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进入工业大学开始阶段是先复习中学课程，同班同学中文化程度相差太多有比芮鸣山大1966届高中毕业生也有小学都没上完的。芮鸣山一直保持着学习的习惯家里父亲保存的很多大学课本他都看过所以开始阶段学习对他来讲很轻松，进入高等数学和专业基础课以后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课余时间他经常帮助学习有困难的同学补课发现有个别人中学功课都没掌握，老师讲课内容似乎也能明白一部分但要解题却是几乎每次都交白卷。为了让妻子放心他每10天左右给赵氏写一封信，赵氏的回信多数都很简单只有短短几行字，内容多数是告诉他村里正在干什么农活，自己身体状况如何有时候让丈夫给她寄些药。在当时封闭的环境下很难看到国外刊物，新华书店和邮局里能买到的只有中文版阿尔巴尼亚画报﹑罗马尼亚画报﹑朝鲜画报和英文版平壤时报，这3种画报他每期都买认真阅读。为能看懂平壤时报他请学校英语老师给自己单独补课，一年后不但能看懂平壤时报而且看图书馆其他英文报刊也没问题了，后来在报考研究生时他的英语成绩名列前茅顺利通过。从这些报刊中芮鸣山也得到一些有用的启发，当时中国理论界不承认社会主义国家企业之间存在竞争，而罗马尼亚画报中提到社会主义企业也要提高竞争能力。芮鸣山想上海企业生产的日用品能销往全国而本地企业产品不但质量不如上海而且也只能在省内销售，这不就说明本省企业的竞争能力不如上海同行吗。多年后芮鸣山回顾过去觉得这也许是因为当时中国还处在短缺经济的初级阶段，社会上什么都缺产品不愁销路。而东欧国家经济比中国发达处在建设发达的社会主义国家阶段，市场上货物比中国丰富消费者有挑选余地，另外他们的企业大批产品是面向国际市场销售，必须增强企业竞争能力才能维持生存。为弄懂平壤时报那些内容他到新华书店买来金某选集，认真学习了一番主体思想，政治上自主，经济上自立，国防上自卫。大安工作体系，青山里精神青山里方法这对他以后当厂长也有一定帮助。30年后一次在花卉市场卖花的在大岩桐上标了个巴西引进品种，芮鸣山告诉卖花姑娘不对大岩桐在阿尔巴尼亚南部山区是野生的这在阿尔巴尼亚画报上登过。父亲认为工农兵大学生学习负担太轻了问芮鸣山除了学校的课程以外还学些什么东西：“我在找英语老师给我补英语课。”“单把英语学好还不够过去你上中学学的是俄语，现在家里还存着几本我和你哥哥看过的俄语书你能读懂吗？一定要把俄语重新拣起来学到能看书能与人交流的程度。虽然现在两国关系处在对立状态但以后迟早要缓和的还会有交流，多学一门外语以后就多一门把工作作好的本领。咱们芮家人特点就是嘴巧外语学的快，当年苏联专家来学校时我已经快40岁了，跟他们在一起1年时间我就能和他们用俄语交流看俄语书了，你才20多岁把俄语也学好一定没问题。你就先把你哥留在家的那套俄文版阿·托尔斯泰《苦难的历程》看一遍吧，我再通过在驻外使馆工作的一个学生给你带回几本俄文苏联新小说让你学习。”“那我就听您的把俄语也一起学好。”多年不看俄语拿起这本《苦难的历程》读起来实在费劲，不过3个月以后书看完了俄语也重新熟练了。
1973年初寒假回村时他按照父母的意思给妻子买了一些牛奶糖和巧克力给她父母买了些糕点，还从城里收集了几种花木种子。下了火车又坐长途汽车在距离村庄20多里的永芳镇下车后走回村里时天已经黑了，芮鸣山走进院子时自己家里已经点起了油灯。他用手推一下门里面已经插上了他轻轻叫了一声赵氏，妻子听到声音马上从里屋跑出来打开门一下扑在他身上哭了，芮鸣山问她受什么委屈了她说没有是太高兴了。放下东西芮鸣山问赵氏：“给你父母买的东西是不是应该马上送过去。”“等我穿好衣服就给跟你一起过去。”把东西交给岳父岳母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岳母说你还没吃晚饭吧，回你们自己屋让我闺女给你做点儿吃的你们也早点睡吧。回到自己屋里赵氏问你吃点什么？芮鸣山说：“我带了二斤挂面给我煮碗挂面就可以了，你也辛苦一天该早休息了。”吃完晚饭芮鸣山把带来的东西让妻子清点一遍，赵氏问：“你一个大男人种这些花干什么？”“美化生活改善环境吗。”牛奶糖吃了一块赵氏很爱吃，巧克力也尝了一小块对它不太感兴趣说它味道不好吃，芮鸣山问：“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还不爱吃。”“等我以后跟你进了城再习惯也不迟现在先吃农村的饭菜吧。”睡觉前赵氏拿出一本小册子让芮鸣山看：“这是村里管计划生育的呼延雨良送来的让我学习，我说我不识字等我男人回来让他看吧，呼延雨良让你回来念给我听。她问我准备生几个我说准备一年一个生5-6个好让他知道我的肚子是专为他准备的，结果她说等你回来要找你好好谈谈。”“你不是有文化嘛为什么不自己看？”“我不想看没意思。”回村后第三天晚上村里管计划生育的把芮鸣山找去教育了一番，芮鸣山向她保证做好赵氏的工作以后只要两个孩子消灭小三。1973年5月底芮鸣山从学校回家时母亲说姓封的女房客在工厂转正了，母女二人的户口也进了城准备明年要第二个孩子。芮鸣山问：“她怎么运气这么好？”父亲说：“最近上级有文件临时工全部转正以解决部分人家的生活困难问题她正好符合条件，就怕他们明年有了第二个孩子又来找咱们要住东房。” 芮鸣山说：“她那样的条件户口都能进城以后赵氏户口进城应该更没问题，让她进城我们住东房就省得房客老来找麻烦了。”暑假回村时赵氏说：“我想给你尽快生个孩子所以你这次回来我就不采取措施了你没意见吧。”“就照你的意思办。”暑假回村期间芮鸣山一开始在家里做饭空闲时间就看书，一个星期后队干部找到他让他代替一个生病暂时不能出工的拖拉机手去开手扶拖拉机，工分记在赵氏的账上，做了20天替补以后又回到自己家里给妻子做饭收拾家务。回到学校后1973年9月底妻子来信说她怀孕了，1974年寒假芮鸣山回村看望妻子时与赵家人商量以后孩子如何安排。决定春节过后赵氏就不下地干活了改成和她父母吃一锅饭，等孩子出生后先住在外婆家赵氏只在家带孩子由公婆给生活费。明年他毕业后再把母子二人接到城里去，不过芮家无力解决户口问题直到以后芮鸣山研究生毕业评上中级职称才把妻子和两个孩子户口迁入省城。
回到城里学校开学后很快就开始了新运动，党员要开会学习报纸上刊登的文章还要听文科老师讲的辅导课。芮鸣山很愿意多学一些古籍但他搞不懂这些古人的典籍与今天的政治有什么直接关系，不论法家还是儒家都是封建社会的产物在社会主义时代已经成了历史的遗迹。一次学习会上芮鸣山发言说：“如果说资本主义就不能发展，你又如何解释资本主义国家经济也能发展技术上比我们先进的现实呢？马克思说一个社会当它给予了充分发展余地的社会生产力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之前是不会灭亡的。列宁说资本主义创造了比封建社会高的多的社会生产力，所以它战胜了封建主义。而社会主义将创造比资本主义高的多的社会生产力，因而它也必将战胜资本主义。没有生产力的高度发达就谈不上战胜资本主义，所以反对停工停产并不是唯生产力论。”此言一出引起一场风波，系党总支书记秦达远亲自找芮鸣山谈话要他认识自己的错误在党员大会上作检查，迫于压力芮鸣山在党员大会上作了一次检查宣布收回自己的发言。
1974年5月大儿子林华出生爷爷奶奶给寄了100元钱作孙子的营养费，妻子来信的内容也比以前多了每次都要讲几句孩子的情况，说自己奶水很足孩子长得挺好。暑假回村前母亲让他带上家里的旧基辅牌相机给赵家人多照些相留作纪念，回村后看到自己儿子长的又大又胖芮鸣山笑的合不拢嘴一再对妻子表示感谢，当然行动上也必须有所表现除了每天给儿子洗尿布，抱着孩子出来晒太阳给妻儿照相。到公社供销社给孩子买来藕粉﹑奶粉﹑玩具顺便也到公社拖拉机站看望一下还在那里的靳志勇和其他老师傅，白天夫妻在一起的时候也忘不了抓紧时间给妻子补习文化要求她最低程度也要能看报纸。赵氏每天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和村里其他农村妇女一样不穿上衣，只穿一条到膝盖带白裤腰黑色短裤上身晒得皮肤黝黑。为了省事她让丈夫给她把头发去短，改成和男人一样寸头。岳母问她为什么不留头发，回答省事不用梳洗头也方便。芮鸣山对妻子这种妆扮很不满意但是拿她没办法，赵氏说：“冬天外出戴帽子不留头发没关系，不穿上衣我娘和村里那些大娘婶子夏天在家不都这样吗。明年春天我把孩子交给老人下田干活夏天肯定要穿背心，你放心等进城之后我一定留长发还盘起来。”村里正在架电线已经架起了电线杆子装好了变压器，芮鸣山在村里当起了临时电工，每天从早忙到晚前后干了20多天活。最后村里问他如何给报酬他回答说就和村里电工一样记工分，年底折成粮食给赵氏就行了。
1975寒假前妻子来信说孩子病了，回家和父母商议后决定一放寒假就带上钱回村把妻子和孩子接到城里来，回到村里赤脚医生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你还是带他到城里儿童医院去看吧。岳父说你还是把他们母子一起带到城里去吧，岳母说你以后一定要善待我女儿，芮鸣山满口答应保证作到准备只住三天就一家三口一起回城去。临走前一天下午他到公社拖拉机站去了一趟，靳志勇已经在1974年底去了县农机厂，给大家来信说准备在5月份和分配到化肥厂的金爱华结婚。回到家里赵氏说：“晚饭早点儿吃然后孩子让我妈看着咱们到求伯敏家去一趟。”芮鸣山问：“为什么要到她家去？”“我哥春天回来结婚，到时候我肯定回不来先去和她打个招呼请她原谅。”“那好我跟你去。”大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岳父说：“我和队干部说好了明天用大队的手扶拖拉机送你们去永芳镇长途汽车站，他们说都是村里人就不收钱了。”吃完饭赵氏穿上皮鞋换好衣服，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到村外大道上以后，芮鸣山骑上车赵氏坐在后面伸出手来搂住芮鸣山的腰。“咱们带不走的东西都给你大嫂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不知道她的脾气，家具她要被褥和生活用品她是不要的，咱们留下的都给我妈和我弟弟。缝纫机归她自行车她和我弟弟合着用，她虽然不满意也提不出什么大的意见。咱们既然不能回来参加婚礼先去向她解释一下也是应该的，今天阴天没有月亮你骑车小心点。”求家住的村子属于另一个公社距离25里，两个人到求家的时候已经是6点半了。求伯敏见到客人很意外听赵氏说明来意她说：“妹子你有福气呀，当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挺奇怪为什么是老太太打扮，现在看起来真是把他拴住这一去就算正式进城了，小芮你是个好人有良心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们回不来没关系以后常回来看看就是了，等我也进城以后有时间也到芮家去坐坐。”求伯敏的父亲问：“她们的户口能进城吗，我们用不用送你们点土特产？”“现在肯定是进不了城，以后早晚能进城，东西就不用送了带着孩子进城根本拿不了。”从求家回来时已经过9点孩子早在小床里睡着了，两个人最后一次收拾东西时赵氏说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芮鸣山安慰她说不要这样吗能进城这不是你多年的愿望吗，想他们就以后多回来几次。临走时赵氏背着孩子手里拿一个小包，芮鸣山拿一个装衣服的大提包，赵氏的弟弟英隆帮他们拿着另一个包送他们去长途汽车站。赵氏的几家近亲都过来送行，开手扶拖拉机的是芮鸣山过去的搭档赵英新。他对赵氏说妹子你真有福气呀把你嫂子羡慕的不行，以后有时间和小芮多回来看看，拖拉机开动时赵氏和她父母都落了泪。
孩子到城里儿童医院看过两次以后病好了，母亲说：“你哥和你大嫂都在外地孩子全在外婆家我只见了2次，你姐姐结婚后搬到机场去住离得太远很少回来，现在你儿子来了就和他妈一起住在家里吧。咱们家9间平房让街道挤进来的强家占了3间还有6间，那个姓强的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你也看见了一男一女，几次找你爸要求把东房给他住。为这件事你爸爸和姓强的吵了好几次我们坚持不让他住东房，你们先住在3间东房里，省得以后街道再来找麻烦要让房客住进来。至于户口报不上暂时没有没粮票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少吃一点儿就有她们母子的饭了。现在你爸爸又忙了开始正常上课很少顾家赵氏来了我也有个帮手吗，你们一家三口除了衣服其他东西自行车缝纫机都给了赵家，让她哥今年结婚后给她嫂子用也算我们的一份心意。还有赵氏你为什么要留个男人寸头？”“有孩子以后忙不过来不留头发为省事不用梳已经习惯了。”“你很少出门就这样也可以，不过以后要改。”“我知道。”芮家人口增加居委会周主任很快就在一个星期天上午登门调查，她能听懂赵氏的农村土话，对赵氏说：“姑娘我也是从农村进城的和你是老乡一个县的，要不然也听不懂你的话，为了方便你还是要尽快改你的口音。解放前我男人1946年进城在一家肉铺杀猪，我是1952年来的。还有你的名字怎么和老太太一样？”“我婆婆说这是他们家给我的不会嫌弃我一定白头到老的保证，再说现在村里叫这名字的年轻妇女也不止我一个，我识字不多当个家庭妇女叫这名字也没什么不方便吗。还有您那时候是怎么报的户口？”“1952年春节我男人回家探亲，过完节他带着我和老大来城里住。那时候还没有户籍制度也不用报户口，到1952年秋天才开始建立户籍制度查户口报户口。刚进城的时候我真没感觉城里有什么好，刚一来就怀上老二他工资不高一家人日子过的很紧以后就没敢再要孩子。后来杀猪的合并到肉联厂他进工厂提高了工资厂里还给分了房，我才感觉真是比在农村生活好了。”了解完情况以后她说你们要赶快到居委会找片警老柯报临时户口，这样也省的房客老找我们要求住你家东房，报正式户口的事我们也无权决定你家先写个申请交上去。
春节初二姐姐一家三口回来见了赵氏姐姐对母亲说：“妈您现在有人帮忙我把孩子送回来您和弟妹给带几年行不行？她奶奶回自己家给她姑姑带孩子，我们两个人都太忙顾不过来。”赵氏说：“我不反对妈同意就行。”母亲说：“那你们就把孩子送回来吧。”赵氏问：“姐你和姐夫在什么地方上班？”“我在机场雷达站他在机场民航修理厂上班，住在机场旁边的宿舍里。”“姐夫修什么机器？”“修飞机，我们住的太远等以后你们有时间到我家去，让他带你们去看看飞机就清楚了。”刚进城时赵氏虽然在芮鸣山帮助下听城里人说话没问题，可她的满口农村乡音却带来不少麻烦。小菊花刚来的时候也听不懂她的话，一个月以后就习惯了不但都能听明白有时候还帮舅妈向外人解释她的意思。建章巷住着不少在省政府机关各部门工作的外地人，他们只能听懂带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赵氏的农村土话不但这些外来人听不懂，出去买东西售货员虽然是本地人也不能完全听懂她的话。邻居家几个和芮鸣山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取笑他，说他娶了个满口农村土话留个寸头土婆子，为什么不找个女知青找个出土文物。芮鸣山回答他们说：“她比女知青好所以我才和她结婚，你们听不懂她的话更好省的你们知道我家的秘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赵氏只好呆在家中很少出门。芮鸣山说：“过去让你学普通话你总是说以后再学现在知道学普通话的重要性了吧。”“我要是有你那么好的嗓音和普通话早就代替那个女知青小戴进公社广播站了，没准我还看不上你了呐，别说我的缺点啦以后你每天下班回来我跟你学普通话就是了。”“以后你在家可以还说你的家乡话，出门要说普通话不过我想你不管怎么练说的普通话也会有很重的口音。”为提高赵氏的文化修养，芮鸣山把父亲那台多年不用的美国造收音电唱两用机送出去花钱修好搬到自己屋里，把家里存的京剧﹑民乐﹑交响乐唱片都拿出来每天下班回来轮流放给妻子听。芮鸣山说：“过去你学老三篇要作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就要接触阳春白雪陶冶情操开阔自己的眼界。”赵氏说：“刚开始听的我老犯困总想睡觉以后逐渐能听出点名堂也喜欢听了，不过我一个农村妇女要那么高文化有什么用。”“谁说没用，当妈的文化水平高了即使她是个家庭妇女也有利于对孩子的教育，你就多学点吧，京剧可以让爸妈给你解释唱词。”两个孩子上学后每逢有较大规模的演出活动，不论是省内剧团还是外地来的芮鸣山总要尽可能买到票全家一起去看。省城几个较大的剧场都进过，芭蕾舞﹑交响乐﹑京剧﹑话剧、地方戏都看。
芮鸣山一家三口从农村回来后那位姓强的房客眼见自己住进东房的事情没了希望，每次和赵氏说话时总是带着讥讽的口气，结果气的赵氏刚进城一个月就和房客吵了三次。芮鸣山和房客夫妻谈了一次希望他们学会尊重别人，封大姐不也是从农村进城的吗你没有资格看不起我家赵氏，如果不想在这院里住就趁早搬走，女方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嘲笑赵氏的事情院子里暂时恢复了平静。4月初有一天父亲回来说学校给他恢复了系主任职务应当庆祝一下，吃饭的时候拿出酒杯自己倒了一大杯红葡萄酒，让儿子和儿媳每人也喝一杯。为了让赵氏改变形象1975年5月芮鸣山请母亲按照罗马尼亚画报上前边一排扣子衬衫式连衣裙式样帮赵氏作两件花连衣裙，天热以后赵氏想和在村里一样夏天不穿上衣：“你妈说房客封大姐有孩子以后夏天在院子里没有外人来的时候一直都不穿上衣和她男人一样露着上身我也可以嘛。”芮鸣山说：“城乡有别再说还有房客一家不能脱上衣，你就平时穿短裤和背心来客人和出门时穿连衣裙。”姐姐回来看女儿时看到赵氏的连衣裙说你这衣服样子真不错，我买块布你也给我和女儿每人都作一件吧，但是不穿连衣裙的时候她仍然穿中式服装对此芮鸣山十分不满。母亲说：“你不要再和赵氏争了，别人都赶时髦你媳妇保持传统不变物以稀为贵这也是一种美吗。当年我也是从农村进城和你爸爸结婚你爸他从没嫌过我土气，现在我和她一样都穿折腰裤也挺好。你既然和赵氏结了婚就不能嫌弃她，你找个城里有工作的能和她一样安心在家伺候你和我们老两口吗？”
1975年7月芮鸣山毕业后分配到一家电机厂，工厂离家不到5公里每天骑车上下班，8月初哥哥鸣岐来信说夫妻二人要一起回来探亲，先到大嫂文新月家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大约能住一个星期。晚上收拾完家务两个人回到自己房间里后赵氏问：“你大嫂是哪里人？”“邻省的家住省会她爸爸是公安厅的警察现在受审查没有安排工作。”“孩子都叫什么？”“儿子6岁叫戈华女儿2岁叫壁华，部队住在戈壁滩上正好把这两个字都用上了。”8月14号芮鸣山下班回家后哥哥鸣岐一家已经回来了，嫂子让两个孩子过来给叔叔和婶鞠躬行礼，父亲说：“稍等一会儿你姐姐两口子回来咱们一起去外边崇楼饭庄吃饭，别让你妈和赵氏再费力气了，小菊花晚上到东屋睡在小床上鸣岐一家住北房西屋。”吃饭的时候赵氏问：“大哥你们部队伙食好吗？”“那是大戈壁除了河边绿洲寸草不生刚去的时候很少吃新鲜蔬菜，现在有部队自己的温室条件比过去好但还是不能和家乡比。弟妹爸妈年龄大了你操持家务带两个孩子不容易我们夫妻应当敬你一杯。”姐夫也说还没看过你喝酒你给我们看孩子我应该给你倒一杯酒。赵氏说：“我没喝过白酒只能喝葡萄酒，就喝一大杯红葡萄酒让你们看看。”喝完酒脸又全红了不过还没醉。吃完饭姐姐和姐夫赶紧坐公共汽车去红山公园总站赶去机场的末班车，芮鸣山抱着老大扶着赵氏小菊花和其他人跟在后面回家。回到家里嫂子文新月问赵氏：“我们在家里还能再住5天，走的时候想把两个孩子先放在家里你给照看几天然后我爸来把他们接回去弟妹你没意见吧？”赵氏说：“没问题带几个孩子还不至于累坏了，你爸爸能有时间过来吗？”“他现在虽然从干校回了家但仍然没有安排工作也不用每天上班，月底前过来把孩子接回去好让戈华上学。”
芮鸣山8月26号下班回家母亲说：“你嫂子家来电报说他们今晚8点坐火车到，你吃完饭赶快去车站接人。”大嫂的父亲高个子又黑又瘦穿一身旧民警制服黑布鞋，他的夫人小个子梳短发穿一件绿色连衣裙脚穿黑色皮凉鞋，两个人都没拿大件行李只是每人背了一个大绿色旧帆布书包。芮鸣山带着老两口先乘有轨电车然后换乘公共汽车，回到家里两家人见面一番寒暄之后大嫂的父亲说：“亲家你我都一样都是解放前的地下党员，你现在恢复职务我是不论如何解释他们都不相信。我初中毕业17岁穿上警察制服1936年加入地下党，抗战爆发日军到来之前我请示县委以后跟随公安局景局长撤到国民党军队控制区，1938年我们很多警察被被派到国民党军队里去任职我是中尉排长。以后参加了多次与日军的战斗4次受伤提升为营长，1945年9月我们过去当过警察的又回到县公安局，清点结果是被派到军队里的人死了一半多。1946年我担任县公安局副局长，解放后任县公安局长，专区公安局副局长，1955年到省公安学校任校长。现在审查结果说我虽然没有查出大问题但不等于没有小问题，从干校回家以后不分配工作在家听候处理。”夫人说：“我已经退休他还有3年也该退休回家，不安排工作就在家休息。”“我说那不行，什么叫也有小错误我一定要查清楚。”父亲说：“恐怕短时间那些人不会为你查清楚，将来终归能解决的。”客人住了两天29号上午带着戈华壁华两个孩子乘火车回家，晚上芮鸣山下班回家父亲说你妈和赵氏这些日子辛苦了，今天晚饭还出去吃一次吧。吃饭的时候父亲要了一瓶中国红葡萄酒，四个大人每人倒一杯小菊花给她倒了少半杯，孩子喝完说外公挺好喝的我还要喝，赵氏说把我的给你倒一点。吃完饭回到家里芮鸣山问她感觉如何，赵氏回答说比以前几次好多了没有头晕的感觉味道也不错。
刚进厂的时候正赶上工厂整顿劳动纪律，技术科工作量不足就让芮鸣山到3车间先跟着老师傅和一位姓方的工程师负责设备维修，11月到技术科参加上级要求的老机型淘汰新机型投产前准备工作。1976年初工厂曲书记要求大家写批判文章，芮鸣山不想出头就让其他人在批判会上发言，不过在工厂组织的赛诗会上他还是念了自己写的诗，而且自认为从上小学起古诗词读得不少，自己的诗与厂里人相比还是不错的。技术科焦科长原是车间工人前几年造反有功当上科长，他对科里技术人员抱有很深的成见，借口和工人阶级划等号（这是当时一句流行口号）把大部分人下放到车间劳动。每天在车间和工人师傅们一起干活，虽然比在制图板前画图少费脑子但芮鸣山觉得长此下去大学岂不是白上了，再说自己工农都干过怎么一上完大学就又成了要改造的对象。通过在车间劳动他也发现了工厂生产和技术管理中存在的一些问题，抽时间和焦科长谈了一次，焦科长说我们这里一直都是这样怎么就你非要挑出些毛病来你还是回车间劳动吧。
5月底姐姐在郊区县医院生个男孩儿起名飞云，父亲在学校借一辆华沙（波兰华沙FSO汽车厂产品），芮铭山陪父母带着小菊花和礼物去医院看姐姐和那个小家伙。到医院病房姐姐正在给孩子喂奶，小菊花过去问：“妈妈他为什么不睁眼？”“他现在白天睡觉，来让外婆抱抱。”吃完奶母亲抱起孩子仔细看了看：“铭山来给我们照几张相。你上班以后谁给看孩子？”“机场宿舍有没工作家庭妇女，我们已经找好了人家把他送过去给看到1岁以后。”回到家里赵氏问：“为什么去县医院？”“机场离县城近他们平时看病都去那里。”“有多少里路？”“12里路。”6月份赵氏经过一年多努力终于能让外边人听懂她说的话可以自己出去买东西办事了，为出门买东西方便给她买了一辆不要票的小轮自行车，每次芮鸣山去银行的时候都带着赵氏让她学会存取款。赵氏一个人外出前芮鸣山都要先给她画一张路线图，在哪一站乘多少路车什么地方下车附近有什么建筑等。进过市区四大商场尝过一些地方特色食品以后赵氏说：“真是大开眼界，要是呆在村里一辈子也尝不到这些好东西。”芮鸣山问妻子要不要手表？赵氏说：“不要手表以后你给我买块怀表字大看着方便。”在生活方面她依然保持着在农村的一些习惯，除了冬天以外在家赤脚走路穿传统中式服装，夫妻之间也不再为赵氏的服装打扮争吵。但直到芮鸣山当上政协委员，她才出门有活动时春秋换上服装店买来衣服冬天穿毛料套装，至于除冬天以外在家赤脚走路则一直没改。只是按照丈夫要求夏天出门穿拖鞋，其他季节出门穿皮鞋布鞋。
8月一个星期天上午芮鸣山坐在院子里看书顺便照看两个在旁边玩耍的孩子时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来客是一位年轻女同志，穿蓝裤子白色塑料凉鞋粉红短袖衬衣，圆脸短发浓眉大眼。客人说：“你就是鸣山表弟吧，我妈是芮凤田。”听了这个名字芮鸣山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说那您请进吧。两个小孩听见客人说话都跑过来小菊花问：“阿姨你找谁？”“去叫你外婆来见客人。”客人进院以后问：“你们家什么时候搬到这里的？”“我妈说是我出生的1949年。”走到北屋门前时父母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客人给他们鞠躬自报姓名以后父亲激动得一下子搂住客人哭了：“孩子自从你妈死后你爸爸带你离开芮家已经30多年你可回来了，鸣山这是你二姑留下的表姐快叫赵氏换衣服来和客人见面。”小菊花说：“我去吧让二舅接待客人。”表姐进屋坐下以后芮鸣山切好西瓜放在盘子里端过去，父亲说：“她和你哥同岁小两个月，30多年没了音信我们一直在找你呀，你现在有几个孩子在什么单位工作？怎么找到我家的？”“我爸爸怕影响他和继母的关系一直不让我知道外婆家情况，今年他重病住院我去桂林看他的时候他说也许他没有多长时间了，就把外婆家的地址姓名都告诉了我。上个星期我利用来省城开会的机会向单位请假，昨天下午到那个同壁镇去找你们，找到外婆家的房子以后住在里面的一位中年妇女说按辈份她是我四舅妈，不过她结婚晚没见过我妈，她让我先在屋里休息她去外边请邻居小孩儿把四舅叫回来。四舅回来一见我就落泪了，他说我妈去世的时候他18岁，外婆三个孩子都在外面，1944年我爸爸回来把我带到奶奶家去以后就再也没消息了。他说我先带你去芮家祖坟给你妈上坟，让四舅妈去买肉给我做点好吃的。天晚了已经没有进城的长途汽车，晚上吃完饭带我到镇上外婆家的几个近亲家去看看，住一夜今天早晨坐长途汽车进城来找你们。当年我爸爸为避开外婆家的人去了广西，我学校毕业时自己要求回来就是为以后能找到外婆家的人。现在我在矿山工作爱人是县城中学教师，两个女儿一个9岁一个5岁。”父亲说：“这房子是1949年3月买的，原来的房主是国民党市党部的一个头目曾经是我上中学时的副校长，我见了他叫老师，他那个职务相当于今天市委书记。那时候金圆券已经和废纸没什么区别，我在学校工资是每月一两黄金，他急着要逃走我把学校给的黄金和在外国刊物发表文章以后收的外汇稿费拿出来给他买房。他说我是来买房的人里唯一能拿出这些东西的人又是他的学生，他就降价按当时市面价格一半卖给我。还问我你们家也有国民党你怎么不走，我说另有任务，他误以为我也是中统特务成交后说祝你成功，咱们师生就此一别恐怕再也见不到了。”母亲从柜子里拿出相册，翻出里面二姑从小时候到结婚，有了表姐以后母女合影的照片让表姐看，表姐看后泪流满面。母亲说：“让你大舅去找人把照片翻拍复制一套，以后我们给你寄去或者是你下次来的时候带走。”表姐看见赵氏穿的花连衣裙很感兴趣：“弟妹的裙子样子挺好能给我个纸样子吗？”母亲说：“下午睡完午觉我和你一起到附近协利祥布店买两块花的确良布我帮你裁，晚上你就能穿上新裙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我和单位一起来的人说好了，如果能找到你们就星期一下午回去，坐火车快车两个小时挺方便的。我先回一趟旅馆把东西拿过来吃午饭，今天晚上就住在你们家有地方吗？”父亲说：“你能找回来我们真是太高兴了，晚上和你表妹的女儿一起住西屋。你大姨一家在西域山子他们夫妻都已经退休了，二舅一家在南京以后你有时间再去看他们。鸣山你马上到邮电局去给你姐打电话让她回来和表姐见面，下次来把你爱人和孩子一起带来让我们看看。”星期一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表姐已经穿上母亲帮她做的紫红色花连衣裙。
10月有了一些变化，工人民兵解散被关在厂里隔离审查不准回家的几个人解除看管可以回家了。厂里几个领导与他们的后台，省城几个坐直升飞机上来的头头一起被免职，3个在1967年打死过人的杀人凶手被公安机关逮捕判了无期徒刑。1976年11月初岳父来信说求伯敏要去赵氏哥哥的部队住一段时间，路过省城时准备在你们家住几天。16号求伯敏从县城邮电局给芮鸣山打来长途电话说她星期天上午坐慢车11点20到南站让芮鸣山去接她，给你们带着东西你一定要来接我。芮鸣山去车站接她的时候求伯敏带了两个大手提包，回到芮家赵氏和她一见面就说：“你怎么不留短发梳起和我过去一样发型啦？”求伯敏说：“我觉得妹子你是个有福气的人，所以我到你家以后一直睡在西屋你们留下的床上，发型和裤子也换成和你一样的只有上衣是买的。我想沾点你的福气好尽快跟你哥到部队去住，我跟爸和妈说了我要是真能跟你哥进了部队大院以后他们老了到我家去住，你哥来信说部队已经同意给他两间平房让我先过去住下其他事情以后再说。”求伯敏在芮家住了5天每天跟母亲学习从做饭到做衣服的各种本领，临走时对母亲说：“大妈这几天跟您学了不少进城以后应该知道的东西太感谢您啦。”10天后她从部队驻地给芮鸣山来了一封信，寄来他们两个人在部队院子里和自家房前的合影，说她们住在部队大院外面部队小工厂院子里领导安排她下月进工厂当临时工。她们的两间平房里面没几件家具，要等到英航再升一级以后才能搬进部队大院里的楼房，现在没必要买东西。
1977年1月电机厂原来的总工程师在下放其他厂劳动多年后重新回厂上任，这位宗总一回来就与焦科长发生了冲突。宗总要开发新产品生产船用和铁路机车用特种电机，要车间改变不符合图纸要求影响产品质量的操作方法，把下放车间劳动的技术人员找回来投入新产品设计试制工作。焦科长认为这是诚心和他作对因为他没有设计新产品的本领，把工作重点放到新产品设计上实际就是让他靠边站，为此他和宗总激烈争吵了几次，3月初原市机械局几位老领导恢复工作，宗总找到市局领导把焦科长调到其他厂去当工人，技术科改由50年代大学毕业的女工程师鞠路红任科长，下放车间劳动全体技术人员返回科里投入新产品试制工作。宗总给技术科全体人员讲了一次话，提出了具体设计目标和结构上的主要改动。要求在性能上要比国内现有产品在主要技术指标上有所提高，质量上有所改进还提出了具体设计思路，请技术科全体人员进行讨论提出修改意见。芮鸣山到工厂时间不长第一次参加产品设计还提不出具体意见只就新结构如何在车间进行加工讲了自己的看法，宗总听完很感兴趣当场表扬芮鸣山说提的意见很有创见，会后决定让芮鸣山和另外两个年轻人小于小康在技术科元老金昌浩领导下负责电机结构设计。
当时工厂没有电子计算机，设计中的计算工作由芮鸣山经父亲介绍他和小于小康到学校计算中心的罗马尼亚进口费利克斯计算机上，利用晚上机器空闲时间完成大部分计算工作，最初两个型号设计任务完成后为庆祝一下取得的成功，3个年青人和金工一起在晚上加班后进了工厂附近一家饭庄。点了菜以后3个年青人出钱买了一瓶五粮液要敬金工几杯，金工喝了酒以后话明显增多小于问：“听说您家是从朝鲜迁到中国来的什么时候来的？”“甲午战争前我太爷爷在汉城李氏朝鲜中央政府里作官级别相当于知县，我爷爷在汉城（即首尔）太学读书。甲午战争后日本占领朝鲜他们从汉城逃回元山附近的老家，后来我爷爷因发表反日言论被日本警察通缉，不得已带着一部分家里的积蓄还有我奶奶和不到3岁的伯父逃到中国吉林。一开始作小买卖维持生活，后来周围朝鲜族人知道我爷爷是当地受过旧式传统教育的人中间文化水平最高的，就请他在朝鲜族学校教书后来任中学校长。那时候日本人政策是日人移朝，朝人移满，引起双方之间很多冲突对方叫我们高丽棒子，其实我父亲和我都出生在中国从我父亲出生起我家人就对外自称是中国人了。小时候我爷爷给我讲过安重根的事说他年青时在汉城见过安重根，对安杀死依藤博文（曾任日本内阁总理大臣朝鲜统监）十分敬佩，但他不赞成安采取的方式认为太冒险。老金光复会的人也来找过我爷爷，他说我们已经是中国人了不参加光复会但愿为你们的活动提供经费并尽力协助，我爷爷和我父亲都曾在抗日游击队时期见过老金﹑崔某健（曾是朝鲜2号人物）和金一（朝鲜主要领导人之一）。前几年我父亲看到报纸上登着崔贤大将，说如果这个名字不是后改的当年他认识一个叫崔贤的不知是不是他，可惜报上没有照片无法确定。”“那您后来回过元山吗？”“回过两次，第一次是1943年在日本大学毕业后回国途中乘船到元山与老家的亲戚见过一面。当时我爷爷认为孙辈人一定要上大学但是朝鲜没有合适的学校只能去日本，为了不受奴化教育只能上工科学校这就是我学技术的原因。第二次是1957年我爷爷82岁想在有生之年回元山与亲友见最后一面，我父亲有事顾不上就由我陪同回朝鲜。到平壤时曾有记者到旅馆采访，他的谈话见报后有当年的学生11人来旅馆探望，金一将军也派人来接我们去见了一面。这次探亲还有一个好处躲过了运动，走时刚开始还没有深入到工厂，回来时已经结束朋友们都说我躲过了一场大难。”“那您什么时候到的电机厂？”“1954年建厂时从大连调到这里参加建厂以后留下来一直到现在。”“还准备回元山去看看吗？”“我早就想过了再过几年退休后带上儿孙回朝鲜探亲，让他们和从未见过面的亲戚认识一下。20年没来往原来住的房子早没了，今年5月我在朝鲜报纸登了寻亲启示上个月收到回信，除了问候以外还要给他们寄一些中成药我已经给寄去了。”7月底赵氏的哥哥英航来信说求伯敏7月15号在部队驻地附近妇产医院生了一个女孩儿，取名洁新还寄来了照片。9月份第一批3种型号新产品试制成功大家还没高兴几天就遇到了新问题，宗总领导试制新产品是在省里还没有批准拨款情况下动用一部分应上交利润进行的，事后市财政局找到厂里说工厂没有上报办理批准手续就截留应上交利润是违反财经纪律要工厂补交，工厂试制新产品开支大没有钱补交提出明年再补交财政局不同意。为平息事态宗总利用他在本地科技届的知名度直接找到省里一些领导，并请他在北京部机关工作的朋友出面发了个红头文件给省厅，最后达成妥协产品开发支出的50%从应上缴利润中扣除其他部分明后年补交。
10月一个星期天芮鸣山出去逛书店在街头碰上了10年没见过面的霍胜利，他跑过来主动和芮鸣山握手连声说：“可遇见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了，走找个小饭馆喝两杯。”两个人走进一家小饭馆霍胜利要喝白酒芮鸣山说他喝不了白酒改要了2瓶啤酒和菜，两个人先干了一杯芮鸣山问：“看你穿着军装这10年你在哪里当兵？”“1967年底中小学要复课，当时大家都跑回家躲了起来，没多久我爸是军人听说警备区奉上级命令要把我们这些人抓起来，他找到警备区康政委向他保证5天内我离开本市去部队当兵。康政委要我马上离开走的时候不要坐公共汽车，部队派辆车送进车站被外边巡逻队抓住后果自负。当天我爸给他在内蒙的老上级打电话求援，晚上他送我坐部队的伏尔加（前苏联产轿车）直接开到火车站站台上去了内蒙边防部队。到了那地方冬天冷的出奇，大风一刮飞沙走石我算是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天昏地暗，不过想起来没进监狱能进部队也是万幸。去年我打听到当时的副司令凌晋伟地址，给他去了封信没想到回信把我大骂一通，说他在我走后不久被捕被定为打砸抢集团首犯判了20年徒刑实际关了5年。那个黑镇海现在还在监狱里完全是在替我顶罪，他出狱后找不到工作费了2年时间才找了个清洁队的工作。城里有工作的姑娘没人嫁他不得已娶了个没有固定工作的聋哑人，如果再见到我一定要打我一顿，所以我这次5年没回来到家也没敢去找那些人怕他们找我算帐。”“那你现在在部队是什么职务？”“我现在是副教导员，到部队先当战士第二年春节部队搞文艺表演，我仗着在少年宫练过的功夫独唱被团政委看中从此我就开始作政治工作，去年提升为副教导员。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芮鸣山把下乡和回城经历讲了一遍：“不错不错比我强起码有了老婆孩子我现在还没结婚，我爸说你在这有那一段事情如果现在回到这里肯定会遇到不少麻烦，家里的事有弟妹负责你就别回来了。所以我只能死心在外地部队干一辈子，找本地人女方不愿意长期分居，找当地人蒙族姑娘又怕将来真的事情过去了我想回来女方不同意到老了也回不了老家。我看你不错值得我学习找个本省农村姑娘先带她到部队随军，以后条件允许了或者退休后再回来也挺好。”“还不到30怎么就想到退休了。”“我父母都是外省人在本地农村没有亲戚，你家是本省人能不能给我帮个忙，让你老婆从她娘家那边帮我找一个？”“她家离省城太远不合适，你最好找个家离的比较近坐长途汽车或者火车半天就能到的，太远了见一次面都挺困难将来也不方便。”“我这次回来探亲还剩10天时间我回家让我妈找院里邻居给帮个忙，你也回去请你妈给我帮忙介绍几个以后我一定登门道谢。”“给你帮忙问题不大10天时间要见几个不太可能，你给我留个电话我也把厂里电话号码留给你，如果10天内能找到愿意见你的我会电话通知你。”回家后芮鸣山和父母商量母亲有些犹豫父亲说：“他爸是部队师级干部家庭情况应该是没问题，结婚后又不在一起住不会有婆媳矛盾，所以他的条件对一个农村姑娘应该是求之不得了。至于过去那一段事只要他在外地部队不回来，再过10年20年过去的旧事没人再追也就算过去了。你外婆家离省城70多公里给他介绍几个完全可以成不成由他们自己去谈，你明天找他要张照片给你舅舅寄过去让他给帮个忙。”4天后表妹带着她的一个同学来和霍胜利见面，她们两个在芮家住了5天女方和霍胜利见了3次面他就赶回部队去了，第二年两个人在省城结婚时芮鸣山已经去上海读研究生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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