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传说,豊都常有阴魂出没,乃是因楚军阴魂不散,史载,楚怀王左尹熊正则兼东宫之师,他拥太子横东征伐秦,不料前军在遭秦军伏击全军而覆没。前军统帅熊昧英勇战死后被割首级成为鬼雄,因此被困豊都,难以轮回。所以,豊都常被人称为鬼城。
豊都城向来人迹罕至,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城中建起了一座长生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豊都变得逐渐热闹起来,许多外乡人到此处定居。这些外乡人,大多是跟随长生观的清风道长而来。据这些人所言,这位道长道行颇深,能够占卜吉凶,预测未来,又擅长养生之道,能为民众带来福祉。
不仅如此,自从这清风道长来到豊都,城中原有的一些异事便都消失不见了,比如从前柳条巷的刘家,三个多月前儿媳暴毙,在那之后便经常在深夜时听到有女人的哭声,清风道长便来此卜算,得知刘家儿媳乃是冤死,经过官府调查最终也得以证实,在将真凶逮捕之后,哭声便消失了。
自那之后,这长生观的香火逐渐鼎盛起来,长生观的道士们也是日日忙碌,为城中百姓破解异事,超度亡灵。可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终归是有这长生观也难以破解之事。
那是七月十五的夜里,豊都衙门的厨子老王晚上贪杯起来上茅房,途径停尸房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异响,他倒是不相信那些神鬼之事,想起白天时两个衙役曾说起停尸房里有老鼠,便没有太在意。从茅房出来,老王感觉阴风阵阵,这才七月,怎么会有这么阴冷的风?老王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加快了脚步。
可是第二天一早,县中的衙役便在停尸房外看到了老王的尸体,令人感觉诡异的是,老王身上的血,像是被什么吸干了,整个尸体都是干瘪的,他双眼瞳孔放大,像是在死前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然而衙役们搜遍了整个县衙,都找不出任何外人出现的痕迹,而老王平日里待人平和,不会与哪个衙役结仇。仵作也没有查清楚老王的真正死因,或者说仵作从未见过有谁是这样的死法,只能确定他是在死后才被抽干血液的。
不知是这县令庸碌,还是真的无计可施,请来了清风道长前来卜算,可这次,清风道长也无能为力他卜算出隐藏在停尸房中的凶灵法力极强,一般的道术难以克制,他能够做的,只是让那恶灵无法离开停尸房,可停尸房内阴气重,反而更利于恶灵汲取能量,他不知自己的道术能够支持到何时。清风道长还卜算出,这恶灵生前乃是受冤而死,怨气极重,它潜入此地,正是为了给自己报仇。
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县衙是封锁了消息的,因此也没人在意前任县令的离开,更没人在意新一任县令是哪一位。毕竟对于豊都百姓而言,谁为县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只是自从发生这件事之后,长生观便制作了许多护身符散发出去。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渐渐地城中开始有人谈论起老王的死,以一传十,越传越荒唐
新任的县令名叫向华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经常板着一张脸,辨不清喜怒。 他初到豊都时,便听到了一些传闻,不知是胆小还是怎样,他并未住在县衙中,而是在县前街租了间房舍,白天到县衙办公,晚上便回到家中。
入夜,县衙内一片寂静。几个衙役正在巡查。最前面的名叫王小大,他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缩进袖中,寒风吹过,刺骨的寒意袭来,王小大打了个寒颤,吩咐后面的人快一些,也好早点到宿房里面烤烤火。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穿过后堂边上的回廊,来到停尸房之外。王小大是豊都人,自然知晓停尸房的秘密,因此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想快点离开。
又一阵寒风吹过,王小大握住灯笼的手被吹得有些僵硬,失手将灯笼掉在了地上,烛火骤然熄灭,后院中只剩下一片黑暗。
“呜呜”
一声不太明显的呜咽声传来,王小大俯下身去捡灯笼,却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身后的人也因此险些和他撞在一起。“怎么了?好端端的愣什么神!”后面的人划亮火折,再次点亮灯笼
“嗯,你们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王小大的声音有些颤抖。
“呜呜呜。”
这一次,所有的衙役都听到了,王小大看向停尸房,小声说:“声音,像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难道你忘了这里面是有···那个的”身后的衙役立即反驳道。
“那不是被清风道长封印住了,怎么会?难不成,是,那东西的仇家出现了?”王小大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其余人都没有反驳,他们才想往回走,却见停尸房的窗纸上闪过一个不太明显的人影
“呜呜呜。”
呜咽声更明显了,几个衙役被吓得够呛,惊叫几声将手中的灯笼一扔,便跑回了宿房。
“你们几个,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捕头燕辰傲原是在屋中喝酒,这几个人突然闯进来,害得他失手将酒壶掉在了地上。
“燕,燕捕头,停,停尸房里有,有鬼”
炉火的暖意让几人稍稍定下神来,王小大颤着声音将方才见到的说了一遍。
“莫要胡说!”
燕辰傲呵斥了一声。他是从来不相信这些神鬼之事的,虽然亲身经历过封印那所谓潜藏在停尸房的凶灵,却依然始终认为那清风道长是在故弄玄虚,只是他并不知道清风道长的目的是什么,毕竟长生观从不主动向百姓讨要银钱。
他并未多言,手下的这几个人向来胆小,他早已习惯了。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酒壶碎片,燕辰傲突然感觉一阵腹痛,便向东厕走去。
来到东厕,燕辰傲只感觉空气中散发着一些十分奇怪的味道,却不知这味道从何而来。
嚓嚓。嚓嚓。东厕外,传来一阵轻微地脚步声。
燕辰傲起身,向外面望了望,却未见有人。
“是谁啊?”
没有回答,脚步声却更近了。
嚓嚓,嚓嚓。
这声音像是在用鞋底蹭着地面在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燕辰傲心中暗想。难道是有人潜入县衙作恶?那便没有理由故意弄出声音来。是留在宿房的几个衙役故意吓唬自己?
“你们别他娘的吓唬老子!想挨板子怎么的?”
燕辰傲向外面骂了一句,
嚓嚓。脚步声更近了。
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有些好奇心。燕辰傲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恐惧,走出了东厕。
这一天是十月初二,没有月光。周围是一片漆黑。燕辰傲未敢上前,躲在了一棵树后面。终于,他找到了那奇怪声音的来源-----不远处,一个身形怪异的人影正在一步一步的挪动着僵硬的四肢。
嚓,嚓。那人影更近了一些,燕辰傲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这个“人”身上只有几片破布,其他地方都被火烧的焦黑,头发的散乱披在肩上,双目空洞无神,脸上经过灼烧之后留下的伤口,皮肉翻开,污血正顺着脸颊向下滴。
燕辰傲惊得睁大了双眼,紧紧捂住将要发出惊叫声的嘴,见那身形僵硬的人还在挪动,而且将要去的方向,正是众衙役所在的宿房。
在豊都生活了三十多年,燕辰傲听过很多奇闻异事,却从来不曾亲眼目睹。而且他方才也喝了些酒,借着醉意壮胆,他一点点向前走着,见那“人”推开了宿房的门,燕辰傲不自觉地握紧了佩刀。紧接着,他看到宿房的烛火熄灭了,正欲上前查看情况,便听到几声惊叫,宿房里面的衙役如疯癫一般跑了出来,只是方才那身体僵硬的人却没有了踪迹。
衙役们胡乱挥舞着腰刀,口中含混不清的喊叫着有鬼,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伤到昔日的兄弟竟不自知。
燕辰傲拉住一人,又有另外一人挥舞着钢刀砍过来,出手擒住这人,被他拉住的却突然吐出一口鲜血,重重的倒在地上,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所有的衙役都倒了下去。
燕辰傲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了。许久,才想起来去寻找那个“人”的踪迹。他走进宿房,点燃了桌子上的烛火,只见这里面凳倒桌翻,倒落的风灯周围散落着一些黑色的粉末,后窗上面有两个浅浅的脚印。
燕辰傲正准备推开窗子继续查看时,只感觉头脑越发的昏沉,他用力的晃了晃,却依旧无济于事,再后面,他便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
黑暗中,两个身影走进宿房,将燕辰傲架起来,送到了县衙角门外的马车上
夜,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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