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依然没有人看到我留下的求救信号,或者即便被发现了,但那个人渣过于狡猾,使得警察找不到我的藏身之地。
浑身上下有多处伤口溃脓,摸上去黏糊糊的,完全不像是个正常女孩皮肤该有的触感,这么下去感染是迟早的事。
我恐怕已经跟面前那堆苍蝇一样,浑身散发恶臭了吧。长时间的关押早已啃食掉所有情绪,身体没有多余的力气用来恐惧,全部机能只能勉强维持大脑清醒,我明显感觉到生命在呼吸之间一点点流逝。
那家伙还真能沉得住气。
自从上次打了个照面后他再也没找过我,扔进来几瓶水和一提面包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似是在回应之前的挑衅。不过就这点东西怕是维持不了几天。
不知是不是被同质化了,闻着对面散落在地上早已变质发馊的食物,我竟然隐约嗅到了一丝香气,气味挑逗着味蕾,垂诞下一滩口水,此时此刻,真的想过去尝一尝,我大概是疯了。
这该死的手铐限制了我的行动。
我将徽章拿起来,慢慢摸索,将背面的别针插进锁眼,一点点转动。
这个行为已经重复了无数次,成为我每天的惯例,起初我还期待能听到一些回馈,但在尝试了上百遍后,已经变成不抱任何希翼的、机械般的举动。
所以,当耳畔实打实传来“啪嗒”一声脆响时,我有些不可置信,浓烈的庆幸席卷而来,为身体注入了丝丝力量,这个顽固的守卫终于肯高拾贵手,放我自由。
挣脱手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食物。
我起身向房间另外一头走去,可由于太久没活动导致脑供血不足,眼前星星乱跳,身体踉跄了几步后直接摔在了那堆外卖盒里。
粘腻的液体沾到了嘴唇上,一股腥臭味道毫无防备地侵入肺部,全身细胞骤然开始痉挛,我张开嘴,胃酸不受控制地呕了出来,眼泪和口水糊得满脸都是。
窒息感将我淹没,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分钟,死神才勉强放开攫住脖颈的手,泪眼朦胧之际,有个突兀的东西闯入了视线,让我一下子丢失了方向感。
不对,前边不是我待的地方。
因为灯光太暗的缘故,我来到房间正中央后才发现,对面墙壁的水管上竟也拴了副同样的手铐。
它处于半打开的状态,锈迹斑斑,凝固着稍许暗红的血块,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地面,暗示着一个细思恐极的事实。
我颤巍巍地爬过去,想凑近些一探究竟,双手在四周摸索着,倏地拇指激起一阵刺痛,我下意识往后缩了半分,等痛劲儿缓过后,又小心翼翼探出手,重新寻找起来。
划伤我的是个小而坚硬的物体,我将它捧在手心,走到昏暗的白炽灯下,屏息凝神,对准光源仔细辨别起来,当大脑终于认出这究竟是什么后,眼睛微微睁大,心率开始急速飙升。
恐惧在这一刻具象化,终于有了实感。
这么多天,哪怕沦落到如此非人的境地我都没有放声痛哭过一回,但此刻揪心的酸疼从心脏蔓延,爬上鼻头,浸染了整个胸腔。
我的下场,也会如此吗。
我不能死,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揭露这场罪孽,也不会有人替她沉冤昭雪了。
胃绞痛将思绪拉了回来,现在可不是暗自伤神的时候。
我重振旗鼓,压下绝望的心情,环顾四周,终于,在床下的破烂纸箱里找到了几盒过期的糕点。就像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一样,我直接狼吞虎咽地啃起来,可饼干刚接触到口腔就把所剩无几的水分尽数吸干,宛如在吃沙子,唾液刚刚分泌一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便饥肠辘辘,我也只能勉强吃下去一条饼干。
……
就这样又浑浑噩噩过了几天,终于到了第十天,决战日。
关乎存亡的最后时限正慢慢逼近,走廊处传来脚步声,我连滚带爬回到原位,将手铐搭在手腕上,安静等待着。
果不其然,一阵窸窣作响后,钥匙插入锁眼,门被推开。阴冷的气流将他裹挟进来,手中还握了把明晃晃的刀。
我舔了舔嘴唇,太久没有说话声带都有些不习惯,嗓子像干涸了几百年的河流:“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他没有回答,斜睨一眼,蹲下身,将我的手机举在眼前。
“邮件不是用这个号发送的?”
不愧是童山大学计算机系的老师,黑账号这方面还挺一流。
“当然不是。”我故作夸张地嗤笑:“之前那个是假的,障眼法罢了,要是不留有后手,怎么敢上找门。”
我听到他暗暗低啧了声:“谁的号,当着我的面撤回邮件,我放你走。”
“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哪怕是在炎炎夏季,背后仍升腾起阵阵寒意。
顶着那道几乎欲把人开膛破肚的视线,我尽量不卑不亢:“先放我走,一离开这里,立刻撤回邮件。”
“你当我是傻子?”
气氛陷入僵持,没人愿意让步,也不可能退让,这无异于将杀死自己的武器拱手让人。
“你担当得起别人尊称的一声教授吗?”
其实到现在我还想不通为什么凶手是他,究竟是怎样的心理能做出如此残暴的事情,虐猫,杀人,伪装,于他而言就跟呼吸一样简单平常。
“你有一分钟的时间考虑。”他活动着脖颈,开始观赏起手中的刀,即便是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下,锋利的刀尖依然反射出锃亮的寒芒,“对了,我杀过的人,死的都不轻松。”
双腿微微颤抖,那是种生理性的胆寒。
离中午12点只剩下不到10分钟,我们都在恐惧这个时限的到来。
他怕自己的罪行昭告天下。
我怕苦苦维系的谎言被彻底揭穿,毕竟假邮件唬不了多久。
“好吧。”在眼神的较量中,我率先松口,佯装摆阵下来,顺从地接过手机。
这一秒,我明显感觉他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猛然将手机狠狠砸在他脸上,又使出全身力气踹了一脚,对方没有防备向后倒去。
趁着空档,我起身跑向门外,肾上腺素飙升,所有身体机能在此刻全部打开,孤注一掷!在极端危机的时候,血液会流到大块的骨骼肌,比如双腿,我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他妈的!”夹杂滔天怒意的咒骂在身后响起,他显然没料到我已经挣脱了手铐。
走廊一片漆黑,视线尽头隐约有亮光穿过,是一扇打开的窗户!
救赎的曙光在前方闪烁,我按耐不住狂喜,飞奔而去,可几秒后雀跃的心情瞬间跌进了谷底,透过窗户向下望去,我才发现这里是三楼。
惊悚的人影已经从房间里追了出来,没时间犹豫了,我一咬牙,转头扎进楼梯口。
跳下去就是找死的行为。
长时间没活动再加上突然竭尽全力的奔跑,使得脚下步伐极为不稳,我跌跌撞撞踩空了好几个台阶,最后整个人直接滚了下去。
手腕传来一声闷响,剧痛拉扯着每一根神经,我不敢歇息,咬牙挣扎起身。
好在,勉强抵达了一楼。
这是一座废弃的农家小院,烈阳直射而下刺得人睁不开眼,不远处有扇虚掩的大门。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依稀听到了院外有人活动的声音。
是脚踩在土地上发出的沙沙质感,是汽车熄火后的刹那轰鸣。
“有人吗?救命啊!”我歇斯底里地呼喊,片刻不停向声源跑去。
有没有人啊!救——
头发突然被人扯住,身体顺着惯力仰倒。
他把我按在地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来,口中顿时泌出丝丝腥甜。
低沉的怒吼混合着喘息,恍惚间,我对上一双愤懑至极,布满血丝的眼睛。
手中的尖刀高高扬起,对准我的胸口。
“救命……救……”
呼救从嘴里游出,而后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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