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这个人是个急性子,实在想看看我的新单位什么样,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市环保工程公司。这是个新单位,什么都是新的,新的楼房,新的招牌,新的桌椅。走进这崭新的大楼,看着那些崭新的桌椅,岳明感到一丝畅快。
岳明走进人事部：“我叫岳明，是来报到的,啊,谢谢,这是我的证件,介绍信,我的档案-----
人事部经理把岳明领到一个写着经理室的办公室,一个中年人接见了岳明：“啊,你的档案已经到了咱们环保工程公司了,你对分配来咱们公司,有什么想法?”
岳明兴奋的说：“我---太高兴了。现在大学生找个工作不容易。”
中年人转了转眼珠：“今年，公司机关正在精简，只有委屈你到基层环保公司了。”
岳明却是很真诚的说：“我愿意到基层环保公司去。
中年人赞赏道：“好，年轻人是应该这样，知识分子要与实践相结合才会有所作为。啊？哈。。。。。。我马上给陈大年的环保分公司打电话，你就到他们队做技术员。”
岳明说：“行，哪儿都行。”
中年人拿起电话，拔了几个号码：“喂，陈大年？岳明同志已经到了，对，就到你们队当技术员，你们不是说缺知识分子吗?是你们自己要求市局给你们人的,对,你要亲自来接他。”
中年人放下电话，又转向岳明：“岳明同志，这是个先进单位，年年超额完成利润。目前，环保公司普遍亏损，这个分公司可算是凤毛麟角了。”
岳明心想,千万别遇上亏损单位,那样,自己的工资可就打水漂了。自己来这个小城市,为什么啊?还不就是为了一个饭碗?
一个比岳明还黑的车轴汉子走进来：“学环保的大学生来了？”
岳明站起身：“我叫岳明。”
陈大年热情的介绍着自己：“我叫陈大年。”
中年人介绍说：“这就是陈经理，咱们环保公司的明星人物。”
陈大年紧紧握住岳明的手：“哎呀,我们基层的环保公司太缺人了,没有正经八本的学习环保的本科生,人家就不批给我们营业执照啊,欢迎大学生到我们分公司工作。”
岳明这才明白,为什么环保公司需要他们：“请陈经理多指教。”
陈大年客气的说：“哪里，哪里。大学生，知识分子，应该多指教我们啊,哈哈------。
中年人说：“其实,我们这个小地方也有学环保的,可是,都不是名牌大学的啊,你们是名牌大学,省里的重点大学,所以,牌子亮啊,有了你们加盟,环保公司,在市民和政府面前,都可以说是挺直腰杆了,哈哈-----
陈大年也说：“是啊,是啊,哈哈-----你啊,大学生,不,名牌大学生,那可是我们的宝贝呢。”
岳明被夸奖的心里喜滋滋的：“啊,不敢当。”
陈大年说：“哎呀,现在不实行谦虚了,你干什么这么谦虚呢,应该是当仁不让啊。”
岳明愣了一下：“啊?当仁不让?”
陈大年说：“对,这就是我的性格,咄咄逼人,当仁不让。”
岳明再次紧紧握住陈大年的手：“啊,佩服您的性格。”
陈大年却摇头说：“啊,我不佩服你的性格。男子汉吗,就应该当仁不让。”
岳明尴尬了一会说：“其实,我和您性格差不多,也是不甘人后的性格。“
陈大年拉着岳明说：“好,走,跟我走吧。”
出门,岳明上了陈大年的奔驰汽车：“哎呀,咱们工程公司有这么好的汽车啊？”
陈大年问：“喜欢开车吗？”
“喜欢。”
陈大年大方的说：“好好干，到时候啊，我奖励你一辆好汽车。
岳明很是惊讶：“啊？奖励？”
陈大年边开车边看着反光镜：“不相信？”
岳明感到自己没白来这个小城市,心想,地方小,可是,人富有,还那么大方,也许,自己会在这个小地方发财呢。
陈大年从包里掏出一张报纸，递给了身旁的岳明：“这是市报登过的通讯，是介绍咱们分公司的，请先看看，对咱们分公司也好有个感性认识。”
岳明接过报纸看着：“陈大年过去只是个普通工人，去年他自告奋勇当了分公司总经理。一上任就在分公司搞起承包，不到一年，利润就翻了一番。。。。。。陈经理，你可真了不起呀。”
陈大年面露喜色：“哪里，哪里。都是政策的效力大，才使咱们分公司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不过，你去了以后还要注意，那儿还有一部分人和咱们唱对台戏,我本想开除他们,可是,公司经理说,咱们环保公司是国营单位,我呢,就是个人承包,所以,还得给职工一碗饭吃,唉,不让我开除啊。”
岳明却是面露惊色。
陈大年说：“不过,你不要紧张,我们环保公司就缺乏你这样的学环保的名牌大学毕业生,我们分公司啊,和我一样,都是乡下人出身,土包子,哈哈-----所以,我啊,是个开通人,我不排斥知识分子,没有知识分子,你说,我们能成事?”
到了一个巨大的工程工地,汽车停下了,岳明跟随陈大年下了汽车。
陈大年喊着：“喂──过来──都过来──我给大家介绍介绍──
一群工人围上来，打量着岳明，议论纷纷,岳明也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反正是在评论他,说他是娃娃脸一类的话。
陈大年喊着：“这是新来的的技术员，岳明同志，名牌大学毕业生。”
岳明有些腼腆：“啊―――过奖了。”
陈大年又介绍着几个工人师傅说：“这是团支书，赵小军。”
赵小军伸出手：“荣幸，荣幸。”
岳明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以后多指教。”
陈大年喊着：“李应强──
李应强立正姿式：“到！嘿，大学生，了不起。”
陈大年再喊：“大结巴！”
大结巴也是立正姿式：“哎，到──到──到──
众人哄笑。
陈大年说：“行了，看你说话比干活还累。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陈大年又寻找说誰：“二放──二放──
二放却是冷笑。
陈大年说：“快来认识一下。。。。。。
陈大年去拉二放：“你小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哎──哟──
二放打掉陈大年的手：“少碰我。”
陈大年尴尬地说：“这二放，别看个子小，可力气大，会武术，常跟我逗。”
一群女工围上来，互相推搡着站到岳明的面前。
陈大年指指一个美丽的女孩：“看这最漂亮的，叫苑青青，看这身段，脸盘，象电影明星么？”
苑青青眼睛却看着岳明：“大学生也来环保工程公司？”
陈大年不满的说：“怎么？你小瞧咱们环保这一行？大学专门有环保学院呢，岳技术员在环保学院学了四年呢。是吧？岳明？”
岳明点了点头：“对，四年。”
陈大年又指着那个胖姑娘说：“这个胖的，叫袁厚兰，大家都叫她麻袋。”
大家笑起来
袁厚兰冲上来揪陈大年的耳朵：“你个缺德的陈大年，看我收拾你。”
陈大年只好作揖：“告饶，告饶。”
袁厚兰这才放手。
陈大年问：“哎，邱静呢？”
李应强说：“跟哑巴在一起。”
岳明向远处望去，见一个很瘦的姑娘正和一个中年人用电焊焊接，火花一闪一闪的，干得很认真，好象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陈大年凑到岳明身边：“岳技术员，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种人，早就知道你来了，就是不过来。”
岳明说：“我去见他们。”
陈大年拉住岳明：“算啦！人家不愿理睬你，你何必去自讨没趣？别生气，来长了你就会知道了。唉！人一过百，形形色色，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什么人（仁）都有。咱队一百多人呢，领你去那边看看。”
赵小军也说：“对，去那边看看，团结百分之九十九。”
陈大年说：“赵小军：“快叫人干活，你就别跟着了。”
赵小军拿起哨子吹起来，然后又从口中取下哨子，两手拾成个喇叭喊：“哎，干活了──快上岗──
苑青青眼睛一直没离开岳明：“好啊，大学生，我在塔吊上干活，认识你很高兴，我该去干活了。”
李应强眼睛却盯着苑青青说：“大学生，看见了吧，这苑青青是咱们环保公司最漂亮的，你可别跟我抢啊。”
袁厚兰捅了李应强一下：“李应强你长点出息，别把眼珠子掉在姑娘肉里。”
李应强大声喊起来：“哎哟，我的麻袋吃醋了。”
袁厚兰去拧李应强的耳朵：“呸！谁是你的？不要脸。”
李应强：“你看，你看，来了个大学生，连你也变文明了。”
赵小军走近岳明：“岳技术员，你别见怪，工人就是这样,要不就是农民,要不就是城市游民,都是没有文化的主。”
岳明说：“不见怪，不见怪。”
赵小军解释说：“天天又累又乏，不自己拿自己开心哪去开心去呀？”
岳明若有所思的心想,也许有道理。
陈大年嘴里吹着哨子，手里拿着小彩旗指挥着设备吊装。
干活―――开始干活了―――
苑青青已经开动吊车，吊起设备在工作。
岳明的第一天的工作,就这样开始了。可是,他觉得很不对劲,他平生第一次这样惊讶，巨大的环保设备竟然只有空壳,而没有内含的设备机器。
岳明惊骇的忙走近赵小军问：“赵师傅，赵师傅──
赵小军不看岳明：“岳技术员，有事干完活再说吧，时间就是金钱呐！”
岳明拉住赵小军：“赵师傅，这件事现在就得说。”
赵小军摘下焊帽：“唉！行啊，说吧。”
岳明问：“你们怎么把空壳的环保设备焊死了？”
赵小军却神秘的说：“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好不好？”
岳明走到李应强身旁：“李应强。”
李应强问：“大学生，有烟吗？”
岳明说：“我不会吸烟。”
李应强撇了撇嘴：“唉，扫兴。哎呀，不抽烟喝酒，怎么打进步啊？”
岳明问：“我刚才看见那环保设备为什么只有空壳,而没有机器和内核呢?”
李应强却捂住他的嘴巴：“你刚来，别什么都问。”
岳明问：“这其中还有什么隐秘么？”
李应强说：“岳明，你虽然是名牌大学毕业，可看你老实厚道，不是又酸又尖的茬儿，所以我告诉你实话，你可千万别说给别人。”
岳明说：“嗯，你说吧。”
李应强低声说：“还不都是糊弄上边检查的?没有环保设备,钢铁厂，水泥厂，陶瓷厂都不许开工啊。”
岳明心想,这就是偷尖取巧啊。
李应强说：“谁跟钱有仇？”
岳明看了看远处的陈大年：“经理允许这么干？”
李应强冷笑道：“陈大年？嘿嘿，这法子全是他想出来的。他比贼都油，又尖又滑，公司算是让他唬弄苦了。多完成任务，他多拿奖金，承包奖他一拿就是好几百万。上边欢喜，给他戴个什么典型的帽子，下边多拿了钱也高兴啊。这小子是扒拉筐扣兔子，面面露脸儿。”
岳明真惊讶。一个报纸上宣传的环保企业竟是这样。
李应强看着岳明的娃娃脸说：“嘿！你书呆子了不是。”
岳明问：“这工厂不知道?”
李应强说：“工厂不愿意真投资,才决定这么干的啊。”
岳明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李应强又凑近他：“我说岳明，我没拿你当外人，你可别把这些事说出去。”
岳明只好闭上嘴。
李应强说：“我什么都没说，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咱们可是个人承包的公司，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唉，也怪我，嘴欠，啊―――我该死―――
李应强说完就打自己嘴巴
岳明拉住他的手：“哎呀，你干什么啊？”
李应强看着岳明问：“你千万答应，给咱们保密。”
岳明犹豫不决,上班第一天就遇到这事,真是世事难料啊,难道,他们就敢如此胆大妄为的欺骗政府?
李应强追问：“答应吗？”
岳明还在思考,这实在让他惊讶，惊讶的喘不上气来。
李应强说：“你要是不答应，我还打我自己。”
岳明说：“别打了，求你了。”
李应强看着岳明：“好，你发誓。”
岳明问：“发誓？说什么？”
李应强说：“不说出咱们公司的秘密。”
岳明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应强有些急了：“不发誓是不是？”
李应强又开始打自己嘴巴,一直到打出血。
岳明说：“哎呀，都流血了。”
李应强问：“你是看我们农民工的命不值钱，是不是？”
岳明只好说：“别，我答应你―――
李应强低声叮嘱着：“好，你要是说出咱们环保公司的秘密，你就让老鼠咬死？”
岳明一惊：“啊？让老鼠咬死？我也太无能了吧？”
李应强说：“那，就让鸡嵌死。”
岳明觉得很难和农民工李应强对话：“得了，我不理你了。”
李应强说：“反正你说出咱们公司的秘密，你不得好死你。”
岳明慢慢地走向那个叫做邱静的女工。
邱静抬起头,这是张很文静的脸颊：“你是新来的大学生吧？”
岳明问：“是，你叫邱静，是吧？”
邱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岳明的娃娃脸，出现一片红晕，说：“这队上的人我全认识了，也大都说过话。”
邱静看也不看岳明，几乎是面无表情：“你坐，我该干活了。”
岳明看着邱静的师傅问：“你师傅是哑巴？”
邱静吞吞吐吐的说：“原来不是，现在。。。。。。是。”
岳明说：“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邱静低声说：“以后你就知道了，问多了对你没好处。
岳明没有想到，上班的第一天，就坠入了五里雾中，难道，这社会，真的比我们的大学复杂吗？他带着疑问走出环保工程工地。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