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参加了一个国际电影节,开幕式之后某品牌赞助商在某个老厂房改建的创意园区的某幢楼里举办了一场欢庆派对,好多演艺界人士受邀请前去参加,你也是其中一位嘉宾。可是那个创意园区并没有完全建设好,那天晚上,女演员张芸意外从一处户外露台上摔了下去,人当场就没了。而你就在她的身旁,没有其他目击者,所以你被怀疑和张芸的死有关,张芸和你一起拍过戏,你俩似乎有过矛盾,这都是外界报道的,后来你被警察带去警察局通宵做笔录,经过警察的调查,最终排除了你的嫌疑,调查结果是张芸当晚过量饮酒,行动迟缓,没看清低矮的露台,导致失足坠落。但是这件事情发生后,导致了你心理疾病复发,还有外界对你的诽谤中伤,使得你无法继续拍戏,你不得不暂停了演艺生涯……”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了?不过我脑海中有过一个女子从高处坠落的模糊的印象,在我的梦中出现过。她戴着紫色美瞳,穿着紫色的裙装。”
张芸是不是章乔云?我不禁猜想。
“你把这事忘记了,完全可以理解。这得益于我的遗忘疗法,你的心理确实选择了把不幸的事件一件件地忘记。但是这起意外事故对你初愈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再度对你的心理造成了创伤。”何亦成用手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镜架。
“我时不时地头疼,我真的不想去回忆。”
“心理疾病确实是很难以根治的一种疾病,我们心理医生能够做到的是把病症冷冻起来,彻底封存在心灵的角落处,废弃站,它很难就这样自行消失,一旦外界有了刺激,就很可能将病症再度激活……”
“法国哲学家萨特有过一句名言:他人即地狱,这句话有多重的含义。在他人的注视下,我们经常会感到被束缚、被限制,无法自由地展现自我,这个概念也被用来描述人际关系的复杂性和矛盾性,暗示着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依赖和冲突。所以你的内心选择了把自己与外界隔离,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再度由你给我治疗,把我的头发都剃光了,把我束缚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这个涉及高度的机密,你被选入了一项由我负责主导的心理治疗的项目,我们签过保密协议。由于你的病症比较复杂:叠加性心理创伤,抑郁症、双相障碍和PTSD,还患有幻想型人格分裂,本身也是编剧出身,尤其适合我们这个项目,你是不二的人选。”
“我不记得签过什么字了。我怎么可能让自己成为实验品?”我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记不清了,这是实验设备导致的一部分副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你遗忘的一些记忆是能够恢复的,就看你自己的潜意识了。”
接着何亦成得意洋洋地说起了由他主导设计开发的新型设备:何氏记忆编辑器。以往他对患者采用的是深度催眠下的记忆编辑技术。如今新晋开发出来的设备更加先进便捷有效,正是上次戴在我头上被我摘下来的那个金属头罩。首先针对我的头部做微创手术,左右两边开两个小洞,因此必须把我的头发剃光。金属头罩上有两个触角一样的电极线,需要插入头部的小洞内,而金属头盔另一头的电线连接到大的仪器上。这样就能够把我头脑中产生的记忆与故事转换为画面,映在仪器的显示器上,医护人员便可以可视化地读取患者的经历。
“这简直就是胡扯?那台记忆编辑器呢?”
“在实验室里面。目前是第一代,体积有点大。金属头盔具有多种作用,可以单独拆分下来用作深度催眠与治疗。”
“我的脑袋上被钻了孔,原来这就是我时不时头痛的原因啊!太荒唐了,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找你们算账。”
“那份协议书上标注过可能产生的风险,同时有免责条款,你都看过,签过字了。”
“这是科学研究,不是折磨病人,不是虐待病人,是我此前心理治疗法的一种新型延伸与开拓,我把某段导致患者日后心理障碍与疾病的经历单独抽离出来,患者把自己当成第三人称的旁观者,而不是当事者,这样就能够减轻该起事件对于病患在心理上造成的影响。而不是通过记忆删除手段让患者不愉快的经历完全被删掉,纯粹的记忆删除法是残酷,不人道的,可能会有严重的后果。比如几十年前流行的脑叶白质切除术。”
“我还是听不太懂这是什么玩意儿。我感觉长时间昏昏沉沉的,如同活在时不时就会发生的噩梦中。”
“你的这些症状只是暂时的。我带你去实验室参观一下,难得你清醒。让你见证一下我取得的重大成果。”
何亦成联系了工作人员,让他们把我抱到一辆轮椅上,将我推出去,我们搭乘电梯,只见一个工人人员按下了B2按钮,电梯快速地向下降。
B2空间巨大,“啊啊——”忽然一阵尖叫声划过,像是年轻女子发出的。
“这里还有其他的病患?”
“是的,这个科研基地有着多项项目的推进。”
“你们对这些病患做了什么?”
“当然是通过新型的治疗手段去挽救他们破碎的心灵。让他们重获新生。”
工作人员推着轮椅来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只见何亦成掏出一张门禁卡刷了一下,房门自动打开。
工作人员将我推了进去。
我发现这里也是四壁全是白墙,不过面积更大,还放置了多台实验的设备与机器。其中有一台银灰色,正正方方的机器如同电视机一样,有显示屏。
“就是这台机器——何氏记忆编辑器,是我研发的宝贝。实验的目的是通过这台机器从病人的潜意识里挖掘病根,到底以前有过什么样的经历,造成了心理疾病。让患者通过这台连接大脑的机器将记忆进行自我编辑,将不愉快的往事进行改写,从而变成美好的记忆,这样一来心理病症就消失了。”
何亦成向我演示如何操作记忆编辑器。
“本来想直接把金属头盔套在你头上的,不过你已经经过了数次实验,目前需要修养,不适合继续参与实验,如同我之前简要说明过的,把头盔戴在你头上,上面的触角深入你头上开的小洞,把头盔另一头电线连接上这台大型编辑器。给你注射药剂,进入睡眠状态,过一会儿你头脑中的画面就能够显示到机器的屏幕上,如同看电视。可是目前技术刚起步,只有黑白的图像,有些模糊。而且这些显示出来的图像并不一定是现实发生过的,也可能是你幻想的产物。”
“太不可思议了,我不敢相信。”
“能够选中你参与这项伟大的,具有前瞻性,突破性的实验,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你做过编剧,又是幻想型人格,潜意识里更加擅于去编写,改造自己的记忆。你之前参加布来河电影节,到后来洞窟村落探险,应该全是你自己的想象,根据我的调查,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故事里的那些主创人员名单,压根就查无此人。名字什么的全是你自己编出来的。不过我坦率和你说,你编造的悬疑故事真的不咋地,漏洞百出。”
“哈哈哈,我还是觉得很荒谬。我为什么要给自己编一个血淋淋的故事?而不是欢快的故事?”我反讽何亦成。
“那是因为你现实生活中的一些遭遇对你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导致投射到了你的潜意识中,你以做梦的形式去理解,甚至消解这些困扰你的问题。你演艺生涯的转折点:那个女演员的坠亡,在自我记忆编辑的时候被你替代成了助理,她的坠亡同样在你潜意识中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通过你的记忆编辑器再度把我的旧伤揭开来,但是并没有彻底消除,你这台机器并不怎么靠谱。我可不想继续经历死亡的噩梦。我要退出这个实验。”
“记忆编辑器研发出来不久,还不完善,需要你这样的患者去体验,我和团队继续改进,所以这才叫做实验,你签过协议书的,早就无法退出了,你想看的话,协议书电子版在我手机上有。”话音刚落,他把手机掏了出来,翻到了具体的条款给我看。
“字密密麻麻的,我看得很费力。我不管了,就是想要离开,我现在就走。不让我走的话我就报警。”
“曼婷,别拿警察来吓我。我们这个是正规的科研实验,你签过协议书的,你现在变得任性,孩子气,不怎么讲道理,这也是实验之后导致的副作用,但是我们没有对你的脑子动过刀,你的大脑是可以慢慢地自我修复的,你别担心。”
“我要找Lisa,我要和她在一起。”
“曼婷,你清醒一下,哪来的Lisa?我明确地告诉你Lisa是你想象的产物。你最初找我治疗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Lisa是你幻想出来的朋友,不过也全靠这个幻想的产物,让你有了精神的依托,让你支撑了下来。”
“你胡说,她是真实存在的。”
何亦成用手托着腮帮子思索起来。
“有一个人也在这里帮忙做事,你可能把她当成了Lisa,待会我让你们见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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