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行网吧”，附近的年轻人喜欢称之为三人行网吧，或者直接叫黑网吧。三人行，第三人，无巧不成书，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驱动着一切。
众行黑网吧的名称由来不光是因为上机可以不刷身份证，更主要是环境。为了省电，众行在非必要的情况下绝不开多余的灯，基本上只有前台和卫生间才能看见灯光。每到半夜，网吧的各个角落里，总有年轻人面红耳赤的哆哆嗦嗦，你要问他在干嘛，他还会笑嘻嘻的给你发个链接。
欧氪三人到达众行网吧时是晚上10点多将近11点，几个小年轻正围在前台与网管侃大山，消磨着包宿前的最后几分钟。顺城的网吧大多数都是晚上11点开始包宿，包宿价格实惠，很多没什么经济来源的年轻人往往会选择这时候上网游玩，或者找个落脚点。
为了不耽误时间，楚茶茶一上来就掏出证件。围观的小年轻一哄而散，之前还笑嘻嘻的网管顿时神色紧张起来，“民与官”的天然阶级区别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警、警察同志…还、这个点还加班呢…辛苦你们了。”黑瘦网管结结巴巴道。
楚茶茶面无表情的跟着欧氪的视线环顾四周，黑瘦网管焦急道：“警察姐姐，我们已经整顿了，现在不刷身份证是绝对不给开卡的！而且我们也安了新的监控，您可以随时查看，我们绝没有收容未成年人上网。”
“我问你，最近有没有一个七十岁左右的矮小老头来过？”欧氪出声询问。
黑瘦网管看了看眼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虽有疑问，但还是认真想了一会儿，说：“我只值夜班，白天的事儿不清楚。不过我是没见过这么大年纪还跑来上网的。”
“也许不是上网，可能是来收垃圾，或者打着找孙子的理由来转悠。”欧氪补充道。
“没有没有，一点印象没有。你们要不要看监控？”黑瘦网管提议道。
闻言，楚茶茶转头看向欧氪，想要交换一下意见，毕竟查监控可是非常浪费时间的，可是不查监控她又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但后者没给出任何反应，依然自顾自的追问：“那你们网吧最近有没有熟客突然就不来了？”
黑瘦网管叹了口气，说：“那可太多了。自从咱们正规化以后，很多熟客都不来了……”
果然水太清则无鱼啊，行行业业太正规都会影响生意，李星昀心有感慨，不知不觉联想到了之前经常去的足浴店。足浴店有个女孩叫小芳，父亲嗜赌成性，母亲卧病在床，弟弟妹妹在读书，全家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命苦的让人心疼。
楚茶茶倒是能透彻理解网管话里的意思，当年顺城轴承厂倒闭之后，失去了生计的下岗职工为了另谋出路，也为了宣泄不满，将这一片给霍霍的五毒俱全。那时候这一片在整个顺城乃至全省都是相当出名的，很多身上背着案子的逃犯曾一度把这里当成据点，因此也有“小哥谭”之称。近些年国家大力整顿，法治社会已然成型，这一片虽然也安稳了，但依然聚集着不少没有身份的人。
欧氪不太关心话语背后的含义，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如果说陈大千嫁祸的对象是他精挑细选的，没有身份的，那么警方在调查时一定会遭受很大的阻力！最重要的，如果连警方调查都极其困难，那么自己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人，将会难上加难！
聪明人并不是喜欢挑战高难度，而是会将难题简单化。如果无法简化，那就只能用笨办法，逐一排查。
小镇中有四家网吧，除了众行之外，还有另外一家“处女座”也是黑网吧。在欧氪的认知中，黑网吧必然是陈大千的首选。
处女座比众行要大的多，但位置有些偏，在一座几乎废弃的商场中。处女座有前后两个入口，前门靠近商场卫生间，后门直通楼梯间，楼梯间堆满杂物，早已将原本的通行功能换成了储物功能。
至于欧氪三人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摸清处女座的概况，当然是因为他们走错路了。李星昀说他来过这家网吧，带着两人就往楼道里钻，结果显而易见，被死死卡在了二楼与三楼之间。杂物交叠堆积，完全没有缝隙能让成年人通行。
绕回前门，登楼上网吧，出示证件，开始咨询，这一系列流程又被重复一遍。不过这次进行询问的人换成了楚茶茶，因为欧氪的注意力完全被前台的货架吸引了。
众行没有货架，两只手都数的过来的商品只是随意的摆放在收银台上，除了方便面火腿肠就是槟榔和饮料。而处女座则有一整个货架的商品，吸引欧氪注意力的是罐装啤酒。
不待楚茶茶将流程走完，欧氪突然出声插话：“胡斐家发现的那罐啤酒是不是雪花？”
楚茶茶疑惑的眨眨眼，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那就赶快问一下。”说完，欧氪不再理会楚茶茶那想要吃人的目光，又转头看向扎着丸子头的女网管，问道：“你们这有烟卖吧？”
女网管一惊，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是正规网吧，绝不敢私底下卖烟。”
“得了吧！我又不是没来过你这！我们不是来查烟证的，也不管你私底下卖烟的事情！你好好配合我们调查就行！”李星昀厉声道。
李星昀狐假虎威的样子着实把女网管吓了一跳，她哆哆嗦嗦的打开抽屉，“我们平常就准备这一种烟，是我们老板自己抽的，偶尔有客户需要就给他们接济一包两包的。我们没有加价卖，没挣这个钱，就是服务客户，满足客户需要而已…你们知道的，干我们服务行业的，拼的就是态度和有求必应，毕竟……”
“把烟拿出来，看看。”欧氪打断了女网管的喋喋不休。
女网管将整条烟抽出来，是当地特产烟——喜贵。这烟没什么特点，价格16，比较亲民，在顺城随处可见。
欧氪略微有些失望，虽然他还不知道遗留在现场的烟蒂是什么牌子，但喜贵太大众了，根本不具备指向性功能，而且胡斐抽的也是这个烟。
眼见楚茶茶还在打电话，欧氪稍稍思索了一下，问道：“你们这里只卖雪花这一种啤酒吗？”
“卖啤酒也需要有证吗…”女网管嘟着嘴，委屈巴巴道：“这些酒是以前楼下小超市的，商场倒闭以后，这里也没啥人来，他们开不下去了，我们想着毕竟邻居好几年，能帮一把是一把，就给他把货转了。我们特意看过日期的，还没过期。”
“我的意思是，你们这里只卖这一种啤酒吗？之前有没有卖过其他品牌的啤酒。”欧氪面无表情的重复道。
女网管点点头，说：“以前我们不卖酒的，半个月前小超市不做了我们才转了他们的货。”
欧氪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身走出网吧。
楚茶茶此时也刚刚挂断电话，“啤酒是雪花。”
“香烟呢？”欧氪问。
“香烟？”楚茶茶一愣，“你也没让我问香烟啊！”
“楚警官，你有没有经常被陆队嫌弃？”欧氪似笑非笑道。
楚茶茶轻咬嘴唇，恶狠狠的瞪了欧氪一眼，转过身再次拨通电话。
这次她打开了免提，欧氪清楚的听到吵闹声中夹杂着用本地话嘶吼的男声，“喜贵！喜贵！一烟灰缸的烟锅巴都是喜贵！”
啤酒品牌对上了，香烟品牌对上了，看似线索齐全，实际上非常牵强，因为这两个牌子在当地太普遍了。
“怎么样，大侦探，你从烟酒牌子里发现了什么吗？”
楚茶茶略带调侃的语气并没有让欧氪有丝毫的恼怒，反而暴露了她的小女生性格，毕竟她才刚刚因为疏忽而被嘲笑过。
“走了，下一家网吧。”欧氪一挥手，转身就走。
李星昀拿着一包新烟，一边拆封一边快步跟上，楚茶茶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往下走。
在楼梯口处，李星昀将烟点燃，又取出一支递给欧氪。
欧氪刚刚接过，却听见李星昀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怎么这么呛！？”李星昀表情严肃的盯着手上的香烟细细打量。
闻声，欧氪也点燃一支，果然如李星昀表现的那样，烟气下口一点都不顺畅，跟抽叶子烟一样。
“咳咳！我糙！喜贵也有假货？”欧氪也被呛到了。
“没道理啊！十几块钱的烟而已啊…而且咱们本地烟，烟草局管控一直很严格啊…”李星昀附和道。
楚茶茶扇了扇飘到眼前的烟子，快步从两人身边穿过，“年前烟草局查获了一批假烟，价值上千万！假烟的利润太大，所以一直屡禁不止。”
“假烟…”欧氪呢喃着又吸了一口，随即眼神一亮，“楚警官！快！让技术队查一查烟蒂中有没有假烟！特别是带有第三人DNA的那些烟蒂！”
“你怀疑那些烟蒂是陈大千在这里捡的？”楚茶茶皱眉道。
欧氪点点头，说：“任何可能性咱们都不能放过对吧！万一真有线索的话，可以节省我们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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