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底苏联解体后向远锋厂提供主要部件的俄罗斯一家大企业停产，好在远锋厂已经掌握了产品主要生产技术，又从已停产的对方企业聘请来几位高水平技术人员生产没有受到多少影响。1992年春天父亲身体不太好住了一次医院，出院后他向学校提出暑假过后就不再给本科生上课，也不招新研究生现在带的几个毕业后就彻底退休。7月高考老大考上西安一所大学，城外新家里平时只有芮鸣山一个人，不加班的时候他都开车回城里晚上把车停在离家不远的一个收费停车场里。1992年底总工程师栗敏元调往设计院担任一个军品项目总设计师，芮鸣山接任总工程师兼副厂长，在一次经营会议上他提出应该到前苏联投资购买几家苏联军工企业，就地取材进行民用产品生产并引进他们的军用产品技术。他还特意举出维尔纽斯（立陶宛首都）一家电子公司和雅罗斯拉夫一家半导体器件厂为例，维尔纽斯那家公司生产军用电子设备技术水平与西方国家相同，虽然苏联已经解体但它仍在向俄军提供军用电子产品。买下这家公司能解决国内在军用电子设备生产上的许多技术难题，更新部队装备。俄罗斯雅罗斯拉夫厂与西方国家最新产品技术差距不到5年，得到它的技术能使总公司所属半导体器件厂在技术上有一个很大的提高，既解决了国内急需又部分躲开了西方国家对半导体技术和生产设备的封锁，不过这一方案报上去之后上级领导认为风险太大未能通过。芮鸣山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产品改进和新一代军用产品的研制上，当上政协委员以后社会活动比以前多了，相对于前几年白天在厂里的时间少了。为了完成设计任务在家里加班赶图纸成了常事，芮鸣山自信他既能完成好厂里的技术工作又能当好一个社会活动家。他对省城许多社会问题利用业余时间走街串巷走访各阶层人士进行调查，提出很多提案取得了不小成效每年都要上几次报纸电视。1992年秋天老大离开家去外地上学，孩子走后赵氏对芮鸣山说：“孩子一走感觉家里一下子冷清了很多。”“孩子们迟早都要离开我们去奔他们自己的生活，就像你离开父母嫁到城里一样。”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长1993年3月厂里突然接到省国防工办通知，决定让远锋厂拿出主要设备和民用产品与N公司办一个合资企业，工厂要一分为二在职工中引起一场风波，芮鸣山在工厂召开的会议上提出办合资企业根本就没必要，以我们的实力应当去兼并别人才对。即使真的要办合资企业也要找一个规模大实力强的企业，N公司在技术上与远锋厂相比并无优势，它的产品从未进入过中国市场与N公司合资并非最佳选择。但最终无法改变上级决定工厂一分为二，民用产品和大部分设备归合资企业军用产品仍归原厂人也分成两部分，中间新砌一堵墙把厂区分成两部分。芮鸣山拒绝去合资企业留在被称为远锋老厂的军用产品部分，合资企业拿走了远锋厂主要设备军用品只好停产。为解燃眉之急芮鸣山和厂长吉鸿宾协商，由吉厂长带领一部分人进行扩建垃圾发电厂工程，增加一个垃圾预处理和燃烧后灰烬处理系统。芮鸣山带领几名骨干到北京与一家外国公司办事处谈判进口一批二手设备，另一名副厂长焦玉平带领销售人员走访主要用户把工厂存货尽快销售出去。回厂后芮鸣山带领已经停产的4车间工人把一座旧库房改造成生产车间，一个半月后进口的二手设备到厂经过紧张安装调试，3个月后军品恢复生产远锋老厂重新走上正轨。奇怪的是合资企业拿走了远锋大部分厂房设备和一亿多元流动资金生产却每况愈下产量越来越少，工人也大批被裁减老厂实在无法安排只好大批下岗成了企业一大难题。更有甚者外方总经理还多次到远锋老厂来要钱，遭拒绝后不知他走的哪条路线把当时主管工业的高振新副省长请到厂里一定要老厂给钱。由于对合资企业输血过多远锋老厂又一次陷入困境，厂长吉鸿宾眼看无法扭转局面只好含泪辞职提前2年退休离开省城回外省老家去了。芮鸣山临危受命出任厂长，为安排下岗人员他与老厂其他几位领导协商后对垃圾发电厂进行二次扩建增加一个可利用物资回收车间，开办到其他企业上门回收废品服务项目安排了200多人。又把位于山区边沿已被民房包围无法使用的武器实验站土地和房屋作为工厂投资，其他部分由职工个人集资建成一个股份制小型包装材料厂安排了200多人。可工厂还有2000多名下岗人员无法安排，芮鸣山要厂里的服务社在工厂宿舍区想办法开办一些小企业尽量多安排一些人，职工包括家属中有一技之长者都把它发挥出来为解决就业问题出力。
1993年5.1上午芮鸣山开车把父母送回郊区同壁镇里的老房子，父母和四叔一家协商后他们同意3个月内搬回去和三叔住在一个院子里，7月父亲正式离开学校。月底侄子戈华硕士毕业分配到海军装备研究局下属一个单位，去报到前回来住了三天然后去他外公家准备在那里住几天以后再去部队。8月芮鸣山找古建维修公司的人来大修自己家的老房子，为适应装空调和家电需要更换了旧电线安装了新电表，厨房厕所重新装修，屋顶安了太阳能热水器，房屋其他地方的维修没有使用新材料仍然照原样恢复。9月戈华来信说他一到部队就上舰出海经历一次8级大风的考验，他晕船不严重可以照常工作别人都说他是天生的海军战士，父亲看完信说：“这小子刚出一次海就吹上了也不知道谦虚点儿。”9月中旬装修工程完工，父母回去看了以后都很满意，母亲说：“一看这房子又想起年轻时一家人住在这里的情景了。”芮鸣山怕母亲说多了提起过去的伤心事连忙把话题引开了。1994年春节初二姐姐一家人回来过节，协商的结果是1994年4月初父母搬回同壁镇去住，由姐姐和赵氏负责买家具布置房子，赵氏平常住在城里星期天还有学校放假时和孩子们一起去同壁镇住。姐姐问：“妈你们老两口平时住在镇里行吗？”“镇上芮家同辈和晚辈还有十几户，有事他们都能帮忙没问题，再说电话已经装好了有事可以给你们打电话。”7月学校放暑假以后赵氏和两个孩子回同壁镇老房子，赵氏住前院北房西屋，两个儿子住在后院。从西郊同壁镇到工厂有50多公里交通不便，芮鸣山只能平时住在工厂宿舍里，休息日开车回去夫妻团聚。
在小镇住了一个月以后赵氏对芮鸣山说她对这里的生活很满意，不像城里那么拥挤没有那么多汽车那么多人。她到镇上以后除了陪二位老人出去走走从不出门，买东西都让两个儿子去比住在城里舒服。暑假过后老大回学校老二和赵氏一起回城里去上学，星期天一家三口一起回同壁镇。1994年11月小菊花和同学一起到北京参加卫生部医科院校应届毕业生招聘会，回来后她说到那里一看省卫生厅的摊位上明确写着只接收应届硕士毕业生的简历，她要努力考上研究生好为将来就业创造条件，第二年她考进北京中医药大学去读研究生。1995年夏季企业刚有一点转机合资企业总经理KIM先生就带着翻译又来到远锋老厂厂长办公室，要求远锋厂继续向合资企业提供3000万元人民币流动资金。听完翻译的话芮鸣山大喝一声：“住口，你们已经拿走了两亿多元可一年的产量还比不上过去我们一个季度，请问你们把这些钱拿到那里去了，我不是吉厂长你就是把高振新请来我也不会给你一分钱，也不会为你向银行贷款提供担保，你这样的骗子趁早滚回你本国去。”翻译问你的话是否都翻过去？“都翻给他听。”听完翻译的话KIM先生马上起身离开再也不到老厂来了。不再向合资企业输血之后远锋厂略有起色，军品仍在继续生产在岗职工都能按月拿到工资。为防患于未然芮鸣山让80年代成立的工厂服务社注册为一家独立的股份制企业在财务上与工厂分开，搬出厂区在宿舍区边上另盖一座5层楼，下面是公司经营的酒家上面是办公室和单身宿舍。远锋厂4个下属企业房地产公司﹑垃圾发电厂﹑包装材料厂﹑由服务社改组的商业贸易公司安排了超过1000名下岗人员。但还有3000多人无法安排厂领导在上下班路上经常被下岗职工拦住要求安排工作，为解决这一难题芮鸣山找到政协中一些担任企业领导的委员，采用合资方式开办了一家汽车修理厂，一家无线电元件厂，给远锋厂下岗人员联系来一些劳务输出项目但毕竟无法安排所有下岗人员重新就业。
1996年春节过后赵氏的姐夫康佳石来信说姐姐有病要在县医院做手术，向芮鸣山借5000元手术费。赵氏问：“你准备如何处理？”“给她寄5000元，我再写封信告诉她送给她不用还。7月学校放暑假老二高考结束以后你让儿子陪你回去看看他们一家和你爸妈。”“这句话还差不多，我不能白给你干了20多年家务，17年没回去那我就夏天回去一次。”夏天老二高考被上海一所大学录取，老大毕业回来两个孩子陪赵氏回外婆家探亲去了15天。9月份老大在铁路西站机务段找了一个维修电力机车的工作，单位离同壁镇7公里老大搬到芮家老房后院去住和爷爷奶奶做伴，买了一辆川崎400摩托车每天骑着它上下班。十一芮鸣山回同壁镇问老大平时都干什么活？“我们主要是维修捷克进口的斯柯达9K型7200KW机车，从西班牙租用的S252型5600KW高速机车，从瑞典租用的X2000高速列车。”“为什么要租他们的机车，你们段里有外国技术人员吗？”“有负责维修的西班牙人、德国人和瑞典人，段长介绍情况时说铁道部的意图是先租用进行对比，以后选择一个合作对象采用进口一部分电器元件加国产车身生产高速机车。”“为什么还有德国人？”“S252机车电器部分是德国西门子公司提供的，所以他们来人负责维修。”
1997年小菊花读完医学硕士父母想让她进机场医院，她自己在卫生部招聘会上找到了一个省武警总队医院的工作岗位，穿上了武警文职服装。医院在市区小菊花仍然搬回她自己住过的那3间西房每天骑车上下班，对女儿的选择姐夫很不高兴，小菊花请外婆出面说服她父亲化解了家庭危机。1998年春节过后父亲病情开始恶化，为就医方便老两口又从同壁镇搬回城里的房子。5月大嫂文新月从部队退休回到芮家城里老房，7月底父亲住院时大嫂和赵氏轮流到医院陪护。8月初父亲病危后哥哥鸣岐从外地部队赶回，叔叔和婶也从南京赶来探望，11号父亲去世。办完丧事以后母亲把三个孩子找到一起召开家庭会议，决定城里建章巷的房子除了小菊花住的3间西房还由她继续住下去，其他房子归大嫂，同壁镇的老房子先归芮鸣山等以后再作调整。母亲觉得住在老房子里总爱回想起过去的事情心情特别压抑，姐姐说：“明年我就退休了您搬到机场宿舍我们的房子去住，弟妹照顾您和爸20多年我现在应该尽女儿的责任了，等您想回来的时候再由大嫂照顾您。”母亲搬到机场姐姐家以后，赵氏把放在东屋的家具和东西租车运到同壁镇老房，让两个儿子帮忙把房子打扫一次作为她自己以后主要居住的地方。搬到老房子以后赵氏在家里只穿一条短裤不穿上衣：“哎，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镇里农村妇女像我这样的又不是一两个，有客人来时再穿个上衣或者背心不会影响你的名声。”“你既然愿意我不反对，还有老大说要买条狗看门说是你已经同意了。”“前后院白天就我一个人哪看得过来，我让他到附近一家养狗场买条小狼狗养大后放在院子里看门。”“听你的，以后家里的事情你做主。”1998年10月同壁镇成为省级重点保护古村落，公交公司宣布路过同壁镇的长途汽车将在年底前改成515路公共汽车。芮鸣山看完刊登这些消息的报纸对妻子说：“以后你可以放心住在镇上，这些老房子现在都属于文物不会拆迁让咱们搬家，不过以后可能会有很多外地游客来参观你要注意安全防盗。”“过去镇里你家那些亲戚和邻居问我在哪里上班，我说我是个农村妇女不识字没上过班，他们看我的打扮和本地农村妇女没什么区别也都相信了，以后也许我这打扮也是一种旅游资源能吸引来游客。有了公共汽车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进城也方便了，等你不太忙的时候把我妈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对远锋厂更为严重的打击还在后面，N公司在金融危机中因负债过多倒闭，合资企业外方人员在尚未办完停业手续时就不辞而别。芮鸣山让财务处派人马上接管合资企业所有帐目，几位厂领导每人带一批人分别对合资企业各部分遗留下来的实物进行清点结果令人吃惊。帐面现金不足30万元应收应付相抵后还有超过2000万元应付款，库存产成品和半成品原材料加在一起也不到100万元。合资企业还欠银行2.5亿元贷款并且是由远锋厂提供担保，他们还背着远锋厂卖掉了一部分设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合资企业产量不断下降最后一年产量还不如过去远锋厂一个月多。为偿还银行贷款远锋厂把剩下的设备集中到几个车间里，卖掉厂区部分土地给房地产公司但仍欠银行贷款1亿多。1999年初芮鸣山与银行几次谈判希望能给工厂一个宽限期以便恢复民品生产被银行拒绝，由于资金紧张远锋厂拿不出钱来开发下一代军用产品，老产品被淘汰后工厂陷入停产状态。除了留下少数人看守以外连芮鸣山这个厂长也不用每天去上班了，在洋务运动中建立称得上中华老字号的远锋厂在走完100多年路程后关闭了。刚停产时芮鸣山情绪低落在家里很少外出，自己十几年大部分节假日都用在厂里就落了个如此下场，一个6千人的大厂被一小撮败家子给搞跨了。赵氏怕他出问题决定不和他分开，不论在工厂宿舍还是同壁镇两个人都住在一起。
2个月后久未见面的老同学巨质坚来家里找他一见面就说：“你们厂停产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在省城科技界是知名人士，我儿子在一家所谓的高科技企业上班他们在产品设计和生产上遇到难题。我想他们的产品比你参加设计的军品简单多了就自告奋勇来请你去帮他们解决难题，你放心他们的老总说了报酬从优，还有你需要什么笔记本电脑﹑打印机﹑扫描仪、金相显微镜和软件都给你送到家里来。”“你先带我到公司看一下他们需要设计什么产品我能否完成任务。”到对方公司看过他们的产品和生产设备后，芮鸣山觉得比过去设计的军品简单完成设计指导生产安装没问题，只是他们的生产设备太简单恐怕难以完成加工任务。和对方签约后1个月完成设计由远锋厂代为加工4个月后投放市场，以后他又利用空闲时间为其他三家公司设计了8个产品。有一个公司请他任总工被拒绝：“我现在还是国有企业厂长怎么能到其他企业任职，有问题可以帮忙但不能到公司正式任职。”工厂停产半年后芮鸣山和其他几位厂领导协商后召开厂党委会，决定由芮鸣山带队到总公司去争取新军品设计任务和经费，其他人负责组织恢复生产。拿到新军品设计任务以后芮鸣山带领设计所全体人员经5个月努力完成三个产品设计，经部队打靶验证其中一个项目通过验收开始小批量生产。在其他厂协助下远锋厂部分恢复生产，厂领导轮流到厂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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