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熵减’
在潼湖基因研究所，庄元朤的工作有了新的进展。这一天，庄元朤给哲妮娜汇报工作，徐小眉也在。
庄元朤坐在自己的工作座位上，指着计算机屏幕对哲妮娜说：“我的模型建立起来以后，经过这一段，我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信息，我以碱基为中心，做了一整套的模型，但是为了辅助我们的这些基因序列，我又建立了几组更小的粒子层面的模型，虽然碱基是我们的日常研究范围，但不妨碍我建立更微观层面的模型。”
哲妮娜点点头：“很好，你接着说。”
“我发现在夸克层面，粒子们有趋向于具有规则运动的倾向，而夸克、反夸克这些粒子从来都是无规则运动的，但我们的模型显示，通过分析最近这一周的数据，每经过三百一十八亿次运动后，某些夸克会重复进行有规则的运动轨迹，而今天的模型显示，每经过大概三百一十七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次的运动之后，夸克会进行重复有规则的运动，这说明被观测的夸克的运动越来越趋向于有规律的运动，如果照这样下去，经过几年、十几年之后，我的模型中的夸克可能就会变为每一次运动，都将会重复前一次的运动，这个，这个，嗯，既然总是重复前一次的运动那就是--------静止了，无法再产生任何不规则的运动了。。。。。。我忽然不知道怎么来描述了，或者就是说几种夸克会到最后变为更短时间的重复运动，也就是说宇宙粒子在夸克层面会趋于静止。。。。。。也许在其他更微小的粒子层面的粒子也会趋于静止，不再运动。”
哲妮娜这时有点惊讶：“静止？有可能是熵减么？”
庄元朤和徐小眉听了之后都有点惊讶，‘熵减’这物理学上的名词，几千年来多少人都曾经有过研究。这次让庄元朤在医学领域的实验中无意间触碰到了，这让几个人都有点兴奋。徐小眉则多了一分兴奋，她在和庄元朤工作的这一阵子中，很多时候对他的工作能力和博学的知识有很多好感。
庄元朤说：“熵减这意味着，所有的物理现象都会停止，那么我们这些基因序列出现的变化问题，会不会根源是熵减？”
哲妮娜说：“对于熵减，即使和你数学模型中所预期的那样，我们现在还不能判定是不是确实存在。不过我几年前曾经听过一次关于熵减的学术讨论会，有两种观点，一种认为熵减会带来所有物理现象的停止，而另一种观点则说，熵减会是另外一种宇宙模式的开启，那个科学家说如果熵减会带来所有物理现象的停止，那么接着‘光’的‘速度’就会停止，如果‘光’停止运动了，但光子还存在的话，他说那是绝妙的世界，是神所在的场所。呵呵。”
几个人听了笑了笑。
“虽然他说的很玄妙，但不失为一种观点。那位科学家说，如果熵减到最终，会带来各种物理现象的停止，但物质还是存在的，只要物质存在，熵减和熵增都是正常的物理现象。熵减为零之后宇宙会成为‘负熵的宇宙’，‘负熵的宇宙’那位科学家暂时定义为暗宇宙。‘暗宇宙’只是一个定义的名词，我个人认为，‘暗宇宙’也许是‘更明亮’的宇宙。也许这个明亮的宇宙和庄元朤的名字朤一样明亮。”
庄元朤和徐小眉听了说到：“ ‘也许暗宇宙是更明亮的宇宙’，您的观点听了很有想象力，让人振奋。”
哲妮娜又接着说：“我们回归正题，‘熵减’，哦，还不能叫熵减，‘夸克层面的粒子运动’对基因的变化是不是有影响，我们小组要做更多的观察，这需要元朤你的程序模型要把更多的变量增加进去。” 庄元朤点了点头。“小眉这边，熵减是不影响你这边的实验进展的，你的实验材料都在分子层面，夸克这些更小的粒子层面暂时是不会对大分子层面有影响的。你要把我们之前列出的3种基因变化模式，在你已经做的对应的实验里，争取先拿出其中一种对应修复基因的实验药品，之后我会上报争取能进入正式的临床实验用药目录。”
徐小眉说：“目前我的3种实验都在进展中，每种都有应对的几十个方案，然后逐一精简出最合适的方案，其中一种已经精简到5个方案了。这个精简的过程，除了我的实验程序外，庄元朤也加了很多班帮我编过程序来协助。也加快了我的进度”。
哲妮娜说：“很好，你们配合的很好，我们的小组就是需要大家一起配合好才能把工作做顺利，能把你们两个人争取到我的小组是非常正确的，感谢你们的配合。庄元朤的数学模型工作量比较多，既要收集地球所有人种的基因图谱的分析模型，还要收集和建立部分外星人的基因模型，还要为应对这些基因变化建立几百甚至更多种的修复模型。小眉你也很辛苦，你除了进行成百上千次的实验，最后还要为每种实验用药进行个体化分析，这是很重的工作量。所以我们小组很需要人手，但是我们的小组刚刚建立没多久，再增加人手还不合适，而且人多了以后是不是能配合好？也可能人多了也并不一定有你们两个人同样的配合效率，所以暂时还是需要辛苦你们两个人。等到第一种实验药品正式通过之后，我们到时候会向上级提出增加人手。”
庄元朤和徐小眉说：“我们明白。”
之后哲妮娜要庄元朤把认为出现‘熵减’的几组数据再重复说了一下。对庄元朤和徐小眉又交代了几句工作，就去了陈尔德的办公室，她要把‘熵减’这个情况和陈尔德汇报一下。
这时陈尔德在办公室里，门没有关，正对着一张新挂在墙上的油画注目，哲妮娜敲了敲门，陈尔德看到哲妮娜就请进来说：“这是我新买的一张油画，哲妮娜博士你看看。”
哲妮娜仔细看了说：“这是800多年前的一幅画，是云林溪霞的画作。”
陈尔德喜道：“您也是懂画之人啊，那您知道这幅画是画的什么？”
哲妮娜说：“这幅画看似是抽象主义的，但其实是写意画，这幅画是作者在转型时期的作品，之前作者的画都是抽象派的，后期他的作品都是写意派的。这幅画作者的题目是‘时间’。虽然这个画叫做‘时间’，但画面中并没有直接表现时间的元素，而是这三棵树。第一棵树上有成千上万的人，都是没有表情的脸，组成了第一棵茂盛的大树，但仔细看其中有些人脸上的表情是悲伤，他们的脸庞朝向了第二棵树，然后第二棵树也是由成千上万的人物组成的，大部分人都是悲伤的表情，这棵树基本是一颗枯树了，但仔细看少部分人脸上表情是笑脸，这些笑脸朝向了第三棵树，然后这第三颗树又是一颗茂盛的大树，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笑脸，但部分人脸上没有表情，他们的脸和眼睛朝向了第一棵树。。。。。。这三棵树互为循环，这幅画寓意深刻啊。。。。。”
陈尔德：“是啊，循环这个词说的好啊，这副画名字叫做时间，但是内容画了很多人，每个人随着不同的境遇会变化，环境也会因为人群的改变而改变，但却是循环的，这循环也许说的就是时间的本质吧。”
哲妮娜说，“我来汇报我们小组的进展，也许和这循环的时间有关系。”
“哦，和时间循环有关系，请说。” 陈尔德微微一笑。
哲妮娜就把庄元朤的发现都和陈尔德说了，陈尔德边听边有些惊讶，但脸上却是很平静的说到：“熵减？你们小组的数学模型也许发现了熵减？如果最终确认是真的，那么这是我们所的重大研究成果，这比我们日常做基因药物要更有成就。当然，这样的成果也不算是我们涉及了跨学科的研究，和基因学有关的更小粒子层面的研究也是我们基因总部的工作范畴之一，这是一件好事。”
陈尔德边说边点头，说这样，我直接到你小组去，哲妮娜说这样更好，两人来到哲妮娜的小组工作间，让庄元朤又把自己的发现讲述了一遍。在这个时间里，陈尔德边听边有了自己的想法，陈尔德让庄元朤把他的几个关键节点文件，做了一个局部的备份，用无线方式存到了陈尔德自己的模拟雾的存储空间里，其实也就是在陈尔德大脑里存了个虚拟文件。这个目的是为了他给更上级汇报的时候，直接打开自己的模拟雾后能看到这个虚拟文件。
之后陈尔德和哲妮娜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陈尔德说：“这可能是一个重大的科研突破，虽然是偶然的发现，但是偶然的‘成就’并不偶然，这‘成就’是来自于你长期的学术研究，和你们团队的努力，庄元朤这个年轻人也不错，我会上报，我的哥哥在联合国的科学署工作，这个项目我会争取立项，争取增加科研经费，也可以给你们增加人手和助手。”
哲妮娜听了，没想到所长会为这件事情这么迅速的做出一个判断和决定，而且要争取立项并争取科研经费。
陈尔德说：“我们这个时代需要科技的突破，但是现在熵增的时代，能够给科学家们所研究的科学范围都是明确的，虽然很多技术还没有研究出来，但是都是可预期的，这些都是在所有智慧生命的科研目标表格里列出来了，哪怕有一天剩余的科技都研究出来了，也是没有太大的新鲜感的。所以我们这个时代需要科技的突破，而如果科研跨入到熵减时代，那将是一个全新的时代，重新又有无穷无尽的科学奥秘需要发现，所以我们如果能够发现和掌握熵减的原因和全新的物理学啊、化学啊、数学啊、生命学啊等等的全新规律和全新定律的宇宙，那么我们就得到了诞生一个新时代所有科学技术的根基。这对于科学界来说，就是上帝又重新创造了一次宇宙。”
听到这里，让哲妮娜有些惊讶了，她没想到陈尔德这么的富有想象力和有求新求突破的思想，说：“所长，我没有你想的这么远，也没想到这个熵减会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其实我认为熵减也许会是宇宙停止(哲妮娜想说熵减是宇宙消亡或者灭亡，但口里还是换了个词，而且哲妮娜也不想提自己认为负熵的宇宙是更明亮的宇宙这样的思路)，停止继续演化的表现。”
陈尔德说:“之前我们评价那副画的内容，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人生和时间都是循环的，宇宙也是，人生循环会经过几个时期，宇宙也会经过几个时期，有熵增就会有熵减。。。。。。熵减也许并不意味着宇宙灭亡，也不意味着物质消失。我认为物质永远存在，只不过是将要换了一个存在方式。好比我们的人生，总要经过几个成长的时期，但我们每个时期，都有自己那个时期的存在价值。。。。。。宇宙的熵减更会有自己的价值，对于科学来说，熵减会诞生和现在的熵增时代一样多的科学发现，虽然我们现在完全不知道到底会有多少科学发现，但越是未知的，越是值得探索的。那是一个新天地！那是全新一代科学家的天堂！”
哲妮娜听了陈尔德说的激动，自己的情绪也有点被感染了，说到：“如果是这样，这和人类历史上牛顿、上官恒新（6080年代的科学家）等等科学家的发现同样重要，也许比所有已知的一切发现还要重要。”
陈尔德又说：“现在这个发现要作为我们研究所重要的保密项目，你回去后和你的小组按照规定做好保密工作，我接下来要去趟北京了。”
哲妮娜答应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陈尔德简单整理一下自己的行李，就到最近的时空运输站，坐了真空穿梭车，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北京。很快他到了联合国科学技术署，见到了他的哥哥，生命科学技术司司长陈尔道，陈尔道也是一位生命与基因学科的资深科学家。
他听了弟弟的汇报后，也意识到这是一项及其重要的发现。
但是他和陈尔德说：“联合国元老院的最高领导，在近期也知道宇宙中出现了部分熵减现象，已经安排上海所进行观测和研究，上海所还没有多少进展，但没想到你们所里意外发现了这么重要的数据，所以我会向元老院报告你们的发现。不过就我个人来说，并不像你一样乐观。（陈尔道性格比弟弟沉稳一些，他的工作特点是比较求稳）。宇宙中的熵从来是增加的，如果熵减那么是上帝在召唤我们所有人了，我们所有人都要回到最初的状态，我们要回家了。”
陈尔德听到这里笑了笑。
陈尔道接着说：“如果很多物质熵减开始了，那么它们会一直减到零？还是减到一定程度又开始增加了？这个还需要你们的观测。如果像你说的会带来全新的科技革命，那么在这个过程中，过去历史上由于熵增带来的一切科学技术是不是会消失了？原来的各种物理、化学定律是不是不起作用了？甚至过去的数学公式是不是也会来个转变？你想要的新科技的革命和大爆发，会不会有一个前提是--------过去所有的科学根基会首先消失呢？当然。。。。。”
陈尔道还要接着说，被弟弟打断了，陈尔德笑着说：“老哥，看来您真是经常审批各种科研项目，听到一个新项目，就先罗列出这么多负面清单。呵呵，不过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您也不愧是一流的学者，考虑问题很周全，也很深刻。你的疑虑逻辑是对的，如果熵减，可能首先带来的问题是我们曾经的科学原理，和所有的宇宙常识是不是会改变？目前的观测数据是在费米子层面的几个夸克，如果接下来再到有相子层面，是不是这些微小粒子的力学公式都要变了？基于这些的科学技术是不是全都翻天了？是不是全都翻了烧饼了？光速也不再是常数了？或者圆周率也变了？。。。。。。这些听起来很可怕，呵呵。但是，我认为，凡事都有两面性，凡事都有积极的一面。凡事都有因果关系，如果所有的物理、化学、数学公式都变了，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说明首先有变化的‘因’，只要有‘因’，就说明宇宙世界还是存在物质的，只要有物质存在，不管这些物质是熵增还是熵减，都会有其规律可发现，熵增有熵增时代的规律，熵减有熵减时代的规律，对于人类来说，熵增有熵增的活法，熵减有熵减的活法，都不算多大的事情，这宇宙中有啥大事儿啊？你说是不是？。。。。。。。我们都是做研究的，或者曾经做过研究工作的，我们的工作之一就是要观测这个物质的‘宇宙’，并且从观测中发现各种规律。 这是我们工作中的最大追求和乐趣。。。。。。我认为熵减能带来的是科学技术和思维的突破和创新，有创新我们这些科研人员才有价值！如果没有新的东西了，我们大脑里学习和存储那么多知识也就没有多少用了！”
听了弟弟这番话，轮到陈尔道笑了：“哈哈，你不愧是曾经参加过联合国科学家联盟辩论赛的人。你呀，性格中比较有闯劲，喜欢创新，之前你的工作是在部里工作，工作了几年，你一直觉得那个工作不适合你，所以你自己主动请缨要到某个科研所去，没想到你才去了不到半年，就有点新东西出来了。如果这个科研成果后续真的能够证实了，这确实是很大的发现。我呢，自然明白这个发现的重要性，我也知道你是来找我帮忙，申请项目资金的。。。。。。不过这个事情你肯定不能着急，我需要和上级汇报，而且你和我一起去。”
“好的，太好了，我跟你去，是去元老院么？”
“我先汇报给我们署长，署长能经常见到元老们。要看这个发现的重要程度，也许元老们会召见我们的。你在北京待几天也可以，先回你们所里也行，一般元老召见的话会提前一天通知的，到时候你再过来都来得及。”
“嗯，那我先回广东，你先忙吧，老哥。”陈尔德离开了陈尔道的办公室后先回了广东基因所。
陈尔道则又仔细看了陈尔德留下的虚拟文件的备份，喝了一杯茶，又思索了20分钟，然后拨通了署长的办公室电话说有工作汇报，署长钟子厚便请他过来，陈尔道对钟子厚说这有一个研究所的汇报，检测到了详细的熵减的数据。
钟子厚说：“最近元老院的会议提到也讨论过熵减现象，并且上海所也组织科学家在做工作了。但是我们需要明确的证据和数据，才能向元老院上报，你们回去要详细的观测，进一步得出结论和数据，但我会重点关注你们的进展。”
陈尔道回来后，和弟弟陈尔德联系了一次模拟雾，把暑长的回答告诉了陈尔德，并且又嘱咐弟弟说，建议他重新读一遍人类历史，尤其重点读-----工业革命时期和1000年前臻同计划产生前的100多年的历史，这两段历史既是人类古时候一个思想革命飞跃发展的时期，也是科学技术爆发的时期，希望陈尔德好好研究这两段历史，这或许对于将来熵减时代的来临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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