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妍失踪的第六天，夏桓收到了她的生日蛋糕
时间刚刚好，下课铃刚停手机就震动了起来，铃声就像是开关，将教室秒切成了另一个状态，笑声、交谈声、板凳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霎时间充盈整个房间。
“给我的蛋糕？”夏桓双手整理书包，用脖子夹起手机，嘈杂的环境让他不得不奋力扯着嗓子，“没听清，谁寄的？”
电话那头停顿片刻，似乎在翻找着清单，又回复道：“客人留的姓名是孟妍。”
当耳朵辨认出这两个字时，熙熙攘攘的外界瞬间消失，周围安静下来，只有心脏开始疯狂跳动。
“好，马上到。”手上收拾的动加快，挂断电话后，夏桓顾不上吃饭，拎起书包就朝校门外跑。
向阳本来还在教室外等他下课，刚抬头就看到一个人火急火燎冲到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垮了下去，越过拥挤的人流，转眼淹没在人海。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流畅到向阳打招呼的那半句话还堵在喉咙里。
“他是不是忘记跟我约好一起吃午饭了。”举在半空的手打了个转，尴尬地摸起鼻尖。
童山大学出入管理向来严格，跑腿、外卖等一律禁止进入，所以每到饭点，校外的草坪上就会长出一堆嗷嗷待哺的大学生。
从教学楼到大门约二十分钟的路程，夏桓不到五分钟就跑到了。其实就算慢吞吞走过去也没关系的，蛋糕就在那里，不会长翅膀飞走，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挂电话起内心的时钟就开始了倒计时，肌肉迸发出可怕的力量，逼着身体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好像生怕再错过什么似的。
错过了什么呢。
夏桓这几天满脑子都在复盘最后一次跟孟妍分别时的情景。自从夹心饼干将孟妍失踪的情况公之于众，立刻获得了广泛的关注，短短三天，光是寻人启事的转发就好几千条，再加上邱雯被害的案例，舆论逼得学校重新重视起这件事来。
寻人启事发布后，媒体给了当地警方很大的压力，从刚开始的消极怠工变成如今的加派人手、全校走访调查，经过两天不停歇的盘问，终于获得了条有用的线索。
有目击者称，在孟妍失踪当天下午三点左右，曾看到了她出现在学校北部的一片小树林里。
而目击者的措辞让夏桓非常在意，原话是这样描述的，“我看到她一个人往树林深处走，步伐摇摇晃晃的，要不是扶着树几乎都要摔倒了……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姿态特别诡异，就像是行动和意志分开了，身体不听使唤，喝醉了酒一样……？哦不，我只是猜测。”
这是美术社的学生在写生时无意间看到的，因为二者之前只打过几次照面，不太熟，即便心中存疑但也并没多管闲事，在得知孟妍失踪后，这位同学悔恨交加，陷入了“早知道上去问一嘴就好了”的自责中。
学校北面的防风林与外部接壤，穿过去就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公路，平常根本不会有人去那边，要不是那位同学突发奇想跑去写生，恰好看到，孟妍最后行踪恐怕不会有人知晓。
下午三点的时间听起来异常刺耳。
毕竟在两点多分别时，孟妍亲口说感到有些困乏，需要休息，夏桓像往常一样送她到宿舍楼下，目送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离开。
她在撒谎。
夏桓想象着她如何装模作样躲在拐角处，偷偷伸出脑袋，观察外界的一举一动，等安全了后再蹑手蹑脚溜出来，奔赴那片诡异树林的场面。
她要做什么，有人在等她吗，每每想到这个场景，心就止不住抽痛。
他们是相互扶着长大的，向来都是，甚至可以用亲密无间来形容，所以夏桓理所应当认为，他应知晓她的全部，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人际关系，甚至她的想法。他不会强加干涉，但必须知道，可究竟是什么时候起，成长在悄无声息之间，将这份默契斩得一干二净。
摇摇晃晃这个描述用来形容酒鬼确实恰当，但以孟妍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主动喝酒的，除了酒精，还有什么东西能使人神志不清，东倒西歪……不知怎的，夏桓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一个念头，“被下药”。
他被自己给吓到了。
大脑瞬间将意识拉回到孟妍失踪的当天下午。
烈日炙烤下的操场，稀稀拉拉聚集了一堆学生，热气烘得人无精打采。学校要举办活动，但在布置场景时发现人手不足，没人愿意在这么炎热的下午放弃舒适的空调屋，在外面汗流浃背，于是各班班委都被强制叫了出来。夏桓听说后也过去帮忙，经历两个多小时的艰苦战斗后，终于圆满结束。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解散，夏桓直接冲到水龙头旁往脸上浇了几捧凉水，等他回来时，发现孟妍旁边多了两瓶汽水。
“你买的？”
“向阳给的，他们班也刚结束。”孟妍揉着肚子从板凳上起身，随手递过来一瓶，有气无力的。
“不舒服就别硬撑，为什么不请假呢。”
“没关系，小问题。”
她总是这么要强，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夏桓咂咂嘴，接过汽水，仰头，将劝阻的话一饮而尽，饮料是被冻过的，凉意顺着喉咙而下，蔓延全身，体力瞬间就恢复了大半。
孟妍挤了个笑容，也跟着扭开瓶盖，抿了一小口。
就在他们商量下午去哪里的时候，孟妍忽然感觉有些困乏，提出布置场景太费体力，想休息。
夏桓没多想，打算送她回宿舍，可刚走两步，袖子被拉住。
“要不，还是去看场电影吧？”
“行啊，听你的，想看什么。”
“廊桥遗梦？”
夏桓沉思起来，望着面前困得睁不开眼的丫头，轻笑道，“这么老的电影，想看就只能去私人影院了吧。”
“那就私人影院呗，顺便还能睡上一觉。”
孟妍没有避嫌的举动让夏桓心跳漏了一拍，他下意识撇开视线，因此错过了那个转瞬即逝、略带祈求的目光。
他们不是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大一的时候跟向阳、万文刚四人曾见识过一回，如同卧室般的温馨布置、柔软的沙发和床、幽暗的空间……大家一起乐呵还好，可如果只是男女单独前往，总会让人有些想入非非。
“陪我吗？”发现请求没有得到回应，孟妍再次问了一遍，软绵绵的尾音拉长，颇有种撒娇的意味。
夏桓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她。
“身体要紧，等恢复好了我请你去看。”
“那也行。”孟妍没有再推辞，扭开瓶盖，又喝了一大口。
等等，就是这里。
夏桓终止回忆，开始反复揣摩这个片段。
瓶盖拧开时会有一股开封的阻力，往往伴随“咔哒”一声脆响。新开的和打开后再重新扭紧，感觉会不一样。
夏桓忽然记起，那天孟妍开启汽水时，他并没有听到瓶盖传来的“咔哒”声。她手劲有些小，尤其是这种玻璃瓶铝盖，一般都会笑着甩过来让自己帮忙，更何况，她还处于例假期，身体极度虚弱的状态。
为什么这一次，她轻而易举就打开了。
汽水有问题，她喝到的那瓶被人提前开过！
可这两瓶明明是一样的，随机摆放在面前，被拿到的概率相同，那个人怎么就能确定孟妍会将有问题的那瓶留下。
夏桓忽然顿住。
他盯住手心，指肚来回摩挲，触感唤醒皮肤的记忆，水滴顺着手腕流淌滑下。
那时，天气很热，他接过饮料的时候，透明瓶身上泌出了串串水珠，寒意肆无忌惮地从表面发散出来。
一般来说，没有女生会顶着痛经的折磨，主动喝冰水吧！？
所以当孟妍双手触碰到汽水时，内心就已经做好了选择，结局只会有一个。
两瓶汽水，一个是冰冻的，一个是常温的。
一个是正常的，一个有问题。
只要知道孟妍当天的身体情况就很好掌控了，夏桓竟然没有发现，她是当着他的面被做手脚的。
想明白这一点后，夏桓直接冲到了向阳宿舍，卫生间的门被“碰”地推开，把正在刷牙的向阳吓得一激灵，牙膏都给吞了下去。
没有拐弯抹角，他开门见山挑明了疑问，“那两瓶橘子汽水是你拿给孟妍的吗？”
“啊……？”
“布置会场那天下午，是你拿的吗？”
“是啊。”
“水有问题。”
面对从未见过的压迫感，向阳懵了一会，直到被质凝的憋屈淹没呼吸，大脑才慢慢接上轨。
“虽然是我拿过去的没错。”他内心大为震撼，话都说不利索了，“可那是段教授拜托我转交你俩的啊，说是作为上次帮的回报。你这、你这居然……“
最后“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显得极度委屈。
段金涛，又是这个名字，为什么三番五次跟孟妍扯上关系
夏桓其实并没有怀疑向阳，他只是想查清楚汽水事件的真正始作俑者，凭借他俩的交情，单刀直入是最好的方式，可当发现孟妍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后，无力感夹杂着愤怒骤然袭来，连带气息都变得阴鸷。
察觉语气有些冲，夏桓临走前扯了个缓和的笑容，嘴角僵硬上扬，这表情在向阳看来更像是挑衅，搞得他心底直犯嘀咕，犹豫许久，还是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约好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到时候再从长计议。
聊天框沉默了好久，快熄灯时才弹出来个OK的手势。
……
童山大学的夜晚依然热闹，几个学生嬉戏着从身边穿过，兴奋地说些什么，声音逐渐变小，消失在前方拐角处，然后又如浪潮般爆发出嘹亮的大笑，这份热闹夏桓以前也参与过，但现在他却只感觉吵得心烦。
已经十点多了，这个时间站在教师公寓门口向里望去，就像是眺望无穷尽的黑洞，里面发生过什么、匿藏着什么，无人知晓。
大门恍若结界将空间一分为二，一旁热闹非凡，另一旁鸦雀无声。
夏桓迫不及待想冲进去找段金涛对峙，对孟妍的担忧、对自身的懊悔，终于在此刻肆无忌惮蔓延出来，融进了无尽的黑夜。
手机屏幕熄了又亮。夏桓靠在大树下，身影蠢蠢欲动，向阳的那段简讯是阻止他跨进禁区的最后一道防线。
“别冲动，如果你的设想是真的，那我们更不能打草惊蛇，必须收集他对孟妍不利的证据。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从长计议。”
这句话他来回看了好久，直到狂躁不安的血液被强行平息，他摁开手机，回了个OK的手势。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无能为力的空虚啃食着每一处神经，明明有很多事要做，可一旦陷入了等待的怪圈，所剩的就只有焦虑，时间都将为它凝固，而比这更加煎熬的情绪，叫做自责。
要是答应她去看电影就好了，内疚把夏桓困在了那个下午。
他开始反复琢磨孟妍的异常言行，这个素来不爱看感情片的丫头居然会提出看廊桥遗梦，他甚至通宵把这部电影反复看了两三遍，精确到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场景，企图找到蛛丝马迹，但仍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
夏桓无数次在想，这会不会是她的求救信号，是不是她已经察觉到身体不太对劲，但碍于某种情况无法明说，所以才提出这么唐突的要求。如果那个下午能按照她的意愿一直陪伴左右，答应她去私人影院，孟妍就不会失踪了吧。
他明明收到了暗示，却拒绝了这份期盼。
造化弄人，居然是他亲手把她推开的。夏桓辗转反侧，整宿都在与自己对抗，与懊恼厮杀。
倘若不尽快找到孟妍，心中的这坨疙瘩会愈发膨胀，直到压得身体无法动弹，那这场兵荒马乱的战争，必败无疑。
心中敲定主意，他打算明天中午一下课就去找段教授探探虚实。
……
好巧不巧，刚打下课铃，手机就响了。在听到孟妍给自己订了蛋糕后，夏桓起身就跑，连和向阳的约定都抛在了脑后，在一堆慢吞吞的人流中异常显眼，像是发现了病原体的白细胞，分秒必争，拼尽全力直奔目的地，
身体毫无顾忌地释放能量，将这段时间窝藏的思念尽数发泄了出来，是忐忑、期待、更是害怕。
害怕什么呢。
生怕再次错过了她的求救信号。
校门外草坪上，人潮涌动，夏桓瞬间就锁定了目标。
在一堆街打电话、低头忙绿的骑手中，有个站在边缘地带，异常显眼的人。他瞩目主要体现在动作上，兴许是为了让顾客有仪式感，这位送蛋糕的店员都不是用拎的，而是用棒的。
男人神情庄重，双眼目不斜视凝望前方，掌心交叠向上，像对待传家宝一样，小心翼翼捧着个盒子，这举动瞬间把蛋糕抬高了好几个档次。
夏桓绕过人流，片刻不停地跑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还没等开口，店员面带微笑将手递过来。
“夏先生是吗，生日快乐。”
“今天不是我的生……算了。”夏桓没做太多解释，接过蛋糕，捋顺气息后，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我想问一下，这是孟妍什么时候订的？她来你们店的时候是一个人吗？有没有异常的举动？“
焦急幻化成一双手，像看到救命稻草般死死扒住眼前的人。
店员眼中闪过些许迷惑，后退半步，沉吟道：“没记错的话，这位孟小姐是独自过来的，她反复强调蛋糕非常重要，很有纪念意义，务必亲手送给指定之人，时间……应该是上周，七天前。”
七天前，那就是孟妍失踪前一天！
在这二十年的人生中，他们还从未有过这种情况，诡异感蔓延心头。
“对了，还有份给您的贺卡。”店员从口袋里掏出信封，双手呈上，微微鞠躬，“祝您拥有美好的一天，再见。”
他似乎有好好按照顾客的要求，完成这次充满仪式感的庆生，职业素养一流。
夏桓迫不及待打开，四四方方的信纸上铺了几行娟秀的字，这是孟妍的笔迹。
【如果此刻，我能与你一起分享这块蛋糕，说明我已经成功了。
我会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你。
为我喝彩吧，庆祝我的新生。
祝我生日快乐。】
当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映入眼中，大脑竟有一片空白，不可名状的感情随着指尖传递到了薄薄的信纸上，明明没有刮风，纸却抖得厉害。
夏桓油然而生一种苍凉，短短四行字，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分钟，颠覆了全部认知。
与其说庆贺，不如说是完成一场艰巨任务前的自我鼓励和暗示，字里行间透露出执笔人的思量与决心，这份臆想的成功在此刻显得有些悲壮，期盼被框在这薄薄的信纸中，送到他身边，可她却没有回来。
蛋糕无人分享，是不是意味事情出现了状况外的变故，失败的代价又是什么？
夏桓越发看不清局势，一开始以为孟妍失踪与邱雯有关，在夹心饼干的安慰下，他选择相信理性，探寻其它可能，从偶然性的诱拐、绑架入手，现在看来，她似乎从始至终都在跟什么暗暗对抗。
这场失踪，或许是个圈套，是博弈……是什么都好，但夏桓清楚的认识到这是她一个人的战场，独自和对方的较量，而他不知什么时候被彻底排开在外。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赖吗？
自责把全身上下都腌入味了，又后知后觉升腾起一股烦闷，这种不可名状的情绪黏在胸口，迟早会内耗掉所剩无几的精力。
夏桓开始自我安慰起来，孟妍虽然胆子大，但做事小心谨慎，考虑周全，如果是自愿赶赴的赌局，那必定留有后手。没准，她此刻也在某个地方绞尽脑汁，拼命寻找回来的方法，他也不能落后，只要事情还未盖棺定论，就还有转机的希望。
他们肯定能再见的。那时候，他绝对要当面问清楚，为什么选择孤身一人，为什么将自己这个队友残忍抛弃。
夏桓将贺卡折叠好，小心翼翼收进口袋，一回头，迎面撞上气喘吁吁的向阳。
“好家伙，你小子体测的时候都没跑过这么快！”向阳对被放鸽子这件事非常不满，就在骂骂咧咧，酝酿下一波攻势时，视线忽然停顿，注意到那块蛋糕盒子后，愤懑烟消云散。
"你还给我买了蛋糕呢？”语调上扬，透着不易察觉的欣喜。
夏桓肉眼可见地尴尬了起来。
……
校内，林荫树下，气氛沉默。
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阳想跟夏桓打一架的心都有了，不过他自诩善解人意，事出有因，抱怨两句就算翻篇。
本以为孟妍失踪是类似人口拐卖的案件，但得知夏桓的调查线索后，状况变得复杂了起来。
向阳犹豫着说出了看法：“据我所知，段教授虽然是出了名的爱麻烦学生，但都是有分寸的，尤其是去家里这种私密性场所，无一例外都是男同学，光明正大……况且，是个人都会避嫌的吧。”
夏桓眉头皱得更深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孟妍这种就是上不了台面的……”
“不，我没这么说！”他慌忙亡打断，生怕脏水泼到了身上，“我的意思是，没准是误会呢？”
“误会，怎么误会？随时准备教师公寓的出入单？学生会和社团两边请假？还有那瓶十分可疑的汽水…… ”夏桓对这位肥头大耳的中年教授没什么好印象，一见面浑身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想起之前拜访时推门而入男同学的表情，慌乱又庆幸，一个人为什么会交叠出现这两种情绪，越想越觉得心口发堵。
他始终无条件相信孟妍，只是为她有事瞒住自己而生闷气，那是一种不被信任，被抛下的憋屈。
“你打算怎么办？”
“段金涛绝对有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去他家看看。”
就在他们商量着下一步计划时，一道呼唤响起。
“刚好你俩都在。”万文刚从人流中跑来，手里紧紧攥着手机，脚步发虚，“我好像找到了咱们学校虐猫犯的社交账号。”
此话一出，二人都瞪大了眼睛。
“遗憾的是，这是个小号，发布的所有视频都与虐猫相关，最新一条是前天更新的。”
夏桓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个呼吸过后，细若蚊蚋的声音滑出嘴：“是我们在东苑一起发现的……流浪大花橘。”
仅仅是听到这几个字，小橘猫绝望又微弱的叫唤就再次回荡在耳畔。
这种公之于众、反复鞭尸的行为，无异于又杀了它一次。
“怎么还有虐猫事件？”向阳音量瞬间拔高，充满不可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吧，我跟夏桓在学校草堆里发现的。”万文刚沉浸在悲伤中，“那只奄奄一息的流浪猫……没救活。”
“还”这个字眼引起了夏桓的注意，他悄悄拱了拱向阳，“为什么这么问。”
“之前学校出了通告谴责过这种行为，犯人一旦抓住将严格处理，直接退学，我以为不会有人顶风作案的。"向阳低下头，眼皮耸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啊。”夏桓若有所思。
万文刚晃了晃手机，嘴唇毫无血色："你们……要确认一下吗？”
二人对视一眼，凑了过去。
这是一个匿名账号，从去年就开始陆续发布虐猫视频，大部分都是室内、草地，这种分辨不出具体位置的地方，但有极个别镜头晃到了别处，熟悉的人瞬间就能认出这就是童山大学校内的风景。
最令人恶寒的是，视频居然还配上了解说和文案，似乎是在教大家怎么处理能做到既让猫痛苦，又不会立刻死去，看得人头皮发麻，配音经过了后期，听不出真实音色。
所有视频中猫咪都被同一种手法残忍虐杀，爪子被砍掉，四肢被反向弯折。
人究竟可以残忍到什么地步。
虐杀小动物，拍下来供自己欣赏，发布到网络践踏人类的底线，做这些的渣滓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件羞耻的事，反而引以为豪，哪怕声音做过处理都透着洋洋得意的味道。
向阳看地非常认真，接过手机，嘴唇紧抿，胳膊上暴起的青筋暗示此刻同样愤怒至极的心。
尖锐嚎叫刺入鼓膜，圆滚滚的身躯扭动、挣扎，在镜片上反射出来，一亮一暗。
“首先，我们要将猫咪四肢捆绑住，把这种冷却肌肉的喷雾洒在爪子上，这样神经就麻木了，刚砍下去时不会有太多的痛感，但后劲儿很大。具体怎么砍也是有学问的，不要将刀高高扬起，容易砍歪，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将刀刃一头贴着桌面，一头微微抬起，然后踮起脚尖，压上全身的重量……”
“咚！”一刀下去，镜头上喷了点血渍。
紧接着又是一刀。
“咚！”
……
“咚！咚！”
剁菜的闷响碾过心头，一下又一下，砍在了脊梁骨上。
夏桓三人坐在饭桌前，气氛沉默，气色都不太好。
“对不起，我不该在饭前给你们看这个视频的。”万文刚的心思都写在脸上，面前的盖浇饭吃了半天还跟原封未动似的。
后厨源源不断传来切菜声，将所剩无几的食欲尽数斩断。
夏桓勉强灌了碗汤，油腻液体划过食道，恶心得直反胃，他索性放下筷子，“有没有办法根据这个号查到背后的人？”
“有网友人肉过，但失败了，他匿了身份，连ip都是假的。”万文刚摇头，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这视频看的人血压飙升。发布者似乎很乐意看到评论区的谩骂和抗议，激起的愤怒越多，越能满足他扭曲的愉悦。
虐待动物与暴力之间存在相关性，它的本质就是虐人。
因为动物不受法律保护，可怖又变态的心理只能通过虐猫这条途径发泄出来。就像践踏国旗的人不是针对那片薄薄的纺织品，而是国旗背后代表的含义一样，把虐猫视频放在网上的行为，是公然对人类道德和价值观发出的挑衅。
“其实我一直觉得……”万文刚扒了口米饭，含糊不清道：“虐猫的人，都有潜在的杀人倾向。”
夏桓十分赞同，他恨不得立刻找到视频发布者狠狠来上一拳：“如果这种势头不加以遏制的话，没准真会危害到社会。”
“视频我都作为证据保存下来了，也跟老师举报过，希望能有进展。”
“但愿吧。”
“对了。”他忽然想起在迟宗宇办公桌上看到的名单，“你还申请了贫困生补助？”
说实话，眼前这人无论外貌、气质还是吃穿用度都跟贫困这个词完全不搭边。
“你说这个啊。”对方努力咀嚼几下，像吃到了难以下咽的食物般眉皱起眉，“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出车祸走了。”
这话题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更是雪上加霜，仅仅一个开头，夏桓就开始满脑子寻找安慰的话语。
“放轻松，表情别那么凝重。”万文刚可算是吞下了这口米饭，起身倒了杯水，“后来我被人收养了几年，考上大学后就兼职搬出来住了，现在是一个人生活。”
轻描淡写的模样就好像在转述别人的故事。
“那你还真是……很坚强。”夏桓绞尽脑汁憋出来三个字。
“那可不，我爸当初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就希望我有钢铁般的意志。所以带了个刚字。”
“原来如此。”
他们二人都不怎么吃得下东西，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可一贯话多、爱发牢骚的向阳却一反常态，全程都默不作声，低头扒饭，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原本夏桓邀请万文刚一起吃饭是想从旁人口中再了解些关于段教授的事，可得到的讯息跟向阳差不多。身为计算机系的班主任，段金涛虽然比不上迟宗宇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但姑且算是名合格的老师，教书认真、待人和蔼，也并没有听到他跟女学生走得近的传闻。
疑云遮盖天空，迷雾弥漫四周，无数可疑的线索如乱毛线般纠缠在一起，理不清半点头绪。
夏桓突然想吃点甜食转换心情，解解腻，于是拎起蛋糕盒，发出了友好的邀请，“你们要来一块吗？”
“不好意思啊，实在没胃口。”万文刚恹恹地站起来：“我先回去休息了。”
向阳推了下眼镜，盯着那块小得可怜，顶多够一人吃的蛋糕，无奈地耸耸肩，跟着起身：“你慢慢享受，看起来就没准备我的份。”
不知是不是错觉，夏桓听出了酸不溜秋的味道。
两位朋友都离开后，整个角落就只剩下他一人。
盒子从上方抽开，精致小巧的蛋糕展现在眼前，一个奥特曼小人在层层奶油簇拥下而立，右手握拳，笔直地击向天空，那样子似乎在说，正义必将战胜邪恶。
无论是贺卡、提前订庆生的行为，还是蛋糕本身，都昭示着孟妍无比浓烈、想要凯旋的信念。
奥特曼的任务是打败怪兽，你又是要打败谁呢？
这块蛋糕确实很小，小到都不需要拿刀切开，两三下就能解决。
夏桓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香气扑鼻，浓郁的奶油在唇齿间化开，然后忽然间，咀嚼的动作停滞，像是被猝不及防拔掉插头一样，僵在原地。
夏桓用舌头顶住腮帮，在口腔内来回搅拌，小心地将那块突兀又坚的硬物体从柔软蛋糕中分离出来，把这尝起来不属于食物范畴的东西吐到手心。
那是一小块硬纸片。
夏桓拿纸擦了擦，仔细辨认着，上面只有三个醒目的数字——028。
瞬间，天灵盖宛如被雷电击中，全身泛起了焦麻。
他收到了，她的讯号。
在生日的伪装下，在蛋糕的夹层里，藏着孟妍带来的秘密。
同时带来的还有丝丝慰藉，看来，他还没有被完全抛下。
震惊和激动平息过后，夏桓又对着纸片犯起了愁。
028这三个数字代表着什么？不像是日期的格式，也看不出喻意，会是某个编号或者密码吗。
如果往密码方向思考的话……手机密码一般都4位或者6位，而现在的网络账号密码都要大小写加数字，更不可能。不是日期，不是手机密码、不是账号密码。
如此简短的格式，只需要三个数字，在生活中比较常见的就只有行李箱、保险箱……或是，密码本？
夏桓使劲挠头，可拥堵的思绪没有被挠通半分，他现在有种知道了答案，但是找不到谜题的无力感。
如果这串数字真的是某个东西的密码，那它会藏在哪里？以这么隐秘方式传达的讯号，必然不会是随处可见，轻易就找到的地方吧。再结合教师公寓的出入单……会在段金涛家里吗
？里毕竟孟妍失踪前，牵扯最多，举止最可疑的人就是他。可如果要去的话，又该用什么借口，他们并不熟，正儿八经见面就那一次。
“咔嚓。”伴随轻微的脆响，嬉闹声从大厅另一个角落传来。
几名学生正围着餐桌用手机拍照，将美食和自己都框在这块长方形中，定格下幸福的瞬间。这是S公司推出的最新款手机，凭借高性价比、屏幕超清等优势，一经上市就颇受好评，尤其是背面摄像头的外观，具有标志性，做得尤为出彩。
说起来，段金涛用的好像也是同款手机，还是最稀流缺的墨绿色，怪紧跟潮流的。
不过，大脑怎么会下意识浮现这么多关于他手机的细节。
零星画面闪过，夏桓闭上眼，反刍跟他见面的场景。
从推门那刻开始，到二人在沙发上交谈，男同学突然闯入，接着是迟宗宇出现，最后一同离开，这期间好像并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除了那份形影不离的难受。
似乎，有点太过热情了，自从出了办公室的门，段教授就处于微微侧身的姿势，片刻不停地找话题交谈，先不说累不累，就不怕手机掉下来吗……
不对！夏桓猛然睁开眼。
他总算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段金涛是将手机扣在笔记本最上方，然后一股脑抱起夹在腋下的！正常人在一手抱资料，一手拿保温杯的情况下，难道不该直接把手机塞兜里吗？就这样夹着不仅很容易滑下来，还要时刻发力，注意收拢胳膊。
而微微侧身，使夏桓能更彻底地看到手机背面，也就是说从办公室出来的这段路，那部手机都保持摄像头正对着自己的状态！
段金涛在偷拍。
细思极恐。怪异的姿势也不是为了表达亲切和友好，而是更清楚记录下全貌。
这个人绝对有鬼。
反应过来后，夏桓几乎要把后槽牙咬掉，有种被三番五次戏弄的感觉，只要想办法拿到手机，就能弄清这份和善视线下究竟藏着怎样不堪入目的伪装了吧。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中悄然形成，无论是手机还是家，都是极为私密的东西，保险起见，还是要再去确认一下。
……
下午， 刚到上班时间，夏桓就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可惜要找的人不在，只有迟宗宇在勤快地给房间做大扫除，两张桌子被擦得反光，看得出连段金涛那份也一并整理了。
“你在这等会儿吧。”他放下手中的抹布，转身倒了杯水，热情招呼道：“段教授应该马上就过来。”
夏桓应声朝沙发走去，可没过多久就感觉如坐针毡，毕竟迟宗宇身为助教在自己面前又是抹玻璃又是拖地的，而他一个学生却捧着纸杯悠闲地吹空调，对比之下，这种安逸简直是犯罪，颇有种奴隶主监管劳工的味道，他被逼得不好意思起身，“我帮你吧。”
“不用，来者是客。”迟宗宇揩拭着眉间的汗水，又给夏桓摁回去。
推搡之间，段金涛推门而入。
"小夏又来啦。 "段教授依旧老样子，抱着课件和保温杯，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苦恼，又迅速被笑意顶替。
是从皮肉里挤出来的亲热笑容。
还未等夏桓开口，对方就先发制人，“警方都来盘问过两回了，老师这边压力也很大，能说的都说过了，实在不知道了呀。况且一个班级那么多孩子，也没精力挨个了解他们的私下生活……”
学生在校期间失踪，追究下来学校肯定也难逃其咎，教师推脱责任的苗头已经逐渐显现。
“啊……我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夏桓起身，在两双狐疑的视线中，缓缓低下头，开始酝酿感情。
“孟妍曾说她很信任您跟迟助教，刚来外地上大学那会儿，人生地不熟，是您二位给了她极大帮助和肯定，一个任命她为班委，一个成为她的社团顾问。”
“她一直忙于学业、社团、学生会，我俩的关系似乎越来越远，我没有参与她最拼命的那段时光，孟妍失踪后，每每回想起这两年，总感觉有些空缺和遗憾，心中少了点什么，所以想多来了解下她之前的事情。”
声音逐渐沙哑起来，“其实……我就是一个人呆不住，总是心慌，想找些事做分散注意力。”
“您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喊我，乐意效劳。”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份陈述将他包裹成了个因挚友失踪而受不住打击，精神崩溃，前来寻求心理疏导的可怜学生。
迟宗宇停下手中的活，上前拍拍夏桓的肩膀，“难受了就随时过来，一个人闷着迟早会出事的。”
段金涛神色缓和许多，也跟着点点头。
看到被接纳后，夏桓语气明显轻快起来，话锋一转：“今天出门忘带手机了，我下午还有课，请问现在几点了？”
段金涛放下水杯，这回，他很自然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屏幕。
夏桓眼睛一亮，惊奇地凑上前：“教授，你这是最新款的吧，我最近也在考虑换这台。”
“啊，对。”
“后壳的磨砂质感真好看，还是稀有的墨绿色，我能摸摸吗。”
夏桓当着他的面将手机接过，把锁屏界面和机身前前后后看个遍，就像过了把手瘾，几秒后还了回去。
太好了，他在心里暗暗松口气。
目的已经达到，夏桓要了段教授的联系方式后便告辞离开，从办公室出来的瞬间，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等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他一定要将这个老东西藏着掖着的底细彻彻底底挖出来。
……
顺着楼梯再往下几层，浓郁的花香从拐角飘散而来。
走廊最尽头，那个普普通通的房间近来变得异常惹眼，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谣言都酝酿出了好几个版本，可邱雯的谋杀案依然没有进展，她办公室门前簇拥着的学生如今都被各种鲜花替代，冷冷清清，又郁郁葱葱，提醒着一个鲜活生命的凋零。
夏桓加快了脚步，等彻底离开了大楼后，掏出手机。
他之前凭借记忆搜索过在红色相簿上看到的关键词，三味海鲜饭店、向日葵助学网，兴许是年代久远的原因，显示的条目很少，尽是些平平无奇的内容，且大部分还是报纸的截图。
刻板的文字寥寥几笔带过了童山市风光一时、名声大噪的企业，向日葵助学网举办了三届，因股东权益纠纷中止，海鲜饭店好像也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倒闭。
创业真不容易，看来富甲一方的商人年轻时也路途坎坷。
夏桓漫无目地搜寻，从这个链接点击跳转到另外一个，无意间，一条评论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向日葵助学网这种存在，谁还会相信公益？！”
这是很古早的帖子，楼中楼的回复，夹杂在一堆冗杂信息中很是渺小，在浩瀚的互联网宇宙中更是激不起半分波澜，但夏桓还是点了进去。
有几个人追问层主是怎么回事。
折叠的回复被展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言论呈现在眼前。
“向日葵助学网就是个肮脏的阴谋！”
“表面上是学子的摇篮，暗地里就是富人的娱乐圈、摇钱树。”
“打着助学的幌子，控制女学生，敛财、提供非法性服务。”
“他们借着酒局、商业活动，让女孩表演歌舞助兴，形同选秀。”
夏桓越看越震惊，手指滑动的频率不由自主加快。
“这肮脏的勾当涉及到很多人，甚至形成了完善的产业链。”
“里面的孩子都是从贫困山区来的，父母没文化，得不到家人的保障，只能被迫接受控制，供人挑选玩乐。”
楼中有人唏嘘不已，有人提出质疑。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参与者还是受害者？”
“假的吧？无凭无据，别血口喷人啊。”
“就是，拿出证据来！”
面对诸多质疑，层主消失了几天，终于憋出一条回复。
“我就是里面的员工，能不知道吗？！我自己也有女儿，真是受够了这种昧着良心的生活，老子哪怕丢掉工作也要拉他们下水，我已经收集好证据了，等着吧！”
这段慷慨激词震慑到了部分人，大家都等着看好戏，期待反转，可从那以后，层主再也没有出现过。
随着时间流逝，热度逐渐降了下来，偶尔零星的回复也都对这个放狠话的人表示嗤之以鼻，“一看就是在放屁，只会在网上瞎叫唤的家伙。”
整件事没头没尾，最后不了了之。
向日葵助学网，非法服务？
夏桓赶紧依照关键词又重新搜了一遍，可全网都找不到类似的话题，只有那条匿藏于楼中楼的回复，经过岁月冲刷，依然安静漂浮在浩瀚互联网上，像是展露出的冰山一角，十几年前的呐喊通过屏幕传来阵阵残响。
仅凭借层主的一面之词，并不足以让人信服，但却足够令人怀疑。
夏桓揣测许久，打开通讯录给夹心饼干发了条消息：之前你说对邱绍威这个名字有印象，有查出来什么吗？
就在准备将手机收回去的时候，掌心间传来震动。
对方倒是回复地很快：有，不过时间跨度很广，还未调查全，所以暂时没跟你说。
夏桓：先讲讲你发现的。
聊天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的状态，夏桓保持耐心等待，过了几分钟，好长一段话连同几张图片弹了上来。
夹心饼干：邱绍威的背景似乎没有那么光明磊落，年轻时是个混混，整日游手好闲，中年从商后才慢慢发展起事业，坐过牢，有两次杀人案底，还涉黑，不过详细的情况还得再等等。
夏桓震惊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瓜保真吗？
夹心饼干：放心，比珍珠还真。
夏桓很费解：这么恐怖的存在，怎么周围人都跟不知道似的。
夹心饼干：互联网都没有记忆，何况他作恶多端那会还是纸媒时代。
质疑的种子在心中悄然生根发芽，即便旁人不知道，身为女儿的邱雯呢，她知道自己父亲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吗。
夏桓：做了这么过分的事都能被放出来……没判死刑？
夹心饼干：有保护伞吧。国家扫黑除恶之前，黑势力还是挺猖獗的，跟现在的社会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样貌。
两次杀人、涉黑、保护伞、从商……所有标签都与记忆中的人逐渐贴合，不知怎的，夏桓将邱绍威跟向阳口中的光头男联系在了一起。
打字速度变快，指肚疯狂在屏幕上敲击着。
夏桓：能调查到被害人信息不？他是不是第一次因感情纠纷杀了女友，第二次杀了个饭店老板，还害得老板儿子双腿瘫痪。
对方迟疑片刻发问：怎么感觉你比我知道的还多啊。
末了又补了句：我尽力，应该没问题。
夹心饼干总是给人很可靠的感觉，这次也不例外，幸亏有这位网友始终陪着自己，夏桓感慨：你真的只是摄影师？
夹心饼干：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也有认识的朋友在警局啦。
看来善于交际也是项十分好用的本领。
对话暂告一段落。夏桓回到宿舍，先例了个清单，网购完接下来需要的东西后，加上了段金涛的联系方式，打算先熟络起来。
不可大意，不能急于求成，得让老狐狸慢慢放松警惕，卸下防备。
手头上有事情做，注意力被分散后内心就没这么煎熬了，终于不再是毫无目标的等待状态。
夏桓打算过两天重新去拜访邱绍威的别院，想办法彻查红色相簿的内容，毕竟，他有个万无一失的借口。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件令人猝不及防的事。
事情走向一下子又偏离了正轨。
——邱绍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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