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厚厚的文件夹，放在了薛婉莹的办公桌上。黑色封皮，从外面就能看出，里面夹了很多旧报纸、宣传单一类的资料。这就是钱羽的卷宗了，平日里钱羽有记录资料的习惯，只是里面储存了什么，对同事是绝对保密的，薛婉莹还要翻开后才能知晓。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掌，微微颤抖着缩了回去，薛婉莹抬眼看去，正是欣心的一双玉手。见欣心把文件夹，递到了薛婉莹的办公桌，就要功成身退般地离开。薛婉莹迅速做出反应，抬眼瞪了欣心一眼，两片嘴唇随即张开。
薛婉莹赶忙呵止：“干嘛去？”
欣心迟疑，回头看了薛婉莹一眼，木讷地说：“我……”
薛婉莹说：“整理完钱羽的旧卷宗，你就想跑？”
欣心说：“不是你让我给你翻出来的吗？交给你了，就完了呗。”
薛婉莹看了眼，桌上的卷宗，又看了眼欣心，尴尬地说：“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这货的卷宗，这么老厚啊。”
欣心咧嘴笑着，两排净白的牙齿，闪闪透露着幸灾乐祸的侥幸心理。
薛婉莹挑眉说道：“那还看啥呢？没你事儿了是不？麻溜儿地坐下来，和姐一起，研究卷宗。”
欣心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身子，柔声叫道：“啊……”
薛婉莹忙起身，笑着将她拉到自己的座位前，摁在了座位上。随手从不远处，又拽来了一把椅子，和欣心一同，研究起卷宗来。
薛婉莹眼睛瞪得圆圆的，兴奋地笑着，庆幸找到了钱羽的案宗。手里拿着钱羽的旧案，薛婉莹长出了一口气。对于一个中介来说，能接手资深中介的资料，拿到的可不只是经验，而是沉甸甸的钞票。
翻开钱羽的卷宗，卷宗里的第一页，就让薛婉莹动容了。里面正中，夹着一张照片，正是稳赢地产中介所开业时，钱羽和薛婉莹、欣心，在门店前，一块儿拍的同事合照。照片上方，描金印着一行小字，‘稳赢地产中介所开业大吉’。
如果卷宗是一本书，那第一页就是扉页，是故事起篇，带起情绪的初章。才翻到扉页，曾经创业的种种，便涌上心头，薛婉莹立马动容了。想到钱羽，尽是曾经一起的奋斗历程，原本振奋的故事，久久在心头萦绕，换来了薛婉莹晶莹的泪珠，在眼内打转。
薛婉莹眼里含泪说：“钱羽这小子，有心了，要是不死，还真不知道，他这么在意我们的中介所。”说话间，晶莹的泪珠，已顺着脸颊滑下。
身旁的欣心，赶忙抱住薛婉莹，给学姐送来温暖，向她表示安慰。
欣心软哝耳语，轻声说着：“知道他在意，身为同事的我们，才更要坚强啊。”
薛婉莹委屈地说：“坚强，可是我们两个女人，撑着这么间房产中介所，谁还能坚强得了？”
欣心说：“谁让咱是创客呢？不外乎，就是从无到有的创造者。就因为没有，才能创造出价值，什么都有了，那还是咱的吗？”
薛婉莹止住情绪，收了收挥洒自如的眼泪，说道：“你提醒我了，咱是创客。”
欣心应和着：“就是，稳赢说的就是婉莹。没了钱羽，咱们中介所，就是薛婉莹在创业的生意。”
听了欣心的谐音梗，薛婉莹破涕为笑：“呵呵……发言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薛婉莹止住眼泪，抬眼看了下欣心，精致的妆容，一眼就闪进了薛婉莹的脑子里。欣心微微一笑，朱唇点点，扑闪的长睫毛，布灵布灵地在闪的，还有欣心左眼下的亮钻（一种沾在脸上的饰品）。全套看下来，每一样都是化的妆，没一样是真的，可这就是女人。跟喜欢化妆的欣心，这一对比，薛婉莹感觉，自己足足老了十岁。
眼前的这事儿，好像比刚才感动的那事儿还要悲伤，虽然刚才薛婉莹挺心血来潮，不过也是说过去就过去了。和欣心交流感情，薛婉莹还是驾轻就熟的。轻轻拉起欣心的玉手，薛婉莹微笑着说：
“说的跟我的事儿似的，是我创业你干活儿，好不啦？差点儿让你个丫头忽悠了。”
欣心也笑了，虽然知道是薛婉莹乱扯一通，欣心还是微红了脸，说道：“不就是看卷宗嘛，这算什么活儿啊？我说来就来。”
说着，欣心抬手，把卷宗翻向了下一页。只看一眼，欣心的手就开始颤抖起来，被眼前的一幕深深的震慑到。面前的是，钱羽和客户签订的，合同议案，也是草稿。虽然没有客户双方签名，不具备法律相应，可是文法的规范，文字的秀美，就像是一篇学霸的作业。
薛婉莹见欣心状态不对，赶忙伸手握住欣心的手，在耳畔安慰：“丫头，冷静点儿，咱也是上过大学的人，别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欣心被薛婉莹握着手，无助地说了声：“哦……”
随后，欣心继续翻向了下一页。与第二页类似，以后的卷宗里，都是钱羽和客户谈合同时，拟出的意向书（草稿）。为了特别提醒，一些客户的改进意向，都被彩色笔，涂上了鲜艳的颜色。
薛婉莹笑着说：“怪不得，这小子能谈成生意，合着那些客户上门投诉的事儿，钱羽都是早答应出去了的。”
欣心补充道：“只是来不及，全部办妥，才扔到门店来。看似是棘手的活儿，扔给了女同事，实际上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做着。”
“有心了。”薛婉莹和欣心齐声说着。
心有灵犀的两个女生，为彼此的默契，抬眼对视了一眼，微笑着又低下头，继续研读着剩下的卷宗。一通看下来，满是神秘气息的前辈存档，就剩下稳赢地产中介所的内容了。任谁看了，都觉得内容不全肯定还有更隐秘的部分，未被发现。作为金牌中介的职业属性，哪个不是生活充满秘辛，总要往私密的部分去探究，才算有所收获。
钱羽的卷宗，是按时间排序的。合同上面，在右下角的落款处，都有标注日期。合同交易的商品，都是老城区的旧房子，无有例外。合同的种类，则分为租赁和买卖。有些还会配备，房屋的速写图纸，并且标注出需要调整（装修）的具体部位。一样是老房子，被他的图纸标注改造后，瞬间多了几分卖点，显得具备了市场竞争力。
看着钱羽的速写图纸，薛婉莹和欣心猜到，钱羽平时在外面，肯定是打着销售顾问、置业顾问的标签，出去忽悠人了。只是同样猜测的两人，没有说出而已。因为钱羽谈下来的，都成了稳赢地产中介所的业绩。这个活儿，薛婉莹和欣心也有参与的，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钱羽的这个好，她们会记下的。
这么有心机的钱羽，不会只是客户身边，负责记录的房地产中介，他肯定还有其他的行动。果不其然，他的一些私照，就被薛婉莹和欣心发现了。做了钱羽那么久的女同事，薛婉莹和欣心，是何其敏锐，一眼就分辨出了，照片中的端倪。
照片里面的背景，两个女生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正是每天在稳赢地产中介所门口，播放的中州地产壹号院的广告。不只是中洲地产壹号院的售楼处，广告里陈大卫的取景，也是一样一样的，都复刻进钱羽的照片中。
这可是眼下的中州市，最炽手可热的房地产项目。薛婉莹和欣心，两个浸淫房地产多年的女生，早练就了敏锐的商业嗅觉。无需对话，两人闷头扎进了钱羽的卷宗，翻看着钱羽的过往。一张张随拍，一套套待售物业，甚至还有中州地产内部文件的复印件。
欣心感叹道：“这么密集的调查资料，是不是有大的地产项目，被钱羽打听到消息了？这可是商业机密呀，钱羽真有办法。”
薛婉莹失望地说：“只是可惜了，这些划分的物业，都在状元桥社区，通通是老城区物业，而中洲地产开发的是新区。”
欣心提醒道：“钱羽的行动应该是有准头的，你看中州地产的内部文件了吗？是不是他们打算开发老城区？”
听欣心这么一说，薛婉莹随即翻看起了那些复印件：“是吗？”
欣心抬手，给薛婉莹指着，复印件上面的文字：“对，就是这张。”
薛婉莹念着文件的标题：“中州地产加快旧城改造的项目申报意向书。”
欣心瞪大眼睛说：“不可信吗？中洲地产的公司印章，可是真实的，这绝对是内部文件。”
薛婉莹盯着照片看着，说：“不可信的，是钱羽和陈大卫的关系，都拍上合照了。”
欣心笑着说：“遇到偶像了呗，一个是留洋海归开发商，一个是蜗居在老城区的青年创客，同样是干房地产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薛婉莹皱着眉说：“关系好到分享了商业机密，让我看着都有些不相信。”
欣心嘟着两片薄薄的嘴唇，不理解薛婉莹的疑惑，说道：“他们还拍了合照，看着关系多亲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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