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之章•第七章•分析•女人

第五十六卦 旅(卦形:离上艮下)旅:小亨,旅贞吉。

上九: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啕。丧牛于易,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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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之章 第七章 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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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半。

桑书远和刘伟亭,开车到了那个金龙小区。

看到这个小区不小,桑书远觉得不好查,刘伟亭就说:“先去物业吧。”

桑书远问:“物业有所有业主名单,如果是租户,就得找老于,一般派出所会三个月到六个月查一次真实居住人口。”

刘伟亭:“先到物业问问。”

物业的人姓江,很尽责,拿出份业主名单,解释道:“这个业主单子,是准确的,实际住的人,我们也不是完全掌握,如果有租户来我这儿报备的,我才有记录。”

桑书远让他把报备单子也打出来,好用来对照。

刘伟亭问:“我刚才到小区门口,发现没有车挡,进出的车辆,你们没有登记制度吗?”

江物业叹气道:“原先都是有的,进出都登记,后来车主们联合起来说太麻烦,就取消了。”

桑书远问:“那门口有没有监控,总要拍下来吧?”

江物业:“那个有的,您二位要不要看一下?”

刘伟亭道:“在哪儿?我们看一下。”

监控里查到,奥迪车是十点三十五进的小区,再出来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六,总共在小区里停留的时长是三小时零十一分钟。

桑书远特意找了一下电动车的进入时间,就在奥迪车后面,间隔了十三秒。

他想到一个点:“老六,电动车开进来,假设是凶手,奥迪车里是凶手和死者,那么……”

刘伟亭兴奋道:“说不定这个电动车还在小区里。”

桑书远摇头:“那倒不一定,你没发现奥迪车回来,却把车停到了千龙区去了,如果他想要回来取车,肯定要开回来换车,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刘伟亭:“是啊,他要取回自己的车,怎么又把奥迪停到别处去呢?”

桑书远启发他:“或者你反过来想,他把车停到别处去,说明什么?说明他不需要回来取车,再推一步,就是说电瓶车在奥迪开出来的时候,没在小区里,是停在了外面。”

刘伟亭说有道理,不过他又一琢磨:“也不对,就算他把电瓶车停在小区边上,也可以回来拿啊,确实蹊跷。”

他又去看录像,嘴上唠叨着:“这个倒是不难求证,看看这车出没出来不就完了。”

没一会儿,他就发现,一直快进到录像的尽头,那辆电瓶车却一直没出来,他冲桑书远示意:“电瓶车没出来……难道说,真的还在这小区里?”

桑书远再倒回去一点儿发现,录像的尽头,天还没亮,就问江物业:“你这段录像是录到几点的?”

江物业:“早上六点半。”

桑书远:“只录夜里的?”

江物业:“是啊,我们一直都是,只录晚上到早上的,晚上八点半到早上六点半,每天录十个小时。”

刘伟亭:“其它时间段呢?”

江物业:“其它时间,差不多都是白天,就是开着摄像头,实时监控,有什么情况人就过去了,不需要录像。”

桑刘二人相对苦笑,桑书远叹了声气道:“那他是白天把电瓶车开走的。总之,电瓶车肯定要开走,只不过很可惜,没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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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无奈,刘伟亭翻了一遍业主名单,没发现雷宏达,又查了自主登记的租户名单,也没有。

桑书远给于国峰拨通电话,说了下情况,请他把最近一次给金龙小区做安全普查时的登记表提供过来,于国峰说要等一阵,这个分局里没有,要调金龙派出所的记录,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到半小时。

桑书远看左右无事,就道:“目前看,收获还是不小的,你看下我的本子记的,至少,这辆奥迪的行踪,已经完全掌握了。”他向江物业要来几张空白打印纸,坐在桌旁开始写:“咱们先完整捋一遍,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一张白纸上,桑书远写满了时间点和地点。

奥迪A4,车主雷宏达,车牌号:飞E 78088

晚19:33 金陵夜总会(出)路口监控

晚19:58 光明福达公司(入)路口监控

晚20:18 光明福达公司(出)路口监控

晚20:49 家(入)路口监控

晚21:30 家(出)路口监控

晚21:40 千龙商业街(入)路口监控/停车场监控

晚22:07 千龙商业街(出)路口监控/停车场监控

晚22:32 金龙小区(入)路口监控

晚22:35 金龙小区(入)小区大门监控

早01:46 金龙小区(出)小区大门监控/电瓶车?

早02:05 公路入口(入)路口监控

早02:27 公路出口(出)路口监控/游乐场

早04:12 公路入口(入)路口监控/游乐场

早04:38 公路出口(出)路口监控

早04:55 千龙商业大厦(入)路口监控

刘伟亭看了说这非常清晰完整。

桑书远问:“从清单里你看出来什么?”

刘伟亭一愣,拿起那张纸来反复琢磨,不得要领,就问桑书远:“三哥,就是一个完整的轨迹啊,还能看出来什么?”

桑书远摇头:“不对,有很多蛛丝马迹,我来分析分析吧。第一,下着雨,回趟公司,应该是取一样东西,看起来挺急,是必须要取的,不能等必须马上去,注意是必须。为什么?”

刘伟亭歪头想:“必须要拿的,会是什么呢?”

桑书远竖起两根指头:“第二,拿到这样东西后,好像不太着急了,半小时左右到千龙区自己家,你想想那段路程,应该用不了半小时吧,顶多二十分钟。”

刘伟亭不同意:“或者是下雨堵车?”

桑书远:“下雨后,路面上车是逐渐减少的,这是一般规律。我也不和你争,我看到的第一感觉是,不急。”

刘伟亭学着他:“第三呢,是不是他回家后待了快四十分钟,说明他那段时间不急,呃,是不是他去取的东西,是要拿回去用的?”

桑书远笑道:“可能吧。反正是应该没什么大事,咱们回家后,脱衣服脱鞋,东摸摸西看看,上个厕所什么的,放松的状态。”

刘伟亭接着:“然后突然又跑出来,还跑到商业街去,那么就是,又下着雨,又是一件必须要去干的事情?”

桑书远点头道:“对,没错儿。”

刘伟亭:“然后…...花了二十多分钟开到金龙小区,这个速度嘛……”

桑书远:“算比较正常吧。”

刘伟亭:“还有吗?”

桑书远右手指着高速路那几个时间问他:“这里面,也有线索。”

刘伟亭:“呃,速度稍有差异,这能分析出啥?”

桑书远:“不是的,速度差得很多。你想啊,他出城去游乐场,这段路用了22分钟,那时候雨还在下,当然,按大李问气象局的说法,是逐渐减小了;而他回来时,雨早就停了,你知道这条高速路的排水是不错的,路面只会比去的时候好,为什么他却用了26分钟?”

刘伟亭:“前面的他,不知道是哪个,雷宏达还是凶手,后面这个他,是凶手,回来时候慢,是不是因为心态放松了很多,不那么着急?”

桑书远:“咱们开回来用了也半小时吧,我感觉当时咱们回来得挺快的。”

刘伟亭:“咱们是挺快的,急着回市局呗。啊,凶手回来时比咱们还快!那就是说,他去的时候是非常快了!”

桑书远连连点头:“这次你说对了,是非常快,他是尽可能地快。我刚才一直想,什么事情会让他们要飞快地赶到游乐场去?去谈判?绝对不像。去找人?很不合理。必须去,还必须马上去,用最快速度去,这会是干什么去呢?”

刘伟亭眨巴眨巴眼睛:“是啊,那么火急火燎地,就是一个字,急。”

这时候于国峰的电话来了,他把派出所给他的名单整理了一下,发了过来,桑书远匆匆浏览一遍,没有一个名字是和案子有关的。

刘伟亭道:“这就难办了,很可能,雷宏达来这里,见另外一个人。要不,先查查每家的停车位,昨晚下雨,估计都早回家。每家一个车位的话,雷宏达来了,那么他要见的人肯定要给他想办法停车的。”

桑书远想那都是下策了,这个小区三十来幢楼,每个楼三个单元,虽然是高级小区,楼房都是四层的,那也有七百二十个单元房之多。

他问江物业:“每个楼分了多少个车位。”江物业说都是标准的大院子宽街道,每户一个车位,每个楼二十四个车位,含在物业费里的,不停白不停。

桑书远问他:“都用满了吗?有没有空位?”

江物业一拨自己胸脯颇为骄傲地:“早都满了,不够用,有的户还有俩仨车的,多的车没地方停,就随便找地方。”

刘伟亭听了,只好把查车位的念头先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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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之章 第七章 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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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在用心理学方法,分析奥迪车的轨迹和速度,提示的信息。

桑书远手机响,他拿起来看是省城的司光明,长长叹口气:“肯定跟我老婆有关系,你四哥打来的。”

电话里的司光明一字一句地:“老桑啊,我跟你说,是这么……”

桑书远:“我老婆又来单位了吧,照我上次跟你说的,接着拖。”

司光明也叹气道:“实话说,我也拖不了啊,这次你老婆拿来离婚协议书,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让你签字。”

桑书远鼻子哼了一声:“嚯,还来真的!”

司光明劝他:“我是想拖,我说你下个月就回来了,等你回来再说吧,她不干啊,把协议放我这儿了,让你马上回来签。”

桑书远:“我不是教你怎么说了嘛,这里天天公务一大堆,回省城去都要打报告的,理由不正当都不放,今儿个还真有人命案,从早上到现在了,就吃了几个包子。”

司光明:“我就是按你这个意思说的,她就说,不是要正当理由吗 ?离婚还不够正当?她说她还不信了,再不回来,这个假,她打电话去请。”

桑书远:“这,这还真不好办了,这女人,就是能闹。”

司光明:“要我说,你俩还就得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话说清楚,我这夹在中间也难办啊,我不太会说,这要是安处还在,说不定还能给说回来,我这口才不灵啊。不说我这档子,我也无所谓,你老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她找不着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这事儿可不是越闹越大?你想啊,一个女人,老公不理他,还不得闹翻天啊,这不是很正常吗?”

桑书远气乐了:“老四啊,你到底算哪一头儿的?”

司光明道:“我啊,哪头儿都不算,里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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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书远关上手机,自己生闷气。

刘伟亭都听明白了,就说:“三哥你也是,嫂子电话都不接,这不是上感着冲突升级吗?”

桑书远:“一说话就吵,不是吵不过她,我是没法说服她。”

刘伟亭苦笑道:“听上去就是吵不过嘛。”

桑书远:“你嫂子一肚子歪理,不认她的理儿那就一脑门官司,扯东扯西地胡言乱语。”

刘伟亭想起自己,也叹气摇头:“女人,不都是这样嘛,不讲理的。三哥你说,这世界上那么多通情达理的女人,都在哪儿藏着掖着,咋就碰不到一个呢?”

后面的对话变成了相互倾诉和吐槽。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江物业过去看门,走进来一个人,穿着辅警的制服,刘伟亭仔细一看乐了:“呦,这不是电工师傅嘛,怎么,这里电梯也坏了?”

桑书远也笑:“真的嗳,小六,你没看师傅换上辅警皮肤了,这是跟咱俩殊途同归啊。刚才还不是同行,转眼间就属于一个系统了哈哈哈。”

刘伟亭补充:“这叫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小七尴尬地拱手:“二位警官,你们来得挺快,又走我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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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书远问小七:“是你们凌总派你过来的?”

小七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顾左右而言他:“您二位是看脸认出来的,而且隔的时间太短,要不是这样,我还是不会露馅儿的。”

刘伟亭走过来一伸手:“身份证。”

小七愣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想往里面衬衣去摸,刚一抬手又放下了说没带着,刘伟亭一指他左胸口:“别装了,拿出来吧。”

小七不情愿地掏出来,刘伟亭接过来:“嗯,终于知道师傅大号了,嗯,齐永强,29岁,”他把身份证还给小七,笑着说:“你说的也没错,主要是只隔了半个小时,要是隔上一个礼拜,我还真就不记得了。”

桑书远扬起眉头问:“这个小区,和雷宏达有什么关系,齐师傅你知道吗?”

小七摇头:“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也不会往物业这边来。”

桑书远点点头。

刘伟亭扬起手里的几张单子:“我猜你也是为这个来的吧?”

小七看到打印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桑书远冲刘伟亭点头,用头又点了小七那边一下,示意刘伟亭把纸给他,刘伟亭迟疑了几秒:“齐师傅我告诉你,你们老总失踪了,你们公司自己找,也正常。但是我跟你说,第一不要妨碍警方的工作,第二呢有什么情况及时通报给我们,这也是公民应尽的义务,明白了吗?”

小七看他们不想把自己怎么样,就连连点头。

刘伟亭接着道:“这单子我们有用处不能给你,不过我觉得你们凌总或许能从单子上找到些线索,这样吧,你用手机拍照,发你们凌总,告诉他如果发现单子上有可疑的,马上报告!”

小七答应着:“行行,这个没问题。”

然后他忙不迭地用手机拍了,道个再见赶紧溜了。

桑刘二人相视一笑。

桑书远说:“也只能这样,咱们人生地不熟,雷宏达的关系网也全不摸门,还真得靠着凌渡雨他们。”

刘伟亭:“你让我给他,我起先还不明白,然后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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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走了没多久,桑书远一拍自己大腿:“糟,有个事儿忘了。”

刘伟亭:“三哥,啥事儿忘了?”

桑书远:“我想起来了,现在凌渡雨之所以这么配合调查,那是还不知道雷宏达已死,要是他发现了死者就是雷宏达,就不会那么配合了,你赶紧给大李打电话,除了问验尸的结论外,让他格外注意市局那边,不要走漏风声。”

刘伟亭表示怀疑:“不会吧,市局那么严密的地方,外人也进不去啊。”

桑书远:“交管局和这里凌渡雨都派人了,你想,他怎么会放过市局那里,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有人混进去了。要真是走漏了消息,跟凌渡雨就没法子顺利合作了,就说这几张单子上的人,你怎么查?”

刘伟亭惊道:“是啊,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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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毕飞影套着一身牛仔工装,正在市公安局门口登记,登记的理由是物证科冷库故障,需要维护。

门口的登记很严格,一般外人是不让进的,但是送餐的快递员,一般不拦着。快递员来得急走得也快,时间就是金钱,每送一单,有一到两块的提成。

而且门卫对常来的快递员基本都认识,不觉得有什么风险,无非就是附近的十来个饭馆的,加上常见的几个物流的专属快递人员,都是熟脸,就不防备。

其中有个物流的快递员早就是雷宏达发展的内线,帮他们打听市局里的情况,已经好几年了。每次探听到有用的消息,会拿到一百块,差不多是他自己一天的工酬,所以每次找他,都挺开心,在他眼里,这是大单子。

凌渡雨从上午开始,就让他在里面多探探,本来市局里用快递就多,他已经进去了十多次,除了发现早上就运回来一具尸体外,别的还都不知道。他几次试图接近验尸房,都没成功。

毕飞影联系他,让他找机会在里面,找一部内线的分机往传达室打个报修电话,说物证科冷库出了问题,会有外面师傅来维修,这样毕飞影就能混进来,混进来之后就好办了。

门卫登好记后,把三联单其中一联扯下来给他,说修完了让叫你来的人签个字,出来时候交还,毕飞影顺利地进了门。

毕飞影已经从内线那里知道物证科的位置,他大摇大摆地进了主楼,坐电梯下地下一层,他不愿意让人问话,就把那联单子插到上衣口袋里,特意露出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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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雨和简博通拿着打印出来的清单,仔细核对。

租户不多,也没有发现什么,这个挺正常,在那个地方租房的人,租金不上不下,那是个中档小区,除了为了孩子上学近之外,很少有其它需要,更多打拼的年轻人,都会找更便宜的地方找合租。

反复看了半天,凌渡雨看到一个名字,觉得在哪儿听过,他停下来想了几分钟,给曲小颖打电话:“小颖姐,你认识一个叫杜小梅的吗?”

曲小颖啊了一声:“认识啊,怎么了?”

凌渡雨追问:“我对这个名字似乎有印象,其它的都不记得,你赶紧说说,她是谁?”

曲小颖:“她啊,有几年没听过她消息了。她挺有名气的,你都忘了?”

凌渡雨焦急道:“姐,你快说,我着急。”

曲小颖:“你还记不记得在卡迪那的时候,老多年前了,那个前凸后翘的那个小个子,比我还小两岁,特别爱出台的那个?”

凌渡雨想起来了,印象逐渐清晰起来,他问:“那我想起来了,这都十多年了,呃,差不多十五年前。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雷大哥和她关系怎样?”

曲小颖:“雷大哥?我不记得他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来卡迪那的时候,雷大哥不是已经去金陵夜总会了嘛,反正我不知道,我觉着没关系,至少在那时候。这个杜小梅和好多男人都那个,她还爱吹牛,要是雷大哥找过他,还不得吹上天啊。”

凌渡雨:“那倒是,后来呢?”

曲小颖:“我没听大哥说起过,当然了,大哥好多事儿也不说的,你问问别人知不知道。”

凌渡雨:“好,谢谢姐。”

他冲简博通问:“你也听见了,你知道吗?”

简博通缓缓摇头:“不知道,根本不像。雷大哥和杜小梅,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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