖葫芦！”
郭旭得意的笑了一阵，见刘波一脸的不以为然，不禁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痛快的主动承认这些？----我怕我不说，你们永远也查不出来......”
他越说越兴奋：“那个老太婆从那之后，对我爸我妈，我大伯我叔叔还有我姑全都不信任了，她留了一套房子自己住，剩下的全卖了换成钱四家平分，那套房她留下话，以后她死了归我......”
他冷笑起来：“但是有什么用？一套房子就能补偿我再也长不大的事实？----我恨她！她临死的时候，让别人出去，唯独留下我，她跟我说，她知道那老鼠药是我放在她的药瓶里的，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让我放心......”
“哼，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爸当时在外边偷听到又如何？他居然冲进来打我，可是到后来他和我奶奶还不是得替我掩盖？我奶奶死了，我对她的恨于是转移到我爸的身上----归根结底，如果那天他没有失言，准时来接我，怎么会有我被冻坏、生病发烧、烧成脑炎、得了这怪病这种事？”
刘波摇头道：“不，你这个病其实与发烧、脑炎并没有多少关系----”
郭旭执拗的说道：“当然有关系！就是因为烧坏脑子，也烧坏了我发育的细胞，我才会停止生长，永远停留在十一二岁的模样......”
他恨恨的说：“我也恨我妈，她和我爸离婚之后又嫁人，又生了一个女孩，有一天我听见她背着我说祈求上天让这个孩子正常点，千万不要像我这样长不大----她嫌弃我不正常？她居然嫌弃我不正常！我的不正常难道不是她造成的吗？为什么那天她不能来学校接我放学？”
郭旭的脸逐渐变得狰狞：“你猜我做了什么，让我的妹妹永远都没有长大的机会？----我喂她吃葡萄，一颗，两颗，三颗......我只用了三颗葡萄就让她窒息而死.....我妈抱着我妹妹哭得撕心裂肺又怎样？她打了我又怎样？她还不是跟医生、跟我继父承认是她的错，是她不小心？从此以后她就怕了我，我说什么，她不敢不听，我让她离婚她就离婚，我让她搬家她就搬家......”
他吁了口气：“这些年我们搬了不少地方，基本上每两年就搬一次，每次有邻居或者街道办事处问我妈怎么不见我去上学的时候，或者有邻居奇怪我怎么长不大的时候，我们就该搬家了。我妈知道，如果不搬，那些多嘴的邻居家往往就会发生些意外，比如失火，比如食物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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