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医院风波

申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是市里最大的综合性医院,每天承接着上千名病患的就诊量,院内各个大厅和走廊间总是人山人海。

这天早晨阳光明媚,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搀扶着一位五六十岁的男子走向门诊大楼的预诊台。

“医生,我爸突然头晕目眩,你看挂哪个科合适?”年轻人显出十分着急的样子。

“头晕?什么时候开始的?”预诊台护士问。

“半小时前,我家离着近,就马上带他过来了。”

“老人平时有什么病史吗?”

“没啥大病,就是……血压高。”

“按时服药吗?”

“哎,我爸脾气倔,平时让他按时服药他不听,还动不动和我急,你看会不会是……”

“来,让你爸快坐下,我帮他量血压。”护士立马拿来血压计,开始为老人量血压,“尽量保持别动,一会儿就好。”

“医生,情况咋样?”

“怎么这么高?都接近200了。你现在马上挂个心血管内科,让医生去看。”

“那好,谢谢。”年轻人急忙搀着父亲走向挂号窗。

十五分钟后,年轻人带着父亲坐在心血管内科的门诊室里。

“这个血压值很危险,估计平时没有好好控制血压吧。”

“我爸平时……确实没按时吃药。”

“来,把病历本给我。”

“我们急着赶来的,病历本忘带了。”

医生从桌上拿起一本临时病历本开始书写。

“医生,那你看……怎么办?”

“以你父亲的情况,需要住院治疗,另外,还需检查心脑血管和其他相关指标,现在有空余床位,你马上去办住院手续。”

“我不去,住什么院?吃两粒药……就好了。”老人嘀咕着。

“你现在的病情,不能盲目服药,需要做详细检查和留院观察,才能制定合适的治疗方案。”

“反正……我不住院。”

“爸,你就听医生一句吧,这都是为你好。”

“病房人来人往嘈杂得很,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一进去我就心烦,还不如回家躺着清静。”

“爸,你咋这么倔呢?”

“要不这样,你想要环境好的病房也有,只是费用上……”

“医生,那就选个条件好点的吧,只要能让我爸安心治病,这点钱不算啥。”

“住院大楼的18楼是最好的高级病房。”

“好,就选那儿吧,让我爸住得舒坦,他也会更配合你们治疗。”

“那你先带他去做些检查,之后再办住院手续。

“好,咱这就去,谢谢医生。”年轻人搀扶起他的父亲慢慢向外走,老人嘴里还在抱怨,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年轻人不断劝慰着,很快两人就消失在拥挤的走廊里。

折腾了几个多小时后,年轻人终于把老人安置在了宽敞洁净的单人病房里,他们稍事休息,喝了口水,窗外夕阳西下,不久一位护士拿着报告单走了进来。

“病人林祥泰,56岁,患三级高血压,目前测得血压108/198 mmHg。”

“诶,是。”

“你是病人家属?”

“对,我是他儿子。”

“病人的血压值处于危险状态。”护士朝躺在床上的病人瞥了一眼,又转过头对着他儿子年轻人说,“不过,经检查,病人的其他生理指标暂无大碍,心脏暂无器质性病变。”

“那护士,你看……咱们多久能出院?”年轻人问。

“虽然其它指标暂时正常,但血压突然飙升至那么高,肯定是不正常的,医生嘱咐需要住院观察几天,病人需要佩戴24小时动态血压仪。”

“行,我们都听医生的。”

“先把药服下。”护士从手里送来药片。

“护士,我爸折腾了大半天有些累了,你看他正打盹呢,要不先把药给我,过会儿我让他服下。”

“那行,但是必须在一小时内服用。”

“你放心,时间我看着呢。”年轻人抬手露出腕表。

“如果有事,你可以按病床边的电铃。”

“知道,谢谢。”

女护士嘱咐完注意事项,便匆匆走出了病房,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年轻人起身来到病房自带的卫生间,一甩手把药倒进抽水马桶,按下冲水按钮,然后回到床边。

“老五,可以起床了,别装得像头死猪似的。”

“少啰嗦。”老五在床上翻了个身,升起懒腰,“让老子再躺一会儿,你让我吃的那什么药,弄得我到现在都头晕。”

“没啥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不过,这床还真她妈舒服,不愧是高级病房,咱这次也算是享福了。”

“嘿,你享福,我他妈在医院里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肚子都饿了。”

“待会儿你去吃饭时也给我打点,听说这里的砂锅煲还不错。”

“吃完……咱可要干活了。”

“现在还太早,先熟悉熟悉环境,等时机成熟再动手,这一楼层的人员流动本来就少,十分便于我们开展行动,你小子……家伙都准备好了吧?”

“当然,这还用你说。不过到时候,你可要盯着点,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明白。”

时间静静流逝,住院的第二个夜晚,在医生最后一次查房后,住院楼高级病房的走廊里悄无声息,只泛着暗淡的灯光。

时针悄悄走过零点,病房内一片昏暗,唯有月光从窗台间洒落进来,照亮窗边的一小块区域。老五在喉咙里哼了两声,从床上坐起。

“辉子,准备办事了。”

“我醒着呢。”

辉子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到明亮的窗台边,月光勾勒出他虎背熊腰的轮廓,他甩动了几下胳膊,鼓起身上壮实的肌肉。

“老五,你在门口盯严实点。”

“明白,我已把门反锁了,别人进不来,你放心大胆地干吧。”

辉子背起一个悄悄带来的箱子,手上握着一根结实的绳索,一段带有金属勾。他把头探出窗外,上下左右打量一番,住院大楼的窗户都已熄灯,底楼的广场上黑黢黢一片,消无声息。他带上面罩、手套和鞋套等一系列防护装备,猛吸一口气,轻轻一跃跳上窗台,然后把手里的绳索用力向上一抛,铁钩“当”的一声勾住楼顶平台的栏杆,他用力拉了拉绳,确保足够结实后,两脚一蹬,顺着绳索攀爬上去,不一会儿,魁梧的身躯便消失在窗台上……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申江市第一人民医院陆续接受了大量不明原因引起的感冒或肺炎患者,起初医生并不在意,只是当做常见疾病,用普通的抗病毒药物治疗,却收效甚微。之后那些患者的症状逐渐持续加重,一些年老体弱者甚至出现危重病情,这才引起了医院高度重视。

不但如此,随后全市各大医院都出现了类似情况的病人,呈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各医院发热门诊和感染科均人满为患。患者数量在不断扩大,一时间引起全市市民的恐慌。

危急之下,市卫健委召开了紧急会议,会上经专家们仔细论证分析,确定了所有这些患者均感染了一种来自稀有野生动物所携带的病毒。由于此种野生动物数量稀少,生活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以往很少有这类动物与人之间病毒传播的记载,也未引起医学界的足够重视,而此次如此大规模、爆发性的群体感染,很有可能是人为所致。另外,专家们分析汇总了大量病例的发病时间和分布形态,发现最初的发病人群都集中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就诊患者中,然后通过社会关系不断向外传播,最终形成交叉感染。

一时间,第一人民医院成为众矢之的,人们对它充满莫名恐惧,并且各种谣言四起,严重影响了这家市内老牌公立医院的声誉和正常运营。更严重的问题在于,医院不但失去了患者,连大量医务人员也不幸倒下,院方如临大敌,被迫关闭医院,开始寻找问题的源头。由于这事被怀疑为一起恶意放毒事件,市刑警队受命介入调查。

此前经专家确定,这种病毒和其他类似病毒一样,主要通过呼吸道飞沫和气溶胶传播,警方在一一排除了其它各种可能后,把视线转向了医院内的通风排气设施。

几天后,当警方打开住院楼楼顶通风管道的网盖,他们在蜿蜒的通风管道中惊异地发现一个敞开的大盒子。这个盒子很特别,中间嵌有厚实的隔温材料,盒体底部有一排小孔,这个特殊的物件不免引起警方强烈的怀疑。

“盒子无疑是有人故意放在通风管道里的,问题是……有什么目的?你们怎么看?”汪健问道。

“这是具有良好保温性能的密封盒,那么我们就可以据此推测,盒子是用来保存某种非常温的东西。”严德江说。

“如果盒子确实和放毒有关,那么……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呢?”吴明辉问道。

众人陷入沉思。

“你们想一想,这种东西需要隔温保存,但当我们发现打开的盒子时,里面却是空的,这就说明了两点可能。”刘阳强调,“第一,有人把盒子放入通风管道后,取出了盒子里的东西,但如果这样的话,又何必要把盒子留在现场呢?岂不是给警方留下线索吗?”

“你说的对!”吴明辉不禁赞同,汪健也点点头。

“那么……还有第二点可能。”刘明继续解释道,“这种东西在常温中会慢慢自动消失,并随着通风管道里的空气流动而传播开来。”

“你是说……它会挥发?”吴明辉问。

“很有这种可能,而且从盒子内的存储空间来看,应该是固体。”

“如果这么说,会在常温下升华的东西,比如……”

“干冰。”邱月率先说出口。

“对。”刘明回答。

众人也恍然大悟地点起头。

“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易挥发固体吧。”吴明辉反驳道。

“我认为,还是干冰的可能性最大。”严德江补充道,“首先干冰是无色无味的,其它常见的容易升华的固体,比如固体碘,冰醋酸,都具有刺激性气味,并且都在高温下才容易升华,即使能在常温下升华的樟脑,也同样具有强烈的气味。刺激性气味的物质在空气中传播,很容易被察觉,特别是医院这种敏感的场合。”

“小严,你说的有道理。”汪健赞成道。

“而且,箱子上有一排气孔。”刘阳继续补充,“这也能证明是干冰的可能性,因为干冰极易挥发,而气体二氧化碳比固体的体积大1000倍,所以干冰不能储存在密封性能好的容器中,它需要一定的空气流通,不然很容易发生爆炸。我想,这极有可能是盒子留有气孔的原因。”

“分析地很好。”汪健说道,“但如此说来,有人是把这种病毒放在干冰里,通过干冰自身的升华,然后沿着通风管道传播到医院的各个角落?”

“现在看来,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刘阳回答,其余众人也纷纷点头。

“这简直是疯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吴明辉一拳砸在桌上,怒发冲冠。

“策划者绝不是疯子,整个计划阴险而周密,这是个十分有头脑的人。”严德江说。

“那到底有谁,能上到住院大楼的楼顶?”

“据我们了解,一般情况下,只有医院的维修工人和安保人员能上去,我们已经对这些人进行了一一调查和盘问,通过他们的自述和住院大楼的监控,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那就是院外人员干的?”

“如果是院外人员,要么偷了通往楼顶的铁门钥匙,要么……”

“我觉得不会。”邱月反驳道,“我们通过监控,发现这段时间并没有人去住院大楼的楼顶。而且期间,院方没人察觉钥匙被盗,一个外人想要偷完钥匙再还回原处,难度太大了。”

“通往楼顶的铁门有被人撬动的迹象吗?”汪健问道。

“没有,我们仔细检查过。”刘阳答道。

“那这人到底怎么上到楼顶的?”

“我认为有一种可能。”沉默许久地郑理说道。

“哦?怎么说?”汪健对这个青年骨干的回答产生了兴趣。

“爬上楼顶,并且一定是在夜间。”

“郑理,你倒说说看,怎么个爬法?”吴明辉饶有兴致地问。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作案者可以利用绳子爬上顶楼。”

“用绳子攀爬这么高的一幢楼?”吴明辉突然感到好笑。

“不,不用这么麻烦。”郑理解释道,“作一件这样的大案,我想作案者不可能不对地形条件事先进行一番了解,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趁夜深人静时,从距离楼顶较近的楼层窗口爬上去。”

“对,这完全是一种可能。”会议室内立即爆发出浓烈的讨论氛围。

“问题是……住院大楼的各层走廊夜间都开着灯,若有人从窗户爬上楼顶,监控一定能拍到,可我们并没看到这一幕。”

“这段时间,住院楼里的监控发生过故障吗?”汪健立即问道。

“据我们了解没有,不然还真有内鬼作案的可能。”

“那就怪了,根据监控显示,这段时间内,既没有人试图打开楼顶铁门或攀爬窗户,也没有除医院职工、病人和家属以外的闲杂人员在住院楼出现,那么作案者到底怎么去到楼顶的呢?照理说,作案者应该没有作案条件,难道是……从底楼爬上去的?”

“这未免太困难了吧,除了专业的攀登人员,谁能做到?而且攀登高度越高,越容易搞出动静,也更危险。”

会议室内争论不休。

“不管怎样,这是一条思路。”汪健终于发话,“郑理,你和刘阳带人再去住院楼的楼顶调查一下,看看有什么新的线索。”

“是。”两人齐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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