楷哥一大早就来找我，向我告知了小钰的事情被网络广泛地传播，并被妖魔化，渲染上了恐怖的色彩，最为离奇的是当地有古老的神话传说，讲到人千万不能在晚上透过玻璃窗望向黑夜，有一种名为长脚怪的妖兽，长着一对黄色的大眼睛，会在黑夜吞噬玻璃窗边的人类。当地的一些人认为那个女孩是被长脚怪攻击致死。
我不禁想起在我入住酒店的那晚难以入睡，透过玻璃窗看到黑压压的树上有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瞪得老大，像小电灯泡，微微泛着光，像猫头鹰之类的小动物，我顿时一阵后怕，当时看到的是梦境里的产物，还是真实发生的？
不管怎样我是无神论者，不相信什么妖魔鬼怪。
我难以继续入睡，内心早已乱作一团。
我透过玻璃窗望向荒凉的山区景色，想要放空一切，我接下来还有不少工作任务。
我向下望去，能够看到时不时有汽车行驶上蜿蜒的盘山公路，不幸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如此贴心的助理怎么会离世，她还这么年轻，原本应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我心神不宁，寝食难安，我们的这部新片未能获得外界的认可与好评，心情犹如急坠的跳楼机那样跌落低谷。
我再度向下眺望，一辆醒目的警车驶上了盘山公路，不会是艾尔肯和巴明警官已经火速赶来了吧。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打破了原先边境小城的宁静。
我立即起身穿衣洗漱，有什么可以协助的我一定全力协助。
没过多久我听到走廊外传来一阵动静声，我打开房间查看屋外的情况，小钰的房间在我房间的斜对面，门口敞开，不过已经拉起了警戒带封锁现场。
我焦急地走了过去，凑近门口往里面张望，一个警察发现了我立刻将我劝退。
“请不要在此旁观，回去吧。”
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门口，正是警官巴明。
“庄小姐，我们有规定，你们不能进入调查的现场，你回去吧，有进一步消息的话会通知你们的。”
“不需要我的配合？”
“不需要，如果调查下来有问题的话，还会请你去做笔录。”
我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焦虑地在屋内走来走去，用手不住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用嘴巴咬着自己的指甲。
我也不敢打开手机查阅网上的新闻。就算是小钰被妖魔化的死亡新闻被网络净化删除，仍会有关于我们新片的恶评文章。
“叮咚——”电子门铃声响起。
难道是警察来找我了，我立即走向门口去开门。
原来是楷哥过来找我。
“你怎么了？手机也不开机？”
“我不想看手机上铺天盖地的，乱七八糟的负面新闻。”
“那我怎么联系你？你可以开机，但是不看啊。”
“楷哥，你也可以打我房间里的座机电话。”
“我已经习惯了打你手机。”
“楷哥，有什么事吗？”
“接下来我们的活动都暂停了，都乱成了一锅粥。”刘楷脸色很不好，立刻掏出一支烟抽起来。
“楷哥，你先坐下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不仅是你的个人工作行程，独家专访与拍摄，还牵连到了《游丝迷影》剧组的各项活动。”
我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顿时一阵失落。
“好几个月前我就开始期待布来河电影节，在来之前已经把每天的工作排好，怎么说暂停就暂停了。”
“目前上面说是暂停，其实我们还在等通知，到底是否能够继续，最坏的结果就是全部取消，王昌平还在坚持，他想要把后续的电影交流活动继续下去。已经和投资人，出品人闹得不开心了。”
我问楷哥要了一支烟，默默地抽起来。
“尽管之前我们和警察反馈，要把网上这些尸体遗骸，野兽吞食等不实新闻一一删除，但是电影节相关工作人员离世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很多家媒体打电话给我询问详情，我全部挂断，不理睬他们。”
“嗒——嗒——”我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
苏睿豪发来了消息：小玉是个乖巧的好姑娘，我们都很难过，请节哀顺变，死者已矣，生者如斯，这段难过的时光里，我们大家给予你慰藉和温暖。同时请代我们向小玉的父母家人表达哀悼。
“什么？剧组的同事都知道了。”我把苏睿豪发来的消息读了出来。
接着没多久，李晟，章乔云纷纷向我发来慰问的信息。
这次真的是纸包不住火了，此前我向同事们撒的谎不攻自破。
“有一件事，小钰的父母连夜赶来，最快的话，他们今天下午或傍晚能够到这里，我早已代表你向他们发出了慰问。”
“谢谢，楷哥，我根本就没勇气面对她的父母。”
“又不是你的过错，你别责怪自己。”
“嗒——嗒——”
李晟又发了一条微信给我，说想要上门来探望我，来陪我。我回复：心情不好，实在抱歉，不想接待任何人。我只想静静。
“楷哥，谢谢你来通知我，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之后有什么事你就发微信告诉我吧。”
“你别东想西想的，做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吧。不过你尽量待在自己房间里，不要出去，已经有媒体，狗仔队顶上了这家酒店，你要用餐的话就打电话给前台，让他们送上门。”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窗户，并没有回答，楷哥刚走到门口，发觉我的状态很糟糕：“要不我给你安排退房？换个地方住，让你换个环境，免得触景生情。”
“谢谢，不用了，接下来还要继续在这里处理小钰的事情，我不能逃避。”
“好吧，随你吧，投资人，出品人等上级已经在开会了，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安排，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话音刚落，刘楷就离开了房间。
我又躺到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紧紧地裹住，泪水无助地流淌下来。
***
我四肢乏力地卧倒在冰冷的床垫上，头下面垫了一只枕头，这是Lisa给我新添的一个福利，我的额头上满是汗水，犹如一块被肆意地揉捏的百洁布一样，泪水顺着眼角默默地流淌。
手臂上，大腿上，背部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新伤，旧伤夹杂在一起。
我的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开锁声，那个修长的身影走进了这间阴冷的地下室。她时常穿着冷色系的衣服，如同这间灰暗的地下室一样，偶尔几次她系着暖色系的围巾给我眼前一亮的感觉，让我那日渐冷酷的心有了稍许的暖意。
她俯下身子，用毛巾擦去我眼角的泪水，拿出碘酒为我的伤口消毒，我从最初的嫌弃她，演变为了身体麻木，无动于衷。
“小怡，你最近演的片子真不错，越来越有进步了。连那几个资深的男演员也开始夸赞你。”
“演的？都是真实的，动真格的。”
我的眼前浮现拍片时的场景，我与多位所谓的男演员拍过戏，有身材壮硕型的，精瘦型的，我曾经趁拍摄人员不注意，或休息的间隙，在一些男演员的耳边说悄悄话，声音轻轻地向他求助：我是被胁迫，绑架的，求你救我。
那些男演员却不为所动，继续拍片，他们甚至以为这是拍片中的一种调味剂与催化剂，他们会更加投入地拍戏，时不时地会将我弄伤。
还有一位男演员也曾在私下很直接地回复我：“你是被胁迫的，那我呢？我欠了一屁股的赌债，拍片能够拿高薪，数钱的感觉可真好啊。”
说到一起拍片的男演员，不仅有本土的，也有来自亚洲其他国家的，甚至还有来自欧洲，非洲的，一起合作拍片的也有女演员，也是这样的情况，来自五湖四海，有不少人纯粹就是为了高薪，由于大家都是临时演员，拍摄间隙的交流也不多，拍过几场戏后，大家各奔东西。
我会偷偷地写小纸条塞给那些外来的演员，让他们带出去，基本内容就是报警求助，但是谁知道那个鬼地方有严格的搜查制度，演员必须脱掉衣服，换上浴袍才能进入片场，拍摄完毕后也是同样的步骤，有工作人员检查随身物品，不得私自携带拍摄及录音装备。
“Lisa，你放过我吧，让我回去吧。”我躺在床垫上泪眼朦胧地说道。
“那我怎么办？白先生会怎样对待我？”
“你不是他的合伙人吗？他敢对你动手？”
“唉……”Lisa默默地叹了一声气。
“我记得听你说过你有苦衷，到底是什么？”
Lisa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地下室。
我的泪水顺着眼角流淌到枕头上，这只枕头浸满了我陆陆续续流下的泪水，湿了又干，再从干了以后又变湿，反反复复，直到后来我已经再也流不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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