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来自分局的刑警看着眼前这个50岁左右满脸横肉、大腹便便的谢顶男人,此时他正神情萎靡又满脸惊恐地瞅着他们,一小时前,他刚从医院苏醒回来,现正在接受办案警察的询问。
“说说当时的情况吧。”年长的陈警官说。
“当时……我从商场走出来,正准备去开车,突然被人用布蒙住脸,一时间就头晕目眩,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在医院醒来,才知道是被乙醚麻醉,真想不到!”包老板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当时具体是几点知道吗?”
“在走出商厦前,我记得看过表,好像9点半左右吧。”包老板挠着脑袋。一旁年轻的周警官连忙在笔记本上记录。
“你包里装着多少钱?”陈警官问。
“25万,我的供货款,来自批发商和零售商,都是我的血汗钱啊!”包老板说罢捶胸顿足。
“你先冷静下,那天下班前,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比如被人盯梢?”
“好像……没发觉,我一直在店里忙着点货,算账,直到下班锁门,周围没什么异常啊。”包老板转着眼珠问答。
“现在问题是,谁会知道你当时包里藏了钱,歹徒抢劫总有明确目标,而一般人包里并不会放那么多钱。”陈警官寻思道。
“对啊!警察同志,你说得对啊!”包老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除了我自己,谁会知道呢?难道……”
“你想到什么?”
“难道是我的客户?他们那天是当面和我交易,会不会心怀歹心?”
“你把那天客户名单给我们,我们会去调查,除了当天的客户,再想想还会有谁知道?”
“还有谁?我一般每个月都会在这个时候和下家结款,应该……不少客户都知道吧。”
警官微微皱了皱眉:“那你把最近一段时间里,和你当面结款的客户名单都给我们。”
“啊!我想到了,难道是……我店里的两个员工?那天我和客户结款时,他们都在。这两个臭小子,特别是那个王平,平时上班总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我骂过好几次,很有可能就是他。”包老板一提到员工,顿时气急败坏。
“那天他们是在你之前走的?”
“对,很可能他俩中的一个躲在暗处打劫我,也有可能是两人合谋!警察同志,你要好好查查他们,说不定就……”
“你先别激动,请问你和他们平时关系怎么样?”
“关系嘛……”包老板面露难色,“其实就是正常的老板和员工关系啦,不过……你也知道,我心比较急,平时呢,发现他们工作中出纰漏,会比较严厉一点,当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你们之间吵过架吗?”
“那还没到那种程度,我就是嗓门比较大,说了也就说了,他们也很少回嘴,这也是为他们好嘛,不过……他们要是怀恨在心的话。”
“平时你店里有没有发生货物或钱款失窃?”
“这个……好像不常见。”
“我们明白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你能否坦白回答,你觉得有人和你结过仇吗?”
“结仇?”包老板愣了愣,“说不上有仇吧,不过……有时候,我和客户之间会产生一些小小的纠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具体什么纠纷?”
“这个么……啊!就是他们会反映一些质量或价格问题之类的事,你也知道,我这儿其实也是小本生意啦,一分钱一分货,毕竟市场决定需求嘛,但有些商户嘛,就会吹毛求疵,但我们之前都是签书面合同的,既然都白纸黑字签了字,再纠缠不清,就不太厚道了,所以呢,就会发生一些口角,不过在价格上呢……”
“我们调查的是刑事案,不是你们之间的经济纠纷问题。”陈警官挥手制止了他,“你觉得这些人当中,有谁和你的矛盾比较大,或者说,会对你心生仇恨?”
“这些人当中……啊!最近有一个从我这进货的零售商,那个……老瞿!”包老板瞪大眼睛。
“全名叫什么?”
“叫……瞿明亮!”
……
陈警官和周警官结束询问,坐回警车里。
“案发后,包玉龙的店内并没有遭到打劫。”陈警官开口说道。
“对,这说明……歹徒就是冲着他包里的钱来的。”周警官回答。
“目前看来,需要好好查查瞿明亮和那两个员工。”
“是,所有名单资料我都记下来了。”
“另外,那个被歹徒撞到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据陆明传来的消息,还在重症室里,情况不太好。”
“如果她能醒来的话,对我们的工作会很有帮助。”
“是啊,可惜了,一个30岁的新婚女人,头部撞在了电线杆上,他丈夫在急症室外哭了一夜,医生说……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哎,先开车回局里吧。”
汽车发出一阵隆隆声,向远处驶去。
……
早晨8点,老瞿来到店里,像往常一样,把柜台玻璃擦一擦,顿时锃光发亮,然后再把地板上的灰扫一扫,店内打理干净后,回到台前,开始一天的营业。他顺手打开挂在墙上的电视,拿起遥控器一阵切换,换到一个新闻频道。到8点半,该台准时播报新闻,先是领导开会传达精神;然后是一个新发的煤矿事故,似乎离他老家不远;再是本市一家商场开业酬宾,人满为患;到了第4个新闻,当主持人报出路名时,他立刻提起十二分精神,那正是他想获得的消息:
昨晚21点30分,本市虹口区的虬江路电子数码商厦附近,一中年男子当街被人迷晕后,被抢走装有20多万元现金的背包,劫犯当场逃逸,目前行踪不明;另外,劫犯在逃跑过程中,撞倒一名路过的女子,导致其头部撞上电线杆而陷入昏迷……对于此案,目前警方仍在调查中……
听到“昏迷”两字,老瞿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忽感肩膀传来一阵痛楚,似乎和女子撞击的创伤还未褪去。那一瞬间,他被撞后向一侧弹开,但视线始终望向前方,不会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
正在他发呆时,店里走进两个人,他刚回过神,对方掏出证件放在他面前,他立马关闭电视。
“你好,是瞿明亮吗?”
“我是,你们……有什么事?”
“包玉龙你认识吧?”
“包玉龙……包老板,当然认识。”
“他昨晚在店外被人抢劫了,我们想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陈警官直截了当地说。
“有这事?”老瞿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想要了解什么?”
“不影响你营业吧?”
“当然,没事,你们说吧。”老瞿拉下了卷帘门,打开室内灯。
“根据我们的了解,你和包玉刚在生意上有过节,对吗?”
“实话说,确实有,我认为他提供的货有质量问题,可他坚持说是一分钱一分货,我也没办法。”
“你现在生意怎么样?”
“刚开业时还行,可后来……由于质量问题,生意越来越惨淡,来退换货的比来买的还多,你瞧,今早到现在还没一单呢。”
“昨天晚上9点半,请问你在哪里?”陈警官问。
“当时我在家里。”老瞿斩钉截铁回答。
“当时家里有人吗?”
“没有,我女儿当时还没回来。”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10点左右吧。”
“所以,当时没人能证明你在家里,是这样吗?”陈警官用深邃的眼神看着他。
“那倒不是,我在9点半左右去了隔壁张德惠老人家里,她可以为我作证。”
两个警察同时眉间微蹙,他们对视了一眼,老瞿注意到了这一点。
“你隔壁邻居?”
“对,一个独居老太太。”
“你们认识多久了?”
“很多年了,我自从搬到这里,就一直和她做邻居。”
“不介意的话,能让我们进去看一下吗?”警察手指店铺后那扇储物间的门。
“当然可以,我来帮你们开门。”他从一串钥匙中找出一把,打开门,“请进。”
两个警察走进储物间,里面一股尘螨的味道。他坐在外面等着,两人在里面捣鼓一阵,自然没有任何收获。
“可以的话,能不能去你家看一看?”陈警官从库房走出来,“我们知道这儿离你家不远。”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能问下原因吗?”老瞿明知故问。
“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你知道,受害人被劫大量现金,你既然平时和他有过节,我们有必要去你家了解一下情况。”
“现在去吗?”
“如果可以的话。”
“好吧,配合你们工作也是应该的。”
他锁上卷帘门,带着两个警察去家里。不一会儿,他门到了家门口。
“你家里就两个人住吗?”
“是的,我和我女儿,她现在学校。”
接着警察进屋,在屋里默默转悠了几圈,用眼睛丈量每一个角落,不时打开柜门看一看,又俯身查看床底,敲击墙壁,到处摸索,老瞿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
最后,陈警官的视线停在卫生间里挂着的一件雨衣上,上前伸手摸了摸,似乎仍有一丝潮湿。
“你昨天穿过这件雨衣吗?”他指着雨衣,回过头看向老瞿。老瞿瞬间打了个激灵,他不知这一激灵只是心理作用,还是表现在了躯体上,他祈祷最好别发生在身上,因为他觉得这位陈警察眼神毒辣,在密切注视着他。他必须保持镇定,雨衣并不是什么证据,只是自己心里有鬼而已。
“穿过。”
“昨天我记得……雨是晚上11点开始下的吧?”陈警官回头问年轻的周警官。
“对,差不多是晚上11点。”周警官回答。
“请问……你这么晚还要出门吗?”陈警官问道。
“啊……本来这个时候,我一般已经睡了,但是昨晚下雨打雷,我睡不着,就想起厨房有一大包餐余垃圾。”老瞿装出神情自若的样子,“你知道,咱们这老式里弄房子,又是1楼,虫子多,如果不扔掉,我怕引来虫子,所以就穿上雨衣,去附近垃圾桶把垃圾扔了。”
“你出去多久?”
“我扔了垃圾就回家了,外面下暴雨,我也不可能多待。”
“那打搅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两位警察向门外走,“哦,顺便问一下,你说的邻居张德惠,就是出门右拐的那一家吗?”
“啊,是。”
“好,再见。”警察拉上房门。
他知道警察马上就会去张德惠家询问,但他很快又回到了自己的店里,他相信张德惠一定会把情况老老实实地告诉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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